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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帮老大-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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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嘉中对吴先生的话,并不认可,“吴先生,你的话只对了一半:读书求学,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报国明志!身为青年一代,只是埋头读书,不问世道时局,岂不是成了旧腐儒做派,更何况,古时先贤,也多有忧国忧民者……”

“哎哟……”吴先生走着走着,忽然一捂肚子,“我这肚子疼得很……嘉中,是不是咱刚才吃的那羊肉不新鲜啊?”

陈叫山连忙一把搀扶住吴先生,唐嘉中也关切地说,“吴先生,你会不会是衣服穿单薄了?我吃了羊肉泡,感觉挺好的啊……“

陈叫山提出要背着吴先生走,吴先生却又摆摆手,“现在好点儿了,兴许是我不服水土哩!对了,嘉中,你跟我说说你们乐州,有哪些名胜古迹,到时候我好好去玩一玩……”

月是故乡明,水是故乡甜,谁不爱自己的故乡?唐嘉中一听说吴先生想了解乐州的名胜古迹,顿时豪情大发,显得颇为自豪起来,将袖子一挽,学生帽一戴端正,并“咳咳”两声,清了清嗓子,仿佛要干一件大事似的,“说起乐州来,那可真是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灵山秀水,不是江南,胜似江南……北依秦岭,南屏巴山,凌江横贯,沃野千里……”

唐嘉中滔滔不绝地夸赞着故乡,越说越兴奋,越说步子也越快,一个人走到了前面,吴先生两手背在身后,与陈叫山在后面并行,陈叫山一边听着唐嘉中的故乡之赞,一边在心底默记,并暗暗慨叹唐嘉中终究是乐州人,对故乡如此熟悉,如此了解,又如此热爱。而自己,虽身在乐州,并且禾巧也向自己多番介绍过乐州,但自己对乐州之了解,竟不及唐嘉中之一半。如此看来,人读书,上了大学,其学问,其眼光,其格局,果然高于常人一大截啊!

陈叫山边走边听,猛一转头,看见了吴先生脸上挂着的笑,那份惬意,那份欣然,那份从容淡,哪里像是水土不服,或是吃了羊肉泡闹肚子疼的人?

陈叫山瞬间明白过来了吴先生突然喊肚子疼,并又让唐嘉中说故乡乐州,是为打断唐嘉中之前的话。毕竟,在市井街头间,大谈世道时局,终究是不好……

第258章怪味

陈叫山和唐嘉中、吴先生,回到卢家货栈时,货栈的刘掌柜一开门,便说,“陈队长,三小姐都回来了……”

陈队长一怔:不是明儿一早火车才到西京么?

刘掌柜见陈叫山疑惑不解的表情,便说,“我也不知道咋弄哩,这火车咋说提前就提前了呢?”

陈叫山身后的唐嘉中和吴先生,皆对视了一眼,有更加疑惑之表情,心说:火车都是迟到的多,哪还有提前到的?更何况,这足足提前了一晚上?我们从北平过来,火车足足迟了近两个时辰哩……

“这两位是……”刘掌柜看着唐嘉中和吴先生,手刚抬起,欲要抱拳行礼,唐嘉中接话说,“刘叔好,我是嘉中啊!这位是吴先生,跟我从北平过来玩的……”

刘掌柜一拍脑门,“唉呀,是唐少爷!瞧我这记性,以前你跟你爹来货栈时,还才这么高,一眨眼,就成大小伙了哈……”刘掌柜拍拍唐嘉中的肩膀,并向吴先生点头问好,“吴先生好,快快请进,到了这儿,就跟自家一样……”

穿过前廊,刚到后院,陈叫山便听院里传来一阵争执声

“芸凤啊,你不能砍树,这树长得好端端的,砍了多可惜哩!”

“骆伯伯,你别怕,回头让刘叔再种几棵就是了,刘叔人好,不会给我娘说的……”

“三小姐,这黑灯瞎火的,你磨刀小心伤了手啊……”

“芸凤,算了吧,我也觉着挺可惜的!”

院中假山旁有一棵小松树,差不多胳膊粗,松树旁边,骆帮主和三旺、满仓、七庆、鹏天,围着两位姑娘其中一位,留着短短的头发,且如葡萄蔓一般卷曲着,手里拿着一把菜刀,穿着草绿颜色的衣裤,衣服上有四个口袋,袋口外翻,衣服下摆扎进裤子里,系着一条宽宽的牛皮带,脚上则是一双长筒皮靴;另一位,则留着两条小辫,上身穿青萍色斜襟小袄,下配一条黑色长裙。

陈叫山立刻判断出了,那位打扮得颇有男子气概,手里拿着菜刀的姑娘,便是三小姐卢芸凤!

