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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万里尽汉歌-第1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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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梁世杰丢了大名府,罪责不小,纵使这当朝宰相是他老丈人,亦不能全然脱罪。路上自是闷闷不乐。且大名府一遭丢失了,留守府中他们公母些许年里积攒下的金银细软,全入了梁山泊贼寇的手里,损失巨大。
闻达自然只听得前半句了,略作沉思,于梁世杰献策道:“梁山泊贼寇既大举杀奔府城,凌州必然空虚。那彼处的急报,豹子头林冲部只步骑两三千人,这点贼兵当得甚事?只曾头市聚拢的丁壮就不下五七千。那魏定国与单廷珪也非凡俗,手下兵丁亦有五千人。相公何不使人快马传递去钧旨,叫凌州的兵马出动,围杀林冲,若是能得手,当断陆贼一支臂膀。”
梁世杰听了拍手叫好,那林冲与陆贼的瓜葛天下皆知,是陆谦贼酋的肱骨之人,如是折断了,便如关张之死于刘玄德般。“大善。”当下着心腹来,先叫人去临近村落寻来纸张,再于心腹处取来自己的印章,只片刻一封行文便交于人手中。后者旋即打马向东投去。
大名府与凌州之间隔有孟州、高唐两地,随从亦恐自己在彼处被贼人捉拿了,便绕道夏津城,再直奔凌州。而彼时的凌州境内,魏定国、单廷珪已率三千精兵与曾头市汇于一处了。
非是二将不愿意引来更多人,实则他们手中只有这般多人。如此还要算上凌州的土勇民兵。
曾头市的来历前文已经交代。现下这宋金合流的噪声越发的高涨,凌州官府对曾头市便更加的纵容,短短时间里,曾弄又招拢了难民佃户数百户,人口眼见便过了两千户,近万人了。官府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叫此地气势渐长。若是这般的光景再待个三五年时日,那曾头市可真要非同小觑了。
曾长者也就是曾弄,对于此般情形是心知肚明,深知道官府近来的‘另眼相看’于曾头市襄助是多么的巨大。此次梁山泊大局犯境,要攻打州城,他先就第一个表明态度——坚决抵抗梁山泊,与官军一个阵营。
这便是一个态度问题。自古以来,‘态度’的首要性都是一脉相承的。
如此见官军大举出动,曾头市亦聚集了麾下人马,他处有近两千户人,聚集起了四五千人丁。两相汇聚来,有七八千众。这些天里,扎下寨栅,堆筑胸墙,是片刻不得空闲。
然多日努力来,却只能听到巡哨部队遭遇小股的梁山泊马军,是始终等不到梁山贼寇大队人马的音讯,一干人也自惴惴不安。
固然曾家五虎傲横,史文恭亦自视甚高,但梁山泊近年里屡屡杀败官军,万人万人的杀败,岂是能小觑的?都是江湖上行走多年的老狐狸,岂不明白江湖手段与军阵厮杀的不同?
那曾家五虎即便个个了得,史文恭更是英武盖世,一个个的杀人,十个百个斩得,可千个万个呢?一遭被人围堵,长枪大刀,巨盾重斧齐下,再是勇猛十倍,也须被斩成肉泥。更休说还有强弓劲弩的攒射,任凭恁地了得,也一保要化作乌有。
现下可不是原著上的年份,原著上梁山泊攻打曾头市还要有好几年光景,曾头市届时实力更强不说,更重要的是,那时候宋金海上会盟已然敲定。曾头市因为其特殊背景,别说是凌州的官府需要好生待他们,就是大名府也要以“礼”相待。多年的骄纵,怕早就叫曾头市里的一干人物的心给养野养大了。何况那金毛犬段景住,盗的还是金国王子的宝马,于情于理,曾头市都要与梁山泊不对。
可现下时间里,曾头市方因为大势转变,被凌州官府给高高的捧起。那曾弄可是个贯会来事的,岂能不顺杆往上爬,坚定的与官府站在一处。
那史文恭也是一个‘伤心人’,如栾廷玉一般,投身军伍不成,无半分门路上进,只得在曾头市里安身立命。却也是看重了这曾头市因贩卖马匹的缘故,与凌州等官府交往密切。何况这些年里曾弄待他不薄,史文恭这厮遂安心于曾头市卖力,手上可不甚干净。
