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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色(墨武)-第6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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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体攻打河东之事,李靖并没有给出明确的方案,只说了四个字,随机应变!

徐世绩师从李靖,知道这四个字算是李靖的兵法精要。

李靖讲究后发制人,随机应变,视敌情而制定打击策略,关中具体怎么应对都不清楚,死板的制定计划不如让萧布衣灵活的作战。

徐世绩也明白,李靖这也是给他出的一道题,考考他的能力。展开河东地图,徐世绩沉着道:“眼下要取河东,有三条路可走。我们是重点突破,还是三路齐攻,有待商榷。”

萧布衣摸着下颌硬的如针般的胡子,微笑道:“不着急,古语有言,凡事预则立、不豫则废,多准备、多考虑总不是坏事。”

“李建成已退守潼关,让出潼关前的数百里地域,那眼下的我们的第一条路就是强渡黄河,径攻河东郡。”

萧布衣看着地图道:“此段河道多是崇山峻岭,行军不易,唯一的风陵渡已在潼关左近,若要强攻,四面受攻,自陷死路。”

徐世绩点头,“那第二条路就是从长平攻上党,自古有云,‘得上党而望中原’,我们反其道而行之,若能攻破上党,那取太原已非难事。不过上党地势崎岖,又有绛郡唐兵牵制。李神符分兵两路,裴将军眼下只是坚守长平,深沟高垒,河东是李渊的重中之重,重兵囤积,我们若从上党取太原,或者从沁水击绛县,肯定要受到极强的阻抗。”

萧布衣沉吟道:“这条道虽是艰难,但补给容易。若攻绛郡,只怕仗极为的难打,毕竟那是关中过河的屏障,节省了粮,却损失了兵。”

“不错,如果这两条路都不走,第三条路当然就是兵出河北,从井陉关过太行山杀到太原。眼下恒山郡已被我们占领,井陉关亦已在我军的手上,若走这条路进攻太原,配合李将军研制的破城弩和投石机,毁掉太原城不难!”

徐世绩显然也知道破城弩的威力,对这种攻城利器极有信心。

萧布衣皱眉不语,沉吟着什么。

徐世绩先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相对绛郡而言,太原虽是李唐的根据之地,但离的已经颇远。眼下根据我算计,关中最少已出兵四十万,分散在各地。李将军攻三关,有如尖刀一样刺在关中的要害,最少可牵制住李唐的二十万兵力,因为西京是国都,有大军压境,李渊绝不能把所有的兵派出去征战,一方面要防我们,一方面还要防备梁师都。这样的话,剔除河北的兵力不算,绛郡、上党、太原的兵力加起来,最多也只有二十万的兵力。”

萧布衣道:“若能全歼河东的兵力,无疑能给李唐以重创!”

徐世绩苦笑道:“若能全歼当然最好,但难度非比寻常。那样的话,我们最少要出动四十万兵力,很是冒险。”

萧布衣沉吟良久,“眼下不急于河东决战,其实最要紧的是怎么对付突厥人。”

“他们出兵了吗?”徐世绩一惊。

萧布衣道:“最新的消息,颉利已纠集兵力,在定襄汇聚,立杨政道为帝,自称隋王。而可敦就是因为颉利帮助她兴复隋室,这才和他联手。”

“这个老女人不知道想着什么。”徐世绩皱眉道:“杨政道不过是杨暕的遗腹子,乳臭未干,她立杨政道为隋主,可是要效仿当年的千金公主?”

萧布衣冷笑道:“那看起来,她也命不久矣。世绩,若采用你的第三种方法,只要秦将军拖住李世民的大军,我们攻下太原不难。可现在要考虑的是,突厥兵突然南下,我等就会腹背受敌,形势不妙。”

徐世绩也是皱起眉头,喃喃道:“他们会出多少兵力呢?”

萧布衣摇摇头,“眼下还不知晓,但听说定襄最少有七八万的骑兵了。”

“边陲又要受苦了。”徐世绩感慨道:“这些兵马南下,烧杀掳掠,在所难免。”

“不过若真的有个十数万的兵马,粮草也是问题。”萧布衣道:“突厥人不事生产,以掳掠为生,我们就要从这个弱点下手。”

徐世绩精神一阵,“若能闪电攻克太原,就要抢收春麦,坚壁清野。死抗突厥兵,掐断他们和唐军的联系,突厥兵无粮,必定回转。”

萧布衣点点头,才要说些什么,有兵士急匆匆的赶到,“启禀西梁王,虞尚书求见。”

萧布衣怔了下,“虞世南?”

