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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万里尽汉歌-第3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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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日,广州城且刚刚闹过一场骚乱,那都护府里不知道抬出了多少具尸体,表面看起来难查踪迹,顺藤摸瓜就会发现不少蛛丝马迹,很明显,有一支无形的大手在暗中推动着这一切。甚至那身份都很好猜测,非皇城司莫属。而同时的,这场流血也叫广州城里许多百姓已经松懈下的那根神经,再度绷紧来。
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不知道多少人在嘀咕,这是不是有内鬼做接应?不然,南越人如何会顶着占城人的名头,一路顺顺利利的进到都护府里?错不是一副名士模样的萧嘉穗萧长史,真能文能武,赤手空拳,连连格杀数名南越勇士,还真可能会闹出一场大乱。
这可不止是有人不想看到广南在大齐的统治下迅速稳定太平来,更是对大齐尊严的挑衅。想象一下,刚刚到任的都护府长史竟然被南越人行刺,大齐的脸面都要没有了。
广州可是中原对外的一大窗口。
广南的局面是复杂的,不止因为西边的南宋小朝廷和正在开启的南越厮杀,也因为方腊三人的存在。当然,后者军中的那些个大头目早就被谍报司严密监视起来,一经发现不对,必然会早早禀报上去。
至于其他事宜,过去的俩月时间里,粤东之地倒也生过几场骚乱,却都被各方势力不约而同的秘密镇压了下,正值年节时候,莫非要把噩耗报给益都添堵么?虽然密折里肯定会有提及。但这公开与不公开就是两回事了。
故而,这些动乱对民间并未有着太多影响,对着普通百姓来说,这年前年后始终很太平的。所以广州城内的百姓才会放下了顾虑,安静的接受改朝换代的事实。也所以他们才会被都护府内暴起的厮杀与随后传出的消息给惊吓到。
天色依旧阴沉,这个时间段里,广州且是很难看到太阳的。但天色越发明亮,宽敞的街道上的行人也渐渐多起来,度过初的恐慌后,繁华的市井景象迅速恢复着。
这就有点像后世的暴恐袭击。那袭击过后,自然就是烟消云散,尤其是在未造成重大损失的情况下。
广州城内各级衙门和各部门官署都已经设置,那是被集中在原有的各处官衙中的。谁让大齐的官儿都住不得官衙,除了轮值值夜时候,大小官员官吏放衙后都是各回各家的,就如前文里提及的黑三郎一般。这当中便有一个挂牌安保局的衙门。
门庭冷落,静可罗雀。但没人胆敢小觑它。如今的天下,谁人不知安保司与谍报司的大名?
与安保局截然相反的便是邮局了。
各地驿站整顿过后,再次被利用了起来。这当中民间信件的传递,多赖于之。军事情报的快马传递也有赖于驿站,但鸽巢却始终设在安保司。
一只信鸽飞入广州城,并未被太多人注意到,可是当它轻巧的落到安保司中的时候,很多官吏便知晓是有机密消息送到了。
第710章 撕破脸
几乎同时间里,柳州城内的静海军节度使府门前,几辆马车策动了起来。
站高高台阶上,送着客人出来的男子正是节帅徐徽言的哥哥徐昌言。后者在徐徽言兵入象州、柳州的时候,就已经逐渐从军中退出了。数月时间的修养,此刻就见徐昌言本来强健的躯体已经有些富态微胖,穿着青绸袍子,颇有几分富态乡绅的模样。脸上也多了肉,便是脸颊上的那道不大的伤疤,被这多出的肉一衬,也叫人不觉得太过狰狞。
而去掉伤疤,就看徐昌言现下脸上常笑眯眯的表情,和那眯成一条缝的双眼,也叫人一见心生亲近。
“大爷,这些人都是甚个来路?看这几人的穿着体面,人更体面,却眼生的很。”一个与徐昌言平日有些交情的管事站着望着几辆马车离开的方向,问了一声。
着实是那为首之人看着眼生。
他家节帅可是个交友广泛的人,从到柳州之日起,便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那宴请的不仅是军中将领,在职官员,更有地方名流,甚至是少民的头人,地方的豪强大族。
“自然是体面人。”徐昌言随口答道,可对于这些人的身份,却再也不多说一句。那可都是要紧人物也!身份泄露了虽不至于要命,却也有大不好的。
有道是隔墙有耳也,他徐昌言为何从军中慢慢退出?可不就是为了好一门心思的负责此事么?眼睛斜斜的瞟了一眼那个管事。这撮鸟该是无意的吧?