“三小姐好!”陈叫山走上前去,朝卢芸凤一拱手,“你们这是……”

三小姐卢芸凤提着菜刀,一把将七庆一拨,差点将七庆拨一跤,走了过来,嘴巴卷成了喇叭状,且喇叭口朝左朝右,不停地转着,脑袋一歪,斜着看陈叫山,“你就是陈叫山?”

陈叫山点点头,笑着说,“不是说火车明儿才到么,三小姐怎么提前回来了?”

卢芸凤并不接答陈叫山的问话,话头又一另起,“我娘在信上,把你夸得神乎其神,原来你是这个样子啊……”

一个姑娘家家,手里拿着一把菜刀,扬来晃去,且如一位门神一般,堵在那里,令唐嘉中和吴先生,只得停留原地,不方便前进一步。

离得近了,卢芸凤在打量陈叫山时,陈叫山也看清楚了卢芸凤的长相,的确如骆帮主所说,卢芸凤长得跟卢夫人极像:额头广广,眼睛大,双眼皮的褶子极明显。鼻梁直直溜溜的,鼻翼巧巧地一扩,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嘴巴很小巧,但却多变,撇嘴、咬嘴、嘟噜嘴、卷嘴,仿佛上下两瓣唇,似两只红色小虫子,不停地拱来爬去,有些可爱,也有着一份傲然。

从发际线向下的额头、眉毛,眼睛、鼻子、嘴巴、下巴看,端端一个皙气姑娘,那是没得说。但从发际线往上看去,陈叫山不禁有些微微皱眉:一个姑娘家家,怎地就留了这么一个怪怪的发型?在陈叫山的感觉里,姑娘家家,就应该像禾巧那样,刘海儿弯弯地罩了额头,扑着细细眉毛,眼睛水格灵灵,睫毛忽忽闪,嘴唇静静的,偶尔以牙齿咬咬,也是一瞬,似花朵在风中飘过一般,即便是笑时,也是唇角略略弯了去,并没有那么多的嘴唇变化!头发呢,一条辫子也好,两条也罢,总之要长,配着姑娘家的如花脸庞,那才俊秀柔美哩。

可是,三小姐这一头的短发,陈叫山的头发长不了多少,且不直,弯不溜溜的,打着卷儿。另外,这显然不是天生的卷儿,那一头的卷卷,有规律地,一截一处地,打了卷,个别地方呢,又没有打卷……这怎么看怎么怪,在陈叫山的记忆里,这是小时候爬上大白杨树,去掏的那鸟窝的样子么?是绵羊在风里走,一身的卷卷,被风吹得刺啦啦的样子么?是被私塾先生罚站后,恶作剧地用毛笔在纸上,肆意地划着的卷卷圈圈么?

“哎呀,都站院里干啥,屋里坐,屋里坐……”刘掌柜走过来,招呼着大家。

“陈叫山,我娘说你会武功,那你就帮我把树砍了吧!”卢芸凤将手里的菜刀递过来,“这儿就菜刀,没斧子,你会武功,可别说你砍不动喔……”

唐嘉中扯了一下吴先生的袖子,正要朝前走,见卢芸凤在向陈叫山递菜刀,便又停住了脚步……

骆帮主和七庆他们,还有那位穿长裙的姑娘,则是远远看向了陈叫山,且看陈叫山怎么办……

“三小姐,你这是为难陈队长嘛!”刘掌柜过来打圆场,“不就过个洋节嘛,明儿一早,我让朋友送些洋糖果来吃吃,咱这洋节也就过了嘛……”

吴先生在旁边听明白了:听这情况,看来三小姐是要过洋人的圣诞节,要砍了松树当圣诞树呢!

“三小姐,可是要过圣诞节?”吴先生上前一步,笑着说,“西方的节日,我国人并不习惯,总也要有个习惯适应的过程……在我以为,我们吃吃糖果,唱唱歌曲,氛围到了,这圣诞节也就过了,真没必要非得砍个圣诞树,三小姐,你说呢?”

“三小姐,你今儿砍了一棵树,就生生少了一棵树……”唐嘉中也过来附合说,“待一株小树苗,再长这么大,这么粗,又得几年!三小姐,你学过生物的吧?应该晓得,树对于人的重要性!有的人砍圣诞树,那是因为人家那里树木多,砍一棵,就又种下了十棵百棵,毫无影响!可在西京,树本也就不多呀……”

“咦,你们还懂得多!”卢芸凤将递了一半的菜刀,收了回来,用刀背在自己手掌里敲打着,望着吴先生和唐嘉中,又望了望陈叫山,脚尖撬起,以脚后跟为圆心,一下下地转着圆,而后一转身,将菜刀高高举过头顶,边走边说,“刘叔,笔墨侍候,我来画一棵圣诞树!”说着,卢芸凤将手里的菜刀,朝假山背后一丢,几步跑到那位穿长裙的姑娘跟前,拉着姑娘的手,朝屋里跑,“走吧,静怡,咱分糖果去”

看着两位姑娘小雀一般,蹦跳着上了台阶,跑进了屋里,陈叫山将头一低,笑着捏了捏自己的鼻子,骆帮主则连连摇头,“这丫头啊,一点没变……”满仓立在原地,眼睛瞪着圆圆,三旺则将低着头,手伸进衣领里挠痒痒,鹏天和七庆都嘿嘿地笑,看着陈叫山,那目光仿佛在说:瞧,功夫再高,也怕菜刀了吧?

