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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帮老大-第1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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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嘴巴子就不错了,唬人唬到卢家头上来了,他当我潘贵生是睁眼瞎啊?”
“这是新庄的天麻一千斤,我切片看过,肉还好哩……你看,帮主,他们欠咱船帮的款子,这不,顶了款子,倒给咱钱呢!”
“这是三合湾的猪鬃两千扎,黑毛色差不多有八成,杂毛色两成,我给他们说了的,捆扎的绳子分开,黑毛色用红绳,杂毛色用黑绳,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哩……”
陈叫山听着潘贵生的汇报,连连点着头……
有很多的货物,其优劣分级标准,察细验真之手段,随行就市之价格,陈叫山都不是太懂……边听潘贵生讲,边暗暗在心中记……
“潘总领,你是老行家,我是外行新手,以后,你还要多多跟我谝传哩……”陈叫山翻一张货单,在嘴巴里蘸一点唾沫,边翻边说。
“帮主,瞧你说的这啥话?”潘贵生不明白陈叫山此话,到底是对自己的鼓励,还是有意敲打自己,要自己守些规矩,玩猫腻,耍滑头的事儿,尽量少做,便抬袖擦了擦额上的汗水说,“帮主,你是干大事情的!这些个不上串的小事情,属下们一定做得妥妥的,为帮主你分忧,不让帮主操碎心……”
“成,那就这样……”陈叫山抓过毛笔,逐单逐单地签上了大名,又将右手食指,在印盒里一点,在签名上摁了手印,“你去找杨账房落实款子吧!潘总领,辛苦了哈……”
“帮主辛苦,帮主辛苦……”潘贵生倒退着朝外走,猛地与兴冲冲进屋的姚秉儒,撞了个正着!
“哟,姚庄主,对不住,对不住……”潘贵生陪着笑脸,出门去找杨账房了……
姚秉儒将一个油布口袋,朝桌子上一放,拍拍两手,兴奋地看着陈叫山,“大哥,顺风顺水,供不应求啊!这是小弟的一点点心意……”
陈叫山将钱袋子瞥了一眼,抓起来,一晃,便板了脸,“我说兄弟,你这儿刚上了点儿道,就烧得两腿没毛了?你给我这是啥意思?”
“不……不是……大大大哥……”姚秉儒见陈叫山将钱袋子,往过来推,连忙又朝陈叫山那边推去,“大哥,我没啥意思啊!你要不给兄弟穿这个线,搭这个桥,哪有今天这买卖啊?大哥,你就收……”
“秉儒兄弟,我嫌这钱太少了……”
陈叫山此话一出,姚秉儒脸上的肉便挤了一下,愣着不晓得说啥了……
“我要一座金山哩,你有没有?给不给?”
姚秉儒一下明白过来了,脸上的肉舒展开了……
陈叫山站起身来,抓过钱袋子,像给姚秉儒围围巾一般,挂在了姚秉儒脖子上,而后,扯了扯姚秉儒的耳朵,拍拍姚秉儒的肩膀,长叹一口气,“兄弟啊,此际,正是你用钱的当口,哥哥我能给你帮一道,那就算一道,咱以后的路还长着哩!炖药离不得引子,发面少不得酵头,你现在正用钱哩,要把劲攒匀实啊!咱是兄弟,亲亲的兄弟,你给我来这一手,你这是拿鞋底子抽哥哥的脸哩嘛……”
“大哥……”
姚秉儒眼眶湿润了,头一低,连续吸了吸鼻子,才没让泪水跌出来……
春正发生,春光乍泄,一道泛着紫色的阳光,从窗棂间照过来,擦着姚秉儒的后颈窝,擦过钱袋子,照在了陈叫山的肩膀上……
那悬浮着无数细小颗粒的光束,明光灿灿,带着窗外树木上的素香,带着天地万物生发拔节的声息,带着春天无穷无尽的,哪怕再木然、再萧索、再愚鲁、再惆怅的人,都能感受得到的欣然与暖意,映照着陈叫山……
在姚秉儒的眼里,陈叫山像一棵春天的大树,积聚了力量,即将喷薄绿意!
。。。
第423章别不服气
陈叫山骑着火焰驹,来到碾庄码头,察看码头及船厂为跑桃花水,所做准备之情况。。。
碾庄码头总管冯天仁,嘴里叼着一节苇草杆子,蹲在凌江边,极目望远,似在琢磨着什么……
望了一阵,冯天仁拣起一块大石头,双手举过头顶,奋力朝江中丢去,“噗通”一声响,水花飞溅起来,冯天仁便伸手去接,手指头尖尖上,落湿了一点点,指头捻了捻,深吸了一口气……
冯天仁朝岸后走,走到一个小水湾,取下嘴上的苇草杆子,插在小水湾里,而后拿起,将水浸湿的部分,掐断了,攥在掌心里,若有所思……
“哒哒哒哒……”
陈叫山骑着火焰驹,腾腾而来,铁蹄刨扬着沙砾、碎石,黄烟阵阵……
“帮主,帮主你来了……”冯天仁见到陈叫山,急忙朝过去跑,刚跑一步,“哎哟”一声叫,原来,自己忘记了穿鞋,大脚片子被砾石一垫,刀割一般疼!