当然,就陆谦看他之所以不顺眼,更在于这厮是在为异族卖命。那曾弄装的再是个员外,他也是女真人。
如此这般时候,曾头市与凌州二将在接到大名府破的消息后,先是惊愕懵逼,那可是大名府,朝廷的四京之一。能想象得到,后世的直辖市之一被一窝匪徒攻占了,所给人带来的惊愕么?可继而他们便生出了满腔的怒火。
看看梁山泊的这番操作,这是在拿凌州与曾头市做幌子,瞒天过海,骗过了所有人。
这些日子里,他们动员起所有人来,不浪费一分一秒,在曾头市外修筑起一道道栅栏和土墙,一切的努力都是为了叫梁山军能知难而退。都是为了对他们说:俺们凌州可不是高唐那么的软柿子……
但现在呢?一想到自己在努力伐木掘土,在忙忙碌碌的时候,梁山泊贼寇却站在城头观风景,指点着曾头市大声调笑嘲弄,曾家五虎并着史文恭、苏定与凌州二将便怒火中烧。
见到梁世杰钧旨,那曾弄还有些迟疑,可魏定国与单廷珪,曾弄他的那五个儿子并两个教头,群起震怒,如此之下,曾弄个人的意见便也不足为道了。
如此,曾头市就以点起两千青壮男丁,连同凌州官府的三千所谓精兵,五千人马气势汹汹的直奔高唐州而来。
他们抵到的时候,打破大名府的梁山军主力已经行到了朝城。此地位于范县之北,阳谷之西,期间有一条黄河横穿,这便是所谓的黄河京东故道。为京东河北界河,出海口位于莱州湾之北。
这前军押运的头领乃是急先锋索超当先,一丈青扈三娘做副。
大军还未曾触及朝城先,就听探马回报称:“小的到了朝城县城,就将书就的告示缚在箭上,射进城去,命他们安守城池。这告示射入以后,有一县尉登城答话,叫俺们军马退下三五里,再行理会。且教勿伤百姓,口气很为和善。”
一丈青喜道:“我们梁山泊替天行道,只杀的贪官污吏,逆子顽民;善良的百姓,立誓不伤一个。既要退下商量,咱们便退。”当下引前军倒退下去,却不料城中突杀出一枝兵马,没曾提防,倒被他伤了许多人。这真的是吃了熊心老虎胆,竟然主动招惹梁山泊来,自寻死路。
扈三娘更是气的横眉倒竖,怒不可遏,立时驱兵迎拒,反掩过去,逢人便杀,朝城兵勇如何抵挡得了,败入城中,紧闭不出。那厮杀中捉得一些小兵询问来,彼辈人回说:“知县相公庸懦无能,一应都听两日前奔逃来的一员军将说话,此人姓王名定,这具是那人出的主意。”
一丈青怒焰未消,自引兵去城下搦战,离得亲近,那城头上人物瞧她是一员女将,当下就轻视了来。王定与左右亲近大笑道:“每日只说梁山泊好汉了得,冲州破府气焰甚嚣,原来只是这等腌臜草寇,使一泼妇人出阵,何足为道!左右都看么,谁人愿意去捉了此贼?”那身边就有凑趣捧交地笑道:“割鸡焉用牛刀。自有战将建功,不必主将挂念。”不知道的还以为王定是多大的款儿。当下就有人抖擞起精神来,叫人打开城门冲杀来,可交锋只三五个回合,吃一丈青一刀劈了,军士都逃入城去。王定骇然,左右残兵败将士气顿消,任你如何叫骂,再也不敢出战。
一丈青怒火沖天,但却没法摆佈。若是挥兵攻城,且不说她手下的这点兵马,能否杀得下来,只说这伤亡就叫人无法接受。只能驻兵城下,看住那朝城县。却是见今只有这点人马,四门围困,不够分拨。
待到急先锋引兵赶来,这兵马依旧不足将朝城四面围住。
此事被报于陆谦知晓,他着人询问李四后知晓,这王定竟然也是大名府中的一号人物。李成、闻达之后,大名府诸将便是以他为首了。可怜他陆大寨主的脑子里,还根本不小的王定是谁。
索超的信报显示,王定在三天前引一支败兵进驻了朝城,兵力当有千把人。然后这位王首将就全面接管了朝城。
在这次寻事之前,王定已经要朝城县衙组织起全县城的青壮,严阵以待。而至于他为什么这般有底气的招惹梁山军,不外乎便是梁山军现下的模样。
说真的,换做陆谦是他,但凡还有一丝上进之心的,他也敢来捋一把梁山泊的虎须。谁叫现下的梁山军已经不比战前。对比攻夺大名府之前轻装上阵的万多精锐,如今满载而归的梁山大军威慑力是直线下降。
那大量的军兵被用于押送物质和战俘,剩余的还要戒备四周可能来犯的官军,余军寥寥。这十成的气力,怕是只能有一成放在朝城身上。
如此的天赐良机,这般的高回报——大名府方丢,自己便挫败梁山泊锐气,何愁不飞黄腾达?
