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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他为她虚伪
　　她抚平他褶皱的衣袖，又拂去他衣上雪花，不知不觉又下雪了，北风吹地雪花在空中不断飞舞，沈峥看着舒珞明艳动人的脸。
　　她亦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沈峥觉得舒珞可能是喜欢自己的，但是他微微一低头就看到了自己的腿，一双残疾的腿，站都站不了的腿。
　　现实将他从她的温暖中拉扯了回来，沈峥看着她没有遮挡的白皙脖颈，无奈地笑了笑，要将围巾取下来重新给她围上，舒珞立马摇头：“我送给你了，别摘。”
　　沈峥抿了唇，他很想问，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但是他又害怕听到答案，便什么都不说了，她的围巾很温暖，上面还有她的体温和香味，少年时期暗恋的悸动在这一刻似乎全部要爆。发出来似的，他微微握了握拳头。
　　她站在他面前，没有要走的意思，沈峥问她：“不回家吗？”
　　舒珞笑弯了眉眼，笑出了一弯新月：“想和你多待会儿呀。”
　　本是让沈峥高兴的话，开心的话，但是不知为何，在他心里却成了浓浓的苦涩，像喝了一杯没有加糖的咖啡，浓的化不开。
　　沈峥再次抬眼看她，想问什么，但是在她澄澈温柔的眉眼中，却什么都问不出来。
　　沈峥点点头：“好，我陪你。”
　　舒珞就是想跟沈峥多待会儿，她这一走，或许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她有很长一段时间看不到沈峥。
　　她发现越是靠近沈峥，她的心就越是被揪着，越是靠近他，越是发现她的心慢慢地在为他变得柔和。
　　两个人就站在那里，雪越下越大了，沈峥抬头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舒珞，怕她被大雪打湿，沈峥沙哑地开口：“回家吧，珞珞。”
　　这时候张正也开始按喇叭催人了，夜幕已经开始四合了，舒珞终究是叹息一声，问：“我可以抱抱你吗？”
　　沈峥被舒珞吓得不轻，他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舒珞，舒珞有点难为情。
　　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就不害怕沈峥了，上辈子她怕沈峥怕的，看到他的影子就躲。
　　可现在，她的思想似乎完全转变了。
　　少年按着轮椅的手轻轻地颤抖着，骨节泛白，他低下头沉默好一会儿，就在舒珞以为他会拒绝的时候，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舒珞开心地张开怀抱凑上去抱了抱沈峥，沈峥身上并不难闻，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异味，一股冷冽的香味，她知道是洗衣液和洗发液的混合香味，闻起来挺香的。
　　舒珞觉得上辈子的自己真的不可理喻，她潜意识里，觉得残疾人生活不能自理，就是臭的，脏的。
　　可沈峥并不脏，反而，他很香。
　　舒珞抱了抱沈峥，放开他，沈峥的手从始至终都按着轮椅扶手，他紧张地有点不知所措，她靠他太近了，近的他的心跳大概她都感觉到了。
　　她不会笑话自己的吧？
　　他兀自忐忑着，紧张着，直到舒珞放开他跟他道别。
　　沈峥都觉得恍若梦中，梦中的姑娘，她抱了自己。
　　是错觉吗？
　　错觉吗，可是又那么真实。
　　舒珞跟他道了别就走了，走了许久还回头看他，眼看她要消失了，沈峥着急地推着轮椅去追。
　　珞珞别走，别走。
　　他在心里一遍一遍呼唤她，却怎么都没喊出口。
　　他着急地追到了马路边，姑娘的背影渐行渐远。
　　是梦啊，终究是梦啊。
　　他在奢望什么？
　　奢望越多，绝望就越多。
　　他感觉他的眼角有点湿了，他伸手抹了抹眼角，是雪花打湿他的眼角，他没有想哭。
　　沈峥看着舒珞的背影，眼眶越来越红。
　　她走了。
　　他要怎么才能让她回头呢？
　　她还在回头看他。
　　沈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他想和她多待会儿，他想让她回来。
