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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万里尽汉歌-第2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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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还没沸……”一个声音喊道。
  回答他的却是一个冷峻的声音:“倒!”时间窘迫,已经等不到热水沸腾了。
  历经石砲的摧残,城头还剩的几口大锅无时无刻不在‘工作’中。一锅热水倾盆而下,几乎瞬间里下面就会传来一批惨绝人寰的惨叫声。
  虽然它没有沸腾,然八九十度水温杀伤力一样巨大。
  就这一下,十几个在云梯车上攀爬的契丹军士兵就完蛋大吉。惨烈的嘶嚎声能让人心寒胆颤,被滚烫的热水浇灌全身后,浑身嗤嗤冒着热烟,露在甲衣外的肌肤瞬间赤红,仿佛是熟透的龙虾,怵目惊心。
  但这些人对比整个城下的攻势就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一波契丹军潮水一样退下,一声擂鼓声起,新的一波攻击又叫嚎着杀上。
  充沛的军力叫兀颜光玩得起这种对耗。
  此刻的他很有一种陆谦当初的强烈自信。我实力比你强大,我根本不需要耍花招,就能堂堂正正的怼死你。
  这种仗是最叫人放心,也最让主将安心。
  “嘭嘭”数声,几颗砲石呼啸着破空而去,巨石落下,打的城内一片轰响。而若是撞中房屋,则就必然是轰然倒下一片来。
  靠近城池的百姓早就逃避去了城南。
  兀颜光的旗号翻摇,一群契丹兵又咆哮呼喝着冲了来,脸上狰狞如恶兽。
  保州兵马都监徐子龙喘息声和风箱一样,双臂都粗重了一圈,却还是鼓起体内后的力量,弯弓如满月,刷刷刷,连射三箭。每一支箭矢都精准的透过盾牌缝隙,插进那其后契丹军兵的胸膛上。战甲也不能抵挡两石强弓射出的箭矢,三支长箭都狠很刺入契丹军兵的体内,撕裂喷涌的鲜血中,痛苦的哀嚎声响起。
  当一蓬箭矢从城下射来时候,徐子龙身边的士兵早用盾牌挡下,簇拥着他夺回了木立牌之后。冲上来的契丹兵,持加杆长枪向下捅杀的守军,头顶上交错落下的箭矢……
  保塞城下积尸直堆且出了一小坡,鲜血不断从尸体堆中流淌下来,城头自然也嘶叫哭喊,几乎每一刻,都岌岌可危。
  每当支撑不住时候,徐子龙就叫人挂起一面红旗,城下战棚里的守军立刻分出一支生力军来,上城头增援。
  这就是攻城战。
  余烬袅袅的烟火中,夕阳西下。
  徐子龙也觉得自己视野里,到处是血水染的一片。他斜靠着木立牌,大口喘息着,抬头凝视着西天的太阳,时间已来到黄昏,估计该到了酉时正点了。血红的残阳真的如鲜血一样殷虹,洒在了城上,洒在他的周围。
  城下的契丹军退去了,但是在北城,这面受攻击最为激烈的地方,一日的厮杀过来,怕是要有上千名兵勇扑倒在了城头,很多守兵此刻欢喜的脸容下都隐藏着无尽的恐惧。
  他心中却没有恐惧,因为他徐子龙并非出身军将世家,而是武举出身。他在紫宸殿上站过岗,也在西北边疆流过血,此番梁山军大举北上,势不可挡。
  徐子龙心里是很复杂的。他对赵宋自然有感情,可是这感情却还不足以叫他心甘情愿的效死。可是投降梁山军,他也觉得有愧于宋室恩德。
  正矛盾时候,北边传来消息,辽军入寇。
  徐子龙就将所有的烦恼尽数丢在脑后,积极备战,准备抵抗。
  他是不怎的乐意投效梁山,又不想去为赵宋效死。可在外敌入侵时候,他却愿意去拼死一战,且死而无憾。
  只不过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今日他们是抵挡住了辽军猛攻,可到了明日就不同了。城内守军多是民勇丁壮,能受得几层伤亡?若明日再一场如此厮杀,那后天的朝阳自己十八九是看不到了。
  徐子龙在心里暗叹道。
  临时建造的木架高台上,兀颜光凝视着保塞城城头,在上面,宋军那面破烂的战旗在飘扬着。
  保州知州刘敬,定州知州石清河皆抵抗坚决,还有徐子龙几位军将的倾力支持,就是城内大户局势都全力相助。无奈何,那契丹人在广信军的手段太过狠辣,非只把城中抢个精光,更掳掠百姓充作奴隶,这逼的保州军民只能拼死一战。
  但城内的武力着实薄弱,任哪一个有一定军事素养的将军看来,契丹军拿下保塞都指日可待。
  但至少今日,它还依然耸立!
