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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卧江山-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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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自从苏牧来到书房之后,双方三人总共说了五句话,一个非生即死的计划就这般定了下来,而且从师尊的眼中,石宝看到了一股自信。
师尊贵为法王,从来高傲无人,少有如此赞赏一个年轻人,为何会如此看重和信任苏牧?他又凭什么相信苏牧一定能够做得到?为什么就这么笃定地将数十教众的性命,交到苏牧的手中?
如果石宝知道苏牧的所作所为,如果他知道这些摩尼教残党之所以能够活到现在,皆因为苏牧的暗中救济,或许他就不会这么疑惑了。
又或者,如果他知道红莲将圣物带回去之后,撒白魔并没有收回去,而是让她带回来交给苏牧,或许他就能够明白,为何撒白魔会如此信任苏牧了。
当然了,如果他知道苏牧现在修炼的内功心法与大光明教圣法秘典的隐秘关系,那就更加没有怀疑的理由。
可惜的是,连将内功心法传授给苏牧的乔道清,都不知道其中秘密,若非撒白魔乃大光明教教主最为信任的一名法王,他也不会接触到这一层。
因为圣教的秘典,除了教主和左右光明使,法王都没有资格去修习。
也正是因为撒白魔接触过圣法的一点点皮毛,才让他成为了四大*法王之首,统御着如今的大光明教,向方腊复仇和讨好失去的一切。
撒白魔等人离开之后,苏牧并没有入睡,虽然答应得轻巧,但整个计划也只是一个雏形,他需要更加详尽的筹谋。
睡不安稳的彩儿丫头好几次起床,都发现苏牧少爷的书房仍旧亮着灯,于是便起身来,煮了夜宵端进去,还准备了热毛巾给少爷擦脸。
直到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发现自己睡在少爷的床上,而少爷已经出门办事去了。
今日仍旧是大好晴天,城内守军都在休整,锦鲤营也在协助刘维民,加紧检点火器,匠师们已经将所有的库存都掏了出来,因为这些东西,关系到整座杭州城的生死存亡,没人敢大意半分。
杭州府衙的二堂之中,地方和军方的首脑集聚一堂,商议接下来的作战计划,当然了,其中绝大部分人都很清楚形势,也知晓今日军议的主要议题,那便是撤退!
是的,杭州无论如何都守不下来,他们唯一能做的,便是待得城破之际,提请越王赵汉青调动骑军,撤出杭州以求活路。
这让人有些难以相信,昨夜还在庆祝胜利,今早就开始商议撤退,但事实却实实在在摆在了桌面上。
赵汉青坐在首席之上,微闭着双目,并没有发表主见的意思,因为按照宗法,他是不能插手地方军务的。
所有人都变得沉默起来,因为谁都不愿意当逃兵,虽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但仍旧让人难以接受。
大堂内寂静无声之时,有人站了起来,赵汉青睁开双眸,细细打量了一番,那人是个年轻的书生,他也是认得的,正是因为这个书生,才有锦鲤营,才有火器,才有存粮,才有昨日的大胜。
当苏牧站起来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了他的身上,无论是诸如李演武孟璜这样的沙场武夫,还是赵霆赵约这样的地方首脑,都不由惋惜。
因为是苏牧引领了他们的第一场也是唯一一场大胜,偏偏到了最后,也只能让这位有功之臣率先开口,提出撤退的议题,这该多么让人唏嘘。
苏牧拱手一圈,而后却一语惊人,几乎要将整个大堂给掀翻了去!
“苏某不才,对撤军一事却不敢苟同,眼下所有人都觉着我杭州守不住,相信贼军那边也是这样认为,所有人都在等待天机天时,说得不好听,杭州只剩下等死的份。”
“可反过来想一下,这何尝不是我等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最佳时机?”
“如今无论是我杭州军,还是方腊的贼军,都在养精蓄锐,天气晴好,他们不可能主动攻击,而他们则认为我等只有被动等死,可如果我们主动出击呢?”
“按照搜集的情报和这段时间的大致统计,方腊军的粮草已经所剩不多,这十数万人每日的用度都是极为惊人的数目,只要我们打开城门,主动正面夜袭,却使了小队死士绕后去烧掉他们的粮草,贼军又如何能够支撑下去?”