　　他动了动身子，重心往左边移了移，沈峥的轮椅瞬间翻在了雪地里。
　　果不其然，刚要上车的舒珞，看到了。
　　她又狠狠地将车门关上，疯了似的往他身边跑。
　　沈峥觉得自己的阴谋得逞了，所谓的尊严和倔强在她面前都不重要了，他只想让她和他多待会儿。
　　舒珞气喘吁吁地跑到沈峥身边，三三两两的富豪人家的豪车从他们身边经过，都只是往窗外看一眼，然后迅速地进了小区。
　　只有舒珞，她急的表情都变了，她一个人扶不起来沈峥。
　　她想找人帮忙，小区保安出来帮舒珞将沈峥扶了起来，舒珞看着沈峥在雪水里湿了一大半的衣服，生气道：“你干什么呀？干嘛还跑出来？”
　　他掩藏了自己的自私，抿着唇沉闷地开口：“我出来送送你。”
　　舒珞帮他拍了身上的雪花，跟小区的保安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和沈峥关系，希望能通融通融，她送沈峥回去，要是沈峥再摔了，没人帮他怎么办？
　　保安看了看沈峥，又看了看舒珞，同意了，笑着对沈峥说：“运气不错，小姑娘挺漂亮的。”
　　沈峥没有答话，但是心里甜丝丝的。
　　会不会所有人都会认为她是他女朋友？
　　他也想她是他女朋友，可是终究不是。
　　舒珞对这个别墅公园是比较熟悉的，毕竟她上辈子和沈铎在这个地方纠缠了许久。
　　想起沈铎和杨曼丽，舒珞的心就跟着愤怒，她不怕，她今天就跟着沈峥回去看看这恶心的一家人。
　　舒珞推着沈峥回家，沈峥微微侧头看舒珞，他有点罪恶感。
　　这是他为了留住她，做的最出格的一件事。
　　希望她不要发现才好。
　　舒珞喊他的名字：“沈峥。”
　　他以为她发现了他的虚伪行为，吓得身子一僵，声音沙哑地开口：“什么？”
　　舒珞说：“大雪天，走路要小心，尤其是你推着轮椅不方便，我帮你找个照顾你的人行吗？”
　　她刚拿了新剧的报酬，她想给沈峥找个接他上下学的人。
　　沈峥沉默半晌，问舒珞：“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舒珞说：“因为我们是朋友呀。”
　　对啊，朋友。
　　他们只能是朋友了。
　　到了家门口，沈峥停下来，对舒珞说：“可以了，你走吧，我自己能进去了。”
　　舒珞说：“我送你进去。”
　　沈峥有点懊恼：“不用了。”
　　可是沈铎已经看到舒珞了，沈铎刚吃完饭要去上自习，不可思议地看着家门口的舒珞和沈峥，眸子瞬间危险地眯起：“小叔，解释一下？”


第25章　她说喜欢他
　　沈峥紧张地抓紧了半边湿透的校服裤子，他声音沙哑地开口：“她路过。”
　　看沈铎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逼迫沈峥，舒珞心里想着，你现在拽什么拽，就算现在你这么拽，以后还不是怕沈峥怕的跟猫见了老鼠一样？有本事你怎么不拽一辈子？
　　舒珞视沈铎为空气，兀自推着沈峥从一边没有台阶的大理石斜坡上去，进了沈家的门。
　　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来沈家，第一次见杨曼丽和沈清。
　　沈峥没有答话，侧首看了看舒珞，又看了看沈清和杨曼丽，沈铎从后面追进来大喊大叫：“小叔，我跟你说过吧？你这几个意思啊？我在追舒珞啊。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沈峥没答话，进了门，他对舒珞说：“谢谢，快回家吧。”
　　虽然舒珞认识沈清和杨曼丽，而且还恨得牙痒痒，但是她还是笑着跟沈清和杨曼丽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沈峥身子一僵，叔叔阿姨……这辈分，是不是错了？
　　杨曼丽看了看舒珞，又看了看沈峥和沈铎的样子，问沈铎：“怎么回事？”
　　沈铎气的不轻，指着舒珞对杨曼丽说：“这我们班的舒珞，就我跟你们说过的那女孩，你看我小叔他……他竟然跟我抢？”
　　沈峥抿了唇：“我没抢。”如果有可能，他倒是想争取试试。
　　他也想有资格去抢。
　　可是他没资格，也没勇气。
　　听到沈峥这样说，沈铎冷笑：“没抢？那你们是怎么回事？她又怎么送你回家里来了？”
　　沈峥还是那句话：“她路过。”