刘掌柜则伸出手臂,招呼着唐嘉中和吴先生,“走走,屋里坐,外面冷……”

货栈的客厅尽管很大,但一下进来很多人,也略略显得拥挤了些,刘掌柜吩咐一位伙计,“丑娃,把火墙里再加些煤……”

“来来来,都吃糖了……”卢芸凤端着一个木盘,里面放了许多花花绿绿的西洋糖果,那位叫静怡的姑娘,拎着一个帆布口袋,跟在卢芸凤后面,也从里屋也走了出来。

明明是散糖果吃,可卢芸凤却学着跑江湖卖把式的艺人样子,手里端着木盘,先走到骆帮主和刘掌柜跟前,嘴里大声喊着,“来来来,各位看官,您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喽!小女子初到贵地,还望各位看官多多关照,您就看着给点儿,瞧我们把式耍得也不容易……”

骆帮主从木盘里捏了一颗糖,用指头连连点着卢芸凤,“这丫头……”

刘掌柜搓着两手,并不捏糖,只是招呼着,“先给客人,先给客人……”

静怡被卢芸凤的样子,逗得笑了起来,又显得极不好意思,一转头,见唐嘉中将帽檐朝上抬了一下,正在看自己,两人目光一触,就似架火的人,手指头不小心猛然碰到了火钳子头头,连忙松开了……

静怡转过身子,避开了唐嘉中的目光,将手里的包一摇,“这包里还多着呢,大家尽管吃!”

满仓捏了一颗糖果,两下一剥,扔进了嘴里,却感觉酸溜溜的,一下被酸得脸都挤了起来,但看见卢芸凤和静怡两位漂亮姑娘,这般的热情,又不忍心吐出来,只得暗暗地紧握着拳头,默默忍受着糖果的怪味儿……

七庆最不客气,一下子抓了一大把,手刚离了木盘,鹏天一巴掌就扇了过来,“水牛吃桑叶,你图多哩?”七庆拳头一抖,糖果便散了一地……

卢芸凤便笑着又喊,“这两位看官最给面子啊,来来来,都别舍不得……”

陈叫山只捏了一颗糖,卢芸凤却不依,又将木盘朝前一推,陈叫山便又抓了几颗,卢芸凤却说,“让你砍树你害怕,吃糖还怕呀?”陈叫山笑着揉揉鼻子,便又抓了几颗……

陈叫山剥了一颗糖,丢进嘴里,呀怎么这么个味儿?苦苦的,焦糊糊的,就像烧干饭时,一不留神火大了,将锅巴烧糊了的味道……

陈叫山含着糖果,便朝唐嘉中和吴先生看去,却见二人慢慢地抿着,悠然而享受,陈叫山心说:这洋玩意儿,咱怎就消受不了呢?

第259章玄融

卢芸凤散了一圈糖果,忽然记起,哎呀,自己说过要手绘圣诞树的!

“刘叔,货栈有颜料没?”卢芸凤从客厅正桌上,抓起了一支毛笔,在自己脸上刷了两下,“嗯,还行,就这个吧!”

刘掌柜笑着说,“三小姐,货栈就有墨,又不画画,哪里来的颜料?”

卢芸凤便拉着刘掌柜的胳膊,左右拉拽,“刘叔,你让人去买嘛!黑糊糊的圣诞树,不好看哩……”

刘掌柜被卢芸凤拉拽得身子晃个不停,实在招架不住,便冲伙计丑娃一招手,“丑娃,你出去看看,看德胜坊那边还开着门没有……”

外面天冷,夜已深,现在出门买颜料,肯定是买不到的!丑娃缩着脖子,不想出门去受冻,吴先生便说,“三小姐,用墨画也是一样的……”

吴先生说,西洋画讲求写实,遵从自然景物的本来形态,突出景物的质感、层次、色泽的丰富性,因而西洋画所用之颜料,极为丰富,但凡世间一切之颜色,都可以颜料相互配形成,表现而出。然而,中国画讲究的是一个意韵,国画虽也有设色,但太多的纯纯水墨画,只以墨和清水,一支毛笔,挥尽万千形态,描画无限情境意韵来……

