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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程诺替靳圣借了一把上好的吉他，搬了青梅、杨梅酒进自习室。学习效率高纪律也好的话，她便邀请靳圣在讲台前弹唱一曲动听的摇滚乐，再赏赐“保健酒”给大家解乏，调剂紧张的学习气氛。效果不好，则锁了美酒，改由她献唱。

　　　　程诺还有个绰号“飞沙走石”，源自于她的唱歌跑调，跑调也罢了，还噪音一般刺耳！早有人评议她“人家唱歌是要钱，你是要命哪。”

　　　　这么一来，拖大家后退的学生不是被唾沫星子淹死就是被白果果砸死，偶尔还会在回寝室的路上被香蕉皮，蛋壳，口香糖什么的偷袭，几次一弄，各个都学乖了，硬着头皮认真学习。

　　　　就算有人不服气，有心整小老师，也没机会下手。毕竟，“捉奸”这种事是项耗时耗力的技术活儿，没有证据就是“诬陷”，人家二位并没脸贴脸，手拉手的玩犯规动作，你只能算“友好相处”，不能硬往“又早恋了”上拉。再说，一边有“夺命歌喉”，一边有“螳螂功”——得不偿失——谁敢斗胆举报已经被若干人举报过依旧厚颜无耻、风光无限的这二位呢。

　　　　靳圣也很窝火，向来动手动脚是他的长项，然而程诺跟她约法三章，限制他的长项，为此还心平气和地跟他说：“我不能因为喜欢你就违背自己的誓言吧，毕竟我跟我妈保证不早恋在先，跟男生们说“成绩赛过我哥再跟我谈这事”在后，你非要加塞进来，让我这个言出必行的人很不好做人呐。其实这个矛盾好解决，等咱俩上了大学就自由了。你不会连这点考验都承受不了吧？”

　　　　要不怎么说程诺厉害呢，愣是让靳爷稍安勿躁了，还斩钉截铁地跟她拉了勾。

　　　　不过，少年人嘛，答应是一回事，总有忍不住的时候，比如在图书馆看书，瞧瞧前后左右都“clear”，会无耻地把小丫头的手死死攥在自己手里，或者各回各家之前，偷袭亲小丫头一下。为此，也挨过不少小粉拳。

　　　　其实他很享受小丫头红着小脸儿冲他发怒的样子，尤其她没辙了时，会带着点撒娇的语气求他：“你乖点儿好不好嘛……”

　　　　他没皮没脸地将自己的犯规和对方的宽容注解为“友谊升级的积极互动”。

　　　　两个死党对他俩玩暧昧颇有微词，时常警示性地冒一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但靳圣的学习成绩突飞猛进是不争的事实。期末考试总成绩位列全班前四名，不幸的是他所在的那个班牛娃不多，第一名放到程诺这个班，才排到第七名。

　　　　“你的学习态度没问题，学习方法上有点问题。”程诺在干妈的书房内将靳圣所有考卷浏览一遍后，决定替他量身定做一套完整的学习计划。她刷刷刷写得飞快，边写边要求靳圣暑假期间随时向自己反馈学习效果，以便她替他调整进度。

　　　　“知道你这样子让我想起谁么？”靳圣托住腮帮子看着忙碌的程诺，深深为之痴迷。

　　　　“不是你的第一个女朋友就好。”程诺指了指书架顶层上的一本模拟考题。“拿下来。”

　　　　靳圣站起身。他只要一伸手便能够着那本书，但他一把抱起了程诺，并将她高高地抵在书架上。“不觉得自己说错话了？”

　　　　程诺眨巴眨巴眼睛俯视他：“哪有？是你又犯规了。”

　　　　“我只有你一个女朋友，当然，如果母亲也算做女朋友，你就是二了。”

　　　　“你才二呢。”程诺忍着笑回他，脑子还停留在他第一个问话上。“我让你想起你妈妈了？”

　　　　“嗯，真是心有灵犀。来，爷赏个吻。”

　　　　程诺摇头，靳圣跟她闹：“你赏我个也成。我这么卖力地学，还不都是为了你？”

　　　　“你乖点儿嘛，给干妈发现揍你个半死我也不会替你求情的。”

　　　　“那也值了。”靳圣一点一点地松手，程诺一点一点地下滑，直到两人的视线持平。“其实我和姑妈达成了一项备忘，只要我不做丧尽天良、有辱人格的事，她不会干预。”

　　　　“我怎么感觉你抓住了干妈什么把柄，要挟她务必保持缄默呐。”程诺手指在他眼前指针般摆动。“做人要厚道，你怎么可以为了一己私欲要挟自己的姑妈？”片刻后，又浮起八卦神色，“快说，她有什么把柄落在你手里？”

