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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帮老大-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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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队长,你们取湫要过太极湾么?可得小心哩,混天王杀人不眨眼,眼珠子一转,说杀谁就杀谁,大意不得啊……”

中午遇见的那位黑瘦汉子也来了,他离孟老汉家最近,晓得孟老汉和芝兰的心思,听见有人扯起了混天王杀人的事情,怕孟老汉和芝兰想起银生,再生悲痛,便一脚踩在那人的脚上,那人顿时疼得哎哟连天,连忙住了口……

黑瘦汉子朝陈叫山弯腰以礼,“陈队长,山里人眼珠子浑,错把陈队长当坏人了,连门都没让你们进,说出去羞人啊!今儿晚上到我那儿吃饭,我把那鹅宰了,焖上吃,狗日的还拧陈队长的腿哩……”

孟老汉见芝兰果然眼角又晶晶亮,料想她又因那人的话,念起银生了,便朝众人一挥手,大着嗓门喊,“好好好……吃喝的事儿,咱回头再议,现在,咱说个正事儿……”

泥瓦岭的汉子们,听闻了瘦猴、瞎猪、憨狗走失的事情,纷纷拍胸膛,打包票,说不过一天的事儿,便是跑遍泥瓦岭,撵到九岭十八坡,也一定将人寻到!

孟老汉转头看看西边,将拐杖在石碓窝上磕了两磕,“好了,那就各寻各道吧,趁着天还没黑,就抓紧些找,免得夜露起来,路滑……”

陈叫山便吩咐手下十二个兄弟,要他们也跟随乡亲们一起去找,取湫兄弟便跟随着泥瓦岭汉子们,各自上路了……

孟老汉从屋里取出了方老板赠送的麒麟牌,与陈叫山的麒麟牌,放在一起一对照,一模一样:酱色,正面麒麟图形,背面大篆“悦”字。两人便又聊起了方老板,聊起了泥瓦岭的乡亲,如何受各路土匪的侵扰迫害,聊起了太极湾,聊起了混天王如何杀人如麻……

孟老汉说,他家西头那位黑瘦汉子,名叫大果,他为何对外人如此提防,如此冷漠,如此憎恨,甚至养了三只大白鹅,舍不得吃,还要留着看家护院呢?年初,年馑刚起时,上天岭的棒客罗蛮牛,带领百十个兄弟,欲去攻占太极湾。深夜途径泥瓦岭,棒客们在泥瓦岭四处乱窜,杀猪抢羊,烧门烤火,无恶不作……罗蛮牛来到了大果家,见大果的老婆长得皙气,起了歹心,居然将大果捆绑起来,嘴巴被葛条封住,当着大果的面,将大果老婆糟蹋了……

两天后,罗蛮牛渡过虚水河,进入太极湾,百十来兄弟,却被困在了太极八卦阵里,急得上窜下跳,就是走不出来……混天王站在远处的高塔上,手执两把枪,左右开弓,将罗蛮牛打成了马蜂窝……

打死罗蛮牛,倒也是为民除了一害,可是,混天王较之罗蛮牛,更坏一百倍,更狠一千倍!

混天王喜欢养信鸽,据传他的信鸽,最远可飞到北平、上海去哩!话说有一年,混天王钟爱的一只信鸽,没有依惯常日子飞回来,混天王便又一连放出好几只信鸽,各地探问,并派人四处寻找!后来,有人在耳虚关一带,发现了几根鸽子羽毛,混天王认定是那只失踪信鸽的,料想是耳虚关的猎户,将信鸽打下来吃了……于是,便到耳虚关各个猎户家盘问,个别猎户性子烈,与混天王顶嘴,混天王竟抽出匕首,将那些猎户的肚子划开,进行“破腹查验”,一连杀死了好几个猎户……

混天王色心重,家中养着十几个姨太太,还常常骑着快马,去乐州城里逛窑子。太极湾方圆几十里,但凡谁家有皙气女子,混天王定会派人抢了去,耍过三五天,再又放回。若遇性烈女子,誓死不从,哭闹寻死,便会遭一顿毒打,甚至,还会被送到各地的窑子里去……由此,乐州城萃栖楼的何老板,保安团余团长,梁州城荣游烟馆的吴老板,梁州一霸万洪天,皆与混天王交好!