苏牧言毕,只是垂手而立,然则大堂内却已经轰然骚动起来,诸多将领和地方官员纷纷交头接耳,议论声如同打落在瓦顶的冰雹。
不得不说,苏牧这个计划确实太过大胆,简直就是剑走偏锋,无论成功与否,正面夜袭的那支队伍都将遭受极大的损伤,若绕后的烧粮死士无法完成任务,除了给方腊制造骚乱,根本就没有太大的效果。
用一支部队来当掩护,若能烧掉粮草,确实能够让杭州拖得更久,说不定真的不需要撤军,只要捱到朝廷大军到来,便是胜利,便是千古大功。
可如果失败了,那么他们将失去最后撤军的力量,这完全就是孤注一掷,非生即死!
“没想到啊,吾等沙场猛士一个个畏首畏尾,到头来气度还不如一介白衣书生…”
赵汉青注视着苏牧,而苏牧也没有逃避他的目光,更像是在期待这位越王的表态。
而这位越王爷终于缓缓站了起来,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
赵汉青走到苏牧的面前,直勾勾地盯着苏牧,沉声问道:“你会亲自率队烧粮?”
“会。”
“好,我越王府的一千精骑便当这个正面骚扰的先锋,给你制造烧粮的机会!”
赵汉青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激动了起来,仿佛能够感受到自己的热血在燃烧!
且不说方腊的贼军,就算是焱勇军之中,骑军也难以成规模建制,骑军必须要到达一定的数目,才能够起到效果。
越王麾下的这一千精锐骑军,守城或许大材小用,可若用来夜袭敌营,那便是来去如风如刀,根本就不是炮灰,而是收割麦子的大镰刀了!
人说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越王赵汉青这队骑兵若用来夜袭,便真真应验了这句话矣!
如此一想,这事儿真就有所可图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夜袭敌营,非生即死
这是苏牧第一次穿军甲,彩儿丫头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着手,陆青花对此更是一无所知,最后还是红莲过来才帮忙穿戴齐整。
这是一整套军甲,乃越王赵汉青从王府的宝库之中取出来,亲赐给苏牧防身所用。
这一套武将甲精细至极,连关少平都羡慕不已。
整套甲包括头上的凤翅兜鍪、肩头的吞兽披膊、上臂的山字甲,下臂的护臂,乌锤甲,胸前扎甲用束甲绊牢牢绑紧,腰间围着的宽大袍肚则有虎头带固定着,胸甲还加了铁胄,可谓从头到脚的武装。
红莲一层层帮着苏牧穿戴起来,虽然威风凛凛,然则苏牧也是叫苦不迭,这套家伙什可不轻啊。
不过当他披上猩红披风,兜鍪上方斑斓的锦雉尾高高竖起,走到城下之时,却着实引来了一阵阵的叫好。
大焱马政衰败,骑兵眼看着就要退出战场,取而代之的则是身披重甲的精锐步卒,一套步甲甚至重大数十斤,重甲兵成方阵持盾,连骑兵的冲锋都能抵挡下来。
苏牧身材本来就高挑挺拔,穿上这套武将的轻甲,整个人英气勃发,又有谁敢说他是只会舞文弄墨的书生才子?
红莲看着苏牧这傲岸飒爽的风姿,忍不住在苏牧的屁股上拍了一记,朝苏牧眨了眨眼睛,后者佯怒地瞪了一眼,不过还是忍不住嘴角的微笑。
因为这次需要出动越王府的精骑,越王赵汉青更是亲自督战,当这位年轻藩王身穿御赐金甲出现在城头下时,守军和百姓都看直了眼,若不是担忧被敌人发现,他们早就力竭声嘶地欢呼起来了。
毫无疑问,除了横空出世的一千骑兵,最为夺目的,该是越王殿下和苏牧了。
苏牧麾下乃是锦鲤营挑选出来的死士,实打实精锐之中的精锐,撒白魔和石宝、甚至乔道清和早已隐没市井的陆擒虎都乔装改扮,加入其中。
此次突袭的意义极为重大,若撒白魔等人能够成功刺杀方腊,就能够成功结束这场战争,哪怕无法刺杀成功,烧掉叛军的粮草,也能够将战局推向有利的方向。
而赵汉青麾下的骑军,便如同苏牧先前的火器一般,同样是方腊叛军从所未见的新奇事物,相信同样能够取得出奇制胜的效果。
苏牧走到赵汉青的马前,手抚胸甲行军礼道:“苏牧谢过殿下赐甲。”
暮色之中,苏牧的铠甲散发着濛濛的光芒,赵汉青也禁不住心中赞了一句,点头道。
“我杭州第一才子果是文武双全,如此英姿,倒也不算辱没了这套甲!”
