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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万里尽汉歌-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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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般谈笑风声,叫时间过得飞快,两昼夜便已经到了襄阳府。只是再要打襄阳向前,却是不易也。盖因为彼处忽的增添出诸多官兵巡检,陆上、水上,皆查看的掩饰。
  鲁智深使个跟随前去打探,半晌回报来说:“恐是淮西军走丢了鲁武两位头领,又被赚走了袁头领,生出恨来,使人漏了口风于官军。彼处尽是知晓三位头领要打此过。只是绘像上多有不实,盖鲁头领僧人装扮易叫那公人生疑,武头领与袁头领只扮作行脚商贩,不见了兵刃,大剌剌的走过也无人辨认得出。”
  “这可如何是好?”武松与袁朗都把眼睛看向鲁智深,后者打剃度出家始,虽无几日遵守过佛门的清规戒律,却抱着“和尚”不撒手。武松知道,山寨里的寨主哥哥早就要他还俗,娶妻生子,繁衍后代,这鲁家哥哥却拒的坚决。
  鲁智深不想还有如此一劫,抚着溜溜光头,做声道:“既如此,两位兄弟就先行一步。洒家到了夜里,趁月色赶路,绕过这襄阳城也不费甚手脚。”
  “哥哥说的哪里话。恁地小弟们便趁不得月色了?入夜后齐齐上路。”武松袁朗同道。
  如此说定,便叫船儿寻码头泊下,叫跟随去岸上多置买些酒肉,好做吃喝。
  待到入夜,袁朗先潜入草料场点起一把火来。襄阳码头乃是处繁荣商埠,每日里水陆不知道要经过多少人马商贾,当地官府在此置下一处草料场,获益可不小。
  如此一把火更惊动了襄阳全城。城外的巡检也率同一队人马,带了镣钩水桶,各种救火物件,蜂拥到了草料场施救。心中犹自嘀咕:“草料场有专人看管,如何能烧得大火来。这两天谣言很多,却休着了梁山贼人道儿!”
  却是不知,这场大火可不真就是着了梁山泊好汉的道了。
  趁着草料场的大火把巡检司的丁勇公人尽数拉了去,武松踅进里院。
  见一个人影由上屋廊檐下行走,武松先向墙角落里一贴,且不动。等走近来,认清是一司阍,大步上前,快如流星闪过,便将那司阍敲昏在地。接下便直奔内堂去。
  屋脊上半轮残月正好斜照进堂内。叫武松看清了右壁条案上齐齐整整,有五枝令签插在架上。武松自拔了下来,反带上了门,走到院外,见两个随从已经悄悄立在一颗大树荫下。三人便径直开了大门出来。那巡检司人丁尽被调去草料场,只剩下一个门子【司阍】,亦被武松打晕过去,于是无人,由他们从容走去。
  武松出门来,便见不远处鲁智深与袁朗带着几个随从,皆已经假扮了巡检司里的巡丁,各人牵了一匹马,在那里等候。鲁智深已换了一件青色战袍,将头上用软巾做个幞头,戴上一顶范阳笠,打武松手里接过令签,一马当先向夜色里奔去。马后有在巡检司中取来的几个灯笼,临空照耀着。彼时那草料场燃起的大火依旧不减消减,鲁智深等人于马背上,看着那熊熊大火只笑得痛快。
  沿途撞见过数队巡哨兵勇,虽疑惑他们一行马背上都载着包裹匣子,可只见鲁智深手中令签,便尽数放行。这夜里马不停蹄,跑了约三二十里路,移上小路,将这几匹筋疲力尽的蹩脚马尽数放了,换上衣衫,找个小渡口安歇。彼处近地儿倒有几座村店,参差落在河堤上。人家丛中,有那合抱的大柳树,一排十几株,在堤里外长出,平地涌出一座青山也似。鲁智深道:“我们有恁般多的人,自是要包只渡船过去,休和赶渡人一般地鸟忙,且讨两碗酒解解渴。”那堤下便就是渡口,有五七只渡船,互相倚傍的停在渡口。
  众人一路奔波都是饥渴,听了鲁智深说话,尽是叫好。便就近寻了一处酒店,捡了两幅座头,便向店家要了两桶酒,切了两大盘肉,再要两屉炊饼,一群行人受用了,再提着酒肉纷纷上船。
  但凡是有钱,这酒店船家的服务都是第一流的。
  鲁智深一行这边刚把酒肉吃干喝尽,那边店家就包好了熟羊肉、腊肉、酱肉、熟鸡鸭、炊饼,再加两坛酒水,便就尽数准备妥当。
  至于船家,先就着了武松扔去的一锭银子,十两重的雪花银叫船家半个字的多嘴都无,殷勤的帮着他们将酒肉行礼搬入船舱。
  可偏偏就是这时候,一股黄尘,卷起来几丈高,直冲渡口而来。因为地势缘故,待到鲁智深他们看到,彼此相距已经不及百步远。“这是平常行人起的尘头,恐是有官兵追了我们来?”
