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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万里尽汉歌-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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尺汉。善会偷香窃玉,惯的卖俏行奸。凝眸呆想立人前,俊俏风流无限。
  欧鹏见了都叫一俊俏。也怪不得这厮在东京城里能偷了那童娇秀,给蔡攸之子头上染了一抹绿色。到了段家堡也能轻易的段三娘迷得神魂颠倒,让段太公不敢拗她。的的确确是一副好样貌。
  那梁山泊上却是难寻出一个比他还出众的。
  “梁山泊头领欧鹏,见过王大头领,见过李道长。”欧鹏迅速把心神收拢,房山大寨中真正当家做主的人到了,便就是眼前二人了。
  王庆倒是晓得欧鹏的,只是还不待下手,就叫欧鹏带人投奔了梁山泊,却是无法。前着无缘,不想今日却就见了。
  欧鹏与二人见了礼后,先就把怀中书信奉上。王庆打开一看,就被唬了一跳。“好一个义气梁山。”真是彪猛。太尉都敢劫杀,纵然何灌这‘太尉’的头衔前要加一个“前”字,这却也是王庆想都不敢想的。
  边将书信递于李助,王庆边向欧鹏喝道:“贵寨陆大头领声名天下皆知,照道理,敝寨自当一力襄助。只是王某恐惹下这等祸事,叫朝堂上诸公忌讳。”言外之意就是,你梁山泊家大业大,兵多将广,不须惧官府的征剿。但房山小寨却奉陪不起啊。
  这等事儿,一旦做下,必备朝堂诸公恨之入骨。盖因为“始作俑者其无后乎”?这等事,今日能落在何灌头上,来日便能落在自己的头上。兔死狐悲物伤其类,那反噬可不能小觑。
  李助这时也将书信看遍,自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梁山泊恁地义气,陆谦真义薄云天么?
  何灌纵然被贬去永州,但谁敢真将他视为小小的州府团练使呢?梁山泊为了一新入伙的头领,竟这干事情都敢做下。
  “大头领多虑了。届时做下案子时候,只管叫是山东梁山泊好汉所为。保管无人想到你房山。待事成后,我山寨必有厚报。”
  虱子多了不怕咬,债多了不愁。梁山泊与赵官家已是你死我活,又何惧其手下文武愤恨?
  这时,大厅内一干人物已经将书信内容明了,倒是都在赞叹梁山泊的义气。只李懹本就不忿王庆“妄自菲薄”,听了欧鹏的话后更是气怒,“我房山好汉做下的事迹,何于你梁山泊扬威名?”
  李助眼睛眯了眯,向王庆递了个眼色。后者当即喝退李懹,再叫人引欧鹏入后休息,直言说此事重大,自己要与山上众头领商议一二,明日再给个实话。
  摩云金翅抱拳告退,王庆便就看向金剑先生,目有不解。就他而言,这趟买卖做下也无妨碍。顶着梁山泊的名头便可无恁多的是非,更能与梁山泊这个江湖绿林的头号码头结下一善缘。
  手下诸头领亦是认可,就是那房山第一手段高强的杜壆亦是赞同。“梁山泊家大业大,连破官军,打破郡城,手指缝里透出些来,都能叫我房山吃饱。何况这遭还有那江南方腊。寨主若是拒绝去,日后传扬开来,岂不是叫天下英雄耻笑我等?”独再回到大厅的李懹心有不忿。
  李助轻咳两声,叫人都看向自己,说道:“老道亦是赞同。只不过我等好汉聚义房山,拜寨主为主,亦是要在这千里大山之中建立一番基业,可不是拾梁山泊牙慧的。”
  “后者偌大名头,本已经叫人‘望而生畏’。现在为报凌振这等新入伙头领之仇,便不远千里的追杀何灌至此,日后这等消息传扬开来,岂不是千金买马骨。叫人世间好汉都知晓梁山泊陆大头领是极重情义的。”
  江湖绿林里的好手硬手不是路边的野草,随手拾来。蛋糕就那么大,梁山泊姓陆的多吃一口,那王庆便就要少吃一口。
  虽然在淮南以西之地,房山已经是首屈一指的大寨,但对比梁山大寨来,却就是小儿与大人。且李助最怕的便是,房山人物以‘梁山泊’的名头行事,待到日后“真相大白”,房山便就在江湖绿林的口中就成了梁山泊的依附小弟了。
  王庆听了这里,脸色猛地一变。几个头领亦都收敛了神色。
  “寨主想要在江湖上立下名号,便要行那非常之事。”李助颇知晓王庆的为人,自他杀败前来缉捕的房州官差,已无回头路走的王大寨主,那便一门心思的要在绿林中扬名立万。那梁山泊若是就近在咫尺,许王庆早已经去投奔入伙儿了。只是两者相差的甚远,王庆断不会雌伏在梁山泊的名头下。“如今我山寨有健儿三两千,几处盟友处亦有两三千人,诸头领皆凶如虎狼,即便杀了那何灌,官军点拨本州兵马来围剿又有何妨?”房州的官军有多烂,房山大寨的头领们最清楚不过。
  张顾行这州官和胡有为这鸟都监,尽是贪婪货色,想方设法的克扣钱粮,早让驻防兵马上下具怨声载道。“周遭各州府兵马也尽是不堪。多因粮饷不足,兵失操练,兵不畏将,将不知兵。一闻贼警,先是声张得十分凶猛,使士卒寒心,百姓丧胆;及至临阵对敌,将军怯懦,军士馁弱。”
  李助本就是荆南人,对荆湖两路知之甚熟。
  王庆眉头一拧,脸上露出厉色来,“本意是帮衬那梁山泊一遭,好卖个人情,不想恁地紧要。却是王庆失了计较。我房山好汉只在起事的晚了,论本事,岂居于梁山泊下。我意已决,便从军师之言。这遭杀何灌,就是我淮西房山好汉扬名之时。”
  他要以梁山泊“盟友”的身份登场,而非是“小弟”。向全天下人昭告他淮西还有一王庆!


