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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万里尽汉歌-第2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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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见那外头的瓮城已经被打的凄惨无比,女墙、敌楼尽数垮塌,只有坚固的城墙还在屹立。
张所来时正赶上远处梁山军又发射一轮砲石,数十枚斗大的石块,呼啸着砸来。九成以上都命中了瓮城。
轰!轰!轰!
大块的夯土凋落,张所站的位置虽有些远,可也感觉脚下微微颤动。
“张相公,这里太过危险,您怎能亲自登城?”守城将领一见张所上了城楼,立刻惊叫道。
张所却半点不语,只脸色凝重的盯着远处的梁山军阵营。
而此时的陆谦亦立在一处高台上。只是他的神色却无半点凝重,气定神闲,周围亲兵个个笔挺着立着,台上台下是袁朗、吕方、郭盛等守护,那虽是处在战场上,整个人却如是在王府后院欣赏着傲雪而立的腊梅,自有一股闲散舒意。
“大王,今日那大名府城必破。鲁都督来禀,已动用洞子,填充城壕,扩大通道。”
张所在内里捣的鬼,梁山军早就知道,那匆忙中垒筑的墙体岂能跟真正的大名府城墙相比?
大名府城墙很高,若是没有其他手段,只用云梯攻城,进攻一方必会损失惨重。但是在城墙倒塌之后,再趁机攀登端墙呢?
当然,要进攻大名府也要先将城壕填平了。梁山军已经足足轰击了十日,城外的城壕自然有被填平,可现下鲁智深却觉得这宽度有些见窄。
陆谦不置一词,他只需要看到结果就是。
城池下,随着鼓声擂响,梁山军潮水一样推着洞子前进。这种攻城器具不需要再行描述,前文已有。其坚固的外壳叫它根本不惧弓弩攒射,就是床弩也未必能射的穿这般加料加固后的洞屋车。一节节洞子首尾相连,径直通到了城壕边,如是开辟了一条安全通道。人从其内通行,背着木柴一捆捆的抛出。
对比土袋沙包,木柴重量轻,体积大,且有浮力。一捆捆的抛入城壕内,夹之草束,待到触感平实,即可在其上覆盖一层层的草垫苇席,而后再加之木筏木排,这般就踏实齐平了。
却是比之一代代的沙土更轻快轻便,最大的问题是不如前者坚固,但现下这一仗,梁山军又没打算推着笨重的云梯车上前?
云梯与云梯车是两码事哉。
那城墙两侧的弓弩箭矢雨点般向着洞子射来,一支支火箭火矢几乎把洞子外表给扎满,可其上覆盖的有生牛皮,更早泼上了泥水,糊上了淤泥,猴年马月才会被火箭火矢焚烧?
任由火箭火矢扎下,洞子内的梁山军却稳如泰山。只城壕上的通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加宽,叫张所脸色好生的难看。
而此刻脸色难堪的不仅有张所,还有大名府内的李四一伙儿。他早在先前时候就与大名府内的几家士绅大户联系了上。这些人能几次从梁山军刀下逃生,就足以说明他们的品性道德,那大名府就是再次被打破,这些人亦不会有事。
梁山军是除暴安良,却不是仇富。这些士绅大户显然就是梁山军的潜在同伴。
如是,李四使人找上门去后,那有的人家是一拍即合,却是赌性较大的;有的人家则是惶恐不从,这便是胆小谨慎的。但却没谁会拿了梁山军的人去向张所邀功求赏的。
随后张所将大名府城内诸士绅大户的家奴家丁护院都抽调去守城,意欲是拉着众人下水,实则却把更多的人推向了梁山军。
那般手段太不得人心也。
如是,他身边聚集起的力量就越发壮大。甚至那贾家被牵扯进来,都有他的示意在。但那张所却忒是谨慎小心,亲卫不离身,许是因东京城内的刘韐父子的遭遇惊醒了。就不见他有落单时候。叫他们一干人想下手都无时机。
午时过后,梁山军又有了新的动作。却是大名府四面城墙各处城门外都出现了梁山军,你休管他们是否在佯动佯攻,守军却不能不严阵以待。
未时三刻,鼓号名响,喊杀声震天撼地,梁山军开始了四面围攻。密密麻麻的人群簇拥着云梯车,向着城头冲去。下方还有大片的弓弩手,箭矢如雨样落向城头。
