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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色(墨武)-第2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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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密听到单雄信质疑,知道他有考究之意,微笑道:“瓦岗难立根基,正如寨主所言,是因为隋兵势大。张须陀勇猛无敌,属下精兵强将,无论去攻打哪路盗匪,都非群盗能敌,寨主虽败,却非战之过。”
翟让听到李密替他挽回面子,心下感谢,附和道:“蒲山公真的一语中的。”
“那蒲山公来与不来,看起来都是于事无补。”王儒信一旁道。
李密却是笑了起来,“王公此言差矣,若是王公有意,不妨和我赌上一赌。”
“赌什么?”王儒信不解问。
“赌如果寨主真的听从我的建议,瓦岗非但不会再东奔西走,惶惶四顾,反倒可以声名鹊起,名震中原!”
王儒信不信道:“蒲山公,我知道你有才学,可你未免小瞧了大隋兵士和张须陀,只要张须陀还在,没有谁敢口出狂言,更不要说如今又多了个萧布衣。难道你真的有通天的手段,一年内就让张须陀变的不堪一击?”
“张须陀没有变弱,瓦岗也没有变强,变的却是时机。”李密淡淡道:“如今杨广昏庸,民情激愤,大隋精兵在辽东多数丧失,突厥虎视眈眈,新门旧阀早怀异心。杨广弃东都根本不顾,自乱山河,这等契机千载难逢,正是我等奋起之时,张须陀独木难撑,何足一道。”
王儒信意有不信,还想再说什么,翟让却是颇感兴趣问,“那依蒲山公所言,瓦岗如何振兴?”
“寨主久在瓦岗,颇有威望,如今虽是受挫,振臂一呼,何愁民众不来响应。到时候招兵买马,选精兵能将,以寨主的雄才大略,就算席卷东西二京,诛灭昏君自立也是可行之事。”
翟让吓了一跳,慌忙摆手道:“蒲山公说笑了,我等草莽之辈,苟且偷生,你所说的事情,我做梦都没有想过。”
翟让说的倒是实话,他率众起义不过不得已而为之,混个温饱,三妻四妾已经心满意足,不要说杀杨广,不被杀那就是侥幸之事。
“李先生说的很好,却不过是夸夸其谈罢了。”王儒信悻悻道。
单雄信却是认真道:“蒲山公说的让人振奋,却不知具体如何作为?”
众人或怀疑,或鄙夷,或迷惘,只有王伯当坚定的望着李密,知道他早有算计。只有他才知道李密不算魁梧的身躯中拥有着惊人的力量,杨广南下江都虽不能说李密一手策划,却也在其中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李密却是早有盘算,沉声道:“如今中原烽烟四起,百姓不事生产,聚众易,守业难。瓦岗总是劫持漕运为生,可杨广下了江南,漕运这条路只怕再也无法行通……”
众人都是凛然,翟让苦笑道:“蒲山公说的极是。”
“你聚众再多,吃粮没有仓储,若是和敌军相持,大兵一到,部众必会离散,如果寨主听我之言,休养生息一两月,选精兵渡运河去攻荥阳,取食那里的粮草,若能事成,开仓放粮,河南诸郡均会响应归顺,到时候依此根基争夺天下,成事不难!”
“那张须陀若是攻来如何处置?”王儒信问道。
李密微笑道:“攻克荥阳,声势一起,张须陀若是不死的话,必来攻打驱逐,可你们放心,我早有应对张须陀的计策,可现在不需说出。”
众人彷徨互顾,皆尽茫然,翟让却是重重唾了口骂道:“奶奶个熊,反正这命也是捡来的,老子就听蒲山公一次,做个大买卖!”
※※※
洪泽湖地处下邳郡南,接通济渠,占地极广,穷极远望,只见万顷绿波,碧水连天。
红日初升的时候,洒下万点光芒,碧波荡漾,湖面有若金蛇乱舞,划出一道道金光,绚丽多姿。
‘哗’的声响,船桨荡水,层层波浪漾开,一艘小船轻巧的划来,已入湖中深处。
时候尚早,打渔的渔民却是早早的出行,辽阔的湖面上,远眺过去,群舟点缀,穿梭在芦苇水草中,别有一番风景。
洪泽湖上芦苇颇为繁茂,越近湖的深处,越是密集。小船鱼儿般的穿梭在芦苇中,看似无路,却总能曲径通幽。
小船行了良久,船娘轻轻的抹了把汗水,轻声道:“萧公子,这几日行遍了洪泽湖,可前面不能再前行了。”
两位游客一是坐在船头,懒懒洋洋,看起来无精打采的样子,可若细看,才发现他眼眸炯炯,双眉似刀,英俊非凡。
另外一个游客却是坐在船舱里,剥着船娘送来的菱角,吃的啧啧有声。游客脸色黄褐,宛若铁锈,只是看着船头那人的背影,目光中有了疑惑。
“为何不能前行了?”船头年轻人微笑回转头来,露出洁白的牙齿,赫然就是萧布衣。不问可知,船舱那人就是他的兄弟阿锈。
船娘苦笑道:“萧公子,你看到那里有个岛了吗?”