“冯总管,在江边看啥呢?”
“哎呀,帮主,叫我老冯就好啦!”
冯天仁将鞋子里的沙粒倒干净,连忙穿好,站起来,伸手招呼陈叫山,“帮主,走到上头喝茶去……”
一阵江风吹来,陈叫山的一缕头发,偏转过来,盖住了半边眼睛,裤管也抖个不停,浑身上下,皱皱折褶,将缰绳在手里捋着说,“春风暖人啊!茶就不喝了,在江边转转……”
冯天仁牵过火焰驹,拴在一块大石头上,便和陈叫山沿江而走……
“嘿哟嘿哟嘿哟嘿哟腰撑稳啊!”
“嘿哟嘿哟嘿哟嘿哟腿颤呀!”
“使劲夯啊使劲整啊夯结实啊!”
前方有四个汉子,穿着灯笼大裆裤,裤腿挽到膝盖以上,光着脚板,精着上身,吼喊着夯歌,牵拉着大夯石,一下下地夯着地面!
“咚咚咚……”
大夯石被四个汉子,用力一拽拉,升到半空高,手腕一放松,重重砸下,震得土烟两尺高,再拽拉,再砸……
大夯石每砸下一次,仿佛将凌江水都震得起了皱纹,不远处一株小杏树,早早开了花,随着夯石的砸震,杏花枝枝晃上晃下……
“咦,桃花都开了么?”陈叫山用手一指说。
“没开呢!那是杏花,杏花开得要稍微早一些……”冯天仁指着江对岸的一面缓坡,“帮主,你看,那儿是些桃树,有的花苞苞才刚迸出来,现在瞅,光是些干枝枝……”
陈叫山有些小尴尬,揉揉眼睛,“你看我,连桃花都不晓得,嘿,我这眼窝子……”
“帮主,你忙,事儿多,我们都晓得哩!”冯天仁将手罩在额前,遮挡着东面刺过来的阳光,“离远了瞧,杏花桃花不好分!”
打夯的汉子们,干得极为起劲,又吼又喊,连后颈窝上,都挣出一条条的腱子肉来,被汗水一蒙,明赤酱光的!
冯天仁见陈叫山要朝那边走,便跟了上去,介绍说,去年年馑,江水枯得厉害,江岸多处有龟裂。年馑过了,雨水一来,裂纹里灌了水,地就虚了,不瓷实!将来跑船忙起来了,整天车来马去的,如果不把地面拾掇结实了,一些重货过来,就马疲车陷了……
“帮主好!”
“帮主你过来了哈!”
打夯汉子们看见陈叫山和冯天仁过来了,赶忙停下手里的活计,纷纷向陈叫山打着招呼……
陈叫山向汉子们拱拱手,“兄弟们,辛苦了!这大过年的,别人都耍哩,你们这就干上了,不易呀!”
陈叫山又转头看向冯天仁,“老冯,你下午给兄弟们弄几个菜,再整点酒,让兄弟们解解乏气……”
“帮主放心,酒菜都备好的!”冯天仁手在衣襟上搓了两搓,“过年干活,说啥也要让兄弟们吃好喝足哩!”
冯天仁领着陈叫山,在碾庄码头四处转,并介绍说,虚水河与凌江交汇的三角洲处,淤得沙层有些厚,这两天就准备掏挖,为散船户送货,疏通好河道。
搭舢板的坎坑,有几个有些毛滑了,冯天仁已经亲自掏磨了一下,并把个别被老鼠拱虚的口沿,也全部封实在了!现在,舢板搭上去,任是左蹬右踢连带跳,都稳稳当当,不偏不倚,不滑不移……
“还有那儿……”冯天仁用手一指,陈叫山顺着所指看去,见有两个呈“八”字形分列的高土台。冯天仁说,“有重货过来,当场过秤的,有时候弄一天,再精壮的后生,也招架不住,我就拾掇了个秤杆架台。甭管多大的秤来了,抬扛一架,就省劲多了……”
陈叫山微笑颔首,算是看明白了:小、短、细的秤杆来了,就朝里靠,大、长、粗的秤杆来了,就往外挪,“八”字形的布列,就是用以调整间距及秤杆规格的。
“看,帮主,那段溜坡……”冯天仁指着一段缓坡说,“以前顺木头,溜坡本来有些陡,下头那一片,没个支拦的东西,好多回都把兄弟们脚砸伤了!改坡吧,事儿太大了,费工费时,我就在下面那弄了条槽沟,木头顺下来,就戳在槽沟里头,人伸手去搬的时候呢,还便于掏手……”
“嗯,不错不错!”陈叫山连连点头微笑,“老冯你想得周到啊,这样一弄,兄弟们接木头不会伤脚,搬起来还更好下手,妙得很!”
