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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帮老大-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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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用枪,赤手空拳就杀了宅虎,虽未见他,就已先料定:此人非同凡响!记得那年那些个中原买把式的吗?人人都会武功,多少个人一起上,都没把宅虎奈何得了,反被宅虎咬伤!我一见到陈叫山时,他脸上的那种傲气、骨气、豪气,就更加验证了我的判断!后来,我让禾巧给他带话,要他出面来平息民变,并故意要他来说放粥加米的事儿。那天你也看见了,他不卑不亢,毫不露怯,从容淡然,目光坚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豪情四溢,振臂高呼,一呼百应……试问,卢家哪个人,有那般气度?得知灾民为吃粥而抢地盘,他上前拆架,仅凭一己之力,就将事情解决!接到小山王高雄彪的战书,毫无畏惧,毅然前往……试问,卢家哪个人,有这份胆量?后来,禾巧还跟我说,陈叫山愿意帮卢家做事儿,稳定城内灾民,他吃了卢家的粥,想着法子都要报卢家的恩……试问,整个乐州城,谁人有这种情义?有仁有道,有勇有谋,有胆有识,有情有义,这样的人若不算人才,那谁才算人才?这样的人我不救,还有谁,值得我卢家去救?”
第三十二章补缺
夫人在房中,与老爷说着陈叫山的诸般好,依夫人的说法,认为陈叫山是上天赐给卢家的一个宝!老爷认为没有夫人说的那么夸张,但一气听了这么多,倒也觉得陈叫山有可用之处。可是,两人的话题,说到陈叫山如今命悬一线时,夫人深吸一气,唏嘘不已,手里捏着念珠,悉数不停,“阿弥陀佛……陈叫山能救活,便是卢家的造化,若是救不活,唉……也是卢家的定数!”
两人遂皆陷入深思,缄默不语……
且说禾巧从夫人房中出来后,便往药堂而去。先前,她推说是要到二太太那里去找书,不过一借口而已。可当走了几步,忽一想:二太太谢菊芳,娘家乃是梁州最大的药材商,谢老爷在世时,走遍大江南北,闯荡五湖四海,见多识广,威名一方!二太太尽管不曾学过医术,但自小受家庭环境熏陶,却也记得不少民间奇方!有一回,布衣房的一位老妈子,只说是眼睛疼,流眼泪,睁不开眼,柳郎中一连开了好几副药,均是不见效。二太太闻知,说了一个民间秘方,只用龙眼、大葱、枸杞等几种寻常东西,便治好了老妈子的眼疾,此后再未发作过!
这样想着想着,禾巧步子一停:何不到二太太那里去问问呢?
二太太正在屋里一边串辣椒,一边看着四小姐习字。二太太身前放着一个簸箕,簸箕里装满了红红的辣椒,她手捏针线,拿一个辣椒,一针穿过去,捋一下,成一串,将针在头发上划一下,串得专注认真。四小姐坐于旁边,手里捏着毛笔,掌心握着一颗鸽子蛋,对着字帖,在影格纸上写大字,一转头,见是禾巧进来了,便说,“禾巧姐姐,你来啦?”这个小妮子,素来嘴巴甜,对禾巧从不直呼其名,都要后缀一个姐姐,因此,禾巧也叫得亲热,直接喊她“芸霞妹妹”,而不是“四小姐”。
“禾巧,你坐啊,我给你沏杯茶来……”二太太放下针线,要起身去沏茶,禾巧忙说不喝,见二太太执意要去,便转移话题,说这辣椒真好看。二太太一边用木勺从茶筒里舀茶叶,一边说,“院后边有块地,空着也怪可惜,就种了点辣椒,芸霞爱吃。最近这太阳大,我就琢磨着串起来晒干了,好放,坏不了……”
禾巧接过茶杯,吹着浮茶,眼睛瞅着四小姐手里的鸽子蛋,四小姐注意到了禾巧的视线,便嘟噜着嘴说,“娘要我练字,非要让我把鸽子蛋握在手心里……禾巧姐姐,你评评理,就算我平时爱掏鸽子蛋,我娘也不能拿鸽子蛋来惩罚我呀……”而后,转头朝二太太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芸霞妹妹,这不是惩罚。写字要平神静气,掌心要空!刚开始,掌心太实,握个鸽子蛋,掌心就空了,练差不多以后,鸽子蛋就可以取掉了。”
四小姐“噢”了一声,吐吐舌头,一脸无奈,继续练字了。
“禾巧,这外面忙忙乎乎的,只说是找治疗恶犬疾的古方,不知道找的咋样?”二太太又开始串起了辣椒,低头专注。
