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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帮老大-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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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和禾巧走后,柳郎中也上街采买东西了,陈叫山一个人坐在药堂后院里,仰着头,看着碧蓝而高远的天幕,蓝得几欲跌下颜料来,云又白得近乎刺眼,蓝白相镶的边界处,透着亮亮的边。视线下降,平推,越过高高低低的房屋,青瓦白墙之间,偶有树木,青、白、绿互衬,尤为清新……一切,都尽现着新,崭新的新!

毛蛋又来送饭了,陈叫山接过食盒,一揭开,里面是一口大砂锅,手刚一触,倏然一缩,烫哩……

毛蛋笑着拿出抹布,捏着砂锅盖子,吹着热气,香气外扑,直窜陈叫山鼻息,原来是一只清炖大母鸡!

“这死吃货,多久都没下蛋了,我说宰,师父还心疼,我说它又不是貔貅,光吃不拉,养着光费粮食……正好,说给陈哥补身子,师父撵鸡跑,腿脚比我都快哩……”毛蛋从砂锅侧隙里,取出筷、勺,递给陈叫山,“陈哥,你尝尝,看我调的这味儿咋样,鲜不?”

陈叫山尝了一口汤,从嘴皮一下鲜到了脚底板,每根头发尖尖都冒着鲜气儿,咂了咂嘴,“嗯……好喝!不过这鸡太大,要不,咱俩一人一半吃?”毛蛋连忙摆手,“可使不得……师父要是知道我偷吃,准又给我脑瓜上安栗子……”

“陈哥,你慢慢吃,回头我过来取砂锅啊……”毛蛋将空食盒扣好,走了出去。

陈叫山四下瞅瞅,不顾烫,将淋淋漓漓的大母鸡,从砂锅里捞出来,吊在脑袋上方,仰头,张嘴,伸着舌头,将跌落的鸡汤,全部吸溜到了嘴里。然后,从东北墙角处,摸来一张干荷叶,将大母鸡包好,四下一打量,将其放到榄坎上的一个石碓窝里,再用大碓锤压好了……

陈叫山将鸡汤喝尽,连里面的人参片片,也嚼烂了,咽进了肚子里。

来到诊室,陈叫山拿着柳郎中的钢笔,像握毛笔那般,在一张纸上写下“饭已吃,药已服,今晚俺住铁匠铺!”

陈叫山怀揣大母鸡,朝外走去,刚拐过一个墙角,却见二小姐卢芸香正站在前处,见陈叫山怀里鼓鼓囊囊,“啊”地一声,尖叫了起来——

第三十六章捉贼

自打陈叫山头一回见二小姐卢芸香,从她散披着的头发,趿着的鞋,系得歪歪斜斜的对襟盘纽,一扭一摆的走路姿势,哼着的不着调的曲儿,便感觉她有些异常,与寻常女子大不一样。待第二回敲门时相遇,见她呆滞空洞的眼神,莫名其妙的尖叫,则愈加确认了之前判断。

堂堂卢家二小姐,何故如此疯癫,如何这般令人费解?

倘说卢家大院,若一幅华美绝伦的织锦,二小姐之存在,便似掩映于华美之间,混杂着的一处毛刺儿,一点污渍,甚或,一个小破洞,令人疑惑,又觉唏嘘……

如今,二小姐又出现在陈叫山面前,隔着三丈远,眼睛似木雕石刻一般,定定望着陈叫山……

陈叫山就此站住,与她保持着距离,既不前进半步,也未后退,或者转身而走。

墙根下有半截苞谷芯子,二小姐忽然蹲下身子,一把抓起苞谷芯子,朝陈叫山丢来,陈叫山伸手一接,将苞谷芯子握在了手中。

不待陈叫山说话,二小姐忽然朝陈叫山大步走过来,大喊着,“打死宅虎,让你打死宅虎……”

陈叫山正犹豫着是要躲开,还是控制住她,将她送回住处……忽见二小姐身后,急匆匆跑出来一个老妈子,踉踉跄跄几步,赶上了二小姐,将其拉住,“二小姐,咋又跑?走,跟我回屋去……”

二小姐怒目圆睁,抬起一手,指着陈叫山,“打死宅虎,你打死宅虎!”任是老妈子怎么拉拽,就是不走,身子左摆右拧,反把老妈子晃得几欲摔跤……

“二小姐,这又咋了?”陈叫山一回头,见宝子从他身后跑过来,几步过去架住二小姐,“二小姐,你这又咋了?”