“这些贵人可不是我们能议论的,把嘴巴都给我闭紧了。”徐昌言舌头都不打一个结的,张口就扯出一句谎来。叫人听了任谁都要去考量,徐昌言口中的贵人,那身份该高到何种程度啊。
管事连忙说着:“是小人孟浪了。”
“下次注意便是。”徐昌言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架势,拍拍对方肩膀。哦,或许真是自己多心了,这厮肩头软踏踏的。
静海军节度使府邸是柳州知州衙门改建的,除了换了一块牌匾,再没有其他的改变。
这座府邸在徐徽言眼中就是一过渡,但即使如此,后衙的院落布局清雅、简单,隐隐有着名士风范。又值岭南花草四季常开,此时方进后衙,就有着淡淡的花香扑鼻而来。
其中一院落附近,几十名披甲亲兵把守着,各持兵而立。
因为后衙还有徐徽言的家眷,被他圈在庭院一角,轻易不能与外界接触。横竖也要不了多久的时间,一切小心为妙。故而他的外书房和议事厅皆在眼前这个院落,这里才是象、柳两州的军政核心之地。比邻的院落则多是用来接待来客的。
徐昌言快步走进院落,直来到了书房门前。
“二弟,是我。”
“大哥。”里面传来了徐徽言的声音,徐昌言从外面推门走了进来。这是一间布胃得很清雅的书房,房间内放着两座书架,架上摆放着满满的书籍。
因为武状元出身的徐徽言却是个爱读书的,或许是李珙的影响吧。横竖徐徽言喜好着读书,且这个名头也传的很广泛。
但现在徐徽言人坐案几后面,面前也摊开了一卷书,可心神却半点没放在书上。白皙面孔,眉宇间透着一股犀利的杀气,“他们都走了?”
“都已经送走了。”徐昌言想到今日里听到的消息,脸上也闪过一抹厉色。皇城司的那群残兵败将,竟然要谋算自己兄弟的性命。还做了两手准备,与少民头人隐有联系,怪不得他们有胆识与南越人联手,把人送入都护府!
彻底丢开身上的那副斯文模样,徐徽言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却不单纯的为自己的处境。叹道:“往日时这些人来见我,还多少有些遮掩,可现在……”在徐徽言眼中,这已经是半公开了。这说明北伐大获全胜的陆皇帝已经要掉头来解决岭南事宜了,所以,谍报司的人才活动‘猖獗’。可问题是,岭南这摊浑水还依旧没到所有人都下水的时候啊。
“我已经上书贵州,可至今没得消息。反倒是皇城司有了勾当……”徐徽言头疼啊。
陆皇帝使人传给的消息是,尽可能的将广南西路境内的少民头人首领拉下水,如是他上书贵州的赵官家,恳请赵官家下旨册封多位少民头人为土官,且是世有其地、世管其民、世统其兵、世袭其职、世治其所、世入其流、世受其封之官。可以说那要真做得这些,那些土官便是世世代代的土皇帝,还是有朝廷做背书的土皇帝。
这与过往的羁縻制且还有不同。唐朝的羁縻制度,是在唐朝军事力量笼罩之下的边地设立的羁縻州、县,其长官由部族首领世袭,内部事务自治,行进贡,但是负有一些责任,如忠于中央政府、按照要求提供军队物资等等。朝廷将其视为领土的一部分,文书用“敕”。
到了赵宋,那是中央朝廷进一步加强了对羁縻州、县的控制,在部族首领之外,加派中原政府任命的监管官员。
现下徐徽言的提议,却是径直将羁縻州县变作了正史上历经了元明清三朝,在民国时期犹有存留的土司制度。
那给南宋小朝廷的冲击力,且是很强的。
如今陆皇帝忽的使兵杀入了南越,反倒让南宋小朝廷得到了休养生息之际。这局势叫人摸不着头脑,但看似平静下的广南西路局势,却暗流涌动,怕是不少人对南宋早已丧失信心,都盼着新朝早日到来呢。有着这些人在暗中兴风作浪,南宋小朝廷的浑水也就更浑了,但偏偏不少人只是站在岸上扔石头。
只是,这如何的就教贵州忽的决定对他下手呢?
