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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帮老大-第2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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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队长这不劝不打紧,一劝,余团长越发来了劲,用胳膊肘一捣,差一点将苟队长捣一跤,“今儿要是收拾不住这帮龟孙子,老子我就不姓余……”
余团长从身上摸出了枪,大步腾腾便朝前冲去……
“”两声枪响!
高新权枪口一低,对准余团长脚前的地面,连放了两枪,打得土皮乱飞,尘烟腾起,“余团长,我可不是说着玩的!你要来真的,那就休怪子弹不长眼睛!”
余团长跳了两下,脊背上渗出了汗珠子,兀自清醒了些:这些王八羔子,还真的敢开枪哩?
苟队长赶忙上前,将余团长朝回拉,他晓得:余团长如今出于面子,不往前冲不行,可硬往前冲,把高家堡这帮人逼急了,真要开枪乱射,惹出了大事,那就太不值当了……
“我说,咱有话好说,有话好好说成不?”
苟队长伸开两臂,慢腾腾地朝前走,那张开的双臂,与其说是像在阻拦高家堡的人,倒不如说是一种近于投降的姿势,向高家堡的人在表明:看,你们看,我手里可什么都没拿啊!
既然有人说话和气了,高新权也便和气了,将枪朝肩膀上一扛,仰着头说,“成,既然不敢动武,要动嘴皮子,那咱就说道说道……”
苟队长脸上的肉,挤了挤,挤出一丝笑,“呵呵,这不是敢不敢的事儿……你们也知道,进北山剿匪,这是孙县长下的命令,乐州境内,任何人等,不得以任何理由阻止,并且,还要配合保安团剿匪,有人出人,有钱出钱……”
“谁阻止你们了?”高新权脑袋高高昂着,“我们只是说,要进行例行检查,谁阻止你们剿匪了?”
余团长听见高新权这话,气得胸膛起起伏伏,但又不好再过来发飙,便索性转过身去,背对着高新权……
“大家都晓得,如今世道不太平,就说这乐州境内,不光是野狼岭有土匪,到处都有土匪哩!”高新权不紧不慢地说,“如果任何人不哼不哈地,说进我高家堡就进我高家堡,那我高家堡成了什么了?我高家堡乡亲的安全,如何能有保障?”
“你……”余团长再也忍不住了,“你是说,我们也是土匪?”
“余团长,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噢……”高新权淡淡一笑,眼睛兀自望着天空。
这时,高雄彪终于出现了……
高雄彪穿着披风,两手插在裤兜里,一摇一晃地走过来,走近了,显出极为惊讶的神情,“呀,原来是余团长和苟队长啊?”
余团长将脸偏了过去,苟队长将头低下了……
“是这,余团长和苟队长,也不是别人,我看这检查就算了……”高雄彪冲乡勇们一挥手,“兄弟们,让开一条道,让余团长的人过去”
余团长恨恨瞪了高雄彪一眼,而后在身上摸索着,边摸索边说,“小山王,我们是奉孙县长之命,进北山剿匪的,有孙县长的公函和手谕在此,你们高家堡是不是……”
余团长还未将孙县长的公函和手谕,从身上掏出来,手却被苟队长按住了……
苟队长在余团长耳朵边,低声私语着,“团长,算啦,好汉不吃眼前亏,今儿这架势,你也都看到了,如果闹僵了,这事儿对咱没有一点好处啊……”
余团长听着苟队长的话,鼻孔里连续地喷着气,仿佛在一次次地宣泄着心中的郁闷,终于想通了:是啊,正所谓,强龙难压地头蛇!高家堡的一个小小乡勇头领,都敢冲着自己脚底下开枪,他们还有什么事儿不敢干的?
倘若现在开口向高雄彪要人要钱,高雄彪来一个不搭理,自己能把人家怎么样呢?闹到头,只能是自取其辱,反倒是自己面子上下不来……
“高堡主,咱们后会有期!”苟队长拱手告别。
“后会有期,恕不远送!”高雄彪笑着拱手还礼……
。。。
第473章新人发飙
陈叫山的船队抵达了双井镇,缆绳一抛,陈叫山便和侯今春,领着一帮兄弟,登岸去寻双井镇的货栈。
其时,正是双井镇上的老百姓吃晌午饭的时候。
双井镇上的许多人,都认得侯今春,坐在门槛上吃饭,见着侯今春了,便以筷子敲着碗边,招呼着,“侯帮主,吃了没?过来吃一碗?”
侯今春笑着连连拱手,大步向前,仿佛又回到了过往跑船的那些日子里。
没人认得陈叫山,陈叫山也连连拱手,回应着老百姓的招呼,也是一脸的笑。
可以看得出,经过黄金峡时,因于帮助万家船队拖船起货,尽管稍稍耽搁了些行程,但侯今春由起先的郁闷纠结,变得心情大好!