萧布衣凝望着那个岛屿,点头道:“我看那岛上风景也是别致,正想去游览一下。”
船娘连连摇头,“去不得,去不得。萧公子,你一个文弱书生如何能去那种险恶的地方。那本来是个无名岛,湖水经年累月冲积而成,岛上多是泥潭沼泽,一不留心就陷下去,命都没有。可最险恶的不是那岛的沼泽,而是那里有着恶人。”
“哦,什么恶人 ?”萧布衣随口问道。
船娘脸上露出惊惧之色,“萧公子,你莫要管那些闲事,那些恶人都是杀人不眨眼,我们船家都是不敢轻易靠近,要不是萧公子对我们有恩,我也是不想到这里。”
萧布衣见到她的惊惧,不忍再问,伸个懒腰道:“已经转了好久,这景色也看的不差了,回去吧。”
船娘笑起来,轻动船桨,向来路折回。
萧布衣和阿锈下了船,萧布衣要给船钱,船娘执意不肯,萧布衣只能作罢。没走几步,船娘又叫了声,从船上拿出一包油纸包的东西,“萧公子,这是我家做的土特产,你若是喜欢,拿去吃吧。”
萧布衣也不推辞,伸手接过,船娘喜滋滋的离去,阿锈迫不及待的说,“又是什么好吃的东西,萧老大你很有女人缘。”
“你莫要忘记了她儿子是我救的。”萧布衣把油布包递给阿锈。
“有儿子又能如何?”阿锈笑了起来,打开油布包,见到装着不少鸡头,油光光的煞是吓人。见到是鸡头,阿锈反倒咽了下口水,“听说这洪泽湖附近有个说法,鸡头菱角半年粮,菱角吃了,肉脆水多香甜可口,这鸡头可要好好的尝尝。”
二人边说边走,随便在渔村找了个酒肆,要了两斤酒,边喝边啃鸡头。
渔村本来人就不多,大多数都是出去捕鱼,酒保上了酒后,偷闲闪到一旁,二人独处酒肆,倒也幽静。
阿锈啃着鸡头,萧布衣却是拿了筷子,在桌面上比比划划,微皱眉头。阿锈喝口酒,漱漱口,叹息道:“萧老大,你到底想着什么?从梁郡你一路南下,又带着我到了这个渔村,救了个孩子,认识个船娘,几万大军等你统帅,你却和我在这里喝着黄酒,啃着鸡头?”
萧布衣放下了筷子,微笑道:“这里是卢明月的老巢。”
阿锈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
“我自然有我的方法。”萧布衣笑道:“卢明月从齐郡一直南下,如今在淮北作乱,他虽是转战彭城,下邳,可若是战败,洪泽湖应是他的退路,这里占地极广,地形复杂,他若是躲到湖中,想要捉拿他并不容易。”
阿锈若有所悟,“原来萧老大到这里不是看风景,而是观察地形来了?”
萧布衣点头道:“击败卢明月不难,张将军屡次做到,可想要抓住卢明月绝对不是件简单的事情。据我所知,卢明月此人武功很强,是以才能屡屡战败逃脱,张将军对他也是大为头痛。无上王卢明月如今主力在下邳一带,我们就算击败他,也无伤他的元气,因为以他的蛊惑之力,很快就能再聚匪众,杀了他才是根本之道,他若是藏身此处的话,我们适宜早早的布局,瓮中捉鳖才是正道。”
阿锈突然轻叹声,萧布衣不解问,“阿锈,你觉得哪里不妥?”
阿锈犹豫片刻才道:“萧老大,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
“你记得我们当初的本意是做什么?”阿锈声调低沉,“我记得我们当初不过是想贩马。”
“计划总是会不停的修正改变,”萧布衣抿着黄酒,神色有些怅然,“这世上并非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知应变的人,只会撞个头破血流。”
阿锈低声道:“萧老大你做什么,弟兄们都会跟随,就算你往火坑里面跳,我也是毫不犹豫的跟随,可是萧老大,我觉得如今天下真的乱了,你死守着杨广没什么,可还为他如此东征西讨,图谋算计是否有些舍本逐末?当然可能老大想的我想不到,但弟兄们的确都是心存怀疑……”
萧布衣笑了起来,“阿锈,你说我们现在差的是什么?”
