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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妈让我问你带不带男朋友回来。”
　　“不带……”她就知道。
　　“……”
　　那头沉默了会，就听到一阵嘈杂：“快带回来给我们看看呐！你爸妈都急死了！”
　　“……”又是在爷爷家聚会了吧，一听就是大家都在的声音。
　　又聊了些琐事，孟程仪才好不容易把电话挂了。每当听到大家催促她的婚事，孟程仪就觉得特别的压力山大。家人的那些想法她也能理解，但不代表她就非得为了理解而去做这些，她觉得现在这些事对她而言都还不重要。
　　而后翻到前面的十几条，竟然全是来自叶嘉致，孟程仪硬着头皮打回去。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叶嘉致的声音就劈头盖脸地传过来：“你在给谁打电话能打二十多分钟？”
　　“我妈。”她打给谁跟他有关系吗？
　　她的两个字在瞬间浇熄了叶嘉致的怒气，声调变得轻缓，有点知错的感觉：“哦。”
　　“你有事吗？”难道打那么多通电话过来就是纯骚扰的？
　　“嗯，你什么时候回家？”
　　“明天晚上。”
　　“这么急？”
　　“再过三天就是除夕了。”
　　那头的人声停顿了些会，依稀有外界的嘈杂传来，他复又开口：“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有什么事吗？”这是她第二遍问这个问题了。
　　叶嘉致轻轻松松地说：“没什么，就问问。”
　　“我们年初八上班，我应该提前一天回来。”看来他还是没事啊。
　　说回来，她到底在期待着什么呢？
　　“那个……”他很犹豫地说。
　　“嗯？”
　　“我这边信号不好，先挂了。”
　　接着，通话结束。
　　“……”他究竟在搞什么？
　　孟程仪带着被叶嘉致搞得非常抑郁的心情去刷牙了，接着让她更加抑郁的事情出现了。
　　就在她刷牙刷得正投入时，扰人的门铃声响起。
　　为什么今天会有这么多铃声？！
　　孟程仪飞快地漱完口跑去开门，一打开便见到某个她此时非常不想见的人。
　　而此时门外的那人看到了孟程仪也是一脸惊异地愣了下，才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原来你也有刮胡子的习惯啊。周凡说得对，你不是女人！哈哈哈哈哈！”
　　“……”孟程仪嘴角抽了抽，抬手摸摸下巴，瞬间石化。漱了口，好像还没洗脸……
　　她白了叶嘉致一眼，顾自转身进门去洗脸。
　　等孟程仪再次从卫生间出来，叶嘉致已经端坐在客厅里看报纸，还顺便给他自己泡了杯茶。
　　孟程仪扶额，自从他几乎每天到她家来吃饭，他就越来越把她家当自己家了。
　　她坐到沙发另一边，问：“有事吗？”这是第三遍了……
　　叶嘉致抬起头，似是有些羞赧的笑笑：“我带你去看看我的公司。”
　　“你的？”
　　“勉强算是，但总有一天会真正成为我的。”
　　孟程仪微蹙起眉上下打量起他。
　　叶嘉致被她看得有些犯怵：“喂，别这么看着我啊。”
　　孟程仪立刻换做普度众生似的表情：“好吧，带我去看看，省得你成天神神秘秘的。”
　　叶嘉致还是开的孟程仪的车。
　　车子停在了那次去接他的写字楼停车场里，孟程仪看到入口那个大大的P字标记时，心情顿时变得很微妙：“那天你为什么要我停在路边？”
　　叶嘉致回忆了下，才说：“那样比较省时间。”
　　“……”其实是那样她比较没有反应的时间才能让他计谋得逞吧？
　　写字楼里大多数公司已经休年，所以整栋楼给人空空荡荡的感觉，两人穿过安静的大堂径直走进电梯。
　　电梯停在18楼，孟程仪随他走出去，没几步便是公司前台，前台背后的白色墙壁上那几个遒劲有力的大字，愈发昭示着叶嘉致是个骗子。
　　孟程仪黑着脸问：“这不是周凡的公司吗？”
　　“这也是我的，”他停顿了下，“我借他的名开的。”
　　“什么意思？”
　　叶嘉致一手随意地插进裤袋里，清淡地说：“我的资金不足，在国内待的时间也短，缺钱，人脉也短，只能靠朋友帮忙。周凡帮我谈了代理授权，又借给了我很大一部分的资金，我就索性提议合开了。虽然这个公司大部分都是我在打理，但我还是觉得这么做亏欠的少一些。最难还的就是人情，不能欠太多。”