“三小姐,你想想看,徐文长的葡萄,朱耷的松树,郑燮的竹子,都用墨与清水来画,仅有黑色,可我们不是一样看到了紫色、绿色、褐色更为丰富的感觉吗?”除了卢芸凤,其余人都是不希望去买绿色颜料的,因而,大家都静静聆听着吴先生的话,“国画与西洋画,各有所长,审美形态自是不一样的,但可以相互借鉴,相互参照,这对于国画与西洋画,皆有好处!西洋画可以学习国画的空灵意境之美,而国画亦可学习西洋画的光影、解构、团块概念,相得益彰……”

起先我要砍树,你们都不让砍,现在我说画圣诞树,你们又都不让买颜料,怎么就没有一个人响应我?卢芸凤嘴巴噘着,听着吴先生的一番言语,看着陈叫山、七庆、满仓,甚至是丑娃,都在静静地听吴先生讲话,一个个地或是正襟危坐,或是饶有兴趣,或是煞有介事似的,心说:你们都懂什么啊?还一个个装得跟行家似的,哼,分明就是跟我作对嘛……

最可恨的是这个薛静怡,你跟我上一个学校,住一间寝室,无话不说,哪怕一个跳蚤腿腿,我都要掰一半给你。为了让你跟我到乐州来玩,我们提前从上海动身,先到你江南老家,征得你家人同意,而后再辗转倒车,来到西京……你现在怎么也跟他们一样,一点也不响应我呢?

卢芸凤这样想着,吴先生的话便不想再听下去了,直接将毛笔朝吴先生跟前一递,“那好,你就用墨来画圣诞树吧!”

丑娃听到这话,最高兴,立刻说,“好嘞,我去拿纸……”

吴先生看看卢芸凤,又瞥了一眼丑娃,淡淡一笑,“那好吧,我就亮丑画一个……”

六尺大宣纸,在方桌上摊开,为体现圣诞树的高度表现,吴先生采用的条幅形式。所有人都围站在方桌前,看着吴先生如何用墨和清水,画出圣诞树的感觉来……

依照吴先生的要求,丑娃拿来了砚台和墨块,两碗清水,一张火纸。

吴先生将长袍袖子朝上卷了几卷,用毛笔在一碗清水中,搅动一番,猛地将笔提出,笔锋上蘸饱了清水,但吴先生提笔动作迅疾连贯,从瓷碗到砚台,一瞬而过,饱饱胀胀的笔锋,却并未洒下一滴清水来。待笔锋甫一触砚,吴先生将笔杆倾侧,连续地以大拇指、食指、中指,反复捻动笔杆,在砚台上来回滚动着。砚台里本来有残墨,经清水一化,笔锋一滚,立即融开,呈现淡淡墨色。

吴先生将笔锋在砚台沿沿上,轻轻刮研,在火纸上“嗖”地挥下一道,看了看墨色,便放下毛笔,抓起了墨块,在砚台中研磨起来……

陈叫山站得与吴先生很近,看着吴先生这一番作画前的准备,心中不禁感慨无限……许多人作画写字时,皆由旁人研墨,那一种潇洒自,看起来别是一种自信。而吴先生,清水蘸笔,试探砚台残墨,亲自抓墨块研墨,无须旁人伸手帮助,体现着一种更为玄奥的精细来!

大化非化,无化而化,水无常形,技无常则。

作画也好,为人也好,世间一切玄奥之事,其核心本质,初发之源,竟又那般清明,空净,虚淡,纯粹。由此生发开去,武术,书法,戏曲,医道,厨艺,雕刻,裁缝,驾车,行舟,策马等等等等,所谓之丰富,源自于单一,所谓透彻,源自于初心,所谓意蕴,源自于率性,所谓浑然,源自于澄明,所谓绚烂,源自于平淡……

再由此说开去,万法汇初,一通俱通,本初是一,而生万万。

一套行云流水的拳法,怎不是一首平仄绝妙的七绝?

一篇飞墨荡白的书法,怎不是一套刺风削雪的剑法?

一段声情态绝的戏曲唱段,怎不是一幅意韵无尽愈观愈妙的绘画?

一付对症而策的中医药方,怎不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雄兵金戈,兵法玄玄的布阵?

如此想着,如此看来,陈叫山以为吴先生是一位处世洞明,处事精微,胸有韬略,其志不凡的人,同时,又是一位理智、客观、中正、坦荡,而不失本心之人……

陈叫山想起当初唐嘉中向自己介绍吴先生,“陈大哥,这位是吴先生,跟我从北平过来的,他是北平有名的……”其后,吴先生打断唐嘉中,又自我介绍着,“鄙人吴劲秋,北平人,小小教书匠一个……”

现在,陈叫山觉着,吴先生究竟是北平有名的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吴先生也绝对不是他自我介绍的那般,仅限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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