混天王在太极湾广种鸦片,一到季节,罂粟花开得漫山遍野,鸦片最远能买到西北迪化去,附近的乐州、梁州两地,烟馆老板都被混天王暗中盯着,只许用他太极湾的鸦片,若是谁家用了别处的鸦片,定是烟馆被砸,人被暴打……

太极湾乃风水宝地,罂粟资源丰富,加之混天王作恶多端,仇家渐增,因而常有人觊觎太极湾,或找混天王报仇雪恨,但多少年过去,虚水河常流,太极湾常在,混天王屡遭攻击,却安然无恙……

“孟伯,据你所知,太极湾的那个所谓太极八卦阵,到底是咋回事儿?”陈叫山一气听了这么多,神情肃然,唏叹不止,心中暗道:如此恶狠之人,一日不除,便是一日之祸害……心下至此,便将太极八卦阵的问题抛了出来,以期孟老汉能够指点一二……

孟老汉也是一叹,抚着长须说,“那太极湾倚虚水河而建,本就有太极八卦之地势,后来……”

“陈队长,陈队长……”

孟老汉话未说全,便被打断,却见大果飞步朝这边跑来,边跑边喊,“人找到了,找到了……”

第一百零一章瘫婆

大果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咽了口唾沫,伸着脖子说,“人……人都找到了……都死了……”

“死了?”陈叫山大惊,“呼”地从板凳上站起来,差点闪孟老汉一跤,赶忙单臂一伸,将孟老汉揽住了,以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大果,“人呢?”大果将头一低,“在四道湾瘫婆家的鸡棚里……”

芝兰惊得从屋里赶了出来,大睁两眼,“四道湾瘫婆家?”

孟老汉没有说话,似乎并不感到惊奇,又去偏厦抱了高粱秆子,墩在了石碓窝上,摸出洋火,准备点狼烟召唤乡亲们。洋火点着了,看看天空,夜已黑,只怕狼烟已看不见,又一口吹灭了洋火,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走——带我去……”陈叫山让大果带路,急急朝四道湾走去……

走在路上,大果跟陈叫山说,四道湾那地方,在泥瓦岭和九岭十八坡之间,临着虚水河,地势较低,若遇虚水河涨水,往往会被淹。因而,四道湾现在的住家户,很少很少了……

那个瘫婆,本名叫燕秀,是个苦命的女人。燕秀打小就生得皙气,方圆几十里,那是一等一的漂亮,据说有许多的皙气女子,听闻燕秀皙气得很,不服气,嫉妒,就跑到四道湾去,借着绞鞋样、剪窗花、绣袜底等借口,去找燕秀,一看,却都服气了:那当真是皙气得没法了,比天上的仙女还皙气哩……

燕秀太皙气了,连老天爷都嫉妒。燕秀十三岁那年,跟她娘去仙跳坡采菌子,谷雨前后,山道湿滑,一不留神,一下滑到沟里去了。那沟底有一片细竹,被篾匠刚刚砍过,留了无数尖尖的竹茬子,燕秀的双眼被竹茬戳瞎,脸也被戳了个不像样,幸亏她爹通医道,几番草药医治,方才保得一命,但从此,由一个赛天仙的皙气女子,变成了个瞎眼鬼脸的怪物了……

以前提亲的人,络绎不绝,自打这以后,便就门可罗雀了。

燕秀她娘就天天地哭,说是她害了闺女,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燕秀跟她去采菌子……原本想着,燕秀这般皙气,将来寻个好女婿,老了好享女儿女婿的福哩,现在,啥都没了……没出一年,燕秀娘就在懊悔、悲痛、以泪洗面的煎熬中过世了……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燕秀与她爹相依为命,苦熬度日时,四道湾一位叫大碾的年轻后生,却常常来帮助燕秀家。大碾人丑,比燕秀大了近十岁,在燕秀还没破相前,大碾就喜欢燕秀,可觉着像燕秀这般皙气的女子,自己是万万不可能娶到的,妄吃天鹅肉的事儿嘛!可燕秀破相瞎眼之后,别的后生,都不再惦记燕秀了,大碾依然喜欢燕秀,在他看来,燕秀皙气就是皙气,即便是瞎了眼睛,破了相,还是皙气!

燕秀她爹过世后,大碾终于鼓起勇气,不顾众人的反对,背着铺盖卷卷,搬来与燕秀一起住,照顾燕秀,并摆了八桌子席,与燕秀拜了天地,结为夫妻。

大碾尽管丑,可燕秀天生是美人胚子哩,两口子生下来一个儿子,眉眼都像燕秀,可疼人哩,任是谁见了,都说这娃娃好看,比年画上的娃娃都好看!大碾不识字,得了这么个疼人的儿子,高兴得不得了,特地请耳虚关的老秀才,给娃娃起了个颇为雅气的名儿,叫秉儒。

秉儒一天天长大,又疼人,又聪明,捏个炭棒棒能画鸟,拿个树枝枝能写字,能唱曲儿,会扭秧歌,算盘珠子也会拨,大碾和燕秀笑得合不拢嘴!为了能好好供秉儒读书,大碾拼了命地砍柴、挖药、打猎、捕鱼捞虾、跑筏子。秉儒九岁那年,虚水河上游发了洪水,冲来许多的木头,许多人都纷纷用铁钩子去钩河里的木头,大碾自恃水性好,用烧酒擦了身子,一个猛子扎到河里去捞木头,捞了一根,还要捞一根,捞了一根,还要再捞一根,一口气捞了九根木头,却体力透支,再没有从虚水河里上来……