这,是陈叫山乐于看见的!
来到一家“吉盛天”货栈,掌柜的姓李,一见到侯今春来了,显得极为热情,端出一把椅子,先用鸡毛掸子掸了,犹嫌不够,又用袖子擦拭着,“哎呀,侯帮主,我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是把你盼来了,去年一年闹年馑,船队也不跑船,我们可天天想你哩!来来,快请坐,请坐……”
照理说,陈叫山是大帮主,李掌柜只端一把椅子,那这椅子,便应该是陈叫山来坐的。可是,李掌柜一口一个“侯帮主”地叫,一口一个“天天想你哩”,陈叫山便想:在这双井镇,侯今春的人缘如此之好,自己何妨就顺着众人,也不报名姓,抬举侯今春,让侯今春尽享帮主之荣……
侯今春向陈叫山递了个眼神,示意让陈叫山坐椅子,陈叫山便将侯今春一推,“侯帮主,你坐你坐,你坐嘛!”
其余的船帮兄弟,也都看出来了:陈叫山这是打算当一个普通的船帮兄弟哩!要把侯今春推得高高的,让侯今春在这双井镇上,尽享卢家船帮帮主之荣呢!
“侯帮主,你客气啥?兄弟们都让你坐哩,你就坐嘛……”李掌柜将侯今春一拉,一按,便将侯今春按在椅子上坐了,而后,看着陈叫山,觉着刚才陈叫山劝侯今春上座,是一件很有眼色的事儿,便笑着说,“这位兄弟,相貌堂堂,是今年刚进船帮的吧?”
侯今春刚要说话,陈叫山却抢了先,“回李掌柜,小弟今年的确刚进船帮,还望李掌柜日后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李掌柜在陈叫山肩膀上重重一拍,“我跟侯帮主,那是开水锅里捞人头老熟人了。你既然是侯帮主的兄弟,便是我的兄弟,以后跟着侯帮主好好干,一定能出人头地的!”
“谢谢李掌柜,谢李掌柜抬举鼓励……”陈叫山谦卑有礼,微微地弯了腰,连连点头说话。
这一来,无论是侯今春还是船帮兄弟,全都看出来了:大帮主陈叫山,今儿个是打算装一个普通船帮兄弟,并且要一装到底了啊!
“兄弟,把你手掌借我一看。”李掌柜冲陈叫山伸出了手,陈叫山一笑,便将手伸给李掌柜握住了。
“我说兄弟,一看你这虎口,就没有老茧子,当真是没吃过跑船的苦啊!”李掌柜低头打量着陈叫山的手掌,兀自又说,“在这凌江上跑船,能掌舵的好手,我见得多了,没有几人能比得过侯帮主的。我看你这掌纹,透着一种大贵之气,从今往后,你好好跟着侯帮主学习,船上的,船下的,都学着点儿,这对你有好处哩!”
“是,是……我日后定当好好向侯帮主多多学习……”陈叫山连连点头,一脸谦恭。
听着李掌柜和陈叫山这般说话,船帮兄弟们也就释然了,不再添话辩解澄清什么,倒是侯今春坐在椅子上,脸上微微有些烫,屁股拧来拧去,似乎坐得不舒服似的……
但侯今春尽管略略尴尬,但他似乎也不想辩解澄清,这一刻,他就是享受一种尊崇之感,哪怕是片刻的,哪怕只是在这双井镇上,有一刻,总比没有强!
侯今春见李掌柜跟陈叫山说话,一说就没个完,陈叫山越是表现出谦卑姿态,李掌柜就越发来劲,以一种老江湖的口吻,滔滔不绝,停不下来,便插话说,“李掌柜,这趟我们带的货可全得很,你都要些什么?”
“哈哈,那就好啊!我还就害怕你们带的货不多哩……”李掌柜松开陈叫山的手,胸膛挺了起来,陈叫山便弯了腰,缓缓地退到一旁了……
李掌柜回到柜台里,拉开抽屉,取出一张纸,恭恭敬敬递给了侯今春,“侯帮主,请你过目,这是我们今年的头批货单……”
侯今春接过货单,下意识地朝陈叫山看去,陈叫山微微一笑,示意着:侯帮主,你就从那儿看吧!