第253章 肉食者鄙,肉食者真的鄙么?
  淮西王庆、江南方腊、山东陆谦,一个才初露头角,另两个却是方圆千里之内绿林江湖上当之无愧的扛把子。三家联手,汇聚了诸多好汉,金剑先生李助一身剑术登峰造极;摩尼教石宝,一把大刀出神入化。鲁智深、邓元觉俩大罗汉仿佛铁打,栾廷玉、武松、袁朗诸将个个英雄。
  是以半途劫杀那何灌时候,仿如瓜熟蒂落,水到渠成。
  即便何灌本人武艺不俗,手下还有上百勇士,数十披甲,也难挡这干如狼似虎的猛汉。直似牛刀杀鸡。一行二百多人除了少数幸运的走脱了去,剩下的尽数遭到擒拿。待到当地驻军接到警报,急忙将兵赶来的时候,何灌一门已经尽做了无头鬼。手下百多壮勇也个个横尸当场。【作者也觉得暴戾了。但是在水浒背景之下,或者说是在古代背景之下,祸及全门,殃及家人,不要太正常。所以这事儿陆谦就不要在场,虽然这并不能否认他在其间的责任。】
  地方官府骤然得知如此血案,先叫一声祸事,继而大大的喊叫冤枉,彼处境内何以有这般悍匪强人了?听都不曾听闻。却也只得老实上报东京,静等处置。
  那行凶贼人里有大名鼎鼎的梁山泊,为首的是个光头和尚,好不凶悍;亦有名不见经传的房山淮西王庆,这又是哪个呆鸟?
  把视线转回梁山泊。鲁智深等下山已有大半月。梁山军依旧老老实实的盘踞水泊,在清河县被打的灰头土脑的关胜,重整旗鼓后再度进驻阳谷城,也不见独龙岗那里驻扎的贼兵前来厮杀。
  似乎,陆谦便就满足了如今的态势,偃旗息鼓,缩在山上做土霸王了。
  东京城内亦多出了一桩血案,死者身份还自不俗,但现今东京城内百万军民更关注的是城中粮米那持续居高不下的价格。
  谁叫梁山泊盘踞在京师侧畔,叫整个京东两路的粮米都运输不畅,迫不得已下暂停了对东京城的供需,朝廷下令“封锁”水泊梁山么,可这却是一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对耗。
  别地儿不提,先就东京城就粮价不足上扬。
  如此情形下的东京城,何灌女婿被灭门的消息可就像吹皱一池春水的清风,没人知道它是在何时何地生起,亦不会有人知道它是在何时何地消散。
  梁山兵马杀败了关胜,却不趁势猛追,只是绕着水泊建立起了一个‘缓冲带’。陆谦现下正忙着赈济百姓。今年水泊周遭再度涌来了无数难民,而且数目更多。在何灌大败后,官府气焰顿消,任凭哪一府那一县,是再不敢设立哨卡拦阻。而每到寒冬时节,那就是百姓的苦难之日。济州官府不敢约束,周遭官府更甚是有意在放纵。叫那数以万计的难民涌将了过来。
  陆谦先叫人设立粥场二十,不几日便再叫人环水泊设立粥场至五十处,每处置锅灶五十,煮米施粥,日以夜继,赈济百姓。
  周遭官府,那庸庸碌碌的无为昏官,看了只笑骂陆谦拿着钱粮来邀名卖好,势必不可长久。
  到来年开春,朝廷的大军再次开到,看陆贼手中短缺粮草时候,做不做后悔今日之举?