听得越王夸赞,苏牧也是谦逊地拱手,而后又听越王说道。
“本王素来不善言辞,苏虞侯乃我杭州才子魁首,不如便由虞侯作篇檄文,以激士气,何如?”
苏牧神情一凛,郑重答应道:“敢不从命!”
从苏牧回杭州之后,他的作品传世甚广,每一首都是足以流传拜师的经典佳作,但细细回想,似乎没有一首是他心甘情愿主动作出来的。
但这一次,他却欣然领命,让早已调查过他所有底细的赵汉青倍感欢喜,连忙让亲卫传令下去,一千骑兵与锦鲤营的死士,城头的守军和百姓都瞬间安静了下来。
宋知谦此时就跟在姐夫孟璜的身边,听说苏牧要临场即兴作檄文,不由心中嗤笑。
檄文乃征讨之文,字字如刀,句句似火,需勾动军队将士儿郎们的热血战意,似苏牧这等软弱文士,只会作些风花雪月山盟海誓的粉红文字,哪怕穿上了战甲,又如何能即兴做出檄文来?
只是他全然忘记了苏牧在城头鏖战方腊大将司行方,忘记了苏牧也曾经在货场一刀斩杀赵文衮!
苏牧稍稍沉吟,整理了一下词句,而后跨上高大战马,锵然拔出腰间雁翎刀,中气十足地朗声道。
“夫汉室儿郎,继往开泰,穷举世之力,铸千古繁盛,生于天地,自当忠义效死,宁死不折。。。”
苏牧的声音并不大,但却拥有一股直透人心的力量,那声音不是用来吟诗作赋,不是用来唱曲说笑,更不是用来无病**,仿佛那声音是经过了无数场厮杀的呐喊!
他的檄文没有用太多的典故,甚至有些直白,因为他知道即将上战场的都是百战悍卒,他们或许不懂太多经义典故,但却听得出檄文之中的气魄!
赵汉青听着苏牧的檄文,不由双眸放光,在那一刻,他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这苏牧并非杭州第一才子,而是刚刚从战乱不断的西夏边疆归来的铁血儒将!
人群仍旧寂静无声,但一股无形的气势却慢慢汇聚在一处,四处蔓延开来,以致于周遭的守军和百姓们都感觉得到,这些敢死军的刀锋更加的锐利,便如同他们越发精悍冰冷的目光一般!
檄文并不是很长,纵使苏牧用词已经非常直白,但或许仍旧有大部分人没有听懂。
然而几乎所有人,都记住了檄文的最后两句!
“遭涂炭,天暗黑,生逢恶世能怪谁?斩神将,扼天雷,问天窃命当老贼!”
“英雄何问低出身,且随某,决死战,看远方,那贼营黑洞洞,来来来,不死再战三百场!”
当最后一个字落地,苏牧朝锦鲤营的死士扫了一眼,又看了看双眸已经迸发无尽战意的越王殿下,手中雁翎刀一指,率先策马而出!
骑兵个个按住刀柄,若非今次乃是秘密夜袭,他们恨不得将胸中无尽的战意都咆哮出来!
“轰隆隆!”
城门被数十民夫吊了起来,从方腊叛军攻城到现在,几近一个月的时间之内,这是城门第一次开启,这次开启城门不是人们想象之中为了逃亡,而是为了杀敌才开的城门!
无论是出征的骑兵,亦或是绕后烧粮草的锦鲤营死士,甚至于城中所有的守军和百姓们,他们的双眼都红了,他们都感受到自己的灵魂深处,有些什么在疯狂地燃烧!
赵汉青抽出金刀,往叛军大营一指,高声下令道:“出击!”
“轰!”
战马的铁蹄撼动大地脉搏,骑军悍然出城!
宋知谦感觉脑子一片空白,他不自觉地在想,如果他也是其中的一员出征骑兵,那便是此生无憾了,甚至于他生出了一个不该有的想法,或许堂兄宋知晋的死,真的没有那么冤屈!