徐世绩心头一热,脱口想问,裴茗翠是否回转?裴茗翠当初前往草原救虞世南,一招釜底抽薪救出虞世南,却被颉利大军困在凌特山,之后只传来一次消息,说是安然无恙,萧布衣又派人手去援,一直联系不上,可又没有听到颉利抓住了他们,是以一直极为担心,哪里想到虞世南竟蓦地回到东都。

得到兵士肯定的答复,萧布衣望见徐世绩的脸色,替他问道:“除了虞世南,还有旁人吗?”

“还有个护卫。”兵士回道。

徐世绩有些失望,又有些迫切的想见虞世南问问情况,萧布衣和他并肩出府迎接,远远见到虞世南,萧布衣大步走过去,一把握住他的手道:“世南,你可想死我了。”

虞世南喟然道:“微臣有辱使命,还请西梁王责罚。”

“罚什么?”萧布衣哈哈大笑道:“你能回来,本王就开心的不得了。”他目光一扫,落在虞世南身边护卫的身上。遽然双眸一凝,惊喜道:“尉迟兄?”

那护卫头戴毡帽,人如铁塔,风尘仆仆,双眸炯炯,赫然竟然尉迟恭!

尉迟恭见萧布衣望过来,嘴唇嚅动两下,终于道:“西梁王。”

萧布衣哈哈大笑,一手挽住一人,“若说这世上有比见到一个朋友还开心的事情,那无疑是碰到了两个朋友。世南,尉迟兄,来来来,回府一叙。这次来了,可不许走了。”

他说的若有深意,徐世绩见尉迟恭来到东都,也是精神一振。见二人脸上好像没有什么悲戚之色,又想裴茗翠应该还平安吧。

众人入府,萧布衣亲手为虞、尉迟二人斟上香茶,举杯道:“戎马倥偬,还有军事,先以茶代酒,为世南、尉迟兄接风洗尘。”

尉迟恭见萧布衣虽是威震天下的西梁王,但对自己爽朗依旧,仿佛又回到马邑那时,微微一笑,举起茶来一饮而尽道:“这算是几年来,喝的最开心的一杯茶。”

萧布衣道:“尉迟兄,这次来了,就请不要走了。”

尉迟恭拱手道:“只要西梁王不赶,在下就不会走了。”

萧布衣哈哈一笑,“尉迟兄这种大才,我请都难请,怎么会赶?对了……尉迟兄一路护送世南到的东都?”

尉迟恭点头道:“不错,其实我本无颜到这里。想西梁王对我仁至义尽,器重如斯,可我却跟随刘武周多年,到如今穷途末路才来投奔,说来惭愧。”

萧布衣沉声道:“尉迟兄若这么想才应该惭愧。”

尉迟恭一怔,“西梁王此言何解?”

他张口闭口都是称呼西梁王,萧布衣暗自感慨,也不纠正。缓缓道:“你我是朋友,生死之交的朋友,朋友平安,我们只要默默祝福。可你厌倦了草原,无处可去,若是不想起我,那才不把我当做朋友。”

他说的情真意切,尉迟恭双眸露出感动之色,叹道:“裴小姐说的不错。”

“裴小姐说什么?”徐世绩接道。

“裴小姐见到我后说,‘看生如白驹过隙,死不足恨,但夙心往志,不闻于没世矣!’她又说,尉迟恭还是当年的尉迟恭,其实萧布衣还是当年的萧布衣。所以……我来了。”

尉迟恭说道这里,双眸闪亮,一霎不霎的望着萧布衣。

萧布衣眼中也有了感谢之意,喃喃道:“裴茗翠还是当年的那个裴茗翠!”

徐世绩陡然心中热血澎湃,不再遮掩,脱口问道:“那裴小姐呢?现在何处?”

尉迟恭道:“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

徐世绩失声道:“她遇险了吗?”

虞世南道:“我们离开的时候,她还没事,但后来……就难说了。”

萧布衣道:“世南,麻烦你讲原委说出来吧。不然……我快急死了。”

虞世南涩然一笑,“裴小姐救出我和奥射设后,就一直被颉利追杀。本来她逃走的计策不差,但颉利身边有个人叫做祖君彦,竟然剥茧抽丝,找到我们的藏身之地。不过裴小姐留有后路,就从山洞而逃,却被突厥巨犬跟踪。斛律世雄击杀了恶犬,但祖君彦那家伙比狗还要灵,竟然一路对我们穷追不舍。这时候,我们见到了两个人,那两个人西梁王也应该认识。”

萧布衣皱眉道:“是谁?”他想着草原牧民的名字,没想到虞世南说出了两个让他错愕的人名,“那两人一个叫做文宇周,另外一人却是李采玉!”