侯今春便咳嗽了一声,翘起了二郎腿,将那货单一抖,抖得“哗啦”一响,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在侯今春看货单的当口,李掌柜又让伙计沏了一杯热茶,恭恭敬敬地端过来,朝侯今春身旁的小茶几上一放,“侯帮主,你喝茶……”
侯今春看完了货单,将其朝茶几上一放,端起茶杯,徐徐地吹着热气,一笑说,“李掌柜,我说你这牛皮的价格,是不是有点儿太……”
李掌柜连忙弯腰陪笑,“侯帮主,侯帮主,这价可是一点都不低啊!”
陈叫山站在一旁,和其余船帮兄弟一样,一直低着头,听见牛皮的价格问题,微微抬了头,朝这边瞥了一眼,但遂即又收回了视线,重新将头低下了……
既然戏都演到这个份上了,侯今春觉得也不太好立刻就去征询陈叫山的意见,深吸一口气说,“我说李掌柜,货跟货可是不一样哩,你给出的这牛皮价格,跟我在乐州城卖,都差不多了,我们这一趟跑过来,一两百号兄弟,图啥呢?”
不待李掌柜说话,侯今春站立起身,将货单朝陈叫山递去,“你们都看看,李掌柜给的这价格,咱卖还是不卖?”
陈叫山接过货单,极快地扫视了一遍,便传给了其余的兄弟……
“侯帮主,你有所不知啊!”李掌柜愁苦着脸说,“去年闹年馑,地里头没收成,许多庄户人家,都把耕牛给宰了吃肉了,积到现在,这牛皮多得很!买卖人常说,物以稀为贵,少则金贵,多而轻贱嘛……”
陈叫山晓得,李掌柜给出的牛皮价格,的确是稍稍低了一些!
对于船帮而言,沿途抛货,要讲究一个拿捏行情与船只配重的平衡点。
及早地将货抛了,船队减少了负重,余出了更多舱蓬,有利于货物重新配重,这是好事儿!
可是,如果抛货的价格过于低贱,轮到下游时,有人出了更高的价格,手里却没有货,那就亏了……
经过近乎一年的年馑,如今市面上的牛皮到底是个什么行情,陈叫山和侯今春心里是不清楚的!
李掌柜说的话,似乎是有一些道理的,但其中究竟水分几何,那就难说了……
陈叫山觉得:这事儿得再探一探!
于是,陈叫山便向前一步,拱手道,“李掌柜,按理说,我是船帮新人,买卖场上的事儿,自然不及李掌柜了解的多。不过……方才李掌柜说这牛皮价格一事,我却有不同看法,不知在前辈面前,当讲不当讲?”
李掌柜微微一笑,“说嘛,说嘛,买卖场上的事儿,不说不利,越说才越有利嘛!”
“李掌柜,你说去年年馑,许多庄户人家为了保命,都将耕牛宰杀吃肉,徒留了一张牛皮,这事儿一点不假!”陈叫山遂即话锋一转,“可是,年馑终究熬过去了,你瞧今年,这桃花水都来得都比往年早,可以预见,今年定是个风调雨顺的好丰年!那么,如此一来,今年的耕牛是不是又就奇缺无比呢?”
“嗯,这位兄弟你说得不错!”李掌柜挺着肚子,一下下地抚着胡须说,“不过,我向来只做牛皮的买卖,又不做耕牛买卖,更不做牛肉的买卖啊……”
“是的,李掌柜的确是不做耕牛和牛肉的买卖,专注做牛皮买卖的……”陈叫山面带微笑,不卑不亢,“李掌柜想过没有,既然耕牛都奇缺了,金贵了,谁会再舍得杀牛取皮?”
李掌柜脸上的肉跳了一下,却并未说话……
“现如今的牛皮,的确是积到一块儿了,量多货贱,可这一批货出完,下一批呢?再下一批呢?”陈叫山云淡风轻地说,“倘若我们现在将牛皮以低价抛售了,那就等于是再盼着老天爷闹年馑哩!老天爷不闹年馑,这耕牛就一直金贵,牛皮就一直缺货,到时候,我们上哪儿去弄牛皮补货?”
侯今春此际也释然了,他慢慢悠悠地喝着茶,不时地瞥一眼李掌柜,眼神中透着的眸光,似在说:怎么,李掌柜不吭声了?我们船帮一个普通的兄弟,都明白这个道理,你李掌柜是老江湖了,怎会不晓得?
“李掌柜,买卖场上有句老话,一块钱胀死人,十块钱饿死人!”陈叫山说,“买卖但求长流水,利润高低人看人,李掌柜你是前辈,按道理我不该妄言多嘴,可是,如果以这个价格成交了,对你我双方,那都是损失啊!”