二小姐不再喊叫,只用手指着陈叫山,宝子顺她所指看过来,见陈叫山怀里鼓囊囊的,便厉声问,“怀里装啥?拿出来……好啊,卢家给你看病,你竟敢偷卢家的东西……快,拿出来!”

陈叫山摇头笑笑,从怀里取出荷叶包,翻开,亮出里边包着的大母鸡。

“难怪你贼不溜溜的……”宝子冷笑一声,“原来偷鸡吃啊!”说着,一步迈过来,要夺陈叫山手里的大母鸡,陈叫山胳膊轻灵一抖,从宝子腋下一掏,手腕再一回钩,大母鸡飞起来,落在了陈叫山左手上……宝子一扑空,刹不住步子,差点一头戳地……

宝子有一身蛮力,在卢家是出了名的。别人挑水用中号木桶,他挑大号木桶,冬天挑水,他嫌手冷,挑水时,两手抄在袖筒里,都不用扶扁担,照样走得稳稳当当,点滴不洒。腊月劈柴禾,遇到那种僵木疙瘩,别人用大板斧,还得两手握着劈,方能劈开,可他只用一把小斧子,单手一抡,斧到木开……

一身蛮力的宝子,原本不把陈叫山瞧在眼里,可刚刚这一下,令他出了个大洋相,一怒,便转身又是一斜拳,钵子般大小的拳头,攥得死紧,挟着风动,朝陈叫山的脖子上挥来……

陈叫山不移不动,右手直接迎了上去,在宝子的拳头抵达时,忽而一转腕,反缠住宝子的拳头,胳膊肘一拧,又是一缠,直将宝子拉得快要扑倒在地……陈叫山为了顾及宝子的面子,见他即将摔倒时,用胳膊肘朝他肩头一接,稳住他的身形……

这一连串动作,犹如草圣泼墨,水蛇游波,疾似电,柔似面,令宝子感觉做了个长梦一般,梦一醒,脑袋就越发晕乎了……

此一番,宝子领教了厉害,心中暗叫不好:难怪徒手杀宅虎,打赢张铁拳、刘神腿,敢接小山王高雄彪的战书,看来真不是吹出来的……但宝子素来蛮横惯了,如今若是露了怯,服了软,况且又是在二小姐和吴妈眼皮子底下,日后哪还有脸在卢家逞英雄?便趁着陈叫山扶他之际,环腰抱住陈叫山,抱得死死的,并趁势用头朝陈叫山腰间猛撞……

陈叫山见宝子这般泼皮,眉头一皱,牙根一咬,正准备一个铁肘下砸,将宝子砸开,但忽又转念,自己何必与他一般见识呢?便将胳膊伸直,轻轻拍打宝子脊背,示意他放手。

宝子的头一下下朝陈叫山腰上撞,陈叫山使出一招“申巧拳”中的“借藤摘桃”,直将腰腹借力而化,随着宝子的撞来方向,不断反拆其劲,不断化其顽力……宝子脑袋扭得酸痛,但感觉根本就撞不实在,越急,越撞不稳当,几下下来,累得一脑门子汗水……为了掩饰自己的劣势,便开口大喊了起来——“偷东西啦,陈叫山偷东西啦……”

大头和二虎闻声赶了过来,见宝子这般模样,心下先是一惊:一直听闻陈叫山功夫厉害,总不大信,但现在这架势,任是傻子都看得出来了——宝子大口喘气,满头是汗,狼狈不堪,陈叫山仰头挺腰,从容淡然……连这蛮牛宝子,都被陈叫山耍得团团转,有脾气都发不出来,看来这个陈叫山,还真是不简单哩……

“陈叫山偷东西啦,陈叫山偷东西啦……”宝子听见有人来了,愈发喊得声音大,两臂越是抱得紧了!