  “还不肯降吗?”兀颜光转面问向张邦昌。
  “回大将军,刘敬、石清河皆顽固不化之辈,不分时局,不知好歹!”张邦昌脑袋恨不得能垂在地上。兀颜光都已经许诺了,只要刘石二人肯开城投降,他就既往不咎,决不报复二人和保塞城内军民。但且不提这话是否能被信任,那显然刘石二人是不认“借兵平贼”这一策略的。
  “是吗?”兀颜光叹息了一声,并没有再说什么。这都是国家的忠臣,社稷的梁柱啊!如果换做在大辽,这就是举国上下的英雄。
  辽国现下也被女真压制的辛苦,过往的几年厮杀,不知道多少久受朝廷恩德的达官显贵做了屈膝侍贼的叛徒,提起来就叫兀颜光恨之入骨。他心头生出了对两人的钦佩,却也知道现下他更要杀败这二人。
  敌之英雄,我之仇寇也。
  半晌,他再向身边的儿子问道:“可有梁山军的消息?”
  兀颜延寿道:“只知道陆谦已经起兵,行踪尚无确切消息。”
  “真是一样的臭硬。”兀颜光看着保塞城池,那城内的刘石二人与陆谦何其相似?
  身为大宋之官,那赵家的江山都倒下一半了,他们却还死死的执拗于华夷之分,和其古板?
  而陆谦呢,身为反王,朝廷都还未推翻,就要起兵伐辽,叫嚣着要大辽血债血偿,真是无个轻重缓急的莽夫。
  他该知道辽国的情形的,自家不可能大军牵制在汉地,只是趁火打劫一遭。区区几个军州对比中原大好河山,孰轻孰重啊?
  辽齐互补互利,现在不该加紧联系,密切关联么,何以就半分不肯低头?莫不是要在大辽身上找一找便宜,好借此收揽河北人心?
  如是这般想,就真是痴心妄想,真是不可理喻了。
  “休管那么多!明日破了保塞城方才要紧!”
  ……
  这边,张邦昌从兀颜光处退下,回到自身军帐里,就看到莫勇早已经在此恭候。
  “张相公,这保塞城……”
  莫勇见到张邦昌归来,急忙问道。
  后者把头一摇,甚是丧气。一句话不说,意思却已经明了。莫勇登时捶胸顿足,“刘石二人还不知时事么,如今王业艰难,正含羞忍辱之时,引辽军入寇,则陆贼必有所动。彼辈人物多草莽,爱义气用事,无顾大局,十八九会与契丹起来争执,则陛下之压顿减,此乃大局也。”
  张邦昌摇头无语。


第503章 洗城
  陆谦已经赶到了定州城,可谓是把道路走了一半,但距离保塞还是有百十里。
  此时广信军、安肃军等详情已经陆续传到他手中,看到安肃军团练使杨雄这个名字时候,他觉得意外而又无语。这人都被他忘记了。
  前世他对杨雄也是无感,觉得这人耳根子特软,还没本事。堂堂两院押狱兼充市曹行刑刽子被一落魄军汉着人逼压,太是不可思议。老婆潘巧云给他戴绿帽子,时日非短,他也半点没有察觉。
  无能!
  且自古杀人之名正言顺,理直气壮,无如杀奸夫淫妇。
  即便赵家的律法不认同这一点,杨雄若能捉奸那双,当场杀人,也顶多是一轻罪。
  可这杨雄既不能杜渐防微于前,又泄良友之言,听淫妇之谮在后,始而石秀代杀奸夫于深巷,继而石秀计杀淫妇于翠屏。简直就是弃名正言顺者而取偷营劫寨,以理直气壮者而销阻闭藏,以至于法网难逃,不得已窜投于水泊,皆杨雄之故。
  如是,陆谦对他并不感冒,远不如石秀入眼。但现下他却不得不赞叹一声杨雄的烈性,辽军占据了安肃军后,手段与广信军时一般无二,甚是酷烈。比之小鬼子的三光来,也就只差一个杀光。如此,自是叫本就极为不远的杨雄怒火中烧。
  由是,他领着自己的心腹做了一件大事——夜袭知军官署。
  辽军的守备甚是疏松,在占据了安肃军后,上到留守军将,下到寻常士兵,傲慢自大,放浪形骸,军纪之疏松都能堪比打鱼的网兜,守备八面透风。
  这才叫杨雄引着三五十心腹,趁夜摸到辽军守将入驻的知军官署,舍命一击。
  “嗨,这病关索死的壮烈,可惜了一条好汉。”比起原著上平定方腊后,杨雄随军班师,屯驻杭州时发背疮而死,现下杀贼而亡,可谓英名流传也。
  此时此刻,陆谦定要将他大加宣讲夸耀的。原著里的印象就彻底的抛开了。
  除了杨雄,还有一个名字叫陆谦熟悉,不,是熟知。
  张邦昌,这可是前世里他认知较为透彻的一个人,也是让陆谦很无语的一个人。因为他不是死在叛国罪上,而是因为招惹了宋徽宗的一个嫔妃靖恭夫人李春燕,从而被赵构抓到把柄赐死。可以说甚是荒唐。
  如此评价可不代表着陆谦就觉得这张邦昌冤屈了,这人与金人合作,死了不亏。只是那被赐死的罪名忒叫陆谦觉得恶心,赵九妹之本来性格也就可见一番。
  那是,宁可曲中取,不向直中求。
  陆大王一百个看不起这人。
  而至于张邦昌本人,陆谦没什么评价,只能说他们都是可悲的。
  ‘叛徒’们在敌人的逼迫下,已经向敌人交了投名状。稍后再想退回去,自是瞻前顾后。于是得意忘形时,就想一条道走到黑;充满恐惧时,就想着回头是岸。但那有那般容易!