　　　　靳圣忍住笑，坚决地摇头：“告诉你是我道德的滑坡和对我姑妈的大不敬。”

　　　　“你还算有原则，我放过你。”程诺暖暖地笑，眼珠子灵活地转动两圈。“我猜一定是你帮干妈修电脑侵入了她的私密空间。”

　　　　身体突然向下滑了半寸，靳圣危险的气息逼近，“　你知道得太多了！”

　　　　“哈哈，我猜对了！以后我再也不把隐秘的东西放电脑里了，密码对你来说形同虚设。”

　　　　靳圣仔细瞧着她，眼眸清澈温润，过了会儿小声地说：“只要你别当我形同虚设就好。我知道这话听起来很卑微，但我一直觉得是我妈在天之灵保佑……”

　　　　“你很糟糕吗？”程诺假装吃惊。

　　　　“是你太优秀了，无以伦比的优秀。如果我能早点认识你，会比现在的自己更好。”靳圣认真地说，墨黑的瞳仁里映着女孩羞涩的脸颊。

　　　　“这话……我爱听，可是，你能让我双脚着地吗？”

　　　　“不，我要让你飞起来。”男孩的唇往女孩如花蕾绽放的唇上贴去，被她的手挡住，她的另一只手指向右侧的墙壁。

　　　　眼角余光扫去，正是“自控力是强者的本能”。

　　　　他轻咳一声，放开了程诺。“我是情不自禁。”

　　　　“叫你乖点儿嘛，表现好，我会封你做武王。”程诺将书本打开，郑重地放进他手中。

　　　　靳圣大喜：“我封你做武王后。”

　　　　“好呀。”程诺笑着将他推进椅子里。

　　　　夏日的阳光照进书房，墨香阵阵，温馨满室，两颗年轻的心沐浴在一片光明里，每跳动一下，呼吸也甜蜜了一分。

　　　　不远的将来，又将何等美好？

　　　　**

　　　　八月初，智涵早早地登上了奔赴加拿大的航班。送行的人除了家人还有同学，校友，老师，邻居，近百人。

　　　　女生里有些红了眼睛，有些还哭了鼻子。伤离别的气氛浓郁。

　　　　蒋稻礼拉着儿子的手絮絮叨叨叮嘱半天，程诺倒是很高兴，觉得哥哥万众瞩目的离开像帝王出征一般，要多气派有多气派！只是他对爸爸冷冷淡淡、爱理不理的，对靳圣却又拥又抱，称兄道弟的，让人感觉……很不和谐。

　　　　“保持好身体，远离洋快餐。自己学动手，丰衣又足食。”程诺拉开靳圣，趴到她哥耳边馈赠金玉良言。

　　　　智涵拍拍她的背：“记住了，怪胎。”

　　　　“这个洋快餐我加了双引号，嘻嘻，你懂的。”程诺坏笑。

　　　　“死丫头，越来越不像话！”智涵脸一沉，一巴掌将她的脸推开老远。

　　　　“千万别给我找个不是黑眼睛的嫂子，记住哦。”程诺又凑上去，撅着嘴撒娇，也不管后头那些女生嫉妒得要死。

　　　　蒋稻礼默默的看着一双儿女，笑得柔情四溢。一旁送机的瞿苒看了眼老同学，微微叹息，“哪天你真决定移民了，别通知我！这个暑假我过得很心酸，连旅行的兴趣都没了。”

　　　　“放心，不到万不得已我决不会抛弃乡亲父老和你。老程也不答应呀。”蒋稻礼开起了玩笑。

　　　　“没天良的，欺负我没男人疼。”瞿苒抱着膀子摇头。

　　　　“只要你乐意，还不大把的？上次来学校找你的那个上校就不错，长得真年轻，关键跟你一个类型。”

　　　　“靳圣，帮我订张机票！明天的。”瞿苒突然情绪低落，不耐烦地朝侄子喊了一嗓子。

　　　　“这么急？”靳圣回头不解地问。

　　　　“嗯！”瞿苒觉得自己的幸福只存在于飞来飞去之间，很难落脚。

　　　　******

　　　　哥哥前脚刚走，妹妹就动起了他床下那些五花八门的藏书的主意。

　　　　“一本不留，我全权帮他处理掉！反正他有大把的洋妞要泡，不再需要这些了。”程诺对撅着屁股钻床底帮忙清理的靳圣说，一边把跟着瞎起劲的屁屁从床底拖出来，点着它的脑门教育：“就算里头藏了耗子也没你什么事呀，知道什么叫矜持么？”

　　　　“啧啧，你哥的口味儿真杂。”靳圣将一本本令人血脉贲张的杂志往外递。

　　　　“嘁！你口味儿单一？”程诺拿杂志拍他。“看多了小心……”怀孕这话不适合跟他说。

　　　　“怎么着？”也不知猜出后半句怎么的，靳圣钻出脑袋，揶揄地问。

　　　　“长鸡眼！”

