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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色(墨武)-第4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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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伏宝皱眉道:“长乐王,李道玄之死,对我们的形势极为不利。我接到高雅贤的消息后,第一时间派人前往上党……可却被丘行恭杀死!”

高雅贤早到了长平,这刻正站在一旁,闻言道:“这个丘行恭,实在欺人太甚!”

有将领曹展附和道:“的确如此,高将军对他已经仁至义尽,李道玄之死,并非我等所愿。可他不但要杀高将军,还抢了将军的坐骑,如今又杀了我们的使者,这到底算怎么回事?”

河北众将均是忿然,议论纷纷,窦建德手一摆,众人立刻噤声。

在这里,窦建德无疑有着最高的威信,“雅贤,你把昨晚发生之事,详细和我说。”他沉吟不语,听高雅贤说完一切后,叹息道:“这事情本不会发生,定方实在有些冲动。不过到现在,埋怨于事无补,只能考虑办法弥补。只是李道玄前来,不过是突然的决定,怎么会有人路上劫杀?”

王伏宝道:“长乐王,你是说……”他欲言又止,眼中露出愤怒之色,高君雅却是骇然道:“长乐王,你说军中有奸细?”

此言一出,众将哗然。这里所有的将领,都是跟随窦建德出生入死,要说有奸细,实在让人难以想象。

窦建德沉吟良久,“李道玄前来,知道他行踪的的确只有我们,李道玄被杀,丘行恭怪责我们,也是情有可原。”

“若是知道哪个是奸细,老子剥了他的皮!”高雅贤一派桌案,怒喝道:“他还是不是人 ?”

窦建德叹息道:“雅贤,你已做的很好,莫要动气。真的有奸细,只怕是我可能对不住他!”

他此言一出,众将哗然,王伏宝跪倒在地道:“长乐王对我等恩重如山,若有人背叛,只能说良心被狗了吃了。”

众将纷纷跪倒道:“长乐王何出此言,我等若是找出叛逆……”

长乐王一摆手,“叛逆一事,再也莫提!”

众人虽是不愿,却也并不诧异,窦建德很多时候均是以德服人,他不想再提此事,谁都知道他是真心真意希望兄弟悔改,只是如此一来,反动便宜了那个奸细。

高雅贤叹息道:“若那人……”

窦建德摇摇头,岔开了话题,沉声道:“李道玄之死,非同小可,伏宝、雅贤,你们安排人手,我要找李建成亲自一叙!”

王伏宝诧异道:“长乐王,你乃千金之体,怎能轻易以身犯险?”

窦建德沉吟半晌,“若非我去和谈,只怕和李唐的联盟,很快就要土崩瓦解。你等放心,李建成为人成熟稳重,识得大体,当会明白我的心意。”

众人见他心意已决,只能安排谈判事宜,王伏宝待众将离开后,见窦建德还是沉吟,低声道:“长乐王,李道玄自负极高,为方便秘密行事,来长平的时候,只带了丘行恭和史万宝在身边。去河内的时候,我怕出意外,特意让高雅贤、王小胡、董康买几人护送。那一行,共有河北军十二人……”

“你要说什么?”窦建德问道。

王伏宝苦笑道:“他们行踪隐避,若是真的有奸细,肯定就是这十二个人。不过我觉得……高雅贤、王小胡、董康买嫌疑最大!”

“我说了……此事不再追究。”窦建德沉声道。

王伏宝不解道:“长乐王,此人若不揪出,我只怕对你不利。”

窦建德笑笑,“无妨事,我相信……这些人跟我出生入死,不过是一时鬼迷心窍,我们……应该给他个机会。”

王伏宝忿忿道:“长乐王宅心仁厚,只盼那人迷途知返,不然我定当第一个杀了他!”

窦建德笑笑,“伏宝,你跟我也很久了?”

王伏宝微愕,“是呀,长乐王为何这么问?”

“我清清楚楚记得……当初我们伏击薛世雄的时候,你就在我身边。那时候,二百八十三个弟兄去了,回来的只有一百七十七人。”窦建德怅然道:“当时所有的人都以为必死,可到了薛世雄大营前,没有一个人掉队。”

王伏宝喟然道:“因为当时所有的人都是跟着你!”

“我记得当时你就跟在我的身后,而我们征战河北,这一百七十七人到如今剩下只有一百零二人!范愿被萧布衣所杀,我们当初结义弟兄又少了一个。这些人后来均是我们河北军的中流砥柱,个个以一挡百。”窦建德道:“你方才说雅贤、小胡、康买亦是其中的一员。伏宝,就凭当日之舍生取义,这件事,我们也不应查下去!”