  武二郎当下霹雳一声喊。叫道:“梁山泊众好汉在此,兀的谁不怕送死的便来。”那当先的两个探马,听到呐喊声,便勒住了马不进。这边操起了弓箭的袁朗,已是看得亲切,弯弓引箭,对准了先一骑探马射去,嗖的一声,便见那人应声倒下。第二骑探马看到,扭转马头,飞跑回去。远远地迎上了大队人马,一齐扎住了阵脚。
  鲁智深看时,约有四五十骑马军,遂向武松袁朗道:“看他们人数也不稀奇,寻常打杀了也不费事。只我们要回山去,志不在厮杀,又恐他们身后更有大队人手赶将来,便不如退去。”武松袁朗听了深以为然。
  就眼前的四五十骑,真不够他们三人打杀的。但若是被牵扯了,其后再有大队官军赶来便是不美了。因此也不执拗,便就将那船家掀翻在水里,只再给了一块五两重的黄金,那船家落水时候,脸上都待满笑。
  鲁智深一行人退上了船,恰是安排就绪,几个梁山泊随从都善弄船,在船头拆除了跳板,手拿长竹篙,便一篙子点了堤脚,将船荡了开去。船离岸不到两丈路,便见官兵马队,已拥下了渡口。袁朗看那为首一个人,长须黑面,身穿熟铜甲,手横一把枣阳槊,正是那襄阳的团练使黄鹏。
  这黄鹏背后便有数百人正在赶来,丝毫不惧鲁智深一伙。见鲁智深这只渡船,扯了布帆,水溜风顺,料是不能追赶,喝道:“此贼可恶,休把这船上一伙贼人放走,快快放箭,把他们拿下!”说时,他挥动枣阳槊,引着五七骑马军奔到水边叫骂。那岸上官兵各各举起弓箭对渡船乱射。船上人未曾提防,早有鲁智深和俩亲随中箭。武松急忙舞起船头的跳板遮挡箭矢。
  袁朗见了,气的怒不可遏,大喝一声道:“狗官,且吃我一箭。”他半身隐在武松后,说了这话,便把手上弓箭,看得的准,向黄鹏射去。黄鹏与鲁智深一般的,未曾料到船上有箭回射过去,兀自挺了腰躯,坐在马鞍上对着喝骂。待看到箭影,要躲避已经难了,大叫一声胸上中箭,翻身落下马来。那其余官兵如何还顾得射箭,纷纷跳下马来抢扶,无心再去管鲁智深一行。
  渡船离岸越远,梁山众人,也不来理会官兵。分将受伤人拔出箭头,裹扎创口。鲁智深肩头中了一箭,却不甚重。另外两个也是这般。
  如此鲁智深一行就此放舟汉水,向南直到沔阳,方弃船登岸。继续向南行至长江,渡过江去,然后于陆路穿行百里,越过鄂州【武汉】,行至武昌…黄州江段,包下一艘舫船,要直抵江南。
  而此时那汉江口,那鄂州码头上,官府的差役巡丁还依旧在睁大眼睛,直直的看着每一个过路船舶。若是只如此本也不算甚,只是给了鄂州的差官上下其手的机会罢了。但是免不了的就殃及了池鱼。
  就以浔阳江上的混江龙一伙儿说事儿。自从鄂州官府水陆戒严来,他那本来顺畅无比的私盐商道就如患上血栓症,堵塞的教李俊一伙人直要骂娘。
  那鄂州的官府查梁山贼寇不成,江州的官府便也不会懈怠,如此却一把攥住了他们的命根子。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混江龙百无聊赖。曾经的他自以为混的不差,浔阳江上来去自如,就是那洞庭湖里、鄱阳湖中亮出大号都能闯荡去,却不想只梁山泊三两头领打江上路过,掀起的风波便叫他这所谓的混江龙拍进泥堆里。
  这日后哪里还有脸面叫得甚混江龙,只是那小小的池鱼罢了。
  万幸如此之戒严,无有长久的道理。那鄂州的官府不提,江州的官府李俊却是自晓的。本州的知府乃当今太师蔡京之子,小号蔡九,大号蔡得章。为官贪滥,作事骄奢,笔墨文章皆比不得他老子两分,唯独贪婪上半点不逊于蔡京。
  往日里这水路私运的不少勾当,可都出自他手。
  李俊甚能肯定,现下这浔阳江上所过不少私货,只因为有他蔡九照应。只是他混江龙不敢自比梁山泊那般的仁义无双,光明磊落,却也不会给这贪官献上一文铜钱。如此生意自然就要耽搁了。
  彼生意暂停,李俊便只在船上枯坐。近来江州的风头不对,他却是不愿意上岸冒险。每日但拿酒来消遣,到也清闲。这日天气晴了,童威童猛呆的有些厌倦,要去揭阳镇上耍钱,李俊自无不允。不想这刚不见三两日,兄弟俩回的这般快。
  “哥哥,祸事也。那船火儿被做公的给捉了去也……”


第276章 揭阳三霸丢一半
  李俊噌的跳起,目视仍自气喘吁吁的童家兄弟,眼睛里尽是惊愕。“究竟是怎的一回事?”