吴妈看着这架势,知道劝谁都没用,没人会听她这么一个老妈子的话,便拉着怔怔的二小姐,“二小姐,咱走,咱回屋……”二小姐许是被宝子那睁得牛卵一般大的眼睛,给吓着了,许是被奔跑过来的大头和二虎给惊着了,听见吴妈这么说,便顺了吴妈,跟吴妈走了……

大头赶过来去掰宝子的手,“宝子哥,宝子哥,有啥话,咱松开说,松开说……”二虎则直接抱住宝子,就像宝子抱陈叫山那样,使劲一拽,将宝子拽开了……宝子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地上,还是高喊,“偷东西,陈叫山偷咱卢家的东西……“

这条巷道里,呼啦啦一下涌来许多人,布衣房的丫鬟、老妈子,杂役家丁,船帮的兄弟……全都涌过来了,但众人皆是远站着,并不靠近……接着,侯今春,骆帮主,谭师爷,杨翰杰,二太太,四小姐,都闻声赶过来了……

“嚷嚷啥?都嚷嚷啥哩?”众人纷纷转头,见老爷两手背于身后,踱着八字慢步过来了。

宝子见着老爷,两手一撑地,站起身来,指着陈叫山鼻子,“老爷,他偷吃鸡……”

众人其实都看明白了——陈叫山大病初愈,定是伙房受了夫人的指示,为陈叫山炖了母鸡补身子,陈叫山舍不得一个人吃,兴许要与别人一同分享……如此,怎会是偷东西呢?

宝子见老爷脸色严肃地朝这边走来,气势愈盛,索性揪住陈叫山的衣领子,“陈叫山,卢家待你不薄,你却偷卢家的东西,你个贼人……”

“呯”地一声响,老爷的巴掌扇在了宝子脸上,宝子一懵,手还未从陈叫山衣领子上松开,于是,老爷反手又是一巴掌,“嚷嚷啥?图你嗓门大哩?谁他娘是贼?”

宝子捂着脸,脑袋一下清醒过来:对啊,陈叫山怎会是贼呢?

谭师爷见此情形,朝大家挥挥手,示意大家都散了,于是,众人便都渐渐散了……巷道里只剩下陈叫山、老爷、宝子三个人……

老爷狠狠地瞪了宝子一眼,“你个没脑壳的货,滚——”,宝子捂着脸,冲老爷弯弯腰,灰溜溜走了。

“老爷,我……”陈叫山将手里的大母鸡,托起来,正欲解释,老爷朝下压压手,“行啦,你不用说,我都知道了……既然是给你补身子的,你就自己吃嘛,你不吃到肚子里,岂不是拂了卢家一片心意?”

陈叫山低着头,看着荷叶里的大母鸡,用指甲一下下地掐着荷叶干枯的筋脉,“老爷,全乐州城的人都在吃粥,俺一个人吃这么大一只鸡,俺吃不下去……”

老爷轻叹一声,将手搭在陈叫山肩上,“你倒真是个厚道人……嗯,我们真没有看错你!日后为卢家做事情,有啥难事儿,就找我说,我看谁再敢他娘的瞎嚷嚷……”

“谢谢老爷……”陈叫山将荷叶鸡团了一下,深深弯腰,朝老爷致谢!

老爷拍拍陈叫山的后颈窝,“行了,忙你的去吧,明儿让伙房再给你弄只大母鸡!”

陈叫山谢过老爷,大步朝前走去……

老爷转过身子,从衣兜里掏出灯笼狮子头核桃,在掌心里盘转起来,一手背于身后,迈着戏台上的方步,晃着脑袋,抖着褂子,亮声唱起了一段秦腔——

彦章打马上北坡,新坟更比旧坟多。

新坟埋的汉光武,旧坟又埋汉萧何。

青龙背上埋韩信,五丈原前埋诸葛。

人生一世莫空过,纵然一死怕什么?