  而有那见识高远的,听闻此消息后,却是忧心忡忡。比如程万里,比如时文彬,比如宋三郎。
  “陆贼自来到水泊,便以大仁大义立足,绿林江湖好汉服的就是则个。相公万不可以将梁山贼寇以朝廷军兵视之。”这江湖绿林与官场还是有着很大区别的。官场上,再不堪的人只要官做的大了,他就大。可绿林江湖却要讲究名声名气,那梁山泊当初的寨主王伦,不就是个好事例么?
  “与公不说,只论私德,小可对陆虞候亦佩服的五体投地。其人有勇有谋,有仁有义,当是今日天下的第一流人物。其势越隆,山寨诸头目便就越发信服,喽啰们就会越发一心。纵容其收揽人心,虽看似耗费了贼寇不少粮米,实则壮大贼寇之根基。待到冬后那数万计百姓返回家乡,更叫官府遭小人口舌陷言。”宋三郎的法子就是官府来施粥放粮,从根子上掐断梁山泊的气数。
  他及时雨宋公明的偌大名头是怎么得来的?
  钱粮是实力,名气难不成就全无用处?而钱粮是能买来名气名声的。
  “且这数万百姓里多的是有气力的青壮,此辈人既得了梁山贼寇的好处,怕不少人会就此投山入伙。来年朝廷大军征讨,岂不要更费周折?”
  黑三郎如此一番话说动了时文彬,后者深以为然,但官府粮库依旧是紧紧闭合。时文彬明白了又如何?他只是郓城县的小知县,上头还有知府程万里呢。
  这程万里也是个明白人,然而济州府的府库干净的能把老鼠饿死,他就是有天大能耐,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是?
  宋黑子把这些全都看在眼中,嘴角直露着冷笑,他不晓得上头的大人物都在想些什么。可明年朝廷的征讨大军,休管胜负如何,这齐鲁之地是都要乱起来了。
  竟然由着贼寇去收揽人心,朝堂上衮衮诸公都是木塑不成?
  人心皆是肉长得,这些百姓得了梁山泊的好,自然不会说梁山泊的坏话,这便是梁山的根基。那期间不少青壮更是踊跃上山入伙。宋黑子虽与梁山泊的距离在一点点开来,却不意味着他什么都不知晓。
  “兄长记挂这等闲事作甚?岂不闻左传有言:肉食者鄙,未能远谋。”宋清脸上笑意妍妍。
  他现下对济州的局势很是满意。这便是一堆干柴枯草,只待有一点火星的到来,便可瞬间燃起熊熊烈火。而他宋家,就会趁着这场大火,炼去旧日躯体,跃居官宦门第。
  宋清对自己的兄长信心十足,即便是近来晁天王势头兴旺,也左右超不过黑三郎去。来日里京东两路烽烟迭起时候,举旗一喝,他们便就是义军,就是为朝廷戡乱的功臣。
  宋江借酒消愁,半分不为兄弟的话说动,再饮一盏下肚。抖手将酒盏摔在地上,碎成数半。
  “肉食者鄙,肉食者鄙么?”黑三郎哈哈大笑,“能跃居芸芸众生上首的大人物,岂会个个短智少谋?即使当有一两人智短的,其余人便就看不出一二么?”