守城军紧张的将滚石檑木倾倒下去,灰瓶沸水金汁亦是常用手段,狼牙拍、抵篙、叉杆、飞钩、铁提钩、绞车等,亦一个不少。还有张挂于垛口外侧的木幔、布幔、皮帘,竖立于城墙上的竹立牌、木立牌、篦篱笆、皮竹笆、护城遮架等遮挡器械,以遮挡攻城敌军射来的箭镞。再算上加强城门和城垛防御的插板、暗门、槎牌、塞门刀车、木女头和木女墙等,以便在城门、女墙被摧毁时,使用这些器械进行应急性的补救,阻止敌军从突破口冲入城内。
各类守城器械,无一不全。
大名府城里唯一缺少的就是士兵,合格的士兵。
飞矢鸣镝,黄沙飞扬,人声嘶鸣,杀声鼎沸。城上城下汹涌澎湃的人潮中,皆有惨烈的声音。
血水浸帻着城墙,混合着焦臭味,弥漫城野。
张宪立在大名府北门,鼓舞指挥着各家的家丁护院奋力迎战,彼处人数不少,可尽皆不堪用,几次都是他亲率部属顶上去,把梁山军杀退。
屡屡上阵厮杀,鲜血早染的他衣袍殷红。
不过,还是有些用处。几次交锋后,那些家丁护院似也稳定了些来。已经能把握好时机将一大锅锅金汁沸水倒下去,霎时间雾气弥漫,一片蒸腾和惨呼。一个个梁山军惨叫着摔到地,没有摔死者,也会在地上来回翻滚,发出哀嚎叫声来。
金汁有毒,实质上就是使人容易感染。这些人就算当场不死,伤口沾染粪汁,感染腐烂,即便以梁山军现下的医疗水准,已经有了高浓度酒精和基础的外科手术手段,也难一一救治来。
但战争就是如此。
眼见这一片人轰然跌下,又有着一批人冲上,不断有人倒下,不断有人填上。
直到那一段城墙终于在砲石下倒塌下来,号角声响,四面发起攻势的梁山军才潮水一样退下。
是时,夕阳下下,又一天结束了。
鲁智深已经对着缺口发起了猛攻,他知道张所又在内里筑起了一道城墙,如是下令石砲部队延伸射击,而他手下的梁山军大部队则猛地从断口处两侧攀登,并不是一心扎进城池中,而是把目标对准了缺口两侧的城墙。
任凭张所心如铁石,当梁山军把四面城墙都给占据,大名府内的兵卒也个个死忠赵宋么?
就这时,一亲将走上一步,低声对张宪说着:“少将军,下面的家丁护院,似有不稳。”
家丁护院到底不是正规军,这些人人数有小三千人,张宪手下就约管着上千名。大名府多次遭受劫难,那些历经磨难存留下的士绅大户,一个个都大肆招募家丁护院。而这些日子的下来,尤其是今日下午的拼杀,上千家丁护院伤亡二百人,他们当然撑不住了。
就是赵宋禁军,死伤两成时候,也会士气大颓,甚至无了再战之意。他们可只是家丁护院啊,岂能没有怨言?
甚至他们的情绪还能影响到军中将士,同样影响到城中的大户巨室。
“父亲,不可不防啊。”张宪血染战袍,张所听了这话,沉默良久,片刻起身来喝着:“传我军令,从今晚起,抽两千精锐,增加城内巡哨,有人胆敢这时候闹出乱子来,直接杀无赦。告诉王彦,即日起禁止家丁和主户联系,一旦有异动,立刻镇压。”
张所面颊抽动着,看了一眼张宪,咬着牙,从牙里狠狠吐出一句话:“由你亲自带队。”
这天大的干系必须有张家父子来抗,换成别人,他亦是信不过。只可怜自己这孩儿,刚刚成年承认,却是连成亲都无。
“孩儿领命。”张宪则毫无俱意。一死而已,有何惧之。在他父亲决心死守大名府时,他就不要命了。
就如他父亲所说一般:“国破至此,正是我辈士大夫为国效死之际。我煌煌大宋,恩育天下,自太祖应天顺人,受禅于周,广南、江南、荆湖、西川,皆一举而下,罢诸侯之兵,革五代之暴,修明宪度,肃清寰宇,垂百六十年,教中原无祸乱之忧。今日奸臣当道,蒙蔽圣听,致使天下板荡飘零,我辈士大夫百六十年来世受大宋盛德,岂能不以死报之?国家养士百六十年,仗节死义,正在今日。”
第488章 将军且容我去说张宪
且说那大名府知府衙门,黄潜善年方四旬,便坐到了如此要紧职位,可以说是风光得意。如不是梁山军崛起,叫河北之地危在旦夕,黄潜善都可谓是春风得意,志得意满也。
但现如今却是惶恐不可终日,每每在夜间惊醒,满头汗水,只怕就是那梁山军破城而入。
其族弟黄潜德添为孟州知州,此时已经逃入大名府,却谁料是自投牢笼,进了来出不去,日日哀叹不已,早不知道叫了多少声苦也。
如是,这二人便也皆入了李四眼中也。
这日大名府城倒塌,梁山军虽未能灌入拔城,则满城震动也。张所刚发出政令,便就接到黄潜善之请帖,却是言明要夜宴城中世家巨室,筹谋众人之力以固守城池。
“府尹何以这般时候添乱?”今夜乃是重中之重,半点不能有疏忽。那梁山贼黄昏时候以缺口攻势作掩护,着精兵登上城墙断口。如不是王彦处置得当,当即将木女墙层层排列,又以铁蒺藜、鹿角、拒马相阻,恐怕这大名府四面城池都已经陷落也。张所那里还有闲心去赴宴?
