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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帮老大-第2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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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枪么,带了也没用……”
。。。
第482章恨之入骨
陈叫山随金娃银娃,朝鲤鱼湾方向走去,背影渐远,凝聚了兄弟们一行行目光……
临近江岸拐弯处的芦苇丛时,芦叶一阵响,遂即,便是“”一声枪响……
银娃听到枪响,吓得两腿一软,若不是陈叫山将其拉一把,只差一屁股瘫坐在地了。
芦苇丛哗啦啦跑出一大伙人,举枪皆指,金娃连忙大喊,“别开枪,别开枪,我是弓箭老七手下的兄弟,我是金娃啊……”
独角龙手下有七位客首,摊货客客首为老大,其后依次是长枪客客首老二,舟楫客客首老三,工器客客首老四,潜水客客首老五,马术客客首老六,金娃所在的弓箭客,客首排老七,故金娃称自己是弓箭老七手下的。
独角龙手下匪众四五百人,七客分划,相互之间未必都能认识。
于是,长枪客里的一位麻子队长便说,“弓箭老七手下的?那我问你,弓箭老七有几个老婆?”
金娃低头一笑,“一共六个半!”
“六个半?”长枪客匪众,倒是一惊,“怎么还有半个老婆的?”
“去年冬月二十二,老七大哥抢来严家坎的一个女女,从偏院抬进去的,花轿也坐了,盖头也搭了,喜字也贴了,酒席也摆了的。洞房花烛夜,那女女不圆房,老七大哥急了,霸王硬上弓,把那女女弄死了……”金娃说,“这可不就是半个么?”
弓箭老七好色,弄女人的事儿,十里八乡都晓得。能够说出弓箭老七有六个半老婆,倒也不算是啥稀罕事儿。
麻子队长便又说,“上一回,咱帮头老大在堂会开毕时,说了个啥话?”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金娃续又补充说,“上回开堂会,灶房给咱包包子,二十几笼包子,拢共就三个包子里有银元,一个被咱帮头大哥吃到了,一个被工器老四吃到了,还有一个,被灶房的胖老徐吃到了,对吧?”
长枪客匪众纷纷点头,麻子队长打量着陈叫山,却又说,“没看错的话,你应是上头船队来的人吧?怎么,自己跑来送死?”
起先在路上,陈叫山向金娃银娃交代过,要他们不要随便报出自己的名姓。
“回大哥,我是船队的人……”陈叫山略略弯腰,一脸恭敬,“只要王帮头能网开一面,放我们船队过去,便是我这一百来斤回不去了,我也认……”
“哈哈哈……”麻子队长大声笑着,“有种!”
“我这儿……给王帮头准备了些薄薄人情……”陈叫山将肩膀上的褡裢取下,晃了两下,褡裢里传来了“叮呤咣咣”的脆声。
麻子队长上前一步,用长枪枪杆,拨开褡裢口口,见里面是满满一褡裢的银元,亮灿灿的,不禁有些吃惊,又有些神游……
“我晓得,这是不合规矩的。理应是让你们的人,去查验了我们的货船,十抽其三,才定过江钱的……”陈叫山从褡裢里抓了一大把银元,朝麻子队长的衣兜里塞去,“我这儿带的,只多不少,给各位大哥一点小小酒钱,莫要嫌弃,莫要嫌弃……”
“哎呀,我说……这个这个……”麻子队长假意推拒着,要推开陈叫山的手,但像是推,又像是不推,近乎拉……
其余的长枪客匪众,皆伸长了脖子,朝麻子队长的衣兜瞅去,像一群鹅。
麻子队长伸手从衣兜里摸了一块银元,在袖子上擦了擦,放在嘴边一吹,赶紧又放到耳朵边听“嗡”声,末了,大笑起来,一巴掌拍在陈叫山肩膀上,“你说你们,早这么识相,哪需要费那些麻缠劲儿嘛?行,我看你是识相人,就不为难你了!”
陈叫山将褡裢朝肩膀上一送,与金娃银娃正准备朝前走,麻子队长又说,“我派两个兄弟,给你们做个伴吧?你瞧这褡裢这么鼓胀……”
陈叫山淡淡一笑,“谢大哥,不必了!不管遇上啥人,我就说是给王帮头送人情的,哪个敢抢?”
过了芦苇丛,凌江朝南拐了个弯,地势变得平阔无比,一条宽宽的黄沙路,直直通向南面黄叶铺。
“陈帮主,还是你沉得住气,我的心都快跳出来了……”银娃心有余悸地说。
“怕啥?怕那伙长枪客把钱抢喽?”陈叫山笑着说,“他们越是人多,越就不敢抢!随便一个人嘴巴不关风,传到独角龙那儿去,依你们的规矩,抢船队的过江钱,是啥后果?”