王伏宝叹息道:“没想到长乐王个个都记得。可今不同往昔,长乐王未变,可不能保证别人未变。孟海公已降,不然我们也不会攻打萧布衣。可我听说当初攻打孟海公之时,除罗士信分文不取外,不少兄弟均是中饱私囊,却并没有禀告长乐王……”

窦建德眉头紧锁,半晌才道:“你是说曹旦吗?”

王伏宝默然,有时候沉默当然就意味着默认。军中其实没有人敢说曹旦的坏处,所有人看在窦建德的面子上,很多时候也只是睁一眼闭一眼。曹旦为人寻常,不过却是窦建德后妻的大哥。曹旦无能,但是曹氏可是个厉害角色,就算是窦建德都少和她顶嘴。

窦建德戎马一生,到如今为天下霸主,可竟然只有一个老婆,可见曹氏的精明之处。

王伏宝若不是窦建德感慨,其实也不想提及此事。但是他忠心耿耿,实在不忍窦建德的江山毁于妇人之手。

不知过了多久,窦建德才道:“伏宝,我回去和她说说,你不要放在心上。”

王伏宝慌忙道:“属下岂敢?”

“李建成若有消息,通知我。”窦建德起身出帐,身影有些孤单。王伏宝叹口气,摇了摇头。

陵川离上党并不算远,王伏宝派亲信快马加鞭,不到夜晚就带回个好消息,那就是李建成同意会见。

不过约见的地点不在上党,亦不在陵川,而是明日午时,在两郡交界的羊头山附近见面。

李建成约的急,想必也考虑迟则生变,早日恢复裂隙。不过李建成倒是明白事理,知道窦建德不会前来上党,他亦不会前往陵川,所以选在交界的地点,彼此都可放心。

窦建德接到消息后,沉默许久才道:“好!”

王伏宝放心不下,“长乐王,我们需要带多少人前往?”

窦建德笑笑,“李建成是个聪明人,亦是个公平的人,选一百个兄弟去吧,多了示弱,少了恐生意外。还有,你带三千铁骑留守在羊头山南十里处即可,若有意外,救援来得及。我估计,李建成也会和我一般做法。”

王伏宝凛然遵从,一夜无事,第二日天明,王伏宝早就点齐了兵马,整装待发。从陵川前往羊头山,马快也需一个时辰。窦建德选择提前出行,望向众手下道:“好久没看雪景了,这一路,慢慢的走吧。”

众人都是笑,紧张的氛围一扫而空。窦建德无疑是个能让手下安心的人,出生入死这久,他养成了常人难有的淡定。

王伏宝目光一扫,脸色微变,突然道:“高将军呢?”

此次王伏宝带铁骑在后接应,跟随窦建德的是军中好手,高雅贤也是随行。出发的时间早已定下,就算长乐王都到,高雅贤实在没有不到的道理。

有将领笑道:“多半吃坏了肚子,正在如厕,高将军一向准时。”

众人又是笑,知道这是为高雅贤求情,窦建德脸色如常,只说道:“反正还早。”众将舒了口气,王伏宝招过一兵士,前往高雅贤的营帐。红日已升,风雪渐停,空中虽有寒意,却有了春的暖意。

窦建德望向远方,目露沉思之色。陡然间他扭头望去,只见到方才派遣的兵士急匆匆的赶到,可能心中太过慌张,竟然跌了一个跟头。

众人均是心中一凛,王伏宝喝道:“怎么了?”

兵士牙关打颤,惊恐道:“高将军……死……死了!”

众人大惊,不等反应,只见窦建德身形一起,已落在数丈开外,再是一晃,已没入营寨。众将纷纷跟上,等到了高雅贤的帐篷,只见到窦建德蹲下来,双拳紧握。

高雅贤仰天倒在地上,致命伤口一望可知,那是咽喉上的一剑!

一剑毙命!甚至来喊叫都是不及,杀手好快剑,好狠的剑!

高雅贤眼中满是惊诧不信,手上却握着一支笔,桌案掀翻,一张纸就落在他身边不远。他多半没想到,还有人会到河北军营行刺于他。

窦建德凝望着高雅贤的双眸,终于露出痛恨之色,伸手抹了下高雅贤的双眼,让他合上了双眸。

众将默然而立,眼中没有畏惧,只有怒火,竟然有人潜入河北军的大营,而且无声无息的杀了高雅贤,这是宣战,抑或是示威?