　　　　“长鸡眼你还喜欢我么？”靳圣瞄了一眼房门外，压低嗓门问。

　　　　程诺翻个白眼不作答。“汪——”屁屁摇摇尾巴。

　　　　“闭嘴，没问你。”靳圣瞪起眼睛凶它。

　　　　“不喜欢。“程诺安慰地抚了抚屁屁的头，“唔，如果你帮我把这些书卖个好价钱我就喜欢。”

　　　　“财迷！”

　　　　“财迷请你逛公园吧。明天趁早凉比较好。”

　　　　“遵命。”靳圣眉开眼笑，飞快地钻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17狭路相逢

　　　　靳圣后悔答应得太快，这丫头贼精的，说得好听逛公园，其实拿他当搬运工呐。

　　　　他替她背着包，替她遮阳伞，跟在她屁股后头，看她一路向游客打折兜售。

　　　　连他这张厚脸皮都觉得不好意思——跟贩卖黄碟似的。

　　　　可这丫头着实厉害，居然用了一个上午加一顿午饭的功夫，就将五十多册都卖光了，这会儿正打着饱嗝，惬意地躺在莲池旁的树荫底下数钱。

　　　　一脸奸商相。

　　　　他这个功臣落得的唯一好处就是被她撵出三米外才让坐下。

　　　　他托着腮帮子心痒酥酥地看着她，嗯，奸商相也是不一般的好看呐。

　　　　“我妈问我对你印象如何？”程诺眯缝着眼睛往水里砸下一个石块，角度刁钻，溅起的水花，正好拍在他脸上。

　　　　“你怎么说？”靳圣抹了把脸，竖起耳朵等答案。

　　　　“开始什么样儿，现在还什么样儿呗。”程诺小狐狸般笑。

　　　　靳圣轻哼一声：“她怀疑你跟我有猫腻？真冤！比窦娥都冤呢我！”

　　　　“你该高兴，我妈要是给你定下‘诱拐良家少女罪’你一天都活不下去。其实昨天我是故意当着她的面把你拉家里使唤你干这干那的，越正大光明她越觉得你无害，才不会把你当眼中钉对付。”

　　　　“我挺怕你妈的，第一次见面就感觉……怎么说呢，城府深？”

　　　　“我比我妈城府更深，嘻嘻，你怕不怕？”

　　　　“怕得要命。”靳圣抱住自己，装孙子。

　　　　“赶紧买冰水去，也不怕我渴死。”女孩抽出一张五十元钞票塞到他手里。“下午去游戏厅就看你这个黑客怎么发挥了，一定要让我满载而归！”

　　　　靳圣抽了抽嘴角，嘀咕：“我的奖励只字不提。”

　　　　“奖励你两周价值两千元的英语高级听说。”程诺傲慢地拍了拍自己。“由程老师亲自授课，包教包会。”

　　　　靳圣悻悻地摸摸自己鼻子：“我去买水了，你别乱跑啊，万一被坏人掳去一个鸟不拉屎的山沟沟里，我还活不活了？”

　　　　程诺笑着朝他扔了一片树叶。

　　　　***

　　　　林荫道上叽叽喳喳来了几个大学生模样的男女。其中一个大胸妹尖着嗓子喊了声：“哎呀，看那边，有个丫头一个人躲在夏日的莲池旁思春呢。”

　　　　程诺定睛一瞧，是卓美美！

　　　　片刻后，卓美美已经带着挑衅的目光站在了她面前，拿脚尖踢踢她。“没在启明中学复读我照样考上大学，而且是炙手可热的财经专业。”高挺着胸脯，乜斜着两眼的样子很惹人厌。

　　　　与她随行的几个年轻男女也跟过来，或点头，或媚笑。

　　　　程诺依旧坐在地上，眯着眼睛说：“恭喜你咯，不知考了多少分。其实从成绩就能推算出你家为教育事业贡献了多少位数，就像在启明中学一看你的排名就知道全年级有多少人一样。”

　　　　偷笑声顿起，卓美美顷刻胀红了面皮。她抱起双臂，狠狠瞪着程诺，说：“你别得意太早，从前我是看在你哥的份上才没找你算账。今天撞上了算你倒霉，咱俩必须做个了断！”

　　　　程诺干咳了两嗓子，慢悠悠地站起身，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临走前我哥还感慨了一句：‘与其相思不如不见。’我就琢磨啊这相思的只能是你了……可惜他一片真情用错了对象，他这前脚刚踏出国门你这后脚就急着踩我，足见他的眼光太差。”

　　　　“没你这贱人从中作梗他一定会跟我好上！他已经答应跟我约会了！气死我了！”卓美美咬牙切齿地举起了拳头。旁边有人劝住她。

　　　　程诺又开始得瑟：“谁叫他是我亲哥哥呢，不帮我他也没好日子过呀。”