“嗯,陈帮主说得有道理!”金娃点点头,却又笑着问,“陈帮主,你是艺高人胆大,可我想知道,你为啥相信我们兄弟俩,你就不怕我们把你出卖了么?”
“选人不疑,疑人不选……”陈叫山望着三人投在大路上的影子,一长一短地错动着,说,“从面相看,你们都是实诚人!换作心术不正的,被我们逮上了船,只会一个劲儿做奉承话、虚话,不敢跟我贸然提打点独角龙的事儿。可是,你们哥俩就说了,不管我同意不同意,至少表明,你们都是实诚人,打心眼儿还是希望我们好,少干仗,少死人!就冲这一点,我选你们哥俩引路,就不会选错!”
“陈帮主,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金娃说,“我比谁都恨王盛川,恨不得把他挫骨扬灰呢!可我只要一看见他,心就虚了,腿就打闪闪,额颅上净冒汗珠子……”
银娃在一旁解释说,金娃的媳妇叫新苗,模样俊得很,在方圆十几里村寨,那是数得着的皙气!
前年,王盛川来了黄叶铺,大兴土木,建了王宅!王宅建好那天,王盛川请了金安城的戏班子,连唱三天大戏!
金娃媳妇新苗,当时也去了王宅看戏,王盛川坐在戏楼上,台底下那么多人,竟一眼就瞥到了新苗。
当天晚上,王盛川就把新苗抢到了王宅……
王盛川可跟弓箭老七不一样,王盛川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抢了新苗,也不弄啥霸王硬上弓,只是紧着好吃好喝好穿好戴地对新苗。
三天后,王盛川见新苗在王宅不吃不喝,头发不梳,脸不洗,竟派人将新苗送回去了……
此后,王盛川却隔三差五地去金娃家,今天给新苗送一块缎子,明天给新苗送一盒胭脂,改天又给新苗送一双上海产的洋款式皮鞋。每次来了,带一大伙人,把东西一送,就说一句,“新苗,你喜欢,就留着,要不喜欢,下回我给你弄更好的!”说完就走,连一口水也不喝……
去年年初,闹了年馑,王盛川不送这些女人用的玩意儿,改向金娃家送米送面送钱,每回仍旧是说一句,“新苗,你喜欢,就留着,要不喜欢,下回我给你弄更好的!”说完就走……
后来,一天夜里,新苗竟主动抱着金娃的女儿,去了王宅……
金娃遂即赶到了王宅,向王盛川要人,王盛川手下人要打金娃,却被王盛川呵斥住了!
王盛川把新苗喊出来,当着金娃的面,说,“新苗,现在金娃也在,你想回去呢,就点点头,你要不想回去,想留我这儿呢,就摇摇头……”
结果,新苗竟摇了头……
从那时,金娃便恨死了新苗,更恨王盛川!
金娃和新苗的女儿叫妞妞。妞妞随新苗进了王宅后,没过几天,就吵吵着要回自己的家,新苗却不同意,妞妞就天天哭闹,砸王宅的东西,拔王宅花园的花,还用剪刀偷偷绞碎了王盛川大老婆的几件旗袍……
后来,竟传出妞妞失足坠井的事儿,但金娃一直认为:妞妞是被人推下水井的!
金娃为了能杀王盛川,便借故进了弓箭客,并把银娃也拉了进来。
陈叫山听到这里,叹了口气,不禁侧首看向金娃:金娃又瘦又弱,一脸愁苦相,像他这般普普通通的庄稼汉子,如何能对付得了独角龙?
“对了,现在那个新……新苗,还在王宅里?”陈叫山问。
“死啦!年前她生孩子,孩子生不下来,折腾了一宿,就死啦!”银娃愤愤地说,“贱婆子,活该!人贱命就薄,牛头马面抢着收哩……”
“银娃!”金娃大声呵斥着银娃,微微叹着气,眉头皱着,抬头看着天上的云朵,幽幽地说,“不管咋,她也是你嫂哩,咋那样说?”
“我嫂?我呸”银娃一口唾沫吐在了路上,也叹了气,转头看着金娃说,“哥,要我咋说你哩?唉……”
陈叫山唏嘘不已,倘若起先他对金娃和银娃说,“从面相上看,你们都是实诚人”,不过是一种稳心之策。可现在,陈叫山犹然觉得:这一对兄弟,的确是实诚人,本分,老实,哥哥金娃憨厚善良,弟弟银娃爱憎分明,乃性情中人……
三人正走着,前方的树林子,忽然窜出一伙人,提着明晃晃的长刀,领头一位汉子,满脸横肉,大吼,“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胆敢贸闯禁地?”