  上下几千年青史,国家危亡之时,如果党那般混乱的,可不多见。大员军兵投投叛叛,以为是在做伸缩运动的么?
  梁山军只在定州城逗留了一晚,次日继续向保塞奔去,抵到定州保州交界的望都县时候,一个噩耗传来,保塞城破也。
  就如兀颜光所见,彼此军兵战力孱弱,靠着一时之勇撑得过第一日,却难撑过第二日第三日。而保塞城破时分就在第三日的黎明时分。
  兀颜光刚接到陆谦已经兵至望都的消息,大怒。陆谦兵到望都,距离保塞之日可待,辽军已经势尽也。保塞之南的白城,已不可取也。“传令下去,许入城之兵,今日洗城!”
  这道命令叫攻城的辽军心中燃起了烈火。
  惨烈的厮杀声清晰传进知州官署里,胡虏来了。城破已有半个时辰,契丹兵也该杀到了。
  刘敬挣扎着坐起身来,他在昨日上城督战时被射中了胸腹。刘敬命左右亲卫给自己披甲,堂堂汉家官长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战场上。
  那定州知州石清河已先他一步而去,现下该是他刘敬赴死之时了。
  这卧室睡榻固然安稳,又岂是忠勇之士的等死之地?
  刘敬只是痛心,保塞城失守,定州东大门就此敞开,那北平【非后世北平】、望都、白城等地又如何抵挡得住契丹大军的铁蹄?
  他不为自己的死感到悲伤,在中原变革之际,他能不背负变节之名,死于国战,乃大喜事也,将军百战死,一命何所惜?他只愿陆谦能早一步杀入保州。
  “哗啦……”
  “砰砰……”
  沉重的脚步声,战甲叶片的相撞声传入他耳中。
  “刘相公……”一身披文山铠的战将踉跄扑进屋来。
  是保州兵马都监徐子龙。
  那定州兵马都监汤泉映与两州团练使曾彬、李永,昨日白日和适才厮杀中就都已经死难。
  徐子龙胸前的护心镜也被砸的凹陷下去,几支利箭穿在身上,箭杆上的鲜血已经黑凝。
  看着已经起身披甲的刘敬,徐子龙黯淡的双眸中亮起一抹光辉,嘴角扯起笑来。刘敬没有临阵脱逃,更没在生死关头软了骨头,他能跟随刘敬、石清河二人拼杀至此,也死而无憾了。
  刘敬脸上无有一丝悲色,伸手扶住徐子龙。“将军还能厮杀否?”
  “愿随相公杀贼。”徐子龙努力挺起胸膛。刘敬哈哈大笑,“好,那就杀贼。黄泉路上有将军作陪,有城中英烈作伴,老夫不孤也。”说着拔起佩剑高呼喊杀。
  许是一个最普通的辽兵都能一枪戳死他,但死又如何?岂不闻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保州州衙外,“杀,给我杀——”一契丹军将高举起手中大刀,狂声高呼。终于拿下这该死的保塞了,今后的保州就是契丹人纵马驰骋的沃野了。
  阿里奇大声的疾呼着。
  怯懦的汉人没了坚城,在城外野战,如何能够抵挡的住契丹勇士的铁骑?一遭想到得意处,就叫阿里奇浑身发热,只想着梁山军能快快到来,叫他好痛快的厮杀一遭。
  如是,两腿猛的一夹胯下拳花马,战马顿时感受到了两肋间传出的那一股巨大的压力和疼痛,昂首一声长嘶,四蹄放奔,冲着知府官署前的最后一波百十名残兵组成的一个小阵列就冲了过去。
  战马飞奔中,雪亮的梨花点钢枪在寥寥火把篝火的照应下闪现着冷冽的寒芒。
  “刺——”站在这个阵列前排的守军军官声嘶力竭的吼叫着,面对敌将的纵马狂奔不闪不避。
  闪避有何用,只不过是一死,何惧之有?