“长乐王,你看!”曹展伸手一指。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见到营帐对面写着四个血红的大字。

血债血偿!

众将方才均被高雅贤之死吸引,并没有留意,这时见到,均是忿然道:“是李建成,一定是李建成!他派丘行恭杀死的高将军!”

李道玄才死,丘行恭又杀了王伏宝派去的使臣,李唐因李道玄之死,对河北军报复,这是意料之事。

董康买怒喝道:“李建成真的无法无天了,他真的以为河北军没有他们不行吗?长乐王,末将请带兵一路,去杀李建成个片甲不留。”

窦建德缓缓站起,将地上的那张纸握在手上,搓成碎片。

那张纸隐约有些字迹,不过背面向上,不知道高雅贤临死前写了什么。众将等着领令,窦建德舒了口气才道:“去见李建成。”

他走出营寨,四下望过去,见到营寨周围脚印繁杂,低声道:“伏宝,你命人在营寨外查查足印。大雪已停,那人若是从外而来,应有足迹。”

王伏宝问道:“若是没有足迹呢?”

窦建德愣了半晌,怅然道:“先去找吧。”

见到高雅贤又死,窦建德虽表面镇静,心中却满是伤痛,范愿死了、高雅贤死了、李道玄死了。萧布衣不动声色,一直隐而不发,这些事情均是他所为吗?

窦建德根本不相信会是李建成所为!

出了营寨,带着手下一路向北,众将均是默然,等到日头高悬的时候,百来人已经赶到了羊头山约定的地点。

远远望过去,只见到对面也是百来人的样子,丘行恭赫然在内。丘行恭虽面容憔悴,脸色苍白,可双眸满是怒火,看起来若是没有李建成约束,多半冲过来厮杀。

他受伤极重,可今日还能出行,竟然如铁打般剽悍。

河北众将见到丘行恭,亦是双眸喷火,窦建德沉声道:“不得我号令,擅自动手,定斩!”

他话音一落,众将凛然听令。窦建德却已策马上前,李建成亦是迎来,众将想要护送,李建成却是摆手止住。

一个是李唐太子,一个是河北霸主,二人见面,雪止风停。窦建德神色淡定,李建成举止从容。窦建德见了,心中赞赏,暗想李渊选的皇位继承人,果然名不虚传!

李建成虽是文武双全,按照消息,武功绝非高手行列,可他竟然能孤身来见自己,可见问心无愧,更是有胆有识。

窦建德更多的是相信自己的一双眼,亦是相信自己的判断。李道玄死,高雅贤死,他知道眼下是河北军和李唐最困难的时候,他一定要渡过这个难关,没有李唐帮手,他很难撼动萧布衣,同样,如果没有他窦建德,李唐只怕转瞬就要受到萧布衣的攻击,这点窦建德明白,李建成当然也明白!

“李太子,本王有事耽搁,稍迟片刻,还请见谅。”窦建德微笑道。

李建成离窦建德数丈距离后,这才勒马,关切问,“长乐王,不知道何事耽搁,我可有帮手之处?”

他神色恭谦,丝毫没有傲气,河北众将见到,倒有些怀疑起方才的判断。窦建德面露悲色,“高雅贤将军在军营被刺,凶手留下血债血偿四个字。我因处理此事,所以稍微耽搁。”他说的平静,双眸却是盯着李建成的双眼。

李建成失声道:“高将军在军营被刺?是在何时?”

窦建德见李建成表现如常,轻叹道:“不错,前日雍王被刺,今晨高将军又是遭遇暗算,想必……是萧布衣搞鬼了。”

丘行恭厉声喝道:“窦建德!高雅贤怎么能和雍王相比,你以为赔了一命就妄想推脱过责吗?”

河北众将喝道:“丘行恭,多半是你杀了高将军,不然血债血偿如何解释?”

双方怒火一触即发,不约而同的上前数步,看起来一番混战在所难免。窦建德头也不回,只是一举手,河北众将不敢上前。李建成回头喝道:“再有上前者,立斩不饶!”