  可宋江就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如此浅明的道理,就无人来应手。
  “哈哈哈,老哥哥非是智短,而是身陷局中,难有旁观者清。”与宋江同样的疑问还发自三百里外东京城外安坐的一位老将军之口。
  “还先生请教我。”老将军径直开问。这白发老将对面是一读书人,五十岁上下岁月,身穿一袭青衣直缀,戴软脚幞头,气质雍容。


第254章 慧眼如炬闻焕章,大义凛然宗汝霖
  闻焕章看着眼前的老友一笑,“老哥哥自在河东驻守,可不知道如今山东是何光景。”
  “自从那括田所盯上了梁山泊周遭的沃土,京东便就再无有可安宁之日了。”且看那最早被括田所盯上的登州,那账面上仅宗室官田就有“数百顷”之多,岁纳田租万余贯。然这‘数百顷’官田实质上却尽是海滩近处的不毛之地,那每年万余贯的田税便就都转嫁到当地百姓身上了。而这般举措还只是括田所最最温和的一面。较之“抑勒百姓承佃,强征公田钱”之法,民间最怕的乃是自家美田被指为天荒。如此朝为豪姓而暮乞丐于市者,也不出奇。
  想想八百里梁山泊周遭多少良田沃土,亦居住有多少百姓,且括田所还要日计月课蒲鱼荷芡之利,纤悉无遗。便知道此事民愤会有多么的大了。
  徐京猛地一惊,括田所可是杨戬与蔡京的手笔,“怪不得先生说京东至此多事也。”即使他只是一武臣,都且知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阴阳轮转,相反相成。”的道理。
  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没听说过荀子的话,也该知晓唐太宗李二的‘名言’不是?天底下岂有只取不予的道理?“八百里水泊,安居乐业者百万之众。朝堂诸公莫不都以为那些是木塑泥胎?此事必有那贼阉佞臣的手笔。”
  闻焕章并不回答,而是对徐京这性格内向隐忍,作战坚忍不拔的大节度使说道:“官家纵容高俅揽得你们下场,已然是决心要荡平水泊,扫荡贼寇了。”
  “十大节度,并着禁军御营的名将,除去西北边军,朝廷可谓是精锐尽出。想来天子是要以雷霆之势横扫草莽。那朝堂之上必然是个个都以为胜券在握了。”
  徐京下巴微昂,道:“那是当然。有如此般宿将名臣,怎扫不了那区区水洼草寇!”
  “是啊。名将云集,精锐荟萃,十多万人马会剿,自当是沸水泼雪,泰山压顶。而也正是如此才叫朝中的有些人动了那不仁不义不忠之念。”
  闻焕章非是无功名的白衣书生,早在徐京还在于人做护院教师的时候,他便是一州通判了。
  只不意那知州张守礼窥得徐京娘子芸娘的美貌,与徐京效力的庄上郭姓庄主合谋命芸娘赴州府献艺,欲霸占芸娘,芸娘不从自尽。张守礼反迁怒于徐京,着令郭庄主设计诬陷徐京与盗匪勾结,抓入大牢,欲判死罪。时任主簿的闻焕章素爱徐京人品武艺,从中斡旋,方改为发配,二人也至此结下交情。流放途中,徐京得江湖好友李从吉搭救,逃脱枷锁,返回泽州,杀了张守礼和郭姓庄主全家,方才落草为寇。后来受招安,屡立战功,官至上党太原节度使。
  这徐京早年流浪江湖,尝尽人间冷暖,更在狱中受尽折磨,性格内向隐忍,沉默寡言。作战坚忍不拔,屡次陷入险境亦死里逃生,故江湖送外号“四足蛇”。年老后又兼身手极为敏捷,人称他“徐老猿”。
  现下徐京年已六十,满头银发,可看其节度使之官职,能知先前三二十年中光阴未曾虚度。
  反倒是少年得意的闻焕章,如今只落得在京郊的安仁村教学。这际遇何等弄人啊。
  许是有人以为他只是安身隐居于此,可文人士大夫,谁没一颗治国平天下之心?闻焕章年方五旬出头,如何就甘心隐退?但谁叫他与旧党中人关系密切呢,在蔡京趁机上位后,依旧对新法持着评贬之态度。当初他的性命被给写到元祐党人碑上便是可喜了。
  些许年来,闻焕章旧日同窗亲友不乏身居高位者,比如那宿元景,已然是殿前都太尉,为赵佶之心腹重臣。而他这个就待在东京城边上的出名文士,权贵满朝多旧识,可无一个荐贤人。
  时到今日,闻焕章早就熄灭了功名之心。只是他一双眼睛还看的分外清明。
  徐京也不是愚蠢之辈,官场里翻滚了几十年,亦见多识广。得闻焕章提醒,倏然一惊。“好恶的心,好狠的心。”
  可惊怒之后,就是一阵沮丧。蔡京乃是秉国之人,背后更站着当今圣上。那杨戬、梁师成、高俅也是如此。
  自己身居节度使,倒也算一方重臣,可比之这几位来,是萤虫比皓月,差的远了。再是惊怒气愤也无计可施。“只可怜那无辜的百姓,万千条性命要与贼寇一起化作粉齑。”
  简单的一句话,现如今的梁山泊在东京城的大佬们眼中,已经化为一只垃圾桶。什么样的垃圾都可以尽情的扫进去,反正不日朝廷大军就将压到,那一切皆会化为粉齑。而扫除了垃圾之后,那齐鲁膏腴之地,干净整洁的地面,岂不是由得他们来勾画?
  如此,那数万个甚至更多的寒冬腊月里逃到水泊边吃粥的百姓,在他们眼中怕就都是那不值一钱的‘垃圾’。
  徐京不蠢。他领会到了闻焕章话中更深刻的一层寓意。心中怒不可遏,面上满是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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