大碾一死,燕秀一个瞎子,就管不住秉儒了,这娃一天天变得好吃懒做,没事儿就到乡亲家去蹭饭吃,也不管燕秀一个人在家饿肚子,偶尔在山里挖了点草药,到太极湾卖了钱,却又跑到赌馆里去赌,常常是输得只剩下一条大裤衩,被人从赌馆里扔了出来。有一回,秉儒起了鬼心思,跟一帮子老赌棍玩纸牌,居然耍老千,偷牌,被人识破,赌馆老板以坏了规矩为名,命人割下了秉儒的左耳朵……

自此之后,燕秀就生了一场大病,常年累月地卧床不起,秉儒受了众乡亲的数落教训,渐渐开悟了些,不再游手好闲,踏踏实实地开始挣钱养家。饶是如此,燕秀一病不起,时日一久,双腿竟又瘫痪,坐起躺倒,皆要靠两手支撑方可……

秉儒在娘的床前,大哭了一场,发誓以后要让娘过上好日子!

后来,秉儒经过一番努力,四处跑买做生意,混得人模人样!混得越好,越就悔恨自己当初将娘气成了瘫痪,便越发对娘好,夏天给娘擦洗身子,用艾草熏蚊子,冬天给娘做了好几个火笼,怕娘冻着,春天百花开,还不忘给娘的床头摆上一大堆山花,天天都换,保证新鲜……

秉儒这样一个人精,自然逃不脱混天王的视线,混天王便软硬兼施,一边刀子一边银子地拉拢秉儒,最终,将秉儒召到了太极湾,并渐渐成为了太极湾民团的团长。秉儒日子好过了,便想将娘接到太极湾去住,可娘死活不去,说混天王种大烟害人,不是个好人,要秉儒早些回来,踏踏实实过日子。可是,秉儒已经上路了,如何还能再回头?

大果和陈叫山边说边谝,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瘫婆家。

“瘫婶婶,我是大果,我把陈队长领过来了,你给说说是咋个事情……”

瘫婆从床上摸索着坐起,眼泪满脸,手指哆嗦着,指着南边,“人都在鸡棚哩……唉,三个后生命薄,可惜了啊……”

第一百零二章搅局

陈叫山举着火把,在鸡棚的陷坑里,看见瘦猴、瞎猪和憨狗时,一股子类如铁刀淋雨后生锈的气息,直窜鼻孔……三人在陷坑里,相互错落歪斜着,身子皆被竹箭刺穿,鲜血汇成一摊,凝成了黑糊糊……憨狗似乎经过一番挣扎,还想将竹箭从胸膛里拔出来,手握着竹箭,停留在那里,而另一更细的竹箭,自他脐下刺穿;瞎猪身子耷拉在陷坑最里的坑壁上,胸前穿着三支竹箭,还有一支,自大腿上穿过;瘦猴只被一支竹箭刺穿,但却是直刺喉管,嘴巴张着,眼睛都未闭上……

陷坑很深,陈叫山和大果,费了好大劲儿,连扯带拽,轻拉细推,才将三人从陷坑里顶了上来,最大限度保得了尸身的混全……

其余的泥瓦岭乡亲,领着取湫兄弟们来到瘫婆家时,看见陈叫山和大果一身的血污,平平展展躺在院子的三具尸体,皆肃然不语,任手里的火把,在黑夜里跳动着火光……

大个子跪在尸体前,一下下地用拳头砸着地,哭嚎着,“这都是为什么呀?为什么呀?咋说没就没了……说走就走了呀……”兄弟们赶紧过来,将大个子拉开了……

陈叫山在瘫婆的睡房,听了瘫婆的一番叙述,眉头凝皱一起,将瘦猴他们死亡前后的事情,大许能勾连清楚了——

瘦猴、瞎猪和憨狗,跟随三旺、顺娃和大个子,起初一直沿着虚水河走,查看可以渡河的地方。瘦猴他们决意不去取湫了,便与三旺他们分开,要找个暖和地方睡觉,等到天亮,便准备返回乐州了……

瘦猴他们并没有朝东南方向走,而是朝回走,估计是认为,大头和二虎将车马藏匿的地方不会远,朝回走一些,第二天一早骑马会近一些。于是,三人来到了四道湾,走进了瘫婆家里。对于瘫婆来说,黑夜白天没啥区别,都一个样,听见有人拍门,倒并不惊慌,招呼他们自己推门进来,听了他们想找地方睡觉的想法,便让他们到北边的柴房里去睡,那里面有板柜和柴禾,随便一铺,睡上去是挺暖和的。