阿锈皱眉道:“现在的日子比山寨好多了,我想不出差什么。”
“我们差的是名气,威震天下的名气。”萧布衣轻声道:“打卢明月不是目的,以他祭旗闯下乱世之名才是我的本意所在。天下将乱,乱世存活唯有强者,我们现在虽是火的一塌糊涂,可没有门阀的威望,没有士族的根基,甚至连翟让的名气都是大有不如。杨广一倒,右骁卫大将军的位置不过是浮光掠影,我命由我,不由天握,可要是想掌控自己的命运,这一仗不但要打,而且要赢,不但要赢,还要赢的风光八面,让天下群盗为之胆寒!”
第二三七节 地图
人总是不停的在改变,或许总是在回顾从前的时候,才发觉早就远离了目标。
萧布衣才到这个时代的时候,先是惶恐,后求自保,再是发展。这些本来都是正常人的反应,若是生为船娘那样,每日打渔载客为生,虽有自尊,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自强到有争霸天下的念头。
就算是翟让起事多年,也是小富则贵,不思进取,从来没有想过做皇帝,不然听李密建议的时候,他也不会诚惶诚恐,大惊失色。李密虽已是志在天下,却是先是从侍卫做起,再接近杨素以图富贵,投靠杨玄感求取功名,觉察道路不通之际这才期冀自己成事。
或许这些人回顾往昔的时候,都会哂然而笑,萧布衣亦是如此。
初到这个时代的时候,萧布衣的志向并不比翟让远大很多,他只是从自己熟悉的事情着手,贩马讨讨生活,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自己除了贩马打劫外,还能做些别的什么事情。遇到虬髯客是他人生的转折点,可如今就算是虬髯客也料不到他今日的成就。萧布衣得习虬髯客的易筋经后,人生就有了本质的不同,他武功高强起来,加上应变急智,乱世之中陡然出现前途一片,他从布衣做到右骁卫大将军,无论眼界还是见识已远非当初能够比拟,只见到无论尉迟恭,秦叔宝抑或是李靖,李渊,李世民,虽说都算有才,可混的还不如他,不由心中却起了惶惶振奋之意。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振奋只因觉得这些人既然可以青史留名,他一样可以做的更好,太平道的布衣称雄四个字虽是莫名,却总让他觉得太平道不会无的放矢,他现在颇有些底子,底气远比当初贩马的时候要足,可他惶惶的就是,他知道历史,凭记忆中,他并不记得有萧布衣这个人物。这让他每次想及,都有一种十分古怪的感觉,他觉得以他目前的声势之隆,后世多少会有记载,可他却全然没有任何痕迹,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骇然的变故,那是他眼下打破头都想不明白的事情。
可无论如何发展,萧布衣现在只认定,掌控命运的最好方法就是壮大自己,这才能进攻退守,游刃有余。他早就开始有条不紊进行自己的计划,他知道以阿锈的见识,多说也是无益,谁又能考虑太远的事情?就算是李渊,现在想的不过也是乱世中谋求退路,李世民更不用说,他和两个兄弟关系不错,又怎么会想到以后亲手将大哥弟弟杀死?
萧布衣想到这里的时候有些好笑,不知道天机的人不知道明日之事,可就算知道天机的他,也是同样不知道明日之事!
“萧老大,我觉得你和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阿锈抿着黄酒,“你以前是个很开朗的人,自从你大病一场后,你就改变了些,可对兄弟们只有更好。我知道我见识差,很多事情看的都不远,可既然你打定了主意,兄弟们就决定都跟你,卢明月碰到你是他的不幸,我们碰到你,是我们的幸事。”
阿锈说的自然而然,萧布衣心中温暖,只有和当初的兄弟们在一起,他才真正的少了分算计,感觉到轻松自在。
“我们也不要太过狂妄,卢明月不见得好对付,说不准他还准备拿我们祭旗。”
“萧老大,只要你想做的事情,一定能成。”阿锈鼓励道:“我是说真的,你看起来比谁都懒,可兄弟们都知道,你做事比谁都要认真和细心。”
“现在不着急夸我,寻找对策要紧。”萧布衣微笑道:“我见到了杨义臣,也算不差,如今他在下邳,彭城两郡讨匪,卢明月一样讨不了好去。”
“我看卢明月也是稀松平常。”阿锈忍不住道:“当初就听寨主吹的神乎其神,没有想到先被张须陀打败,如今又是拿不下杨义臣,现在看起来又要被萧老大击败,什么无上王,不过是胡吹大气而已。”
萧布衣摇头,“阿锈,不能这么说,这些人之所以不敌官兵,只因为装甲不济,粮马不足,若是真的和大隋精兵一样装备,朝廷未见得能轻易击败。可卢明月从齐郡到淮北,只是号令一下,就能召集数万人马,当初更是以十数万兵马和张将军抗衡,岂非侥幸。我们不见得比别人强,但是若还是骄敌,那不战已败。”
阿锈笑道:“萧老大说的极是,不过你虽是小心,却好像算准了卢明月必败,不然何以截他的后路?”