　　孟程仪一手抚上下巴，若有所思：“怪不得。”
　　“什么？”
　　“你让周凡来谈跟我们公司的合作，是不想陈水帮你吧？”
　　叶嘉致摊了摊手：“原本确实是不想和你们公司合作的，可是陈水主动找上来了，我只能让周凡出马。”
　　孟程仪会意点头。怪不得那时陈水会说周凡不好说话，说那个业务不好谈，原来是因为一早就说好了不要跟陈水合作。
　　叶嘉致接着说：“没想到周凡见了你，就改口答应了。”
　　“呃……”应该和她没关系吧。
　　楼层里安静了好一会，他们之间自从熟络了之后很少再有这样没有话题的尴尬局面了。叶嘉致有些局促的搓了搓手，羞赧地笑道：“你知道那时候周凡怎么说的吗？”
　　“他说什么？”
　　“他说觉得你跟我很配。哈哈……”最后那两声“哈哈”，笑得比第一次见面时孟程仪笑得还要干。
　　其实周凡的原话是：“我碰上我一老同学，气质跟你真符合。她那样的，一定治死你。真想看你吃鳖的样。”
　　其实那句话已经够让他吃鳖的了。
　　孟程仪无语。
　　其实只要这时候她转头看看，就会发现叶嘉致白皙的脸颊已是满面通红。
　　而孟程仪只是在此时又顿悟了！怪不得她老觉得周凡怪怪的，原来是兼职做婚介了！怪不得他那么会赚钱！
　　叶嘉致之所以会带孟程仪来看，是因为觉得公司已初具雏形，渐渐走上正轨，是时候可以来让她见识一下阶段性成果了。也是为了兑现当时的承诺吧。
　　回去后，叶嘉致依然去了孟程仪家无耻地蹭饭，还恬不知耻地说是年前的最后一顿饭了，得把握机会。
　　叶嘉致在公司里说的那句话孟程仪权当玩笑，并未放在心上，他来蹭饭也权当是为即将孤独过年的某人献爱心。
　　冷不防地，他又说了句：“程仪，你都是怎么叫我的来着？”
　　“叶先生？”还是王八蛋听起来比较亲切。
　　叶嘉致蹙起眉回忆：“你有这么叫过我？”
　　孟程仪也蹙起眉回忆：“不然我还能叫你什么？”
　　“喂！”
　　“嗯？”
　　“……你要么不叫我，要么都是叫一声‘喂’。”不知怎么的，叶嘉致今天看起来特别像一受气的小媳妇。
　　“……”他该不会是想记仇吧？
　　“你就不能叫一声好听点的吗？”
　　“嗯……叶嘉致。”
　　孟程仪那声称呼，语调平平，声音平平，像极了跟他有仇。
　　叶嘉致咬牙切齿：“我没欠你钱！”
　　“不然呢？”难不成和小睿一样叫“嘉致”？听起来太肉麻了，光想着她就打了个冷颤。
　　“算了，还是叫名字吧。”他一定也想到了那一点。
　　“哦，叶嘉致啊……”孟程仪驾轻就熟地喊了声，这次的语气温柔了点，没之前那声那么生硬了，不过结句听起来有点犹豫。
　　叶嘉致捧着饭碗抬着头看着她，脸上泛出一丝微妙的愉悦：“嗯？”
　　“我带着胖坨回去有点麻烦，你能不能帮我养几天？”他不是正说着自己孤单么，那就借给他养养玩几天吧。
　　“为什么让我养？”他并未马上答应，而是问了这么一句。
　　“呃……”孟程仪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说，斟酌半天，冒出来一句，“因为你看起来好像很闲。”　
　　叶嘉致气不过，瞪了孟程仪一眼，埋头吃饭，他果然感觉是欠她东西了。


☆、第二十三章

　　一路从S市开回W市，孟程仪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孟爸孟妈早就等在家里；听到门外的汽车声便立刻出门迎接。
　　孟程仪正把带回来的礼物往家里搬；看到父母齐齐站在家门口，不由得想笑。出门念了那么多年书；父母很少这样等她回家；而自从她去S市工作后，每年回家就都会遇到这样的场景。
　　抬手向老孟献宝似的给他看手里的两只盒子；孟程仪得意地说：“爸，给你买的花瓶；北京带回来的；景泰蓝大师亲手制作。”
　　老孟一个劲地乐呵；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孟妈妈也帮着她将行李拎进家里；一边不忘埋怨她买了太多：“你有本事养好自己就行；我们不用你花这些钱。”
