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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帮老大-第1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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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一样……”

“啥狗屁日本第一柔道高手,外强中干么,经不住陈叫山三拳两脚,一下就原形毕露了……哎呀,你莫说,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当时眼泪不知咋地就下来了,擦都擦不及呀,那真长中国人的脸面……”

“喂喂,你们哪个晓得,陈叫山收徒弟不?我想让我娃,跟陈叫山学拳去,有朝一日,我娃能成为陈叫山那样的大英雄,咱这辈子,值了”

“我听说陈叫山是陈家庄人,还没娶媳妇哩,嘿嘿……我就琢磨哩,我那堂妹人皙气,谁能去给说个媒……我要是哪天当了陈叫山的大舅哥,嘿,出门我蹦着走路哩……”

“醒醒吧你,没戏……陈叫山给乐州卢家做事哩,乐州啥地方?那水土,那气候,专门滋养皙气女女,俏妹子跟庄稼苗似的,一茬接一茬,一个个水溜滑腻,仙女似的,轮得上你堂妹?”

即便在城东监狱,一张《西京民报》,也在犯人们中间争来抢去地看,末了,犯人们愈发佩服陈叫山,也愈发佩服白爷,感叹白爷眼光超群了……

不仅西京城,就连整个山北地区,东府西府,渭河流域,山南的乐州,梁州、洋州、商州、金安,凌江下游的鄂西地区,江汉平原,秦岭延绵的豫西、陇东区域,随着《西京民报》的头版大幅报道,尽管新闻时效,晚于西京城,但因于陆主编亲自执笔的雄浑激昂的文字,古戏台现场的照片配发,陈叫山的名字,已然如风,四处吹刮,无所不在,无处不至了……

在乐州城,在卢家大院,夫人第一时间看到了报纸,夫人握着报纸的手,不停在颤抖,一向内敛深沉的夫人,竟让禾巧拿着报纸,给老爷去看,给二太太、三太太看,给少爷、少奶奶看,给谭师爷、魏伙头、杨账房、侯帮主、柳郎中看,给亲家唐老爷看……

尽管陈叫山一行人还没有回乐州,整个乐州城,却再一次如猛火烧开水,热气腾腾,水泡跳溅起来了……

在高家堡,小山王高雄彪看到了报纸,畅怀大笑,当下下了命令今儿高家堡开酒戒,拿出陈年好酒,喝上一个痛快……

在太极湾,采买年货的兄弟,将一张《西京民报》送到姚秉儒手上时,姚秉儒竟将太极湾兄弟召集起来,在北城场坝上集中,亲自给兄弟们大声宣读报纸,一个字一个字地读……末了,又让伙房将一头受伤瘸了腿的老黄牛宰了,闹闹腾腾地庆贺一番……

依照起初之比武赌约,若是岩井恒一郎战败,中田静机不但要当面向韩督军,俯首认输,在认输文书上签字画押,并且,天葵社要将一株东海七色珊瑚树,奉于督军府。

对于俯首认输,在认输文书上签字画押,韩督军与陈叫山,自然乐于享受,但韩督军征询了陈叫山的意见,并没有接受天葵社的东海七色珊瑚树,陈叫山的意思是,我堂堂大中华,何必与你小小日本岛国一般见识?

因于常家坊子土塬被焚烧,岩井恒一郎比武失败而死,上海黑龙社最终决定,将天葵社从西京城撤离,中田静机等一众人,全部遣返回日本……当然,这已是后话!

这一切,缘于陈叫山之雄武,韩督军请人制一大匾,上书“中华雄风”四字,要赠予陈叫山,陈叫山觉着太过高调,本不愿接受,但卢芸凤却说,“将大匾挂在卢家货栈里,即便你陈叫山不在西京城,所有人也从此不敢小视乐州卢家了……”

陈叫山觉着有理,便欣然接受了……

正当秦效礼、杨秘书、鹿恒生,与一众士兵、江湖兄弟、西京城的江湖武林中人,给卢家货栈悬挂“中华雄风”大匾时,两丈多长的大鞭炮,炸得一地红屑翻飞时,满仓却急匆匆从翠华路医院赶回来,向陈叫山报告说,骆帮主又开始吐血,病情危急……

陈叫山赶到医院,见骆帮主面色蜡黄,吐出的鲜血,已经被三旺和鹏天,拾掇干净,但零零星星的血点子,在白色床单上,仍历历可见,犹若雪地落红……

陈叫山问了事情缘由,苗镇东支吾了一下,不得已,城东拳馆的几位徒弟,方才道出实情来

陈叫山大败岩井恒一郎,直接将岩井恒一郎送上黄泉路,那一度象征国人耻辱的《认输帖》,亦被岩井恒一郎的翻译官交出,被兄弟们一把火烧掉……骆帮主和苗馆主,欣然不已,几天来,整天连觉都睡不着,两个老兄弟,又开始了调侃,你揶揄我,我戏虐你,激动,兴奋,高兴啊……