“我在彭城见过杨义臣,此人老谋深算,绝非等闲之辈。卢明月向他搦战,杨义臣兵精粮足,却是深沟高垒,避而不出,卢明月浮躁已现,聚众又多,只靠抢掠如何能够持久?只要他粮草后继无力,卢明月必败,到时候杨义臣精兵尽出,卢明月绝对无法抗衡。可他若是败,不过像在齐郡般逃命,我们治标不治本,所以我才让尉迟恭打我的旗号留在彭城,却准备出奇兵取他性命。”
“怎么出奇兵?”阿锈饶有兴趣。
萧布衣皱眉道:“我也一直在想,却还没有定论。可据我的消息,洪泽湖的那个无名岛就是卢明月老巢所在,他若是一路南退,只要游荡在洪泽湖间,官府就拿他无可奈何。阿锈,你方才也见到了,洪泽湖芦苇密集,小舟行走都不算方便,更何况是大船。到时候他拥有地利,倒是难以对付。”
“那不如一把火烧了湖上的芦苇。”阿锈建议道。
萧布衣摇头,“我不知道杨义臣能否这样做,可我是做不出。你刚才也说过,鸡头菱角半年粮。这两样都是出自洪泽湖,你放把大火,那这里的百姓半年吃什么?”
阿锈叹息道:“萧老大你就是太好心,考虑的又多,不过要非如此,也不会那么多人服你。古人云,仁者无敌,萧老大你就是仁者,终究有一日会无敌天下。”
阿锈说的真心真意,按照自己的理解,萧布衣脸色突然变的有些奇怪,阿锈不解,才要询问,萧布衣以筷子竖在唇边,做个噤声的手势。
阿锈和他相知甚深,知道他发现异状,岔开话题道:“开始我还以为这鸡头是真的鸡头,没有想到也是湖里长出来,老大,船娘也是手巧,做的如此逼真,味道也做的和真鸡头味道差不了多少,你也尝尝。”
不等萧布衣应答,酒肆外走进一人,踢踢踏踏,却是个乡农打扮的人。看其年纪不小,嘿然笑道:“湖里产的鸡头也有鸡头的味道,倒真的名副其实,我倒要见识下,伙计,上点鸡头来。”
乡农老脸满是褶皱,看起来愁眉苦脸,只是腰板挺的笔直,双眸炯炯。
萧布衣见到乡农眼神竟有种犀利感觉,不由暗自心惊,乡农衣衫敝旧,裤管高挽,穿一双草鞋还有泥泞,无论从头到脚都是乡农,可萧布衣就是不觉得他是乡农,这人绝对是个高手,在酒肆之外立了良久,萧布衣若非突如其来的感觉,也发现不了他在。
可是在说话间歇,萧布衣从寻思中醒悟过来的时候,马上就发现了乡农,他在听自己说话?萧布衣想到这里的时候,心中戒备,表面不动声色。
伙计上来,端了碗鸡头上来,乡农皱着眉头看了眼,又向萧布衣这桌看了眼,“伙计,怎么回事,我这鸡头做的和菜团子一样,他的鸡头可真的像是鸡头。都是客人,你可欺负我是乡下人吗?”
老农嗓子唯有暗哑,低声呵斥居然不怒自威。
伙计心道,乡下人可没有你老这样霸道,赔着笑脸道:“客官说笑了,这鸡头本是湖中长出的东西,不过长的形状稍像活鸡的脑袋一些,果实蒸出来都是这样。那位客官的鸡头是自己带来,想必是林家的船娘自己做的。她心灵手巧,听说是从江南过来到这里住,没事总想些新巧玩意。她把湖中鸡头的果实捣碎,又加了点肉沫糯米,捏出来倒和真鸡头一样,小店可没有那个卖。再说你看这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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