冯天仁被陈叫山一夸,手心的汗水越发多了,便在屁股上擦了擦,又说,“帮主,堰口那一截的路,我看也要加宽一下。以前有人过来拉货送货,马一惊,一下翻江里头去,明明是他自己的问题,转过头还跟咱码头扯筋哩!”
“嗯,那就加宽嘛!”陈叫山见冯天仁说话试试探探的,便明白了他的心思,“老冯,你想得周全,这是好事儿,至于用钱,你发愁……”
聊了一阵,陈叫山说要到船厂去,冯天仁赶忙要去给陈叫山牵火焰驹,陈叫山抬手一挡,“老冯,你忙你的吧!几步路的事儿,我走过去就可以了……”
“帮主,那你下午过来吃饭哈……”
陈叫山转身冲冯天仁挥挥手,大步朝船厂走去。
船厂厂长王正孝,此时正和侯今春在吵架……
“我说老王头,我是帮主,还是你是帮主,啊?”
“你是帮主,嗯,你是帮主嘛!”
“那不就结了……我给你说这榫口上,用不着上抓钉,你狗日门墩,乱杵哩,搞赁多抓钉,有个子用?”
“侯帮主,以前老帮主在的时候,说有时候遇到险湾,碰巧又赶上了迎面让船,三让两不让,榫口这儿就磕江岸石头上了,一回两回三五回,容易出事儿哩!老帮主还说……”
“老帮主他不在了,现在我说了算,我让你咋弄就咋弄!老王头,我看你是犟扳不到夜壶里啊,是我跑船还是你跑船?”
侯今春这话说得有些刺耳了,王正孝就火了,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来来,嗓门就大了,“侯帮主,我替船帮考虑哩,又不是给我自己整家哩,你咋就张口日诀人?”
“我日诀你咋啦?我日诀你咋啦?你不跑船不知道卯里窍,你这是替船帮考虑?你这是给卢家浪费哩!”
“我咋不知道卯里窍,?你把话给我说清楚,说不清楚,咱找陈帮主评理去……”
“陈帮主他懂个屁!”侯今春不屑地吐了一口痰,船厂的两只大红公鸡,赶紧跑过啄,侯今春一脚踢过去,惊得大红公鸡“扑棱棱”闪飞一边,翅膀扇起的风烟,眯得王正孝眼睛睁不开……
“好,侯今春,你还敢骂陈帮主哩?”
“我骂他啥了?我骂他啥了?”侯今春一把揪住王正孝的衣领子,拖着王正孝走,“走,你去告状去,现在就给陈叫山告状去……”
“我怕啥?我就是要告诉陈帮主,我就是要告诉陈帮主哩,你这副帮主到底还想不想当?”王正孝尽管嘴上吼着,步子却朝后缩,于原地跳啊跳,头顶上的一缕头发,在阳光下,忽一下金色了,忽一下银色了……
“住手”
陈叫山在院墙外边,便听见了侯今春和王正孝的吵架声,对事情的起因缘由,已然清清楚楚……几步赶过来,一声怒喝,犹若雷霆!
“陈帮主,他……他骂你哩……”王正孝借势,一把甩开侯今春,拧了拧衣领子,拍拍袖子上的灰,“他说你……”
“王厂长”陈叫山胳膊一抬,打断了王正孝的话,“侯帮主说得没错,造船跑船,运货卖货,我陈叫山就是屁都不懂!”
陈叫山走到侯今春身前,特地转为了笑脸,腰微微弯了弯,歪着脖子,侧着脸,笑嘻嘻地看着侯今春,“侯帮主,我陈叫山不懂,你侯帮主就懂了?狗屁”
陈叫山由笑转怒,声调兀自拔高,吓得侯今春忽然哆嗦了一下,连脖子也缩了……
“侯今春,你心里有啥不服气的?”陈叫山脸色有些吓人,“你要是有本事,为啥一到桂香镇就溜了?你要是有本事,万青林和肖大刀要闹腾,你为啥不出面说句话?你要是有本事,咋就让人家用红椿木给咱穿了小鞋了?你要是有本事,你给我陈叫山端啥椅子,挂啥红?我来给你侯今春端椅子,给你侯今春挂红嘛!”