“这位兄弟,你怕不是头一回跑江湖吧?”李掌柜看了看陈叫山,疑惑一问。
。。。
第474章你诳我诈
“回李掌柜,我真是头回出来跑船……”
陈叫山这话,李掌柜显然不信,或者说,故意显出不相信的神情来,撇着嘴巴,冲陈叫山伸出了大拇哥,“我李某人瞧人,向来瞧不错的……兄弟你方才一番话,一听便是老江湖啊!”
陈叫山低头微笑着:这些买卖场上浸淫多年的老油条,察言观色,拿捏火候,当真是不一般啊!
一听我弹嫌牛皮价低,并附了一堆理由,想辩驳,又没有好说辞……这不,祭出溜须拍马的招数来了!
人在世上活,哪个不愿听好话?
遇人三句奉承话,十冬腊月绽献花嘛!
若是一般心志虚妄之人,听得一番好话,立即飘飘然,忘乎所以,眨巴眼工夫,只怕连自己姓啥叫啥,能吃几碗干蒸饭,全都记不得了!如此,论买卖,谈生意,岂不是就相当于被人下了迷魂药,牵着鼻子走了?
《恒我畿录》上有云:人言循源而听,源出正,以正听,源由正为曲,正曲听,源自曲而曲,则曲听矣……
“李掌柜你抬举了,我这是三岁孩童学经文,碰巧说上了一半句而已……”陈叫山不给李掌柜以溜须拍马、软化乱心的可乘之机,直接将话题又点到了牛皮价格上来,“不过,我还是觉得,这价格真心低了,若是李掌柜能再加上五成价,这买卖对你我双方,都有好处!”
李掌柜的脸色,倏然间,变得不好看!但那不好看的表情,像风过麦地,兀起麦浪一般,只是一眨眼工夫,便遂即消失,转为大笑,弯腰对侯今春说,“侯帮主,有道是,强将手下无弱兵啊!你这手下兄弟,还真是块做买卖的好料子,这一张口,就提了五成的价,呵呵呵呵……”
侯今春此际不好说话。怎么说呢?直接点出陈叫山是大帮主,又似乎违背了陈叫山的本意。如果说“我这兄弟说得没错呀,应该加五成价”,让陈叫山和一旁的帮兄弟听起来,又显得自己还真是端起来了,给点谱就摆啊……
于是,侯今春索性也不说话,只是哈哈大笑,随着李掌柜一起笑。
陈叫山见李掌柜和侯今春笑得差不多了,便凑到侯今春耳边,低声说,“他要不给咱加价,咱就走……”
侯今春微微地点着头……
“侯帮主,咱该到别家去了吧?”陈叫山站端了身子,大声说,“镇东头那几家货栈,给咱撂了话的,不行咱再过去商量商量?”
“嗯,也好”侯今春将茶杯往下一放,“噗噗”一拍袖子,站起身来,向李掌柜拱手道,“李掌柜,回头咱再谝,先告辞……”
“好嘞,侯帮主,你们慢走啊,回头过来喝茶……”
令侯今春和船帮兄弟,都感到意外的是,李掌柜并没有执意挽留,大有一种“主随客便”的架势,意思是:你愿意卖就卖,不卖呢,也没关系!
出了“吉盛天”,走出一段路了,侯今春对陈叫山说,“帮主,我觉着那价格其实还行……咱这趟没成交,回头再找李掌柜,怕就要看人家脸色哩!”
陈叫山却不以为然,两手插在衣兜里,慢慢悠悠地走着,“你没看出来么?李掌柜他是在诳我们呢!我说的可是大实话,年馑熬过了,越是好丰年,牛皮就越缺,这行情,咱们吃不准,他李掌柜也是吃不准的!”
狗成从后面跟了上来,说,“帮主,那咱现在再到别的货栈去,如果价格比吉盛天还低,咋整?”
“低?低咱就不卖了……”陈叫山转头说,“你们也都看到了,万青林手里的牛皮,都洗了货了,晾晒烘烤,都得费些工夫哩,双井镇他们是铁定卖不了的!就咱手里有好皮子,咱怕啥?”
侯今春点了点头,却又说,“帮主,可我觉着加五成价,确实有点过高了……”
陈叫山停住了步子,哈哈大笑起来,“高就对了嘛!他李掌柜如果不是想诳我们,他完全可以讲价压价嘛,他不吭声,就是在看咱的反应呢!”
大家走到另一家货栈门口了,陈叫山却忽地喊住兄弟们,围成一圈,而后低声说,“咱现在一个一个地进去,不要扎堆,进去以后,不要问货栈收不收牛皮,多少钱收。反过来,咱就问他货栈有没有牛皮卖,多少钱往外卖?大家听明白没有?”
兄弟们纷纷点着头,皆说明白了……
这家货栈依着山坡而建,陈叫山便领了一帮子兄弟,先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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