第五八一节 干戈耀日

萧布衣听到文宇周和李采玉二人的名字,大为错愕。他早知道文宇周就是马三宝,当初刘武周下河东的时候,都说李采玉坠崖而亡,马三宝也是下落不明,萧布衣知道这个消息后,只唏嘘了片刻,然后就把这二人的事情丢在一旁。

记得该记得的,忘记该忘记的,岁月无情,在他征伐的大业中,实在操心不了太多的事情。

听说李采玉竟然没死,萧布衣错愕道:“李采玉是李渊的女儿,又是关中娘子军的首领,若还没死,怎么不回关中?难道……她是奉李渊的命令行事?”萧布衣这么猜测倒也合情合理,只是他没有想到过,自己不经意的一个建议,把文宇周推到关中,也把柴绍对自己的仇视,成功的转移到文宇周身上。

这种纠葛变化万千,萧布衣饶是多思,也一时想不到李采玉早就心灰意懒,柴绍宣扬她已死,她索性顺水推舟,离开了河东,和文宇周到了草原。

虞世南听萧布衣询问,摇头道:“李采玉现在好像不想回转关中,我看她……对文宇周好像很有意思。”

萧布衣一想李采玉的性格,已有所悟,点头道:“后来呢?”

“我们这些日子来,一直和颉利的大军纠缠。颉利为了抓我们,真的不遗余力,可见……他对东都很是厌恶。”虞世南道:“不过有裴小姐运筹帷幄,倒也一直无事。我们偶然遇到了文宇周和李采玉,文宇周也知道我们的事情,好心帮我们脱困,就带我们到另外的密道躲藏。而那密道,是当年千金公主为复国而遣人挖掘,作为北周最后一块兴复之地。可让人没想到的是,颉利突然调集大军,把那里团团包围。”

尉迟恭道:“其实颉利早想借抓你们的时候,把黑暗天使连根拔除。这样他才能放心南下。你们逃走的路线又是向赤塔方向,和他预期的方向不谋而合,这也算是个巧合吧。”

“若非巧合,尉迟兄也碰不到我们了。”虞世南笑道:“剩下的事情,你来说可能更好。”

尉迟恭也不推迟,径直道:“刘武周兵败逃亡草原寻求庇护,伊始是想依附可敦,后来可敦也投靠了颉利,他也就想借兵再征天下。我和他意见多有不合,可还是听从他的吩咐,加入了抓捕虞尚书的队伍。”

“抓捕当然不是目的,伺机营救才是尉迟兄的本意了。”萧布衣笑道。

尉迟恭微微一笑,“我正是这个想法,不过具体怎么救也是心中没底。祖君彦这人武技虽是不行,却擅长土木之法,对消息机关也是精通。裴小姐跟随文宇周入了当年的北周密道,祖君彦竟然也追踪了过去,连破机关,逼近密道的中心,我当时看了大急,甚至想出手宰了他,但长孙顺德一直跟着祖君彦,我没有机会下手。”

萧布衣皱了下眉头,“我听闻长孙顺德睿智非常,有他在,加上个祖君彦,形势不容乐观。”

“不过后来……祖君彦死了。”尉迟恭道。

萧布衣双眉一扬,“谁杀的他?”

“我不知情。”尉迟恭摇摇头,“但他死之前,已直攻到密道的腹地,我从一路带两个突厥兵过去,然后就碰到了裴小姐的车夫。那车夫好生厉害,一出手就将我的两个手下杀了,我和他交手不敌,好在裴小姐认得我,这才没有送命。”

斛律世雄的身份,少有人知,卢老三、蝙蝠也不知情,萧布衣并不知道车夫的威名赫赫,所以听到连尉迟恭都打不过斛律世雄,不由有些诧异。

可想裴茗翠总是能人所不能,车夫武功高强也不足为奇。见徐世绩关切的倾听,替他问道:“后来呢?”

“后来裴小姐就和我说了那番话,劝我人生如白驹过隙,莫要再虚度了。”尉迟恭感喟道:“我听她一席话,暗想一个弱女子都有如此高见,我尉迟恭自诩英雄,扭扭捏捏,反倒落入下乘,于是就决定投靠西梁王。当时裴小姐又想出一计,说既然我两个手下已死,可用鱼目混珠之计带人扮作突厥兵出去。然后……我就带了虞尚书出来,裴小姐手下的能人不少,给虞尚书巧妙乔装成我手下的亲兵,又换了装束,就算我一时间都察觉不出。于是我就带虞尚书出山,然后趁机南返。突厥兵都集中在赤塔附近,沿着山地搜索,营寨里和外围兵士不多,反倒空虚,再加上很多突厥兵都前往定襄,年前草原雪灾,受损严重,颉利为树威信,就想南下掠财,我和虞尚书两人这才得以安全回转。”

萧布衣忍不住问道:“其实鱼目混珠之法也不一定只带一个人。裴小姐分批混出来,也应不是难事。”

尉迟恭望向虞世南道:“这多半要请虞尚书说了。非不能带走裴小姐,而是她自己不想走。因为我当初进入密道遇到裴小姐的时候,长孙顺德也在!”