黄潜德抹了把额头汗水说道:“张相公容禀,此番夜宴却是要相公出面方可。那前时城南城墙倒塌,搅得满城惊慌,风言风语无数,百姓以讹传讹,言语虽荒谬,影响却极坏。想要速速安定城内百姓,非是那些士绅大户出面不可。如是,兄长才广邀城内大户巨室赴宴,亦叫下官力邀相公前往一会。此端亦是大事也。”
黄潜德倒是说的有理有据,休说张所听了甚以为然,就是张宪听了亦觉得如是。“那黄潜善看似百无一用,却不想还能定的些用处。”
那厮官声在大名府内并无见好,若是梁山军破入城中,必也要遭殃。这般看倒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也无怪乎现下卖力起来。
这般说定,张家父子便分头而行,张宪自去调遣兵马,加紧内里防备,张所则引着一队亲兵,跟随黄潜德去了那知府衙门赴宴。
后者果然是门庭若市,好生的不热闹。张所离的老远便听到了彼处的欢闹声。遂对黄潜德道:“这般倒是妙法。视安荣于百姓观之,可定民心,可震士气也。”黄潜德唯唯称是。
待到张所抵到府衙后庭,就看宴席已经摆上,这城中的大户巨室亦都被邀请了七七八八,倒是齐全。只众人间的气氛见异,内中多有沮丧者。
二人相见过,张所旋即被黄潜善引入到首席入座。而随着张所的到来,这场宴会亦正是开始。
眼看众人士气不高,举杯畅饮者,环视众人,无有一个。张所起身说道:“季汉诸葛武侯曾有言:深虑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以先帝之明,量臣之才,故知臣伐贼,才弱敌强也。然不伐贼,王业亦亡;惟坐而待亡,孰与伐之?是故托臣而弗疑也。”
“当日之季汉与我今日之大名府何其相似?在座诸位以家丁护院襄助张某守城,至此汉贼不两立也。城破之日,即是我张所殉节之时,亦是诸位殉难之时。与贼子殊死一战是死,坐以待毙亦是一死,诸位何不奋力一战,以叫天下人知我辈之忠烈?如此留名青史,亦叫后世人景仰也?”
张所说的很忠烈,就好比那《后出师表》中所言,一股忠贞壮烈之气溢于言表。但这等话决不能叫在座之人听了高兴,即便是那些未向李四靠拢的人家,听了张所言语,也是脸色暮暮的,笑得很难看。
“相公所言差异。齐王仁慈,天下皆知。若张相公此时翻然改图,则大王必喜也,自可不失富贵,孰于坐而待毙乎!”