陈叫山已拐过了墙角,进入另一巷道,空空无人,耳边听着老爷的唱词,陡然之间,浑身似也充满无尽力量,手里的大母鸡,仿佛变成了王彦章手里的一杆铁枪,挥枪跃马,披坚执锐……嗓子也痒痒起来,戏瘾被调动起来,便也小声哼唱了起来——

战鼓不住响叮咚,哗啦啦闪上一路兵。

头戴金盔和帽顶,四个金甲透玲珑……

第三十七章卫队

陈叫山回到铁匠铺时,日头已过中天,里院西墙铺下一道宽影,借着阴凉,郑半仙和王铁汉在下象棋,吴氏闲不住,拿着个抹布擦拭着铁匠台一圈灰尘。年轻后生则都在屋里睡觉,鼾声此起彼伏,几只黄蛾子刚扑歇至窗台,薄翅几闪,惊得飞远了……

陈叫山故意走得极轻,若飞鸿踏雪,将荷叶包着的大母鸡藏于身后……王铁汉走了一步臭棋,刚一落子,便觉失误,赶忙又抓了起来,郑半仙不依,便去夺那棋子,王铁汉紧攥棋子于手心,嘿嘿笑着,任郑半仙如何使力去掰,也绝不松手……

两人正僵持着,王铁汉看见楚河汉界四字,忽被一人影覆盖,转头一看,便将棋子丢于棋盘上,“咕噜噜”转着圈儿,“兄弟,你好了?”郑半仙遂也抬头,站立而起,将手里一摞吃子,朝棋筒筒里“哗啦”一丢,“叫山,身子完全好了?瞧这精神,嗯,是完全好了……”吴氏正用抹布擦着铁锤把子,一转头,抹布一丢,铁锤一放倒,“哎呀,叫山,婶子这好几天都没见你了……”

陈叫山冲他们笑一笑,将手里的大母鸡,戏法似的,亮于身前,一束鲜亮阳光照在他鬓发之处,他一脸微笑,笑得鬓角的细筋,如蚯蚓爬行……

“婶,你把这鸡切成细丝,大伙都尝尝,好吃得很哩……”陈叫山将荷叶包交于吴氏,吴氏喜滋滋地拿着去厨房了。

灾年日月,吃碗稠粥便觉着福气,而这鸡肉,更大大超出一般人之所望!王铁汉搭着板凳,手拿小钉锤,将铁匠台上方悬挂着的一块半圆铁板,“叮叮叮叮”一阵敲,睡梦中的年轻后生,全都灵醒了,齐刷刷地跑了出来……

鹏飞跑在最前头,一见陈叫山,二话不说,上来就抱住了陈叫山,鹏云、鹏天遂也跟上来,去抱陈叫山,四人抱成一大团,只是傻笑……七庆身子骨弱,够不着陈叫山,便立在鹏天身后面,一下下地跳,跳着去摸陈叫山的头发。满仓一听说有鸡肉吃,笑得嘴巴张圆,深凹的肚脐眼,笑得一缩一抖,像蚂蟥屁股一般,站在人团外,趁机偷袭陈叫山胳肢窝,虽几下未得手,但这一提醒,众人便纷纷效仿,陈叫山招架不住,笑得气都快接不上了,连连求饶……

吴氏将大母鸡切成了豆芽般粗细的鸡丝,鸡骨则放入锅内,掺水,烧火,熬起了鸡汤。不多时,一大锅鸡骨汤,泛起了热浪,尽管油水不算大,但一股子鲜香之味,飞升起来,窜出厨房,引得满院子都是鲜香味儿……