他王定若不搏一搏还算甚男儿?
正所谓:人生难得几回搏,此时不搏何时搏?
第268章 黄河岸畔仁义留名
“本寨替天行道,除暴安良,行事向来无有偏差。此情天地可鉴。今番攻取大名府,亦是斩除贪官污吏、杀尽势恶土豪,与尔百姓无关。索取百万钱粮只为接济水泊外十数万嗷嗷待哺之难民,过道朝城亦本无触犯之意。却不料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梁山泊一片仁义竟遭王定贼子算计,此恨誓不与干休。与尔等知晓,若将首恶拿下,献出城关,当不犯此间一草一木,大军收兵回山去了。如乃不听忠告,顽强抗拒,便用飞砲轰打,城池破时,生灵涂炭,休生后悔。”
朝城梁山军营垒里,陆谦提笔写下了这番话语,叫亲随们多多来抄写,再将诸多的告示一一缚在箭上,射入城去。只这告示射入城内,半晌不见动静,几名梁山军士近前探望,反被城上一蓬箭射来,打了埋伏,争些儿送了性命。
陆谦不由大怒,这朝城里的王定是吃定了自己了么?还有这朝城的百姓,一点动静也没,是认定梁山泊打不下朝城?这是“啪啪”的在打他陆大寨主的脸皮。
但陆谦并没就此下令攻城。因为他手中没有石砲,别说是梁山砲了,就是宋军传统的石砲也是一个没有。大名府武库里搜罗来那些石砲,便是九梢炮、十三梢炮那样的国之重器,现下也全变成了零部件,如砲梢这种有价值的珍贵木材都被打包运回梁山,而其余的底座这类的器物,就都被劈碎当柴点烧了。
可陆谦依旧不觉得区区朝城有多么难打。
那守在城头的丁壮只是寻常百姓,他们握着的也只是民间猎弓,杀伤力、射程比之军弓都差得远了。梁山泊人马披挂有战甲,箭矢的杀伤力被消弱到了极致。
而这城中硬弩许是只王定手中存有,但又能有几具?
当下就传下令来,伐木砍树,打造攻城器具。次日天亮,阳光照撒着大地,陆谦便就亲引着亲卫两营出现在了城下。那周遭确实也有其余部队,但更多是在驻守,守护运输线。自始至终,这朝城都只是梁山泊撤退途中的一个小插曲。
那王定也没想着要掐断梁山泊的退路,要奇袭梁山泊,重创梁山泊。否则他当日就不会第一回合里就露出底牌了。这厮便就是要博取个噱头!而只这虚名对他来说就已足够了。
上千重步兵,为十重陈列,齐步上前“咚咚咚……”,连声、齐整的巨响,宛若是直接敲打在人们心灵的巨鼓,震人胆魄。跟随其后的几百名战俘,抬着一架架长梯,跟随在左右营之后,他们后头更是有一支百十人的轻骑在紧紧地监视着。
“将军……”城头上,王定身后一指挥使轻声叫道。他此刻的心跳一阵加快,那梁山军的上千铁甲兵就仿佛是一片压向人头顶的黑云,每一次的蠕动都能让人感觉一阵心悸、一种沉闷。
整个城头都被一片乌云笼罩,一种压抑的气氛弥漫整个城头。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王定是第一个赶到城南镇压‘民乱’的军将,结果那文仲容与崔埜还没被他镇压下去,大名府就沦陷了。这转折来的太快,叫王定都懵懂了。清醒来,王定没并前往留守府去扶危救主,而是干净利索的引一标人快马加鞭的逃出了南门。文仲容与崔埜没能拦得住他,那南门可是有不少败兵从中出逃。那里是最先起乱之地,汇聚了不少官兵,待到大名府失陷,那些官兵至少逃了大半。文崔二人势单力薄,可封不住城门。
在大名府外,王定立起自己的将旗,一度招揽了小三千人马。他先是到城池南的南乐镇驻扎,要整顿兵马伺机反扑。结果这话锋刚露,他手下兵马就大乱起来,一夜的混乱平静后清点人数,足足少了近半。
如此这南乐镇他就立脚不稳了,王定方引着兵马来到朝城县,一路上又散去了不少人。
现下他手里军兵也不过是千人,但是就这千人残兵也是不堪一击的货色,连带城池里愈发不堪的民壮,这指挥使很怀疑,若叫梁山泊这身披重甲的贼兵真的冲上了城头来,朝城被破怕也是弹指之间吧。