睡了一阵,他们三人估计是肚子饿,又听见南边鸡棚里,有公鸡的打鸣声,便动了心思,想去将公鸡宰着吃了……

瘫婆不肯到太极湾去住,秉儒身为民团团长,时常感到羞愧,却奈何不了瘫婆。尽管方圆几十里的人,都晓得瘫婆的儿子是太极湾民团团长,不敢到瘫婆家去偷鸡摸狗,但秉儒为了防止远处的土匪棒客,还是在鸡棚里布设了陷坑和竹箭机关。只要有人推开鸡棚的门,走不过两步,便会跌进陷坑之中,陷坑底部,本就竹箭密布,人在下坠过程中,触动陷坑里的细绳,坑壁小孔里,又会射出无数更细小的竹箭来……

可叹瘦猴、瞎猪和憨狗,因为一时嘴馋,心起歹意,又偷偷摸摸,不去征询瘫婆,径直奔鸡棚,就此丧了性命……

瘦猴他们三人,被埋在了泥瓦岭的一处高坡上,这里远离了四道湾,不会担心有朝一日虚水河涨了水,将坟墓冲毁。陈叫山命人从秘洞中,取来床板、油布、换洗衣裳、香蜡符裱、红布、鞭炮、镢头,陈叫山亲手为瘦猴他们三人,换上了新衣新裤,在为瘦猴换裤子时,看见瘦猴腿上的蛇咬之伤,不禁唏嘘连连:伤口本已痊愈,从蛇毒中讨得一命,未曾想,却又葬命……以三张床板垫底,以油布裹了身子,在高坡上摘了许多的柏树枝,丢于墓坑里,壅土,起坟包,点香蜡符裱,放了三挂鞭炮……

忙完这一切,许多泥瓦岭的乡亲都回去了,暗夜里,取湫兄弟们都坐在高坡上,陈叫山说,“今儿晚上,我们就在这儿,再陪陪瘦猴他们吧……”

兄弟们静静坐在坟前,看着香火袅袅,在夜空中徐徐升腾,缓缓飘摆,吁叹不已——取湫出发时,一共是十六人,后来加进顺娃,是十七人,可如今,宝子、瘦猴、瞎猪、憨狗已去,取湫队伍只余十三人了……虚水河在前方,太极湾还在前方,滴水岩白龙洞还在前方,前方,还会有多少凶险?十三个人,待取湫返回,还能剩余几人?

大个子原本是和宝子一伙的,他们五人一起加入的取湫队伍,而今,四人已去,惟留大个子一人……

大个子眼泪一直没干,挖坑填埋时,疯了一般,恨不得将所有的力气都使出来,兄弟们谁劝都没有用,陈叫山见此,便让兄弟们不要劝了,由着他去吧,兴许累一阵,汗水下来了,泪水自然就少了……

大个子静静坐着,手里捏着一根柏树枝枝,一下下地折,一共折出了五截,一脚将其踢散了,走到陈叫山跟前,“扑通”跪下,痛哭流涕,“队长,我们不是人,我们都要遭报应啊!人在做,天在看,队长,我不想死啊……”说着,便要给陈叫山磕头,陈叫山将他拉住,要他坐下,慢慢说话……

大个子说,当初,是宝子要他们四人进取湫队伍的。他们四人都不想进,说取湫太辛苦,太危险,山高路远的。可宝子却说,他们五个人加入取湫队伍,其目的,就是要了陈叫山的命,即便要不了陈叫山的命,也要处处为取湫使绊子,设障碍,找麻烦,待到耗得差不多了,然后他们自己去取湫,功劳自然就归了他们五人……

陈叫山微微一叹,将手搭在大个子肩上,轻轻拍了几拍,并未接话……

宝子在准备出发前,还曾信誓旦旦地对大个子他们四人说,柏树寨的保长斗金麻,早就与他达成了一致,只要他将陈叫山引入埋伏圈,保证要了陈叫山的命,万无一失,绝对成功……

兄弟们听到这里,皆是一怔,立刻回想起当初的一个情境来——

天色渐晚,前面却出现了一个“丫”字形路口,陈叫山不知朝哪里走,便拿出路线图,质问宝子,“宝子,这儿的路口,图上咋没画出来?”宝子摸摸脑门,“忘了画了……”

陈叫山停下步子,见这里也没个人家,一脸焦虑。

宝子却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走左边这条路,路虽窄,但平,从这里到柏树寨,比右边那路,足足能省出三、四里呢……”

这时候,满仓也想起了一个情境——

满仓将冲在最前面的一个人打翻了,火把掉在了地上,满仓奔上去,又是一脚,直接踩在那人脸上……不待那人喊出声来,宝子拎着大砍刀扑了上来,一刀挥去,刀光闪过,那人的脑袋,“噗”地飞出了几尺开外,血溅了满仓一裤腿……

“宝……宝子……你……”满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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