昨个夜里,骆帮主提出要喝酒庆祝一下,苗镇东同为病人,同处病房,自然并不知晓骆帮主的病情,略一犹豫,说待出院之后再喝酒庆祝,骆帮主便不高兴了,说苗镇东真乃软蛋怂包,喝个酒嘛,活血通络,于治病疗伤,自是好事嘛……

苗镇东架不住骆帮主一番劝说,便让徒弟们抱来一坛子老酒……待服侍照顾的卫队四兄弟看见时,骆帮主和苗镇东已经喝下大半坛子了……

陈叫山与吴先生、唐嘉中、卢芸凤、薛静怡,找到了那位大鼻子的西洋医生,询问骆帮主的病情细节,大鼻子医生连连摇头,末了,竟抬手扇自己的耳光,说自己太过失职,没有勤于观察……骆帮主的病情,本就严峻,极为棘手,如今烈酒入体内,愈发加剧器官恶化,内伤病灶,交汇并发,几乎无力回天了……

陈叫山听了唐嘉中的翻译,整个人忽然呆了起来,身子靠在墙上,一语不发,近于泥塑木雕了……

卢芸凤流着眼泪,便训斥七庆他们几个,说你们四个大老爷们儿,照看个人都照看不好么?

三旺、鹏天、满仓三人,低着脑袋不吭声,七庆嘴巴动了动,还想辩驳,心说:为了照顾服侍骆帮主和苗馆主,我们兄弟四个,跑前跑后,被医院的医生们,像孙子似的使唤来,使唤去,忙来忙去。为了照顾好骆帮主,我们连我们队长上擂台比武这么大的事儿,都没有去现场亲眼看,我们还不算尽职尽责么?我们还要怎样?大晚上的,天寒地冻,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兄弟们挨个儿眯一会儿,脚都冻麻了,医院里还不让跺脚取暖,说影响病人休息,稍微迷瞪了一下,骆帮主和苗馆主,就把老酒喝到肚子里了,这事儿,要怪,就怪城东拳馆那帮子人哩……

七庆刚说了个“三小姐,我们……”陈叫山便将手掌,搭在了七庆肩膀上,轻轻拍了三下,七庆会意,便不再朝下说了……

卢芸凤依旧不依不饶,还要再训责,薛静怡便说,“芸凤,这事儿怪不得他们……咱现在好好想想眼下之事情吧……”

吴先生深深吸了一口气,长长地吐了出去,对陈叫山说,“陈队长,你进去跟骆帮主说说话吧!骆帮主现在最想跟你说话……”

听了吴先生之话,陈叫山意识到了,自己闻讯赶来医院,重点关注了骆帮主的病情加重之由,忙乎于查问,恰恰忽略了一点:骆帮主和苗馆主要喝酒,那是禁不住内心的欣然和喜悦啊!那是为自己感到由衷的自豪,无以承载其之,除了两个老兄弟相互抬杠取乐,便是喝酒了……这酒因于自己,牵系自己,那么现在,骆帮主和苗馆主,两位江湖老前辈,最惬意的,最乐意的,便是与自己谝传,自己如何就忽略了这一层呢?

陈叫山一个人走进病房,坐了下来,骆帮主颤颤巍巍从枕头下,摸出了《西京民报》,在床沿上轻轻拍了两拍,示意着,要陈叫山拿着报纸,陈叫山便伸手接过了报纸……

“叫山啊,莫再跟他们计较啥了……”骆帮主喉咙里像堵着一团东西,说话有些气涌,连连大口呼着气,呼得急了,又咳嗽两声,“我跟老兄弟,心里快活得很哪,不喝酒……不喝酒……不喝酒咋成?”

苗镇东胳膊不能动,努力拧了拧身子,“叫山,恶人总要硬人侍候哩,岩井恒一郎,他那是咎由自取,死有余辜啊……”

陈叫山手里攥着报纸,将头深深埋了下去在两位老前辈面前,在如今这般的情况下,他又能说什么呢?沉默,也许是最好的回答吧……

“叫山……我怕是日子不多了……”骆帮主忽地说出了这样的话,令陈叫山猛然一惊,骆帮主之病情,没有任何人将其告诉他,他怎就这般说,起先他还一个劲儿地说自己没事儿呢!