“柳郎中和账房几个人,一直在汇总、甄选呢,也不知道咋样了。”禾巧微微叹息,“大海捞针,也得捞啊……”
“我小的时候,倒听我爹说过一个专门治疗恶犬疾的法子……“,二太太将针在鬓发上划了一下,头也未抬,仍旧捏着一个辣椒,穿针引线,“就是时间有点久了,光记得个歌诀了,具体是啥,全忘了……”
禾巧一听此话,来了兴趣,便要二太太说来听听。
二太太说,她爹年轻时,头脑灵活,腿脚勤快,一个人跑走江湖,收购药材,穿梭买卖,互通有无,因而,常常走街串巷,进村入山,免不了会遇到庄户人家的狗。有一年,在江南,就被一条狗咬伤了,一位亳州的老郎中,给了一个方子,用了没几次,就完全好了……
“后来,我爹生意做大了,接触的郎中和药材商也多了,便对那个恶犬疾的方子,进行咨询、请教,由此编出了一个歌诀,说是——三黄辅三红,一黑拱川穹,参龙捻宝蜡,恶犬不敢迎!。这歌诀里的三黄三红是啥,我都忘了,光知道这一黑,指的是紫竹根。还有,参是指的人参败毒散,宝蜡指的是三黄宝蜡丸,那个龙字,指的是啥龙啥啥汤来着……哎呀,完全记不得了……”
禾巧认真听完,取来纸笔,将这歌诀写了下来,而后交给二太太过目,确认。
“二太太,你再好好记一下,确定一下,那个龙字,对应的啥龙啥啥汤的名字,第二个字是龙,最后一个字是汤,名字总共五个字,对吗?”禾巧一边吹着纸上的墨迹,一边再次向二太太求证。
二太太想了想,点点头,“错不了,就是啥龙啥啥汤,第二字是龙,最后一字是汤,拢共就五个字。”
“二太太,那据你所知,这个歌诀所包含的方子详情,还会有哪些人知道?另外,谢老爷有没有将这个歌诀方子,著书传世呢?”
“唉……我爹是将方子写在了一本书上,要说知道的人,也倒是有,就是……”二太太放下针线,目光变得忧郁而迷惘,似一道幽光,穿越往事的长巷……
二太太有一哥两姐两弟,共六姊妹。大哥早年在北平读书,因成绩优异,又转至英国深造,后来与一英国银行家的千金结婚,定居英国,起初领着家眷,回国过几次,谢老爷过世以后,便只有书信偶尔来往,再未回过国。二姐认识了一位去新疆赶大营的天津人,远嫁迪化,后来因为鼠疫病亡。六弟当年与一青楼女子相恋,爱得死去活来,要给女子赎身,与其成亲。谢家乃梁州望族,怎能愿意此事?百般劝说阻挠,青楼女子羞愤之下,悬梁自尽,六弟因情生恨,离家出走,远赴南洋,至今生死不明!
谢老爷过世之后,谢家的生意,便由五弟来打理经营。五弟吃喝嫖赌,样样皆有,没出几年,谢家的药材生意,便由盛转衰。有一年,五弟收购了一批天麻,急于烘干出售,偿还赌债,购买木炭时,又贪图便宜,买回了一批质量极差的木炭!一天夜里,月黑风高,几个药库的伙计,连夜烘天麻,为了解乏,便喝酒,而后倒头睡觉。未料那木炭架上火以后,老是冒火星子,火星四溅,因风助燃,便点着了药库的干草!那天晚上,三姐正好领着孩子,回娘家陪母亲,整个谢家,被一场大火,烧得干干净净……
二太太说着说着,抬手抹着眼睛,却还掩饰着,“禾巧,我这人不大会说话,惹你见笑了。瞧这辣椒,辣得人眼睛疼哩……”
禾巧见二太太在掩饰,也便极为自然地安慰了二太太一番,道了谢,拿着那歌诀,去药堂找柳郎中。
来到药房前院,杨翰杰以及账房里的几位伙计,都已经回去睡觉了,惟有柳郎中一人,仍在灯下冥思苦想……
禾巧并未先将那歌诀拿出来,而是先问了柳郎中甄选古方的进展如何,柳郎中站起身来,揉揉眼睛和后颈窝,“既有收获,也有迷惑啊……”
柳郎中说,收上来的药书百余本,涉及到恶犬疾的,不到十本,而这区区几本之中,对于三黄宝蜡丸,也是配方不一,令人疑惑而迷惑……至于那些自称知晓恶犬疾古方的人,则是为了混赏钱来的,没有一个人说的靠谱……
禾巧便将二太太所知道的歌诀之事,说了出来,柳郎中立即从疲倦状态中,猛然复苏过来,似是一位在沙漠中苦苦前行的旅者,口渴难耐,猛然发现前方有一汪清泉……
柳郎中接过禾巧递过来的歌诀,反复品读,“三黄辅三红,一黑拱川穹,参龙捻宝蜡,恶犬不敢迎……嗯,这其中的三黄,定然是藤黄、雄黄、天竺黄无疑!另外,我这儿整理出来的药方中,也多有川穹,看来此药重要……”
禾巧便给柳郎中解释说,一黑,指的是紫竹根;参,指的是人参败毒散;龙,指的是啥龙啥啥汤,名字就是五个字,龙排第二个字,汤是最后一个字;宝蜡,则指的是三黄宝蜡丸!至于三红,尚不得而知……
“三红?”柳郎中看着手中整理出来的药方汇总,慢慢踱步,边走边想,边想边又看手中药方,“嗯,朱砂,血竭,红花,定然是这三味……对,就是朱砂、血竭和红花!”