　　舒珞总算是知道沈峥以前在沈家的日子了，怪不得后来他对沈家的兄弟姐妹都这么绝情，换成谁谁都想报这个仇吧？
　　如今舒珞看到了，便知道了沈峥在沈家的艰难。
　　上辈子就是眼前的女人在得知她怀了沈铎的孩子时候，无视她的挣扎将她的孩子打了不说，还让她彻底绝育了。
　　舒珞在心里冷笑，上辈子的她是真的蠢到无可救药。
　　她还没说什么，杨曼丽就开始嘲讽沈峥了：“小峥，你这残废的身子交了女朋友又能干什么？还和小铎抢？你抢得过么？这谁家的女孩？”
　　沈峥抿了唇，没有理会杨曼丽，回头对舒珞说：“赶紧回家吧。”
　　再不回家，一会儿闹起来，她又要看他的笑话了。
　　可是舒珞并没有打算要走的意思，她笑的眉眼弯弯，对杨曼丽和沈清说：“叔叔阿姨别误会，我和沈铎没什么关系，我也不喜欢他，我看到沈峥摔倒在小区门口了，所以我送他进来，我和沈峥是朋友。”
　　沈峥感觉自己很惶恐，这个家里沈铎的地位最高，舒珞这样说的话，会让沈清和杨曼丽不开心的，不开心的话他们就觉得舒珞没礼貌，会为难她。
　　沈峥有点着急：“珞珞，回家吧。”
　　他不该耍小心思把她留下来的，他感觉家里的氛围变了，杨曼丽的眼神变得鄙夷又嘲讽。
　　她说：“放心，不是什么野鸡都能配得上我们家小铎的，更何况还是个残废看上的。”
　　沈峥本来是不想和这些人计较的，他想着只要不给舒珞为难，怎么羞辱他都没关系，但是这女人张口就侮辱舒珞，沈峥不答应了，他第一次在这个家里这么硬气。
　　沈峥声音大了几分，沙哑中带着几分颤音：“一个豪门的太太，竟然这样说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你觉得你脸红么？我是残废了，我是什么都不如沈铎，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我残废我只是身体残废，你们这样的人，还不如我这个残废。”
　　“你们怎么骂我都可以，就是不可以骂我的朋友，这不是我的待客之道，别让人家姑娘觉得你们这个家恶心地进都不想进，明白么？”
　　沈清和杨曼丽被戾气这么重的沈峥吓到了，尤其杨曼丽，这么多年，沈峥在这个家里连大气都不敢出，今天竟然为了一个女孩子这么跟她说话？
　　反了天了！
　　杨曼丽忍着怒气，咬牙切齿道：“小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竟然为了一个外人这么和我说话？你的吃的住的都是谁给的？你还没掂量清楚是吧！”
　　沈峥也没想过撕破脸的，他这个人什么委屈都受得了，唯独见不得他喜欢的女孩受委屈。
　　舒珞没错，都是他的自私造成的，他理应承担所有的责任。
　　舒珞还在震惊中没回神，沈铎也被今天的沈峥吓到了。
　　沈峥狠狠地拍了一下轮椅扶手，声音更大了：“我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我掂量的很清楚，不是总想把我赶出去么，我今天就告诉你们，不用你们赶了，我自己走，这个地方让我恶心。”
　　沈峥推着轮椅回头，抬眼看舒珞，他的眼睛有点红，但是他的态度很坚决，神情冰凉，有那么一瞬间，舒珞以为看到了上辈子那个杀伐果断的男人，她有一瞬间怔忪。
　　沈峥出了一口长气，对舒珞说：“我们走。”
　　沈清大声呵斥一声：“反了天了是不是？这个家谁当家谁做主的？你们一个个都能耐了是吧？”
　　沈峥的手紧紧地抓住轮椅扶手，对沈清说：“我不就带个朋友回来，你们这么侮辱人。这就是你们沈家的教养，也该捅出去让所有人都看看所谓的豪门都是什么嘴脸。”
　　沈铎觉得今天的沈峥格外的刚啊，是因为舒珞吧？
　　他是真的喜欢舒珞吧？
　　沈铎走到沈峥面前，问：“所以你是真的喜欢舒珞？”
　　沈峥不敢承认，因为舒珞在他面前。
　　如果今天舒珞不在他面前，他肯定会承认，承认这些年自己的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沈铎咄咄逼人：“说啊，小叔，刚才不是还很硬气么？这会儿就怂了？连承认喜欢她都不敢，你还有什么出息啊？不如好好的做你的残废多好，非要自取其辱？”
　　舒珞觉得沈铎真的很过分，原来这才是他在家里的真面目。
　　真让人恶心。
　　舒珞走到沈峥跟前，伸手覆盖住他颤抖地厉害的手，他的手冰凉，但是骨节很突出，她能感觉到他很用力，他的身子都是僵直的。
　　沈峥，别怕，你不敢承认，我替你承认。