“叫山……等我走了之后,回头给我上坟,不要带啥了,一壶酒,烧一张报纸,足够了……”

听见骆帮主那般说话,苗镇东有些急了,“你扯那些闲话干啥?哪个人不死?可咱老兄弟,说不活不活,也总该再活个三四十年哩吧?”

“骆帮主,你这样说……”陈叫山抓住骆帮主的手,“开春以后,我还要跟你跑桃花水呢……”

骆帮主笑了笑,用力一捏陈叫山的手,“噗”地一口鲜血,吐到了陈叫山的袖口上……

第333章别离

医生们闻讯赶来病房,急忙将骆帮主放平,为其一番忙乎治疗……

骆帮主却笑着连连摆手,对众人说,“没事儿……没事儿……没那么邪乎……”而后,将陈叫山叫到床前说,“叫山,咱回乐州吧!都出来这么些日子了……”

陈叫山无言以对……

沉吟思虑间,陈叫山只好说,“好……好的……我们回去……”

卢芸凤、唐嘉中、吴先生、薛静怡、卫队兄弟们站在一旁,皆将头偏到了窗户一侧,不忍看见骆帮主的恳求的眼神,不忍看见陈叫山为难的话语……

但众人皆明白:骆帮主的心思,是希望落叶归根,不愿在这西京城,在这异地他乡耗下去……可是可是……五百多里的长路,山高坡陡,路途崎岖,骆帮主这身体,又如何耐得住这一路颠簸?

刘掌柜和丑娃,应付了前去卢家货栈道喜挂匾的人,与秦效礼、鹿恒生也赶来医院了。·首·发秦效礼一见到陈叫山,从陈叫山凝重的表情,便已对骆帮主的病情,已然有所了解……

“不如这样吧,我跟韩督军请示一下,用汽车送你们回乐州?”听了陈叫山的叙说后,秦效礼唏嘘连连,说,“我也顺道回去看看我老爹……”

众人一合计,又与西洋医生一番交流,医生十分无奈地摇摇头,只得答应了出院的请求……

秦效礼和陈叫山,回督军府去请示韩督军,韩督军一听这情况,当下表示没问题,却又感慨说,“年关近了,这一路上贼匪众多,也不太平,督军府就一辆汽车,这也是个麻缠事儿哩,坐不下多少人……”

陈叫山明白韩督军想派兵一路护送他们,便说,“用汽车送骆帮主,其余兄弟们,骑马就成……”

韩督军想了想说,“让效礼手下的兵,骑马随行吧,你们尽量都坐汽车回吧!对了,我写一张路条,盖上督军府大印,不管山北山南,走到哪里都方便……”

韩督军让杨秘书开好了一张路条,自己又写了亲笔手谕,拿出督军府大印,朝上一盖,交给了陈叫山……

回到医院后,陈叫山将汽车情况,给大家一说,吴先生便说,“如若不行,我找陆主编的汽车……”

一直感觉愧对卢家,愧对骆帮主的鹿恒生,也说,“我找西京商会商量商量,借出来一辆汽车,还是没问题的……”

陈叫山不想麻烦别人,吴先生便不再坚持,而鹿恒生处处想着弥补自己对卢家的亏欠,说,“咱都是自己人,客气啥?我这就去找人……”

鹿恒生这一番热心,本是好意,可他不去找汽车还罢,一找,倒找出了麻烦……

由于西京商会有一辆汽车,鹿恒生去寻车时,几位商会同仁说是王会长开车去了临潼,不晓得啥时候回来……

鹿恒生觉着自己的话都已经说出去了,陈叫山他们的行程又紧,汽车的事儿搞不定,自己定然没面子,便托这人,托那人到临潼探问情况,一番折腾,关于陈叫山要回乐州的消息,便传扬得广了……

黄昏时分,天葵社的人闻听了消息,中田静机亲自开上汽车,又用三轮摩托载着一众天葵社成员,在淡淡夜幕中,悄悄出发,直奔秦岭山中……

天黑下来后,鹿恒生将汽车的事儿终于搞定了,陈叫山同秦效礼一商量,决定明天一早,便动身出发……

大家将行程商定后,便各自忙着各自的事务,陈叫山须到城东监狱去,向白爷辞行,吴先生和唐嘉中去了陆主编家里,秦效礼回督军府准备人车,卢芸凤、薛静怡、刘掌柜、丑娃,回卢家货栈准备行李,卫队四兄弟在医院照顾骆帮主……