“啥龙啥啥汤?总共五个字,龙排第二字,汤是末尾字?”柳郎中仰头看着夜空,时而转头看向禾巧,心中不断琢磨筛选着——甲龙续尾汤?嗯,不对,这是滋补肾阴所用,不搭不配啊。二龙跃海汤?不对,这是清热消积所用。龙骨疏筋汤?不对不对,龙排在第一个字了。赤龙流金汤?不对,这是清热生津之方。黄龙宝元汤?也不对,这是养阴润燥所用的……
忽然,柳郎中似乎想到了什么,一下朝后院跑去,一直跑到内室,取出一本《复之岐黄旧录》,“哗啦啦”翻开……
“我找到了……”柳郎中举着书,跑过来,气喘吁吁对禾巧说,“环龙定魂汤,没错,就是环龙定魂汤,此乃消解邪毒之方,其关键,正是紫竹根……”
第三十三章心痒
柳郎中和禾巧在灯下,依凭二太太提供的歌诀,不多时,便将恶犬疾的奇方列出来了。这其中,人参败毒散是常用方子,环龙定魂汤是《复之岐黄旧录》中记载的,品类及剂量,实实确凿,而三黄宝蜡丸,依据收集而来的各个版本古方,结合歌诀所呈,亦很快确立!
柳郎中提笔蘸墨,一挥而就,将这奇方写在了纸上,不待墨迹完全干,便举了起来,一脸欣喜若狂!
最初跟随父亲学医时,柳郎中便听父亲说,中医中药,源自华夏,草木虫兽,万物相谐,集聚灵气,浑法自然。中医之精髓,同中华文明中天人合一之道,相互叠合,互为昭示。由此,中医中药,同华夏神州之书法、绘画、国术、围棋、戏曲、儒学、易经,皆有千丝万缕之牵系关照。讲阴阳平衡之法,然空灵无极,幽玄博大,同一疾病,其辩证之法,存有千变万化,所开之方,亦各不相同。因而,针对某一疾病,从医者所开之方中,便可看出其医学底蕴,修为造化,境界高下。
柳郎中看着手中之方,品悟着,越悟越觉其高古入妙,未有俗同……
但看着看着,眉头却又是一皱:这方中之药,其余都有藏备,惟独这紫竹根,上哪儿弄去呢?
“紫竹,便是黑竹,也称乌竹、墨竹,通体紫黑……”柳郎中为禾巧一番阐释,“这紫竹我们上哪儿去取呢?”
禾巧一听,亦是一怔:素来见竹子都是青绿,极少见到黑色的竹子?眼见古方已成,却被这一个紫竹,给挡住了么?
柳郎中和禾巧,赶紧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事儿,告知了夫人,夫人听后,倒没有如他们二人那般愁眉紧锁,淡淡说,“这个不难,唐家就有一片黑竹……”
夫人所道之唐家,自然是虚水河以东,少奶奶唐慧卿的娘家。
那天,少爷同少奶奶,因首饰被当一事,大吵一场,一个被抓花了脸,一个被打得花容失色。其后,唐慧卿赌气回了娘家,随后唐老爷便领人前来质问卢家,最后,卢老爷出面说了一大堆好话,唐老爷方才领人返回。但唐慧卿一直住在娘家,时日一长,于卢家面子上也不好看!
夫人正在愁这件事,而今提到紫竹,当下便决定,两件事儿合一起,正好一块儿办!
夫人细一琢磨,要办这事儿,至少去三个人:少爷、老爷、二太太。卢老爷乃卢家一家之主,同唐老爷又是玩友,有共同语言,由他出面,唐家人便觉得卢家对此事重视,也会觉得有面子,面子有了,便可顺势下台阶;唐慧卿平素和二太太交往颇多,二太太常给她说些不孕良方,交流些女红手艺,谈论些家长里短,由二太太出面,则能正面劝说唐慧卿;解铃还需系铃人,妻子回了娘家,丈夫自然要亲自出面去接的,所以,卢恩成也是必去!