苏牧率领着数十锦鲤营精锐死士,出了城门之后便与骑兵大军分道扬镳,当他回望城头的时候,恍惚之间看到一个卖包子的老姑娘,正含着笑,望着他归来。
陆老汉和乔道清齐齐回头,嘿一声笑,前者抽出大枪,后者摸了摸双刀,而后相视一笑,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并肩作战的日子。
马蹄掀起雪花无数,相隔不足三里的敌营突然响起了剧烈的锣鼓之声,火点瞬间亮了起来,想来该是对方的斥候开始示警了。
方七佛正在军帐之中议事,沙盘上插满了各种道具,听到警报声,慌忙与诸多降临出帐来看。
一名斥候标长疾驰而来,报告了望楼上探看到的情况。
方七佛略略沉吟,而后果决谏言道:“圣公,这骑军看似来势汹汹,却只有区区千人,想来不过是佯做偷营,掩人耳目,真正意图却是掩护那数十快骑出城,好让这些游骑去搬救兵,我等不可自乱阵脚,可令诸营回缩防线。”
“朝廷那些个狗官尸位素餐,吾等都攻城将近一月,都未曾见有大军前来,这些个游骑想来也不会有太多成果,还是挨过了这些骑军再说了。”
方腊素来对方七佛言听计从,事实上能够走到这一步,也都依赖于方七佛的智谋,于是他便果断让人布防。
只是他们到底是仓促了一些,因为没有人能够想到,在这种情况下,杭州守军居然还敢主动出击。
所以他们的防御几乎处于松懈的状态,两军相隔不足三里,拒马鹿角陷坑等都没有太多的准备,只能让刀盾手和长枪兵挡在大营前面而已。
反正他们的人数占据绝对优势,如果能够拿下越王的这一支精锐骑军,那么杭州城连最后逃走的机会都不会再有,若擒拿了越王,圣公军的声势将暴涨到何种程度?
拿下杭州,拿下越王,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呼百应,便是周围各道各路的英雄豪杰,纷纷投入方腊的麾下,掀翻这个狗朝廷的日子也便指日可待了!
在方七佛的指挥之下,厉天闰和司行方分头召集为数不多的重甲步卒,开始了抵御夜袭的战斗!
一条条军令流水一般发布下去,整个圣公军答应如同庞大的战争机器一般运转起来,方七佛目光深沉,心里的一丝阴影却如何也挥之不去。
这是一种直觉,是久经沙场之后才生出来的警惕,虽然越王的一千骑军同样不可小觑,但他总是无法从那数十游骑的身上转移注意力。
沉思了片刻之后,方七佛终于坐不住了,正打算发布新指令,却听帐中一将出列请战。
“军师,某觉着这股游骑有些蹊跷,为了保险起见,不若让王寅将军与某一同追索剿杀,以策万全。”
方七佛闻言,便知晓这是圣公麾下智将吕师囊,此人有勇有谋,所言正中他方七佛下怀矣。
只不过转念一想,方七佛还是开了口。
“吕兄弟所言甚是,正合某意,不过王寅兄弟有伤在身,邓元觉大和尚也并未痊愈,不如便让方杰陪你走一遭吧。”
吕师囊得了军师的赞赏,却并没有太多喜悦,因为他拉上王寅,就是为了打消诸将对王寅的猜忌,可军师不知出于何意,竟然否决了,难免让人有些失落。
不过方杰乃是年轻一辈之中的翘楚悍将,多练练也是有好处的,他也不便再说什么。
王寅眼睁睁看着这一幕,面色却淡然如水,只是暗下却有些心灰意冷。
方七佛缓缓走过来,拍了拍王寅的肩头道:“王将军,非我方七佛不相信你,而是有一件大事,正需要将军的勇力!”
王寅闻言,心头一紧,浑身一颤,双眸陡然一亮,拱手低头!
“军师有令,敢不效死!”
第一百一十六章雪夜里瞒天过海
自从被苏牧放回来之后,大将军王寅便无时无刻不在感受着圣公军弟兄们的异样目光。
他素来为人坦荡光明,而且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够轻易看出苏牧的离间之计。
是故他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可渐渐地,他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包道乙作为圣公的结义兄弟,按理说伦身份地位都要比他王寅重要太多,可苏牧却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斩了包道乙。
他王寅与石宝乃是生死弟兄,早先也就只有高层将领知晓内幕,可从杭州被放回来之后,这样的流言很快便传开了。
许多人都在议论,说石宝已经投靠了朝廷,石宝眼下被困杭州城内也是不争之事实,于是很多人都在猜测,正是因为石宝投靠了朝廷,为王寅求了情,这位王寅大将军才得以被放了回来。
至于王寅到底有没有贪生怕死而投敌,大家也不好胡乱猜测,但防备一些总是没坏处的。
疗伤的期间,也就只有军师方七佛和少数几个弟兄过来探望,圣公仍旧因为包道乙的死而处于悲痛之中,并未过来探看王寅的伤势。
圣公的姿态也让很多人觉着王寅确实可疑,便没有过来探伤,生怕扯上不清不楚的干系,这也让王寅感到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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