　　舒珞看着沈铎，说：“你说的没错，我不知道沈峥喜不喜欢我，但是我喜欢他。”
　　沈峥只觉得一瞬间，心脏似乎要炸。裂了似的。
　　他的眼眶红的可怕，他抬眼看向舒珞，可是舒珞表现的很平静。
　　虽然知道她是在帮他，可是沈峥还是没出息的心里都开始颤抖了。
　　她说，喜欢他。
　　沈峥忽而觉得热的不像话，尤其是她的围巾还在他的脖子上，让沈峥有点难以言说的煎熬。
　　沈铎的拳头握的死紧，似乎下一刻就能招呼到舒珞身上，他大骂出口：“舒珞你脑子有病吧？我喜欢你，你竟然喜欢我小叔？”
　　舒珞说：“没有人规定我一定要喜欢你，别太有优越感，你以为你是个健全的豪门少爷人人都得巴结着你围着你转，但是不好意思，我没有那个心思讨好你。”
　　沈铎大骂：“可是他是个残废！残废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就算你们能有结果，你们能结婚吗？就算你喜欢他，你的父母能答应么？你想过没有？”
　　舒珞说：“这些就不劳你们操心了，我的父母怎么想那是他们的事情，我怎么想是我的事情，我就是喜欢沈峥，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你就别再拿着你豪门少爷的架子在他面耀武扬威了。”
　　沈铎真的被气笑了，他指着舒珞：“你有种，舒珞你真的太有种了。”
　　舒珞知道今天晚上不会太平了，张正还在等她，但是沈峥这里要怎么办呢，她有点担心沈峥。
　　沈清和杨曼丽都被沈峥带来的这个女孩子气死了，杨曼丽气的大喊管家：“管家！还不找人把野鸡给我扔出去！也不看看是什么货色，也敢对我儿子说这些话！真怀疑是有人养没人管的野种！”
　　舒珞上辈子多怂啊，杨曼丽骂她一句她都不敢还嘴，每次都是被骂哭以后一个人默默地落泪，沈铎看见她哭了，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她，不就被妈说一句么，至于小题大做么？
　　杨曼丽骂人的时候哪是说一句就算了，每次都恨不得将她诅咒地就此消失，她委屈死了还不能跟丈夫抱怨，她抱怨的时间多了沈铎就会嫌她事儿逼。
　　可是那是上辈子，上辈子她是上了贼船下不来了，可是这辈子她什么都不怕了。
　　舒珞笑着对杨曼丽说：“我的父母很健康，而且会长命百岁，还有您嘴里说的野鸡什么的，看来您很懂啊，句句不离野鸡。”
　　杨曼丽被堵的一句话都说不上来了：“你！”
　　舒珞懒得理她，倒是沈清一直沉着脸什么话都没说。
　　管家找了保安来，几个保安进来就要对舒珞动手，沈峥的拳头狠狠地砸了轮椅扶手，沉闷略带沙哑的声音震得在场的所有人都一跳：“谁敢对她动粗，试试？”
　　几个保安吓得尴尬地停在了舒珞两米远的地方。
　　这几天因为老爷子生病遗嘱还没着落的问题，沈家的兄弟姐妹都不敢把沈峥怎么样，因为百分之八十，老爷子将遗产可能大多数都留给沈峥了。
　　他这几天每隔两天去一趟医院，他们派了人盯着也没盯出个所以然，所以沈峥还不能离开沈家，他一离开，这事儿大概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沈清呵斥下人：“干什么都是？出去。”
　　保安们面面相觑，都出去了，管家也黑着脸出去了，沈清说：“至于吗？至于为了一个外人让我们一家人生出嫌隙么？小峥，你是叔叔，你还跟沈铎这样的混小子计较什么？做长辈的，要大度。”
　　沈峥什么话都不说了，他看了看舒珞，轻声道：“珞珞，我们走。”
　　舒珞点头，推着沈峥要走，沈清大声呵斥：“小峥！你走了你能去哪里？”
　　沈峥之前是不想继承沈家的遗产的，可是他突然之间想通了，就像刚才，在他为舒珞和杨曼丽翻脸的时候，他就想了很多条自己的退路，要么从此离开沈家自力更生，要么继承老爷子的遗产，搬回沈家大院。
　　寻思了许久，他还是选择了后者，只要他强大了，他就能保护她了，而目前能让他变得强大的，只有老爷子的钱。
　　也是在舒珞站出来保护他的时候，他突然明白了作为一个男人的使命。
　　即使不能给她幸福，也不能看着她被欺负。
　　沈峥想通了，他不能让舒珞总是这样因为他而被瞧不起。
　　沈峥伸手给舒珞，舒珞一愣，将手给他，沈峥的大手瞬间将舒珞细长的手握在掌心。
　　他的手掌可真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