二人一个手势一句话,再次控制住局面,李建成叹道:“长乐王人中豪杰,一方霸主,其实当然知道,他们先刺杀了雍王,又暗算了高将军,用意不言而喻,就是挑拨唐皇和长乐王的关系。凶手是谁,不言而喻。”

窦建德舒了口气,“太子即有此言,本王无忧。”

二人相视一笑,看起来冰雪消融,丘行恭、河北军虽有怀疑,却不能再次插话。

窦建德道:“既然李太子已明一切,却不知道你准备何时出兵呢?”

“出兵?”李建成面露苦笑,“长乐王,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窦建德双眉微皱,哂然道:“到现在,兵临城下,李太子竟然说要从长计议,不觉得是个天大的笑话吗?”

第四六九节 太子

窦建德质疑的时候,李建成还是满脸的无奈,四下望了眼,李建成问道:“长乐王,可否借一步说话?”

二人身旁都是人多眼杂,李建成显然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说。

可李建成是唐皇太子,窦建德却不过是一介武夫,况且武功卓越,李建成这种一对一的邀请可以说是极为的大胆。

窦建德惊诧他的建议,并没有拒绝,翻身下马。李建臣亦是下马,示意手下莫要跟随,走到稍远的一个土丘旁,见有两块大石,他扫去了石上的积雪,微笑道:“长乐王请坐。”

窦建德只能叹息李渊有这么个好儿子,而自己却没有!

他的一家人,除了女儿,均被大隋朝廷杀的干干净净。每次想到这里,都让窦建德莫名的心痛。

李建成从哪方面来看,均是恭谦有礼,气度从容,他现在看起来,天生就是当太子的命。当然也可以看成,他是个当天子的命!

立太子对皇帝而言,无疑是非常重要和需要慎重的事情。可李渊不存在这个难题,因为李建成怎么来看,都是太子的绝佳人选。

太子当然不需要冲锋陷阵,太子更多时候需要的是守住父业即可!这需要睿智,而不需要太多的厮杀。

窦建德望着李建成,有些诧异自己冒出这么多的念头,可他无疑是很能掩藏心境的人,是以他还是面色平和,李建成见到,也是暗自赞叹,心道窦建德一方霸主,却能韬光养晦,看起来还要胜过李密一筹。

见到李建成亲自为窦建德扫雪,河北军稍微放下了心事,唐军默然无言。李建成无疑是个公平的人,他选的地方仍在双方中界,向阳的地段,二人除了谈话不能被旁人听到外,一举一动均在双方的注意中。

虽有太子扫雪,可窦建德坐下的时候,心中凛然,因为他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的听从了李建成的建议,这个太子,并不简单。

等到二人坐定,李建成才舒了口气,“长乐王,我很久没有注意到,原来这里的雪景,如此美丽。”冬日当头,光辉暖暖的落在身上。远山近树均被白雪覆盖,阳光一照,亮晶晶的夺目,隐有七彩。

窦建德微笑道:“我倒是有暇的时候,经常赏雪品梅,李太子若是喜欢,改日不妨和我一道欣赏。”

李建成满是向往之色,“那无疑是件十分美妙的事情。”

二人轻声交谈,两方的手下见到首领祥和一片,亦是平和了许多,他们都是想当然的以为这二人谈的是极为重要的军机大事,可打破头也想不到,二人谈论的不过是雪景。

李建成还是望着远方的雪景,看似流连忘返,窦建德不由皱了下眉头,琢磨着对手的用意。

窦建德河北出兵,到如今连折两员大将,虽是遽然出兵,连克萧布衣数郡的领地,可关键城池均未拿下,可说是得不偿失。他知道萧布衣在等,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萧布衣就会如勃勃春树般,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来反击河北军,所以窦建德饶是生性淡定,心中其实也有丝焦虑。

这不是窦建德和李唐第一次联系,但无疑是最密切的一次联系。

窦建德虽是河北霸主,可却有自知之明,三方角逐,无疑是他势力最弱。他征战多年,辛苦积累的本钱,无论如何,都是不如李唐旧阀、东都新贵来的雄厚,无论从财力或是兵力而言!

他节俭一生,新衣服都不舍得做一件,力求征伐所获的每一文,都用在手下身上,都用在百姓身上,他无疑是个很有责任的人。

他和萧布衣截然不同,因为萧布衣虽号称布衣,可毕竟是阀门新贵、甚至和隋朝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却几乎算是白手起家,没有任何门阀支持。

能打下河北诺大的基业,他比萧布衣还要困难。

可他能保持节俭,手下却不见得能一如既往。他是长乐王,手下的将领出生入死跟随他多年,到如今,也开始有了享受的念头,他当然不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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