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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色(墨武)-第3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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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密说完这些,转身离去,屋内那人却是握着一把长枪,凝望着枪尖的寒光。他用力一拗,‘卡’的一声响,长枪枪尖缩了回去,枪杆却已经断成了两节。双手一错,两截枪杆变成了一截短棍。

他的这把长枪打造的极为精巧,变化莫测。只是他眼中却有着浓浓的悲哀,负枪在背,推门出去。门口早有骏马准备,他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骏马已经‘得得’的奔出洛口,前往的方向正是鹊山。

李密从窗口见到,喃喃自语道:“好一个张须陀,虽死了这久,影响竟然还是如此深远……”

※※※

翟让逃得性命,匆匆忙忙的带着数百手下离开了洛口。

他四个人前去辞别,只是回转了一个半人。王儒信断了手臂,算不上完整的人,见到翟摩侯、翟弘不见,王儒信只剩下一条胳膊,所有的人都有了不安之意。

可都整装待发,如箭在弦上,见到寨主只是催着走人,所有的人只能把心事闷在肚子里面。翟让早就让人将钱物偷偷的送回瓦岗,行李当然还有一些。众人推了几辆大车,轰轰隆隆的也不快捷,单雄信从洛口送出来,一直送到洛口仓附近,这才拱手道:“寨主,洛口吃紧,我不能擅离,恕不远送了。”

翟让眼泪又流淌了下来,马上可怜巴巴的望着单雄信道:“雄信,不如……你送我到瓦岗吧?”

单雄信微皱眉头,“这个……魏公既然说了既往不咎,我想他应该不会……再说洛口……”

翟让苦笑道:“雄信,你还记得瓦岗红柳吗?”

单雄信轻叹一声,“雄信此生不能忘记。”

翟让流泪道:“想当年瓦岗聚义,我得你们相助,这才有了当日的声势。瓦岗五虎威名赫赫,哪个都和我情同手足。可张童儿早死,陈智略下落不明,邴元真……唉,不提也罢。瓦岗五虎中我最看好的就是雄信你和世绩了。但世绩又去了襄阳,如今红柳早就合围之拢,可柳下却只有我孤零零的一人,而且还不知道……我能否活着回去去见红柳!”

说到这里,翟让的泪水有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单雄信长叹一声,“寨主,我送你回转,不过魏公待我亦是不薄,我回到瓦岗后,还是要回来帮手,不忍离弃。”

翟让大喜过望,连连点头道:“雄信,只要你送我到瓦岗,这等大恩大德,我永世难忘。”单雄信苦笑摇头,却早就招呼过兵士,吩咐他回去通知魏公。单雄信看似鲁莽,却是粗中有细,心道自己要不打个招呼,只怕李密真以为他再不回转。翟让对他有知遇之恩,李密对他亦是不差,眼见李密和翟让势同水火,他亦是左右为难。

众人东行赶路,翟让得单雄信帮手,心中稍定,一路上皱着眉头,只想到了瓦岗后熟悉地势,马上就要前往黎阳投奔李靖,再不耽搁。

翟让心焦,催马极快,可大车却是行不太快,快到鹊山的时候,只听到身后突然马蹄声急骤。翟让吓了一跳,慌忙勒马,单雄信马上持槊回望,见到远方一骑有如狂风骤雨般的驰来,不由暗自心惊。

翟让早早的闪到单雄信的身后,勒马停到道路一旁,脸色苍白。

本来他们就是盗匪,不打劫别人就是好事,可现在翟让战战兢兢,早失去当年的勇气。

那马转瞬到了众人身边,却不停下,只是疾驰而过,马上那人伏在马背上,头戴个毡帽,压住了半边脸,让人看不清面容。

等到那人过去之后,众人都是舒了口气,翟让见到那人不是为自己而来,心中稍安。众人继续启程,前方就是鹊山峡谷口,过峡谷口经荥阳、荥泽后,渡过运河就是瓦岗寨的地界。王儒信见到翟让紧张,低声安慰道:“寨主,想他们想要置我们于死地,多半已经在洛口就能得手,我们如此赶路,他们只怕追赶不及。再说……这里也是瓦岗的地带,王伯当就算有贼心,恐怕也不会动手。”

翟让心中稍慰,“儒信说的也是道理。”

单雄信却是微皱眉头道:“我怎么感觉那人好像是个熟人 ?”

“是谁?”翟让紧张问道。

单雄信摇头道:“一时间也想不起来是哪个!”

众人说话的功夫,已近山谷,车声隆隆中走到谷中,对面突然也是冒出一辆牛车,上面满是干柴,一樵夫带个毡帽,别着把斧头赶着老牛走过来,阵阵吆喝,催老牛前行。樵夫胡子花白,看起来年纪不轻。

数百盗匪一肚子闷气,此刻终于大声呼喝起来,“滚开!”