。。。
第483章凶险万分
因为在路上提说了自己的仇恨之事,此际面对这一伙人的拦截,金娃竟表现出了一种骄横,“别挡道,这是江上船队的人,给咱帮头送过江钱的……”
领头汉子将刀朝肩膀上一架,挺着胸膛,昂着头,便冲金娃喊,“你是哪客的?”
金娃和银娃晓得:这伙人是王盛川派在周遭的巡游暗线。……
“弓箭老七手下的……”正所谓,爱屋及乌,恨人恨众,一路上叙说了金娃的心头恨事,银娃此际对这伙巡游暗线的人,也没了多少客气,“你们趁早闪开,别耽搁时间,出了事儿,帮头老大怪罪下来,我可有的是说法……”
领头汉子打量着陈叫山,“你真是来送过江钱的?”
陈叫山将褡裢一扬,抖了两抖,上前几步,将褡裢口口解开了,摸出一把银元,塞向那领头汉子,“小小意思,不成经意哈……”
领头汉子却一把推开了银元,“行了,老子不缺这几个钱!”
这倒令陈叫山感到意外,便笑着说,“给兄弟一点心意嘛……”
领头汉子将刀一下架在了陈叫山脖子上,“让你走,就赶紧走,再嗦,老子让你人头落地……”
陈叫山便收回了银元,冲领头汉子笑笑,跟金娃银娃朝前走去了……
“陈帮主,巡游的那伙人,大多是跟王盛川从长江上跑过来的,你不要给他们散钱,他们见过大世面,不稀罕……”三人走了老远,金娃说,“另外,这儿离王宅近了,他们也不敢乱接钱的!”
过了小树林这个关卡后,下一站的关卡,料想陈叫山他们三人既然能过第一道关卡,必定是查验过了的人,便不再盘问什么。
一路畅通而行,很快,前方出现了一个大宅子,白墙黑瓦,绿树掩映,长廊流水,飞檐画壁的,陈叫山料想这便是王宅……
王宅正门,一对大石狮,青石油光,足有五尺多高,且那狮子形态显得威猛凶顽,使人一见,便生心怯。
“金娃,你****的活着哩啊?”
陈叫山站在王宅正门前,见大门关着,金娃正待上前叩门,一侧竹林后却闪出一人,嘴里咬一根牙签,衣襟开着,袒露着胸膛,冲这边大喊。
此人正是弓箭老七。
“七哥好!”
“七哥好!”
金娃银娃连忙冲弓箭老七弯腰打着招呼。
老七将牙签捏在了手上,转头看着陈叫山,歪着脑袋说,“怎么,过来送过江钱的?”
陈叫山点点头。
老七拍了拍陈叫山肩膀上的褡裢,后又一拳打在陈叫山胸膛上,“呵,挺结实的!我说,你们不是硬气得很嘛,怎么这么快就成怂蛋了?”
“我们初次跑船,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深浅,所以……”陈叫山微微弯着腰说话。
老七哈哈大笑,笑得衣衫乱抖乱颤,“在这凌江之上跑船,敢跟我们帮头顶杠子的,还他娘的没出娘胎哩!要我说,你这钱干脆拿回去得了,权当我们图个热闹,咱们再列开架势,美美实实再干几仗,你看咋样?”
“七哥说笑了,以卵击石的事儿,还有啥热闹可看?”陈叫山微微笑说,“一点小小心意,权当是给王帮头的见面礼,日后在凌江上跑船,只要王帮头多关照着点儿,我来这一趟,也就千值万值了……”
“嘿嘿,买卖人这嘴皮子就是利索哈!”老七略一顿,指着王宅大门说,“今儿这里头,像你这样嘴皮子利索的人,可是多得很!想结交我们帮头老大,多长点眼色……”
“多谢七哥指点。”陈叫山弯腰致谢。
“行了,今儿这门不开,你们走侧门进吧!”老七说着话,又将胳膊搭在了金娃肩膀上,“金娃,啥时候再接新媳妇啊?”
金娃支吾着,“没……还没……”
老子大笑起来,“这回瞅上了皙气的,先领我那儿去,我帮你审断审断哈!”