徐徽言脑子里闪过许多念头,结合皇城司做的两手准备,一是兵变,二是少民头人,那最靠谱的猜测就是贵州的小朝廷已经要允许他那提议了。不然的话,皇城司又凭什么能说动少民头人?可要是这样话,贵州又为何要除掉他呢?
“既然皇城司要对我下手,那就砍断他们的爪子。把水搅得更混才好。”
皇城司既已决定对他下手,横竖那就要做好撕破脸的准备。徐徽言眼睛里精光直射,他可不想去死。他还要去塞外草原,想去西北大漠。出身江南烟花的他,胸膛里流着的却是一腔滚烫激烈的热血。
“这几日兄长却盯着些军中。皇城司既要谋划兵变,少不得要做军中做些勾当。”徐徽言想到自己每隔三五日都要亲到军营,觉得皇城司能下手的机会恐就在于此了。他对军心还是有信心的,皇城司不可能大规模的策反,所谓兵变,怕就是少数人忽的暴起。
片刻后再抬起头说着:“叫人传出消息去,就说我身体有恙,这几日要养病,不能见客……”
“这个简单。我将李先生唤来。”李延,浙南名医,被徐徽言留在了军中。
徐昌言起身离去。做戏就要做全。
然后很快的徐徽言有恙的消息就传的沸沸扬扬,不止城中百姓贵贱们统统知道,不止军中官兵知道,就是贵州的小朝廷也知道了。
同样知道消息的还有王定六,最近皇城司频频出手很活跃的,他忙的很。
第711章 君有龙虎之姿,实贵不可言也(上)
萧嘉穗为首的岭南文武官员,已经忙的脚不沾地儿了。但方腊此时却还能捡出时间来,优哉游哉的在广州内外溜圈打转。
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都护府的实权是万没有他的份儿的。他就是那庙里的牌位,摆设!
但这也是好事不是?
叫方腊他有更多的时间来收集三佛齐国的各类情报,从人文历史,到地理地势,从军民实力,到帝王将相。这几个月里,他和整个摩尼教军对三佛齐国的了解较之先前都已经大有增益。
此外还有一事儿就是内部问题。摩尼教几十万大军,几百万部众,可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迁居海外的。
便是一些内中头领,都有不愿意的。比如那包道乙和蒲文英。后者到不值得一提,前者却是摩尼教的诸多股东之一。实际地位与邓元觉相当!
且这还只是诸多人中的之一,这只是一个例子。
而不愿意背井离乡的兵卒就更多了,他们暂且所知有限,只知道要向南,且就以为是在岭南或是要去琉球呢,惹得军中怨言四起。
这些人在先前的动乱中多少有些收获,兼之两浙路与江南经此一劫,人口大减,而后依照着新朝的规定,家家户户分得官田,那日子不要太好。
是的,在很多人眼中,现如今新朝的官田租赁制度那就是‘分’田。
虽说这些官田到底与私人田亩有不同,首先这官田是不得买卖的,百姓转让的只是‘租赁权’,而且官田的租赁也是有依据和限制的,原本百姓的期限是二十年,依据则只是本地户籍。
这种事儿,陆谦知道自己就是制定再多的规矩,日后此事也定会藏污纳垢,暴起不少的猫腻。因为田亩的问题,肥瘦水旱,有着太多的不同了。他也只能叫人按照田亩产量划分田亩等级,尽可能的堵塞其内漏洞。
只不过这事儿在短时间里却无须担忧。一切制度方才制定,大齐建国,锐气尚在,下面的人便是要做手脚,也只是无伤大雅的微末小事,整体上且还动摇不了官田租赁的根基的。
而这在不少百姓眼中,何尝不是在分田啊。引得摩尼教不少丁壮变了心思,很乐意在老家吃口饱饭,过上安稳日子,而不是漂洋过海的去背井离乡。
方腊也是内外交迫,焦头烂额,故而他也乐得不去插手广南两路事宜。一门心思的处理自身事物,还抬头去打量南越,盘算着南越一战,能为他筹集多少好处。
当然,方腊也没错过广州本地的海商和番商。他麾下那般多军民要下南洋,所用到的船只可是多不胜数的。而当地的海商与番商,在被新朝的律法过了一遍后,也乐得攀上方腊这条大腿。
这可是当朝国公爷,更是当朝的国丈。对于广州的这些海商和番商们来说,可不就是一条粗大的直达天听的金大腿?