  城破时候,那些胆小鬼早已经或逃向南门,或是扔掉兵甲刀枪,脱掉战袍头盔,躲入民居中了。
  此时此刻还握着刀枪的汉子,谁人怕死?
  军官眼睛中闪现的是决死的战意,他很清楚对面契丹军将的厉害,更明白骏马奔驰所挟带的冲杀力是何等可怕,但是他不怕死!
  随着一声吼叫,双手紧握的一杆长枪也随之刺出,与左右同时刺出的十多根枪矛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片小小的枪林,锋锐的兵刃同样闪着冽冽杀机,或取阿里奇的战马,或取阿里奇他本身。
  但这般抵抗直叫阿里奇心中不屑的冷哼,就在战马即将要触到刺来的长枪利矛的那一刹那间,他持枪的右臂向上一轮,枪头一晃,一抹冷璨的寒芒平地生出,如是半月弯弧样的寒光。
  就如击朽木,十多根刺来的长枪利矛瞬间蹦飞,或是被斩为两段。寒芒似一道白练继续向前,在幌耀人眼睛的同时,也在挡在当前的军官和其周边五六名将士的胸膛间一滑而过。
  残肢断臂,血肉横飞。身为契丹军有数的上将,阿里奇一身武艺万不是一伙残兵可以抵挡的。
  直到一支利箭忽的射来,被阿里奇一枪荡开。勒住战马,就看到那知州官署大门打开,闪出徐子龙与刘敬来。放肆的大笑来,城上城下厮杀两日,叫阿里奇怎的认不出他们来?
  当下乐了。
  “哈,刘敬、徐子龙,你们两个该死之人,终是出来了,本将军找的你俩好苦。”那石清河已经被天山勇一箭射死,现在他就也送刘敬去见石清河,“老匹夫,我要砍下你的脑袋,用你的顶盖骨做酒碗——”
  契丹军在保塞城下整整耽搁了两日,那梁山军昨日里都已经抵到望都,真叫契丹军中诸将想起来就心痛。若不是在保塞城浪费了整整两天时间,他们早就席卷白城和望都了。
  “杀——”虎咆声中,颤颤巍巍的徐子龙身形猛的一直,两支短枪从后背握到胸前,身形紧跟着弹出,直取那马背上的阿里奇。
  滴滴鲜血洒落半途,徐子龙内脏、胸膛的伤处剧痛如绞,大股大股的鲜血冲上口鼻。
  但他仿佛未觉,双枪直刺去。两支短枪上凝聚着他全身的力气,如同两支蛟龙捣出。
  可惜这依旧不能叫阿里奇有半分动容,手中梨花点钢枪只是一卷,接着寒光一闪,硕大的枪头已经刺穿了徐子龙的胸膛。
  契丹军仿佛碾死一只臭虫一样,将知州衙门里的抵抗彻底粉碎。刘敬以下,三二百人尽丧命。
  愤怒的契丹军对保塞城采取了越发残酷的报复,虽然没有屠城,可却有洗城。丈夫丁壮,杀戮殆尽,城中流血成渠。在陆谦引领兵马杀奔到这里的时候,就只看到那城墙上挂满了人头。
  “报大王,辽军使人前来送信。”亲兵报道。


第504章 齐辽大战
  保塞城外,鼓号角声吹响。
  五万步军,万多骑军,陆田联军六万余人列阵保塞城外。辽军亦不甘示弱,兀颜光的‘良言相劝’被陆谦置之不理,那封信函一角,写着送大齐陆王开拆,大辽上将兀颜光寄书。陆谦拍案大骂一声:“宁不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么?”也不开拆那信,三两把将其撕碎了干净。
  他早前是怎么说的?契丹人这是在拿他的话当屁,陆谦怎可能不怒?
  看看广信、安肃的惨状,还有保塞城内流淌的鲜血,此仇如何不报?
  也正好压压契丹人的气焰,教他们老实老实,借机收拢一波河北军民的人心。这些念想现下他脑子一转就可以想到,陆谦早前没这般想法,是因为他还没黑到这一地步。可现在事实逼迫,却不得不这般想来了。
  当然,他也不能一举把契丹给打崩了,那样只会便宜了女真。
  因而向下书人喝道:“听你言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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