  “哥哥,俺们兄弟当日在揭阳镇耍钱,也不知怎的,赌钱只是输,却不晦气。莫说我们不赢,那催命判官也输得赤条条地。又见受了小遮拦穆春的嘲笑,一气便过江去了船火儿家。”
  “那张家大哥前些日子得了笔钱财,回到小孤山张家庄置买田地,似要做那地主良民。也已经好几时不曾相见,欲去吃杯酒。结果正见到船火儿指天骂地。却是因前遭日子江面上一碗板刀面了来,与无为军地界的一闲汉置了意气,现见遭了报复。”【宋代却是有无为军,但正史里的无为军与江州隔了几百里,可不在江州对岸,这里就把宿松做无为军了】
  却是这事生在张横‘改邪归正’前夕。
  且说当日船火儿开船去江中赶买卖,恰好撞见一只脚船,在对面行驶过来。舟中载着几箱笼物件,看似颇有油水。那张横是个懒散人,从不积攒银钱,但有买卖送上门来,变得好过。他因先前好几日大风雨,不曾到过江上,买卖没做下一遭,正苦得没说处呢,难得今日出来就撞到行货,好好发个利市,裹的住几日吃用,岂肯当面错过。纵然这行货并非是他贯做的买卖。当时也不问他是什么船只,就打个哨子,便抢上船去,动手饱掠一顿,扬帆便走。
  只不过张横行不多远,后面忽有一只船追来,船头上跳出一人,自称是无为军好汉锦鳞蟒刘威的,声言方才这宗行货是他一路赶下来的,要将船中财物各半均分。船火儿当下哪里肯应,只说做江上买卖,各碰一点天来运,谁撞见便是谁的,不能均分。
  刘威强欲分取一半,船火儿自不应,操起刀叉就要火并了他。那刘威只是驴屎蛋子外表光鲜,如何敢真与张横动起手?遂把船撑开,对船火儿恼道:“俺自识得你,你是那浪里白条的哥哥,敢在浔阳江行事,佔取人家现成买卖,是好汉子,须不放你便宜到底,早晚得有一个报应!”说罢,就悻悻开船而去。
  那张横天不怕地不怕,自然不把这点言语放在心上,错非是船旧,比不得刘威船快,非赶将去戳了他四五个透亮的窟窿不可。只回来逍遥快活。而不两日便收到了一大笔钱财。
  话说到此,童猛顿了顿,钦服的望着混江龙,“便如哥哥所言,那钱财真是梁山泊的浪里白条托人于他的。相托的好汉不是别的,正是年前合伙房山王庆劫杀了朝廷前太尉的花和尚鲁智深与武松武二郎。”
  “船火儿自来便信自己兄弟。张家二哥要他弃了浔阳江上的营生,拿些钱财去打点官府,好回乡从良,不叫爹娘坟前无个香火,张家大哥便就应答了。想来钱财上是于张家大哥颇多。”
  “稍后几日,县衙里收取了张家大哥的钱财,自不去来追究。张家大哥便就在张家庄置买田地,修葺祖屋,甚至重金于那媒婆,叫她们寻那好人家女子说亲,如此真是要安心从良了。可偏就在此时,有人小孤山镇上赶来,自称奉吕姓主人之命,相邀张家大哥去镇上饮宴,投下一个名帖而去。”
  “张家大哥是个不识字的,便拿信交给村里识字的人来相看,帖上具着吕熊姓名。此人原本是个破落户,近来倚仗他哥哥吕虎在对面的江州衙门里当个吏目,得了一点小势力,自己又会使得几路拳棒,便在地方上擅作威福,独自称大起来,小孤山寻常人家都惧怕他。”
  “张横听闻了却满是不屑,直说道:‘叵耐无礼,兀自裤裆里露出的撮鸟。’可再想自己多年不回乡,没曾听到吕熊名儿。与他是素昧生平,对面不认识,因何忽来相邀,其中定有道理。村里识字之人得了他银钱,也颇是尽力,于张家大哥道:此人出名也未久,听说异常奸恶,只喜寻事生非,设计诈陷人,大郎不去为是。”童猛学舌甚是鲜活,叫李俊也听得入神,谁也不知道吕熊是谁,却明白此人与张横被捉定有大瓜葛。当下问道:“那张横怎的说话?”