“国公,这广州不愧是天南第一名郡,市井市貌之繁华,端的不下苏杭。”王寅笑着道。
“朝廷开海以来,百姓世族日益逐利,不以铜臭为耻,沿海各州府皆有增益。广州则是名列前茅者。也怪不得已有人说这广州城满是膻腥铜臭。看这方才几日,都护府生出了这等大事,市井之间却就已经恢复如初,行人商贾面上见不到半分的惊慌!”庞万春指着街道左右说着。
庞万春并非读书人,但他也兀的觉得广州座城市……的居民百姓,那是过于心大了些,眼中太无那官府之威仪了。
方腊看了只是做笑,“管的也忒多。理会他们个作甚。”横竖不是自己的子民。官府再无威仪,也不碍他的事。
“走,吃饭去。”好容易抽出空闲来,方腊更乐意将之花在许家老店的。
这时已到中午,街上行人不断,酒肆饭馆中更是一阵阵饭菜香气满街道的飘荡,让方腊更希望着去到许大那儿,叫上一座的歙州菜,好生的过过瘾。就是可惜那许大郎不愿意跟他左右。
方腊也是身形魁梧过人的,所骑的战马是番商进献的宝驹,甚是高大健美。身后且跟着一批佩刀的汉子护卫,一望便知道是个贵人。
可是没人敢拦他的路,很快就到了地儿。然后他就听到了许大染病的消息,人挂牌歇业了。颇觉扫兴的方腊也不可能掉头回府,马鞭随意一指方向:“走。且去那泰白楼。”
后者的气派可远非许家老店所能比的,此刻正值饭食,内里是人头攒动,一行人刚刚抵到,就能闻见阵阵诱人的香味。
外头早有小二看到了方腊一行,人人骑着高头大马,穿戴不凡,身后更有护卫跟随。这是贵客,早迎了上去。
一行人径直被迎入二楼,就看里面纵横十七八副座头,都是红袖桌凳,临街一排朱漆栏干,围着四副座头,恰好向外面看望风景。屋檐外两株椰树高出屋脊去,正映着座上一片杆树阴。方腊一行便将那地儿给全占了下。
一行人坐定,庞万春看着泰白楼的生意,先就说道。“往日里看那徐大郎的生意且还行,但多是俺们这些老人在支撑,错是没了俺们,别的不说,就这泰白楼便胜过他许多。”摩尼教只是广州的过客。这里终究是本地人居多的。
“做不下的好,正好叫他滚回老家去。”王寅大笑着说。
“对,就该叫他滚回老家去。”方腊脸上也尽是打趣的笑。许大不愿跟他的事儿,可有不少人知道。
一行人说着笑,就看店家伙计已经端着酒菜送上。方腊先斟了一碗酒,端起一饮而尽。看着街面上的车水马龙,人流穿梭如织,就叫他想到早前的杭州。那可也是繁华之地,然落进自家手中横竖就不得好。
方腊至今也不觉得自己当初坚持的教义有错,那“无处不保暖,无处不均匀”的社会端的叫人想往。
那最初时候,好处也显而易见。很能鼓动百姓参军入伙。
起事之事,教众的士气不要太旺盛。但怎么就不得好么?而反倒是教义被大幅度破坏后,杭州城内倒增添了几分生机。
后来就此事自己也询问过那仁义女婿。陆谦嘴里的那些话,单个的字他是认得,合在一起便怎的也理解不了。当然,那仁义女婿似乎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
庞万春为方腊斟酒的响声叫他回过神来,不去想了,这事儿他已经想过很多回,想不通便不去想了。
“来,喝酒。”
举起酒碗畅饮的方腊一行都没注意到,就在泰白楼的对面,一双眼睛正在紧紧地盯着方腊一伙。这双眼睛的主人是一个相貌平平,放进人流中眨眼便可消失的人。
而泰白楼下,一名头带单纱抹眉头巾,穿一领皂沿边白绢道服,系一条杂采吕公绦,着一双方头青布履,手里拿一副赛黄金熟铜铃杵,留着一缕长须,凤眼狭长,步履健捷,还有几分仙风道骨的相面先生,正举步踏入酒楼,一路直上二楼来。
第712章 君有龙虎之姿,实贵不可言也(下)
方腊正值享用,庞万春耳朵一动,就听楼梯一响,一个中年人,手摇着一副赛黄金熟铜铃杵,闲步走进,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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