樵夫蓦地见到对面来了那多盗匪,早就吓的面色苍白,跌倒在地。翟让死里逃生,不想多生事端,慌忙喝止住手下。樵夫见状,慌忙赶着牛车闪到一旁。

山谷路不算宽,单雄信催马前行,翟让紧紧的跟在后面,王儒信又在其后,数百盗匪赶着大车又是跟在后面。单雄信目望远方,催马路过牛车的时候,突然间冷哼一声,长槊摆动,已经向樵夫刺去!

※※※

单雄信此举出乎不易,就算翟让都是大吃一惊。

众人都知道单雄信虽是盗匪,却并非杀人如麻,此刻无端向一个樵夫出手,实在是不符合他的性格。

樵夫本来哆哆嗦嗦,见到单雄信一槊刺来,大叫一声,想要躲避,可腿都有些发软,却是如何躲得开?樵夫软软向地上倒去,本来绝对躲不开单雄信的长槊,没想到单雄信冷哼一声,已经止住了长槊。

这一下由势若奔雷转为静若处子,实在是有非常的臂力,众匪要非心事重重,早就喝彩。翟让慌忙道:“雄信,你杀他作甚?”

单雄信皱眉道:“如今荒郊野外,义军横行,怎么会有樵子出没?”

樵夫吓的站立不稳,翟让解释道:“这人说不定就在附近的山上居住呢。”

单雄信见到樵夫不像作伪,方才一槊几乎戳穿了他,这人慌乱举止和寻常樵夫无异,想必是自己多心了。想到这里,单雄信收回长槊,催马前行,只是还是忍不住的向樵夫望了眼,见到他呆如木鸡般,缓缓摇头。

只是马儿才走了几步,陡然间‘咯咯’两声响,单雄信早有警觉,心中凛然,扭头望过去,只见到车辕已断,诺大个柴车竟然飞了起来,向他兜头砸到!

大车连柴带车,足足有千斤之重,陡然间飞起,实在怪异非常。车子未到,柴禾已经噼噼啪啪的兜面打来,虎虎生威。

单雄信大喝一声,不及催马,已经从马上斜飞而出,柴禾连带大车重重的砸在他的马背上,马儿悲嘶一声,四足跪地,已被活生生的砸死!

牛车下,却有一人霍然闪出,双手背后一抄,已取短棍在手,双臂暴涨,一抻一扣,组成一杆长枪,脚尖一点,如雷轰,如电闪的冲向了翟让。

单雄信人才落地,霍然见到,失声道:“罗士信?!”

※※※

单雄信声音中满是不信和差异,霍然醒悟,这才想起方才疾驰而过的那人是谁。他望见那人的背影有些熟悉,却只是想着是瓦岗的哪个,却怎么也没有联系到张须陀帐下的罗士信身上。

张须陀对瓦岗多次围剿驱逐,单雄信对罗士信也早就认识,方才背影只是觉得熟悉,如今见到他的正脸,虽然察觉他脸色枯槁,颇为消瘦,但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生死大敌!

罗士信怎么会埋伏在这里,他为什么要来杀寨主?单雄信想不明白,可人已离翟让距离颇远,抢救不及。

和李密对话的屋中之人当然就是罗士信!

罗士信催马急行,很快追到翟让,可马上发现李密给的消息有误,因为单雄信也在!他知道单雄信武功不弱,再加上数百盗匪,自己不见得一击得手,这才没有动手,径直前行到了山谷。见到有樵夫赶牛车前来,这才伺机躲在牛车之下。

罗士信武功高明,樵夫浑然不觉,单雄信试探之下,疑心尽去,却哪里想到樵夫没有问题,牛车底下却藏着致命杀机!

罗士信震断车辕,奋起神力,将牛车砸向单雄信,知道不见得伤得了单雄信,只想阻挡他片刻,却是全力以赴的去杀翟让。

枪尖寒光闪烁,翟让大惊失色,已经掉下马来。王儒信见势不好,慌忙催马前来,翟让生死关头,动作快疾,已经闪到王儒信的马侧,想借马儿阻挡片刻。

罗士信人到枪到,一枪刺穿马腹,长枪脱手,贯穿马腹,已经刺到翟让的面前!

翟让没想到罗士信出招如此凶悍,目瞪口呆,眼看就要被长枪穿透胸膛,‘当’的一声大响,一箭凌厉射来,正中长枪。长枪斜飞出去,刺穿翟让的大腿,将他钉在地上。单雄信却是忍不住向长箭射来的方向望过去,见到一人临风而立,手持长弓,威风凛凛,失声道:“萧布衣?!”