夫人再一细想,此去不单单是为接唐慧卿回来,同时还要取到紫竹根呢,这也是大事一件!万一唐家人不买面子,此事不欢而散,少奶奶在娘家多住几天,倒不打紧,但治病救人之事,十万火急,不可迟缓!因此,应该让骆帮主也跟随而去,先礼后兵,事情真若闹僵,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挖了紫竹根再说……
此时夜已深,夫人看看窗外,对柳郎中说,“元笙,你且先回去休息,照顾好陈叫山,明日寅时,我便差人去唐家取紫竹根……”
柳郎中走后,夫人将禾巧拉到身前,“禾巧,给我揉揉脊背吧……几天求雨拜龙王,我这一身骨头都快散架喽……”
禾巧在夫人背上一阵轻揉、推、捏,夫人闭着眼睛,觉得禾巧手法不错,恰到好处,这正如禾巧处理事情一样,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而且,将方方面面之利害,皆平衡得好,恰如其分。夫人愈加对禾巧多了些许欣赏……
“禾巧,你说说看,陈叫山若是痊愈之后,来卢家做事,我们该让他干什么好呢?”夫人拍拍禾巧的手,示意禾巧停下,坐下来与她说说话。
“夫人,禾巧向来愚鲁蠢笨,说不好的……”
“鬼丫头,你若是蠢笨,天底下就找不出聪明人了……”夫人在禾巧鼻子上,狠狠刮了一下,“无妨的,你咋想就咋说嘛!”
“夫人,你说……二太太说的那个方子,管用吗?”禾巧将脸凑了凑,眨巴着一对大眼睛,眉间却透着一丝忧虑。
夫人一楞,仿佛由无限畅想中,回到了现实状态,轻轻叹气,“管用不管用,都是定数,都是命,就看陈叫山的造化了……”
造化不造化,现在还差着个紫竹根,紫竹根就在一河之隔的唐家,而要取紫竹根的关键人物卢恩成,此刻却正在床上辗转反侧……
白天的时候,大头和二虎,也被委派下去贴告示,收古方,出去“办正经事”,手里自然就得有几个大子儿才成。可是,告示贴完了,古方没寻着,几个大子儿在兜里叮呤咣啷响着,就是用不出去。没法子,两人只得空手而归,走在半路上,大头不甘心将大子儿就这么交回去,便对二虎说,“咱留两个大子儿,喝顿酒,咋样?”二虎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夫人交代过,要么有古方,要么有钱在,不能乱……”大头一笑,“没事儿,咱和少爷一起喝,夫人追查起来,咱不是也有推处嘛,嘿嘿……”
卢恩成和大头、二虎一顿吃喝,回去后,四仰八叉躺在摇椅上,晃了两晃,抓起茶壶喝水,喝毕,便吼叫莲惜来倒水。莲惜听到少爷喊声,连忙提着水壶,去小灶烧水了。
卢恩成回到睡房躺下,百无聊奈,顺手从床头柜里摸出一本书,一看,是一本东洋人画的《玉春百戏图》。这是当初他和唐慧卿一直没有孩子,一位远房老表,特地从海外带来,送给他们夫妻,意在要他们“善得其法,有求必应”的。
《玉春百戏图》较之前清流传的《******》,纸质更佳,画技更良,人物逼真,栩栩如生,卢恩成看了几页,便感觉下身异样,剑拔弩张,不可收拾……
现在,唐慧卿回了娘家,卢恩成一个人躺在床上,嗅着那缎被上的女人气息,翻过来,滚过去,浑身不舒坦。那本《玉春百戏图》,卢恩成现在是想看,又怕看,不看吧,心里痒痒,看了吧,又感觉望梅止渴,镜花水月。卢恩成抱着被子,翻转来去,难受之极……
卢恩成脑中忽然想到了莲惜……
自从上回卢恩成说了“磨烂犁铧累死牛”的话,被莲惜听到了耳朵里,卢恩成就发现,这小丫头的眉眼,跟以前就有了那么一点点不一样,那青布衫子包裹着的身子,纤巧处自就纤巧着,饱满处却又甚是饱满……尤其当时她听见那话时,耳根那么一红,耳朵沿沿上的那颗细小的红痣,就似朱笔妙点一般,使人忍不住要去触一下,摸一把,亲一口……
卢恩成忽又一冷静:不可,万不可乱来哩!莲惜是唐慧卿的服侍丫鬟,莲惜又与禾巧相熟,万一……
哎呀,我想那么多干吗?我又不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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