人多,鸡肉少,吃到每人肚里的,不过几筷子,好在鸡骨汤足够多,满仓敞开肚皮喝,足足喝了三大碗,仍未有罢休之意。鹏天吃完鸡丝,将筷子头含在嘴里,吮着吸着,用大牙狠狠地咬磨着,惟恐筷子上残留下的一丁点鸡肉味,被空气吞噬掉,生生浪费了似的。七庆放下碗,站起身子,脖子伸如黄鸭凫水,“呃”地打了个响嗝,紧接着,却又是“噗”的一个响屁!鹏飞皱一下眉,用膝盖,朝他屁股上顶了一下,鹏云捏着鼻子,赶紧离他远远的,众人皆用手扑扇于鼻前,惟陈叫山不扑扇,只是笑……

大锅里最后一点点鸡汤,被吴氏喝了,喝罢,又端来烧火的小板凳,垫着三寸金莲,将头伸至锅底,用舌头将锅底舔了好几遍,确认锅里再无任何荤腥了,才揭开水缸上的竹筛子,舀出一马勺水,倒入锅内,拿着高粱刷,一下下地洗刷着……

见大家都吃饱喝足了,陈叫山将筷子在桌沿上一敲,“跟大家说一个事儿……卢夫人要我组建个卫队,你们谁愿意参加?”

“卫队?卫队是干啥的?”七庆两手撑撑板凳,身子朝上坐坐,使得肚子不受压,舒服些。

“所谓卫队,就是保卫安全之队,负责卢家跟整个乐州城的安全保卫。”陈叫山笑着问,“明白了?”

“哎呀,那……那可是个个……个大……大大官哩……”满仓说话,越激动越结巴。

郑半仙两手抱于膝盖,默默点头,“嗯,其性质跟县上保安团差不多,薪金如何?”

“一日三餐,管饱管够,一年四季,三身衣裳……”陈叫山转过头来,笑着说,“薪金的事儿,俺不看重!”

“啥是薪金?”鹏飞说着又一扬手,“管它个球蛋,只要管饭就好,一年三身衣裳,好哩!”

“山哥,我跟你干!”鹏天一脸激动相,脑门都发着亮光,“莫管啥卫不卫的,只要是山哥领着的,啥队我都干!”

王铁汉使劲拍着陈叫山肩膀,拍得陈叫山身子几晃,“叫山兄弟,这是大好事儿啊,好好干,你就是干大事的人,哥哥我从不会看错人……”

“我也参加……”

“跟着山哥干!”

“我也去……”

后生都嚷嚷了起来,陈叫山伸手压压声音,“我看饶家三兄弟、七庆、满仓跟我去就成,其余兄弟呢,先留下来跟王叔打铁,王叔这儿也需要人手,等过阵子,俺再给兄弟们寻机会,你们看咋样?”

被陈叫山点中的五人,自然欣喜,没被点中的,则有些蔫巴,嘴嘟了,头低了,看看陈叫山,看看王铁汉,也不好辩驳啥了。

王铁汉瞅瞅几个后生的蔫巴样,又侧首瞅瞅陈叫山,忽然将手伸到陈叫山腋下,“我让你又叫王叔,又跟我抬辈分……来,都来挠陈队长,陈队长这痒痒肉,多久都没挠了……”

后生们一扑而上,陈叫山哪里能逃脱,被挠得倒吸着凉气,忽一笑,忽一哭,忽一歪嘴,忽一皱眉,身子斜来倒去,“哎哟哟,俺投降,俺投降……王大哥,俺的好大哥哎……”

众人正闹着,毛蛋领着三个伙夫来了,四人手里皆拎着个食盒,怀里还抱着一坛子酒。众人见此,皆一楞,毛蛋却将食盒和酒坛子放下,笑着冲陈叫山说,“陈哥,哦……不对,陈队长,这是夫人让我们送过来的……”

毛蛋说,夫人与禾巧去三合湾龙王庙求雨了,回来后,夫人听闻宝子误将陈叫山当贼一事,大为光火,将宝子训了个样样有,吓得宝子一句话不敢说。同时,夫人又对陈叫山半是敬赞,半是埋怨,敬赞陈叫山心里装着别人,懂得与别人分享好处,却又埋怨他不懂得照顾自己身体,母鸡本就是给他补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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