第三六零节 龙腾虎跃

山谷来风,森然阴冷,萧布衣却是站在向阳之处,阳光照在身上,泛起淡淡的光辉。

萧布衣伸手持弓,宛若掌管生杀大权。单雄信远远见到,恍然若梦,觉得又回到当年黑风岭之时。

那时候的萧布衣亦是如此,一夫当关,万夫仰视,只是那时的萧布衣是要杀尽瓦岗,今日却是想要救助翟让。

萧布衣只凭长箭就将罗士信必杀一枪射偏,虽然还是不免伤了翟让,可亦让罗士信心头狂震,暗想萧布衣比起当初地下宫殿所见之时,又是高明了很多。

这一箭凌厉霸道之处,就算比起当年的张将军都是不遑多让,萧布衣此人武功精进如斯,实在耸人听闻。

罗士信其实和萧布衣不过是一面之缘,当年在地下宫殿做戏,他听从师尊的吩咐向萧布衣展示天书,随后和张须陀设计拦杀萧布衣。萧布衣却是和吃白饭的女子布局对抗张须陀,四人一来一回,都是没有占到便宜,可当初萧布衣以暗器伤了罗士信,在罗士信的心目中,萧布衣拼伤自己是借暗器之功,本身的武功也是不过尔尔。

可长箭远比铁枪要轻,罗士信使用的这杆长枪通体用精钢打造,打造巧妙,可长可短,马上步下运用极为便捷,他武功本高,再加上这杆铁枪在手,如虎添翼。他刺出长枪虽隔马腹,可威力不减,劲道正遒,萧布衣远处只凭长箭射偏长枪,无论劲道、准度、速度都是让人思之心惊,觉得匪夷所思。

斜睨之间,见到萧布衣有如天神,长箭怒射隐有张须陀的神采,罗士信心中大恸,宛若被人当胸打了一拳,却还不忘记自己前来的目的。

身子一滚,已经从马腹下钻去,罗士信振臂抽枪,本待再刺,斜睨到萧布衣伸手抽箭,虽是一刹,却是凛然在胸。只是一滚,已经倒退了数步之遥,‘嗤’的一声响,羽箭已经没入地上,正是罗士信方才去势所在。他若是上前去杀翟让,只怕已被萧布衣的长箭钉在了地上!

罗士信止步,手提滴血长枪,已经扭头向萧布衣望去,见到他还是一张空弓,但已让他心悸神摇。

萧布衣也是暗自诧异罗士信警觉之高,长弓去势虽急劲,可是面对高手,都要从去势速度来判断,进而一击得手。罗士信不进反退,这一招还是出乎萧布衣的意料。

翟弘一条腿被罗士信当作萝卜般,长枪戳入拔出,疼痛入骨,可毕竟性命攸关,见到萧布衣赶来,陡然明白这才是唯一的保护。忍住剧痛向萧布衣的方向爬过去,只想近一分,就能安全一分。

罗士信不再去看翟让,目光凝在萧布衣的身上,一时间犹豫不决。

萧布衣的武功早就今非昔比,只凭一张空弓就已经让他如临大敌,不敢小窥!

※※※

想着萧布衣的变化之快,罗士信嘴角又抽搐下,心中蓦然想起师尊所说,‘大隋颠覆在即,另有明主,我等当竭力抢占先机,光复大道。太平一道兴旺之事只在我等身上,张须陀大隋之柱,当要除去!’

罗士信自幼父母双亡,被师尊收养习武学文,可说是文武双全,对师尊向来尊敬慕仰,可从张须陀数年,被他仁义宽厚感动,更兼张须陀为人顶天立地,罗士信早把他当作了亲生父亲般,一方是养育多年的师尊,一方是如同父亲的将军,必然要做个抉择,罗士信痛苦不言而喻。他只是选择了离开,可等张须陀死后才知道,逃避永非解决问题的根本之法。

背叛是选择,也是对抗,更是对师尊、太平道所为的一种质疑。

罗士信虽是年纪不大,但对太平道的了解远比常人要多,但是了解的越多,心中越是迷惘,太平道自诩预知天机,拥有天地人三书,可自从张角以来,大道日衰,到如今,只能说日渐没落。若是真的知晓天机,为何不能抢占先机?这不但是让罗士信迷惑,就算太平道众估计也是疑虑重重!