当病房只剩下骆帮主和苗镇东,苗镇东晓得自己如今身残,行动不便,而骆帮主这病情……此次一别,兴许再不得相见……

骆帮主翻过身来,看了看苗镇东,也明白这一次别离,意味着什么……

倘若当初骆帮主不去城东拳馆,与老兄弟苗镇东辞行,倘若没有岩井恒一郎前来踢馆,倘若换作别的日本人,也许,也许啊,就没有如今这一切……

苗镇东觉得这一切,都怪自己,是自己拖累了骆帮主,但他更清楚,即便是拖累了也好,害了也罢,面对这位几十年的老兄弟,那些愧疚的话,动情的话,过于煞有介事,过于见外的话,此际里,都是无法说出口的……多少年了,一对老兄弟,就是那般戏虐、揶揄、抬杠的语气,早就在彼此的心底生根发芽,早就如出窑的砖瓦,不能变改,也不可能变改了……

“骆兄……”苗镇东也定定看着骆帮主,多少年了,老兄弟之间,总是以“老挨球”、“老崽娃”来相互称呼的,这一回,苗镇东叫了一声“骆兄……”下面的话,还不及说出口,眼角就湿了,一只胳膊吊着,不方便去擦泪,连掩饰的余地都没有了,只得任老泪从眼角直接朝下流,看着骆帮主,却又不忍心将脸转到另一侧……

骆帮主此刻却倒笑着,“老崽娃,老都老了,尿水子还这么多?你把屎拉裤裆了?哭个啥?”

苗镇东狠狠地吸了吸鼻子,“老挨球的,你就不能留下来,陪我过个年么?你牵心老嫂子给你暖床暖脚哩吧?开春暖和了,我送你回去不成么?”

骆帮主将西洋医生给开的药片袋袋,在手里团了又团,慢慢将药片在掌心,揉捏成了面面状,抬眼看着苗镇东,“你个老崽娃,怕是你想娶小的了吧?你给我说说,啥地方的,黄花大闺女?你说了,我就留下来喝喜酒,不走了……”

“老哥哥……”苗镇东再也想不到戏虐、对讽的词句了,眼泪“叭嗒叭嗒”开始往下掉,“一世是兄弟,世世是兄弟,对么?”

骆帮主也哭了……

两位历经风风雨雨的江湖老前辈,此际,在病房里哭得像两个委屈的孩子……

第334章擦脚

在城东监狱见到白爷时,陈叫山喊了声,“师父”

白爷回一个字“坐……”

非是赵大世那般趋炎附势,非是一队长那般伪装热情,非是老狱卒那般战战兢兢,也非是一般犯人那般敬而远之,白爷就是白爷……

“明儿动身回乐州?”

白爷身在监狱,不曾外出半步,陈叫山之行踪,却了然于胸,对此,陈叫山早不讶异,点了点头……

“此番回去,陈叫山就不是原先那个陈叫山了……”狱卒为白爷端来一盆洗脚水,水很烫,白爷伸脚在水里一点一撩,双脚对搓着,笑说。

这显然是颇有意味的一句话,理解之角度,可有很多,但陈叫山晓得,无须太多谦辞过渡,亦无须说那种类如“我还是我”的白开水话,在白爷这里,任何的白开水话,一出口,白爷都会以沉默来应之……

“此一时,彼一时,变与不变,全在自己……”陈叫山略一低头思忖,而后接续,“如果随世事起伏,那就没有恒我……”

显然,对于陈叫山的答话,白爷是欣然的,抬手将额前的白发,略略朝上捋送了几许,为能看陈叫山更清些,脸上亦起了笑,“不忘恒我,难能可贵……”

白爷拧过身子,从床铺上掐了一截草茎,丢到了洗脚的木盆里,两只脚搭在木盆左右沿沿上,左脚一压,右脚一合,右脚一压,左脚一合,木盆里的洗脚水,就此晃荡起来了,漂浮在水上的草茎,一上一下……

白爷低头看盆,看水,看起伏的草茎,独独不看陈叫山,“沉沉浮浮,世事之道,概莫如是啊……”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白爷说,世事之格局,犹若这一盆水,起,缘于心念,伏,亦缘于心念……荣辱筹谋,都只因于立身安命之心念,认起为伏,认伏为起,合应起伏大势,又不变恒我,便真正做到恒我了……

“师父,我明白了……”陈叫山点头而语,“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便是一种恒我心念,对么?”

白爷哈哈大笑起来,伸手捋动白须,“对,范仲淹所理解的恒我心念,是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文天祥所理解的恒我心念,是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独有的恒我心念……”

白爷说着话,以脚尖探水,感觉水温合适了,双脚皆入盆,一番搅动,盆中之水,打着旋儿,草茎随之旋转起来,逐渐地,沉没了下去……

“可叹天下众生,十有七八者,从未有恒我心念,也从来没打算有,从没想过这事儿……”白爷俯下身子,从盆中取出被水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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