银娃站在老七背后,气得牙根紧咬,恨不得一拳朝老七脊背上砸去,鼻翼扩充了,一股股地喷着气,胸膛也起伏起来了……
陈叫山担心银娃冲动,误了大事儿,便走过去,一步卡在了银娃身前,将银娃与老七隔开了,而后说,“七哥,那我们先过去了啊……”
陈叫山随金娃和银娃,绕过竹林,朝侧门走去,银娃的拳头还紧紧攥着,不曾松开,陈叫山四下扫视一番,便低声对银娃说,“银娃,听我的,你越是想杀人,越要先装孙子,懂吗?”
金娃听了陈叫山的话,这才意识到银娃的冲动苗头,想了想说,“银娃,我看这样,我跟陈帮主进去就成了,你到马术客那儿去,找咱们的铁兄弟,就说……就说杀独角龙的日子不远了,让兄弟们多多留意配合着……”
陈叫山大惊金娃老实憨厚,银娃单纯鲁直,他们如何能判定,匪众这么多人,哪些人是哪种性情,哪些人嘴里是真话,哪些人嘴里是假话,哪些人跟他们哥俩是真心相交,哪些人不过是面子上的交往……
如今,连王盛川的面还没有见到,王宅里头究竟凶险几何,一切,皆是尚未明了,却事先就把刺杀王盛川的消息散布出去,万一遇上了有心机的歹人,给王盛川一报告,那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可是,如今站在王宅的院墙外,又不是个说话的地方……
陈叫山前后左右看看,便故意将褡裢口口朝下,手指头一钩,里面的银元哗啦啦倒出来不少……
三人便赶紧蹲下来捡银元,借着捡银元为掩护,陈叫山小声说,“银娃可以先去马术客,但刺杀王盛川的事儿,可千万不敢提前说出来,明白吗?”
“陈帮主,没事儿的,那都是我的好兄弟,都跟我喝过血酒的,他们也恨独角龙,恨得很哩!”银娃低头捡着银元,脸上的表情,显得自信无比……
“陈帮主,我说话你莫生气:就凭你一个人,咋都杀不了王盛川的,必须得有人帮忙才成……”金娃倒是警惕,左右看了看,才低声地说话,“我们那些兄弟,虽然比不得桃园三结义,但关系绝对铁!”
陈叫山愁眉紧锁,不晓得如何劝说这哥俩了……
陈叫山突然感觉到自己孤身前来黄叶铺,当真是悬崖沿沿上摘花,刀尖尖上跳舞,实在是太过凶险了!
但是,现在既然已经来了,已经没有退路了,凶险也罢,变数无限也好,只有华山一条道了,就只有置生死于不顾,绝然一搏……
“两位兄弟,你们听我说,不是我怀疑你们那些兄弟不牢靠,也不是我陈叫山怕死……但是,请你们相信我!就算一时办会儿杀不了王盛川,我也要绝对保证你们的安全,保证我自己的安全,懂吗?”
“还有,我在西京城打擂的事儿,想必你们也晓得吧?日本第一柔道高手岩井恒一郎,我都打得过,还怕杀不了独角龙吗?如果你们真心想助我成功,就听我一句劝,不到一定的时候,千万不能将刺杀的事儿,提前说出去,真的,千万不能提前说!”
说话间,跌落在地上的银元,已经全部捡回了褡裢里,但金娃和银娃的脸上的表情,仍旧是懵懵怔怔的,恍惚不已……
陈叫山站起身来,从褡裢里掏出一把银元,递给银娃,“事不宜迟,你就先到马术客那儿去,你可以把这些钱散给你们那些好兄弟,但千万记住,不要说刺杀的事儿!”
银娃连连退着步,“不成,不成,陈帮主,我不能要你的钱,真的,不能要……”
陈叫山还想再给,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那是什么人,推推搡搡干什么?”
三人转头一看,见摊货客的客首走过来了。
摊货客客首在七个客首里排行老大,地位仅次于王盛川,且这位摊货老大,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精于世故,目光如鹰,城府极深,与人相处,察言观色处,只消一眼便可将人的五脏六腑,看得清清楚楚!
“大哥好!”金娃和银娃向摊货老大点头打着招呼。
陈叫山手里攥着一把银元,已经来不及塞回褡裢里了,只得也弯腰面向摊货老大,不卑不亢地说,“大哥好!”
摊货老大黑而瘦,戴着一顶酱色瓜皮小帽,穿一身蓝色锦绸马褂,留着八字须,两手背在身后,将陈叫山从头到脚地打量,仿佛要将陈叫山的五脏六腑,看得清清楚楚,透透彻彻一般……
“你就是那上游船队过来的人?”摊货老大眼睛微微一眯,目光从陈叫山满把攥着的银元上扫过,淡淡地问,“怎么,钱多得烧手?”
陈叫山弯着腰,低着头,连忙说,“我是要过来送过江钱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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