罗士信的背叛看似在张须陀和师尊之间的选择,可在他之前,早就有太平道徒背叛,只是不为旁人所知罢了。罗士信背叛太平道后,径直去找杜伏威,本来希望借杜伏威的声势对抗萧布衣。他和萧布衣也算不上什么深仇大恨,可当初在地下宫殿之时,被天书预言所迷惑,感觉萧布衣是为太平道扶植之人,他既然背叛太平道,想摆脱命运束缚,自然不会和萧布衣一起。

可杜伏威虽是勇猛,起义尚早,可偏安一隅,并无进取之心,又因为罗士信威名远播,见他连连告捷,不知道重用,却对他起了猜忌之心,让罗士信无奈离去,中原霸主李密被萧布衣所克,罗士信知道这个消息后,却是毅然投奔。

他不是为李密,只是想借李密之手对抗所谓的命运和天机,李密得他投靠,又喜又惊,可却不算信任,这才一直并没有使用,今日李密却想借刺杀翟让一事试探罗士信。罗士信为取李密信任,这才决定刺杀翟让。

李密虽是设计伏杀了张须陀,可罗士信却是认为真正杀死张须陀的凶手,一是太平道,一是自己!张须陀心灰意懒,自尽以报杨广的恩情,自尽以逃避不可调和的矛盾,自尽来弥补心中的遗憾和对齐郡子弟的愧疚,这样看来,李密充其量不过是张须陀之死的诱因,既然如此,他对于李密,复仇的心思反倒弱了很多。

罗士信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在常人眼中难以理解,可胸中悲愤之意难平,哪里管得了许多。他本来就是任性之人,一直却被师尊和张须陀约束,这时候去了约束,只想打个天翻地覆,可要反哪个,却茫然不知,萧布衣在他心中,已是太平道的将门之首,是故就为他心中大敌。

李密远比杜伏威要深谋远虑,虽是疑惑,只怕罗士信是过来卧底,伺机刺杀自己。可他自视极高,却还收留下罗士信,一来他还是希望罗士信投奔,二来亦觉得自己身边将才不多,舍弃罗士信实在可惜。

这二人交往,顾忌中夹杂着利用,敌意中却有着共同的无奈,端是关系复杂非常。

罗士信前思后想的功夫,翟让却已经爬出甚远,鲜血一路蔓延过去,煞是凄凉。众匪见罗士信如此威势,哪里敢上前,单雄信却是终于赶到,挡在翟让的身后。

萧布衣手挽长弓,见单雄信赶到,蓦地弃了长弓,从山腰走下。他看似走的缓慢,一步迈出却是奇远,只是数步的功夫,已离罗士信不远。

众盗匪都是久在瓦岗,听到单雄信说起萧布衣三个字的时候,已然大惊,见到他从山腰奔来,足不惊尘,飘然若仙,‘轰’的一声,都已四散逃命。

萧布衣虽非为他们而来,可在他们心中的压力却是非同凡响!

单雄信扶起翟让,早早的闪到一旁,心中大惑不解,暗想萧布衣本来非友是敌,这次却是反助自己,让人意料不到,可张须陀早死,齐郡子弟溃散,罗士信此刻要杀寨主,更是莫名其妙……

他是糊涂非常,萧布衣却是心若明镜,只是从山腰处奔下,气势酣畅淋漓,空中枫叶被他去势激荡,陡然变线,宛若在他身后拖了一条红线,有如龙踪,势不可当!

旁人若是见到这种声势,早就望风而逃,罗士信手握长枪,却是被萧布衣的气势逼出了剽悍之气,长啸一声,拖枪而行!

枪尖激荡在山石之上,一溜儿火光,萧布衣足不点尘,罗士信却是步若惊雷。他从谷中向山腰迎去,只见到尘烟四起,中间夹杂火光点点,平地兴起黄尘滚滚,亦是气势逼人。

红叶黄尘陡然而起,激荡相迎,萧布衣足尖点地,已经跃到半空。他习练易筋经已久,早就身轻如燕,如今又借地势,只是一跃,宛若龙击天地!

罗士信低声嘶吼,亦是高高跃起,如虎啸八方……

众匪忘记了逃命,只是呆呆的望着这千载难逢一战,心中只是存有疑问,暗想这种比拼,可是人力所为?

萧布衣半空拔刀,虽是青天白日,却如亮出一道闪电。阳光一耀,明亮了半边的天空。罗士信却是手臂急探,长枪空中劲刺萧布衣!

二人直如搏命般,一招看起来就要分出生死!

就算单雄信都是惊凛非常,暗想这二人武功尚在其次,可这种剽悍全不畏死之气他是从未见过!

※※※

长枪虽长,却被短刀当先砍到,罗士信长枪不等到了萧布衣的胸膛,萧布衣的砍刀已经临近罗士信的面门。

刀未到,寒风割面,罗士信已经知道不妙,他低估了萧布衣,萧布衣的武功和当初在地下宫殿之时已是天壤之别!

高手之间比拼,是比拼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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