　　孟程仪不乐意：“妈，你这就小瞧我了，等我能再多赚点了，你就跟我爸两个人待在家里养老吧。”
　　“就是就是，”孟爸帮着自家女儿，“女儿这么孝顺，你还能不领情么？”
　　孟妈妈瞪了老孟一眼，怒：“就你们俩一搭一唱，赶着唱戏都能赚钱了。”
　　孟程仪朝老孟吐吐舌头。
　　回家的第二天是例行的家庭聚会，老孟家的所有人都要去孟爷爷家聚会。
　　孟程仪有个哥哥叫孟江涛，是伯伯家的，还有个弟弟孙晨，是姑姑家的，三个人虽然不经常在一起但感情都挺好。
　　由于哥哥在几年前结了婚，于是现在全家人都把目光投到了她的身上，孟程仪至此才明白老哥当年的压力山大。
　　孟程仪到了爷爷家，孟江涛已经在了，嫂子正在忙着准备晚饭，而他就在边上打下手。
　　记得嫂子第一次来孟家见家长时，哥哥介绍嫂子说是他同学，敏锐的孟程仪就猜到她就是老哥高中那会的初恋情人，后来她也从孙晨口中得到证实。所以即便家里人刚开始对嫂子的家庭条件和外表有所不满，但孟程仪还是力挺他们俩，帮着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将家里人说服。
　　看着他们两人，孟程仪觉得其实要是两个人这样过着感觉也挺好。
　　并非出身优良，只是两个普通家庭出身的人，不介意外界的压力，在一起的原因只为爱情。如此简单，却如此可贵。孟程仪打心底里嫉妒。
　　进了爷爷的房里跟爷爷问好，孟程仪便帮着把屋子打扫打扫。自从奶奶走后，孟爷爷就一个人住在这套房子里，孟爸他们时常过来看看他陪他说说话给他做饭，孟江涛和孙晨也时常会来，而孟程仪因为常年在外，所以每次回家也会花很多的时间陪他。
　　这时嫂子从厨房里跑出来，慌慌忙忙地小声对孟程仪说：“帮我去超市买点生姜吧，爷爷这里的都好像坏了，还剩这一小截。对了，再顺便买些新鲜蔬菜。”
　　“嗯，好。”
　　孟程仪转身就要走出去，孟江涛也跟了出来：“我和你一起去吧，顺便给爷爷买些东西。”
　　孟程仪点头。
　　感觉好像要买不少东西，孟江涛开车带孟程仪到了比较远才有的大型超市。
　　因为年底，停车场的位置基本全满了，孟江涛的车子在地下停车场转了半天，只看到了一个非常狭小的空位，可惜他的车肯定停不进去。
　　孟程仪打趣：“换作你以前的那辆奥拓，肯定就能开进去了。”
　　孟江涛现在的车子是结婚时嫂子陪嫁的嫁妆，在此之前他一直开着一辆二手奥拓作为上下班的代步工具。
　　孟江涛笑：“你好像非常喜欢我原来那辆车嘛。”
　　“这确实是它的优点哇。”
　　“这倒是。”
　　孟程仪笑道：“而且奥拓也没什么不好啊，你别排挤人家。”
　　“那你怎么就要买那么贵的车呢？”孟江涛反问，转而打趣地笑笑，“不过那车对你家而言应该也不算什么。”
　　孟程仪语塞。
　　她本可以理直气壮地告诉他那是她自己辛苦赚钱得来的，并非依靠爸妈的经济支援，而此时，面对这个比她大四岁经济条件却不如她的男人，她无法说出那些话。
　　是的，她确实是依靠自己的双手赚了那些钱，但她却不需要担负他的那么多责任。来自父母的，来自妻子和将来的孩子的，她都不需要。她暂时的责任，是告诉家里人她自己过得很好，无须大家担心。
　　然而孟程仪家的条件事实上算不上十分富裕，孟爸孟妈在W市的小镇上开着个小型的私营企业，每年的收入可观但并也无他人想象得那么多。因为家庭条件的相对宽裕，孟程仪家一直主动担负着家里老人的所有经济支出，若是有亲人有经济困难也大多靠他们家帮助。孟家一大家子关系的其乐融融，与老孟老程的那些为人处世之道密不可分。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一家人老样子全员到齐，然后边吃边侃。
　　大家正问着孟江涛什么时候要孩子，孟程仪也乐呵地不停撺掇，拉着嫂子的手说：“嫂子，是得快点了啊，我已经等着当姑姑了！”
　　孙晨坐在孟程仪旁边，嗤笑：“你以前不都说不要当姑姑呢嘛，现在急啦？”
　　孟程仪一抽他的肩膀，很女王地说：“干嘛？你有意见？”
　　“不敢不敢不敢……”孙晨求饶状，“我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带男朋友回来给我们看看，嘿嘿嘿嘿……”
　　孟程仪嘴角抽抽，谁教他这么说话的？