  “张家大哥听了做仰天大笑,说道:偏俺怕他不成?俺早在浔阳江里快活,生平不曾逢过对头,如今他来相邀,倒要去见识一下,是个怎样奢遮的好汉子。他不相惹,是他运气,若来捋俺虎鬚,敢说他的死期到咧。”张横这番话说的豪气,童猛学话来,听得李俊也是拍手叫好。这张横在江湖上混迹这么长时日,若只听人言,就把吕熊这兀自不晓得何处冒出的新人做一回事,便是将揭阳三霸的威风一起都丢掉了。
  “结果如何?”
  “结果张家大哥吃了一肚子闷气回来。却是不出那识字村人所料,吕熊这个不知道打谁家裤裆里露出的撮鸟廝,敢吃了豹子心肝熊罴胆,竟提起当日江上那件公案,说张家大哥胡行勾当惹了是非,如今失主已报官,身份不凡,严限期追缉,非要拿回原赃不可。那言语里的意思,直要逼张家大哥献出钱财。如此怎不叫张家哥哥气恼?便是俺们兄弟听了也气怒。”
  那童家兄弟与李立赶到张家庄时候,正是张横气恼不已,指天骂地的档口。
  “俺们三人齐问他:‘怎生回事?’张家大哥如此一一道来,让俺们听了也气炸肚皮,直言吕熊是活腻了。”
  李俊筛了一碗酒,一口饮尽,“张横可有道个明白?”
  “自然说了。”童猛脸上激动来,“张家大哥亲口与俺们说的,当时他回道:上天下地,人在中间,好汉干事,不作抵赖,案子真有的,只你不是官府,休来问人长短。接着把杯儿一放,起身便走。那厮引领着一群闲汉追赶,直赶出镇子来,要同张家大哥讲理。那便是欺负张家大哥孤身一个。这天下果然都没个理。你喜欢寻事,彼此尽可较量一下。好汉一个对一个,打死便休!如何没得胆量的以多欺少?”童猛兀自怒气不平。
  那之后,张横在村中酒舍打上大壶好酒,斩了个猪头,煮两只羊腿,两条肥鱼,两只肥鸡,他们四人团坐吃着,各人吃得大醉,都去安歇。一连两日,都不见镇上有个人来,倒是叫张横使钱打听出刘威与吕熊交好的信来。却是这一明一暗私相勾结,江中做到买卖,彼此均分,有事彼此暗助,常自掀风作浪害人。然吕熊倚靠他哥哥势力,人家都因碰他不过,虽明知就里,谁敢声张。那时候,张横自管是放下心,对三人说道:“吕熊这狗男女,和那刘威是一流人物,只要欺压良懦,见凶横的便住,俺只一番说话,便不敢再来寻事,就此罢休。”
  童猛说到这里,摇头道:“俺当时还做了附和,言语这世道昏沉,官府贪鄙,要知生当今世,便是一个小百姓,也须做不得善人。岂料到那当天夜里便就有人示警。却是往日里得过张家二哥恩惠的一个闲汉,现与吕熊廝混多时,此遭吕熊追张家大哥不着,丢了颜面,着恼起来,混乱发泄,痛打了三两人,内中就有他一个。这厮心中冤抑,再因要报浪里白条恩惠,便悄悄赶往张家庄,说破了此事。”
  “那日夜里俺们四个便持刀候在半道上,待吕熊、刘威那俩撮鸟打着一簇火把,引着二三十壮汉过来,便就一起涌出,逢人便杀。那伙人猛地受袭,先就乱了手脚,吃俺们一阵痛杀。图留了一地尸体。俺们就有将那些尸体挖坑掩埋了下。一切首尾收拾干净,见天也不过才是三更。就又回了张家大哥屋里一阵痛饮。”
  童猛脸上露出羞愧懊恼之色,始终低头的哥哥童威,更恨不得把头扎进地里。
  “错不是俺们粗心大意,自以为吓破了吕熊那厮的狗胆,不曾提防官差前来,何至于叫官差摸到近处方才察觉?”
  当夜,也便是昨夜,四人杀人回来,胸怀大畅,因喝得酒多,一场浓浓好睡。待到听得外面的嘈杂,那声音已经进了。童威童猛兄弟各捻朴刀在手,跨出房门。奔到外面看时,只见人声喧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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