右手轻轻抬起,王定止住了属下的话头,眼神慎重的望着前方。今日梁山贼寇摆出如此架势,岂止他的属下心惊,他也胆颤啊。但木已成舟,现在再后悔不是晚了吗?在决定招惹梁山泊之前,他不也想到了现下的一幕么。世上哪里有不须冒半点风险就能到手的大功劳啊。这只能期望城头上的滚木礌石和灰瓶金汁能打退梁山贼寇了。
陆谦举起了一支千里镜,对,就是那单筒望远镜。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在制坏掉了一块块晶透水晶之后,第一支成品终于诞生了。被陆谦命名为千里镜,偌大个梁山泊人人竖起大拇指称赞这名儿起的好,恰如其名,名副其实。
彼此相距有一里尚多,千里镜下,城头上的人物脸庞却毫发可见。“哈哈,只不过是一群残兵败将,惊弓之鸟,何足为惧?”转手将千里镜递给右手的索超,却对左手处李逵那满是讨好的脸,视而不见。谁叫这黑厮不仅人黑,手更黑。
鉴于他首次接触千里镜,就把伸拉式铜管给扯断的事实,陆谦决定暂且封杀了李铁牛。等到这千里镜制作工艺成熟,山寨囤聚的数量多了,方会于他一个摆置。
索超拿过千里镜看望城头,脸上尽是笑,“哥哥说的是。彼城头上尽是群怯鸡,岂能堪战!”
这边李逵神情讪讪,缩回自己一双黑手,道:“哥哥不让看就不让看,何尝叫俺待在身边?”
“往日哥哥都把千里镜交给左手的头领,俺铁牛今儿站在哥哥的左侧,也不见被赶,只待能摸上一摸,涨涨见识。怎就变了位置,抵到右手去了?莫不是在晃点俺铁牛?”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望远镜的原理是平常人万万难以理解的。这种器物乍一出世,真就是神奇非常,如同神怪。
“好没道理,好没道理。恁地日久的过错还记在心头,哥哥恁地小气。”
陆谦把李逵的话都听在耳中,不发一言,只一眼飙去。那声音登时不再有了。
他再回首看身后的亲卫二营,对比城头上的一干惊弓之鸟,他们才是身经百战的真正精锐。
校场上的严格训练是练不出一支真正精兵的,他们最多只能称得上是一块璞玉。只有通过血与火,通过战争,通过死人,才能让这璞玉去掉多余的杂质,焕发出耀眼夺目的采光。
现下的梁山军亲卫二营那就是这天下里第一等的精锐。
“哪位兄弟愿于我去叫阵?”陆谦马鞭一指朝城。
他身后排着一列头领,无论是索超,还是扈三娘、郭盛、吕方等人,都是清一色堪战敢战的。但抡起抢功来却差了人黑旋风一筹,那厮连着请示一声都无,便当前奔出去,手掿双斧,睁圆怪眼,咬碎钢牙,高声大叫:“认得梁山泊好汉黑旋风么!”
朝城早先就被一丈青煞了威风,现下又被梁山泊铁甲精兵震慑,再被李逵搦战,如何敢有人应答?纵使王定瞧着李逵这等步将便不上眼,却也息声。
“蛮撮鸟们出来!和你厮杀!”李逵在城下破口叫骂,城头上官军只是不应。如此陆谦动用起弓弩来,就也顺理成章。
“呜呜呜……呜呜……”低沉的号角声。
“咚咚咚……咚咚……”雄劲的战鼓声。
六个都的甲士迈着整齐的步伐,直抵朝城墙外五十步距离,城头上喊叫声响起一片,不外乎是放箭放箭。
但打城头上落下的箭矢,却片刻也不能阻挡得住城外的他们。
作为身披重甲,便是脸面上都覆以铁面,可谓武装到压制的亲卫二营的军士们来说,想要被城头上的民弓、软弓给射伤,那真是千难万难。
倒是当他们手中的弓箭射出箭矢后,城头上那些半点甲衣都无的青壮们,却是想不受伤都难。
“嗖嗖嗖……”
齐整的箭矢破空声回响在城头,一排排方向高度一致的箭矢似乎平地里起了一群鸟雀,疾快的向城头落去。
“扑哧……啊……”入肉的声音,以及垂死、惨痛的尖叫传来。
雨点般密集而下的箭矢,就像是一波接着一波的打磨锻炼,时刻都在磨砺着城头兵壮的神经。是一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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