　　不料因这一句话，孟程仪的姑父来劲了：“说得好！还是我们家孙晨会说话！”
　　然后众人立刻把注意力从哥哥身上转移到了她这个大妹子这儿。她真后悔瞎凑热闹了！
　　姑父刚说完，姑姑就紧跟其后：“在S市上班这么久不会没有吧？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几个？”
　　孟江涛幸灾乐祸：“程仪接触的那些人条件都好着呢，那些都没看上，哪会看上你介绍的那些啊。”
　　“……”孟程仪黑线，她没说过非得条件好啊。
　　然后孟程仪的伯母（也就是孟江涛滴妈妈）便反驳他：“这你倒别说，我一个同事的儿子自己争气着呢，在人民医院做医生的，上次看到感觉还蛮神气的。”
　　“……”接着黑线，这就是传说中的变相介绍吗？
　　孟爷爷也着急了，说：“江涛结婚了几年还没要孩子，程仪啊，我只能等你了哇。”
　　“呃……”面对一心想抱重孙的爷爷，孟程仪不知该如何回应。
　　“对啊，看看又没事，也不少块肉。”孟妈妈老神在在地一边夹菜一边说着。
　　“妈……”孟程仪哀怨地看了亲妈一眼，嘟囔，“上次袁敬的事情你还没教训么？”
　　不提还好，一提孟妈妈就来气：“小袁怎么了？小袁不是挺好吗？你自己看不上人家还嫌人家做的不好是吧？”
　　接下来是孟程仪和孟妈妈的口水大战。
　　孟程仪怒：“那哪有人见了第一次面后就谈结婚的呀？那是不是只要条件好点长得正常点跟谁都能结？”
　　“人家那不是负责任吗？不你们自己说的么？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你不结婚相什么亲？”
　　“可我也不想为了结婚而结婚啊。”孟程仪越说越来劲，“你嫁给老爸那会儿不还跟他谈恋爱什么的嘛。”
　　“我22就跟你爸结婚了，你呢？”
　　“我22还在大学里混着呢，你自己说的，读书人晚点结婚好。”
　　“就你那破成绩还叫读书人？你也好意思？”
　　“……”孟程仪被一刀捅进心窝里。
　　“好了好了，”老孟打圆场，“她现在不想结就不想结，到时候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的。”
　　这句话一说，大家又都笑了。
　　最后那句话来自孟程仪的某位叔叔，当年刚毕业一直说着不谈恋爱没对象还年轻，结果没多久就突然说要结婚了，他便以此回应大家的调侃。
　　为了让大家放宽心，孟程仪还是勉为其难地开了口：“算了，要不我还是去见见吧，省的你们一直不放心我。”
　　孙晨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嗯～这就对了。”
　　“……”孟程仪黑线又起，头是他开的尾是他结的，他这是来当托儿的吧？
　　晚上回家之后，孟程仪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得跟老妈说清楚，趁着老孟出去讨年底还没结清的钱时，走进他们的房间。
　　孟妈妈正在整理衣服，听见了开门声便抬起头，于是看到孟程仪杵在门口，果断地说：“关门，空调开着呢。”
　　她合上门，开门见山：“妈，上次袁敬那件事真的不能怪我。”
　　孟妈妈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女儿不愿意肯定是有她的原因的，刚才在饭桌上也只是吵着玩而已。此时见女儿一本正经了，便也严肃起来：“怎么了？”
　　“我本来就对他没什么好印象，上次成阅不是去了S市嘛，我看到她和袁敬在一起了。”
　　孟妈妈蹙起眉，盯着女儿的表情看着：“那又怎么了呢？你不要人家，还不准别人再找对象了？”
　　孟程仪一着急，说话的时候手舞足蹈：“不是这样啦，他竟然假装不认识我啊！再怎么说也不能这样吧？”
　　孟妈妈翻了个白眼：“换我，我也假装不认识你。”
　　“……”孟程仪立刻焉了，她就知道。
　　“你就是要说这些？”
　　“我就是觉得他这人不地道，虽然他的工作不错条件也好，但他的性格我就是不喜欢。”沉吟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