萧布衣一惊,“他一个人 ?”

“不错,他就是一个人。”尉迟恭道:“当初暗道腹地的密室中除了裴小姐一帮人外,还有文宇周、李采玉,还有个老妪,突厥那面只有个长孙顺德。”

“尉迟将军恐怕有一点不知道,其实祖君彦是长孙顺德所杀!”虞世南突然道。

众人都是愕然,齐声问,“长孙顺德为何要杀祖君彦?”

虞世南解释道:“当初文宇周将我们带到北周密道栖身,倒渡过了一段安静的日子,因为那个老妪,也就是文宇周的姑母宇文芷不在。可后来突厥兵开始搜寻北周密道,祖君彦大张旗鼓,寻到了北周密道,终于惊动了宇文芷。宇文芷出来后,大骂文宇周不孝,惹祸上身。当时大伙其实都感尴尬,已想另谋出路,不过祖君彦带突厥兵打的急,想走也走不了。后来祖君彦连破数道埋伏,眼看就要攻打暗道腹地,就算是宇文芷都束手无策,那时候裴小姐不知和宇文芷谈论什么,竟然让那脾气暴戾的老婆子对她另眼相看,众人终于齐心协力共抗突厥兵。宇文芷说虽还有密室可退,但难保祖君彦还会识穿,斛律世雄当时想要行刺祖君彦,但没有成行。正在紧要的时候,长孙顺德突然到了我们的面前。”

萧布衣喃喃自语道:“他究竟想做什么呢?”

虞世南道:“长孙顺德进来的时候,长剑带血,对裴茗翠说,已杀了祖君彦,只凭突厥人的话,要破这里的机关很是困难。若是想走的话,他来领路。可宇文芷虽下身瘫痪,见到长孙顺德的时候,发疯的想要袭击他,真看不出那个老婆子竟然那么疯狂。”虞世南心有余悸的样子,“当时宇文芷指着长孙无忌道,安遂家,你还有脸来草原吗?然后她命令文宇周去杀长孙顺德,当时情形真的乱做一团……”

萧布衣倒明白这些恩怨,皱眉道:“长孙顺德杀了祖君彦,又是为何?”

虞世南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后来裴小姐道,长孙顺德绝对不是凶手,宇文芷要想知道真相的话,就由她来问几个问题。长孙顺德倒是可有可无,那老婆子……反倒有些不可理喻。这时候尉迟将军来了,后面的事情他也说了,我和他趁隙回转。裴小姐却不想走,她对我说,她还要了解一些事情,暂留草原。蝙蝠、卢老三等人也要留下,奥射设担心父亲的安危,也留在了那里。说来惭愧,我百无一用,留在那里只有拖累大伙,是以回转。”

徐世绩听完后,安慰道:“虞尚书太过自责,可敦已铁了心要和我们作对,换谁去结果都是一样。”

萧布衣道:“世绩说的不错,就算我去,最多也是砍了可敦,但要阻挡突厥兵南下,那也是无计可施,此一时彼一时了。好的,既然无用,就不须多想。世南一路辛苦,暂时休息。尉迟兄,有事相请。”

虞世南退下,尉迟恭抱拳道:“西梁王有事但请吩咐。”

萧布衣道:“其实尉迟兄才到东都,本不想让你奔波。”

“我天生就是奔波的命,闲不下来。”尉迟恭笑道。

“眼下我要征战河东,可缺乏熟悉河东之将。当年尉迟兄威风凛凛,大战河东,我有意请尉迟兄和我携手,再战河东!”

萧布衣提出请求,神色真诚。尉迟恭双眸光芒一闪,凝声道:“眼下局势已明朗,河东一战,可说是关系重大,你放心让我领军?”

萧布衣道:“我只怕你还放不下一颗心!”

尉迟恭浓眉竖起,终于点头道:“不错,我只怕有人看我是叛将,难免心中猜忌,影响行军之事。”

“秦将军、程将军均是投过瓦岗,到如今凭肝胆之气,受千军敬仰!其实军中做事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你是英雄,在这里莫愁无用武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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