穿着一身玄色绵袍,李四起身走出序列,开声说话。
张所勃然大怒,“将士何在,于我推出去斩了。”却是不与来人理论,径直喝道。如此时候就该以雷霆手段,施展辣手。却不能给这等人物翘舌善辨的机会,以免蛊惑人心。
同时,张所亦对身边的黄潜善起了疑心。这等狷狂贼子如何能出入官署,莫不是他……
想到这里便转过头去,一双怒目直视黄潜善,“你……真好个贼人。”却就看到黄潜善手中正端着一具手弩,其上弩矢锋锐,正指着自己。
张所登时怒不可遏。“好你个狗贼,汝受朝廷皇恩多矣,此艰苦之际却叛国投贼,老夫真恨不早日识破如之面目,杀之以儆效尤。”
张所怒发冲冠,说着就要去拔腰间佩剑,却摸了个空。原来他在入席之时,已经将佩剑卸下。但张所犹自握着双拳去扑黄潜善,将生死置之度外。
被身后一似是侍酒的小厮,手持酒勺,一击打在头上,当即晕了过去。
宴席上响起了嘈杂声,但很快就被两厢奔出来的步甲声给压过。却就看到上百身披甲衣的士卒从左右压过来,那些未曾参与进来的士绅大户,登时一片噤声。
“诸位勿忧。今日这般,实乃迫不得已。小可先自我介绍,乃大齐谍报司所属,大名站主事。姓李名四,与诸位见礼了。”
直若是雷霆霹雳,梁山军谍报司大名早已经传遍天下,大名站主事,位置已经不低。如是一干大户巨室之家主,不管是早就知情者,亦或是拒绝参与者,现下都纷纷起身还礼。
“诸位皆知道这城池已经垮塌,张相公虽在其内又筑起了一道城墙,但数日之中所起城墙与大名府城墙,相差何其之巨?前者都已倒塌,后者焉能保存?且大名府外无援军,内无强兵,城破之日已经可待。届时若张相公这般街头筑垒,砥砺厮杀,一场战祸卷过本处,损失之大,可想而知。许是一场激战过后,这大名府就如东京城一般,风光不在也。”
“诸位皆本地巨室,根基于此,何若执迷不悟,不加自救,以免军民共戮,玉石俱焚之局?”
这时就是那贾毅等知情者表演的时刻了。齐齐出列,向李四拜道:“恳求将军搭救。”
就是黄潜善此时也屈居李四之下。
如此,人都是群体动物,被这般一带动,立刻就有了群起响应的一幕。如此,不久后就有无数的随从带着家主的亲笔书信,匆忙返回家中。
等待张宪发觉到不对时候,那已经是两三刻钟之后了。当下他就引兵涌来知府衙门。也恰恰是这个时候,梁山军在夜间的攻势开始了。
一颗颗砲石轰打到断墙不远的木女墙、土袋沙包之上。其中一颗颗硕大的木球,带着熊熊火焰划破长空,只若是一道道流星一样。
这种燃烧弹是木球浸在油脂之中,被取出晒干,再重新浸入。如此反复为之,一颗火球直若是把油脂‘喝饱’,其不加干涉时,足可燃烧四五个时辰。
一颗颗火球就是一支支大号火把,很快就把城上城下都照的一片通红。
梁山军战鼓急速擂响,号角声震天,将士们汹涌的如潮水一样,发疯一样的扑了上去。
这守军城墙一破,军心就已经大乱,即便张所早早的在其后筑起了二道城墙,那也无济于事。陆谦没选择一鼓作气的猛攻,试探进攻之后而只是叫石砲部队延伸轰击,那是因为守军早有准备。上至张所,下到一小兵,都清楚那段城墙早晚要完。
所以,虽军心震动,但一时间还能坚持。如是,陆谦就后退一步,叫砲车轰击其后的新城墙,那才经历了前后一个时辰的砲轰,就已经满是裂缝。显然它的质量比起大名府城墙来差的远了。
陆谦就是叫所有人都知道,这堵新城墙根本不足为道。同时也是传给守军一错误的信号,他要故技重施,用石砲的一次次攻击打垮这堵新墙。但实则却在夜色笼罩大地的时候,发起猛烈攻击。
在黑夜之中,人的视线受阻,就更加的依赖耳朵,也就更容易被恐惧攥住心灵。
当一颗颗火弹、砲石飞舞,轰隆声不停;一架架床子弩在火光中对准城墙,踏橛箭直插到城墙上,将士们瞪着踏橛箭向上攀爬;再有一道道云梯搭在缺口处,喊杀连天,潮水一样的梁山军士卒涌上城头。这时再有人大喊道:城破了,城破了……
陆谦不觉得就大名府城中的这些兵马可以坚持得住。更不要说关键时刻张家父子齐齐不见了踪影,那张宪可不会放着知府衙门的父亲不管不顾,而去城头浴血拼杀的。
当城内亦响起了大吼声时,虽然只是点起了一处处火光,烧得是一些没人居住,被特意腾出的空房子,但这给城头上奋战的守军却是怎样一沉重打击。
王彦首先就觉得大势已去。尤其是知晓知府黄潜善坐反,张所被困知府衙门,张宪引兵围困,而又迫于他父亲安危不敢用强时候。仰天长叹息:“天不佑宋,徒呼奈何?”遂叫人举旗投降之。
见郝思文道:“将军且容我去说张宪。彼此弭兵,既少减伤亡,亦可为齐王增添一二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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