陈叫山劈头盖脸一席话,说得侯今春哑口无言。
两只大红公鸡又过来了,绕着侯今春转来转去,侯今春两腿却夹得紧紧,也不抬脚踢公鸡了……
“船帮的事儿,我陈叫山是有很多不懂的,不明白的……”陈叫山身子一拧,怒目看向侯今春,“可我不懂,王厂长懂啊,那么多船帮兄弟懂啊!你跟王厂长吵个啥?心里憋着火,发不出来是吧?”
陈叫山转身向王正孝,换了个语调,“王叔,你把船厂的师傅们都喊出来,咱大家伙来说道说道,看榫口上抓钉,到底是对是错!我还就不信了,众人嘴里出真言,哪还能让一人说了算?”
。。。
第424章重任在肩
王正孝听见陈叫山一番话,却犹豫了
本来是和侯今春两人之间拌几句嘴,我年纪大了,啥话受不起?
侯今春就算再咋咋呼呼,他也不敢动手打我啊……
可如果,把船工老师傅们都喊出来,集体批斗侯今春,其一,侯今春日后必记我的气,长此不忘!其二,清楚缘由的人,晓得是他侯今春不对,不清楚缘由的人呢,还以为我王正孝,借陈叫山的势,打压他侯今春呢!
王正孝犹豫着,低了头,也不迈步,也不喊,就这么僵着……
实际上,在起先王正孝和侯今春争吵的时候,侯今春抬脚猛踢大公鸡,踢得公鸡胡乱扑扇时,船厂的许多船工们,早就留意到了。
只不过,一个是副帮主,一个是厂长,船工们怎好来劝?向谁,不向谁,都是个得罪人!
船工们便只远远瞅望着,并不朝这边走。
陈叫山看见王正孝僵在原地不动,从他低头的架势里,便猜出了他的心思……
陈叫山何故要喊船工老师傅们出来?
一是陈叫山想集思广益,听得群言,借机向船工们学习些东西。二来,是想以这样的方式,让侯今春收敛一下,不要在船帮里搞“以势压人”的事儿!
盛宠必骄,这个道理陈叫山是明白的!
骆帮主在世时,时时处处地护着侯今春,提拔他,栽培他,他违反船帮规矩,在船上喝酒尿尿,他以萝卜干想冒充天麻,等等等等,骆帮主都没有过深地责罚他,没有向夫人老爷报告。
时日一久,就把侯今春给惯坏了!惯得为所欲为了,以为自己在船帮里一言九鼎了!
现在,既然我陈叫山当了这个大帮主,便要让你侯今春明白:虽然我对船帮许多事儿,没有你侯今春懂,但是,世间诸般事体,很多道理和规矩,那都是相通的,一样的!
我陈叫山不懂,我可以虚心学习,处处留心皆学问。
可你侯今春,该改变的,便要改变,倘若还顶着牛着,自以为是,那我陈叫山就要拾掇你!
“船厂的师傅们,都出来一下,出来一下,都到前院院坝来……”
其实在年前,船厂的大活路都已经干完了,解木板,凿卯榫,塑大形,合舟楫,船的整体已成。开年便做些刻纹缕、刷桐油、弥缝塞竹瓤、掏槽线、修毛糙、补帆等等小活路、细活路。待到春潮起来,江水丰盈一些,便进行试水了……
因而,听见陈叫山这么一喊,大家本就不忙,便都三三两两地走到前院院坝来了。
“帮主好!帮主你过来了哈!”
“帮主,过年你都没歇着啊……”
船工们纷纷向陈叫山打着招呼。陈叫山便也拱手应之,“大家都辛苦了,我来看看大家,坐,坐,大家都坐……”
院坝一角,有许多楸木、青冈木的余料,许多被锯成了木墩子,恰可作为小板凳垫屁股。
陈叫山说着话,便几步走过去抱那些木墩子,几个几个的木墩子叠起来,抱在怀里朝这边走……
“哎哟哟,帮主帮主……这咋让你动手了哩?我们自己来,自己来……”
“帮主,你赶紧放下,锯末多,灰大哩,别把你衣裳弄脏了……”
船工们纷纷走过去,自己端自己的木墩子,在院坝中间放好,高高低低地坐下了。
二十来个船工师傅,坐在院坝中间,惟独陈叫山、王正孝、侯今春三人在前面站立着。
陈叫山伸脚钩了两个木墩子,“啪啪”两定,使两个木墩子,分别停在了王正孝和侯今春的脚边,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看得船工们皆感开了眼界。
“王厂长,侯帮主,你们也坐下吧!”陈叫山招呼着。
坐在前排的一位老师傅,赶紧起身,要将自己屁股底下的木墩子,让给陈叫山坐,被陈叫山按住了,“老师傅,你坐,你坐……”
船工们便不再推让木墩子了,意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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