　　　　“我呸！”卓美美冷笑，“今天我才看清你有多恶心。要不是你勾引他，处处牵制他，他会放弃保送机会，跑去国外读书？”

　　　　程诺被雷得外焦里嫩，一时不知说什么了。

　　　　“心虚了吧，贱人！你竟然对自己的亲哥哥有不伦之情！”卓美美响亮的嗓门招来不少路人的目光。

　　　　程诺羞得满脸通红：“你满嘴喷粪！”

　　　　这种话也能瞎说的么，又无聊又恶毒！

　　　　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卓美美里外里说个痛快。“别以为自己多光荣，你不过是个龌龊肮脏的、被人丢进福利院的私生子！知道你爸为什么跑去z市福利院领养你而不是其他小孩么，因为你是他跟一个野女人苟合的产物！还装慈善掩人耳目！”刺耳的声音令程诺一阵恶寒。尤其令她恶寒的是看热闹的人迅速增多，有些人眼里闪动着不一般的兴奋，有些人抽着嘴角冲她指指点点。比观看进口大片还来劲。

　　　　“叫你胡扯！”程诺举起伞扑上去。两个男生过来挡驾，阻止她攻击卓美美。其中一个夺下了她的伞。

　　　　程诺急得跳脚：“不把话说清楚今天别想离开这儿！”

　　　　“呵呵，不信你去问你妈呀，你是她亲生的么？如果是，哪家医院生的，出生证呢？恐怕答不上来吧。”卓美美吊着嗓子说，轻蔑又得意。

　　　　听得程诺心惊肉跳：“你胡扯！”

　　　　“我要是胡扯把名字倒过来写！”卓美美挑了挑眉，“你才一岁大点儿就被人丢在了福利院门口，只有姓，没有名。我姨妈是当时的经办人，对这事再清楚不过。你在福利院没呆多久就被你爸领养了，他亲口承认你是他的孩子！为此，院长还交代我姨妈关于你的领养手续一切从简从速。我姨妈本来已经忘了这茬事，偏巧那天我陪她购物，碰见了你们一家子。你爸鼻尖上有颗痣，错不了！”

　　　　“放屁！”程诺歇斯底里，对拦住自己的两个男生拳打脚踢。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她左脸颊上，耳膜嗡嗡作响。

　　　　“贱胚子！”卓美美打了人立即后撤——终于报仇雪恨了，所以尽管掌心麻辣辣的，心里却痛快至极。

　　　　程诺尖叫起来：“卓美美你会挨雷劈！”长这么大，她从未仇恨过谁，但今天，她只恨自己没屁屁那副好牙，否则将卓美美撕成碎片！

　　　　头顶雷声轰鸣，眼见着一场暴雨就要落下。围观的人各自散了。

　　　　“程程！程程！”买水归来的靳圣起初还纳闷怎么那么热闹，见程诺疯了一般，继而看见那大胸妹，心头一紧，全速冲过去。

　　　　“你丫的仗着人多欺负她也不问爷答应不答应？”他认出对方是谁，用力将程诺拽到自己身后。

　　　　卓美美愣了愣，忽而大笑：“你们瞧瞧，这小东西还没成年就勾引一个又一个男生。”

　　　　“她侮辱我，侮辱我爸……”程诺抬不起头。一向骄傲的她何时在大庭广众之下受过这等打击？那些恶毒的讽刺和羞辱像毒箭射穿了她，将她所有的自尊和自信扎得支离破碎，濒临瓦解。她强忍着不哭，将脸紧紧贴在靳圣后背上，本能地寻求保护。

　　　　“听说私生子都挺聪明的，怪不得你学习好呢。”自以为戳到了程诺的痛处，卓美美越发放肆。

　　　　“爷从不打女人，看来今天要破个例。”靳圣捏紧矿泉水瓶子朝卓美美一指。“现在道歉还来得及！”目光似要杀人一般。

　　　　卓美美腿肚子颤了颤：“别被她蒙骗了，她勾引自己亲哥哥失败了，在你这儿寻安慰呢。”急急忙忙地丢下这句话，拔脚就逃。

　　　　跟她一道的男生也赶紧撒丫子跑了。

　　　　“丫的都给我站住！”靳圣怒不可遏，正要追，却被程诺死死攥住胳膊，然后听见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我不是私生子，不是不是不是不是……”

　　　　他急忙转身抱住浑身颤抖的女孩：“别听她乱嚼舌头，她就是一灵魂肮脏的女流氓！”

　　　　话虽如此，他心中却似有个角落被什么东西猝不及防砸塌了般，除了慌张，还有惊吓。他想起智涵上飞机前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