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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当国(特别白)-第2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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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有了这桩事,中午吃过午饭,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就召集了内廷二十四衙门的太监过来议事,在司礼监偏院的值房中,冯保脸色阴沉的吓人,在众人脸上扫视了一圈,冷声开口说道:

“各个回去整肃下自家,不要咱家这边说句话,不出一个时辰就传得整个宫中都知道,要是被抓到,直接丢到经厂打杀了!”

说完就打发众人离开,到了晚上众人才打听出来些消息,原来冯公公本来要瞒过太后做一件事,却没想到太后那边却早知道了,初五晚上把冯保叫过去训斥了一顿,据说万岁爷也发了火。

看来这就是太后和万岁爷闹矛盾的根由了,至于什么事,却实在是打听不出来。

以往太后娘娘发怒,万历皇帝都要小心翼翼的去赔罪问安,直到太后娘娘消气为止,可这一次却有些不同。

尽管正月间万历皇帝每日早晚也来慈宁宫问候请安,可太后娘娘说不见,万历皇帝也不怎么坚持,问候几句就离开。

虽说礼数周全,可亲近的人都觉得这就是虚应故事,走个形式而已,双方这等冷战,让那个宫内的气氛颇为紧张,大家都是战战兢兢,不敢犯一点的错误。

慈宁宫最得宠的女官锦绣据说派人去府军前卫两次,要验看宫中侍卫的名单,大内侍卫这一块,一向是由李太后的亲信掌管,这边要验看,自然没什么隐瞒。

听到这个消息的众人更是忐忑,到底何等事,居然要牵扯到大内侍卫这一块。

“哀家本该在慈宁宫安享天年,过些舒心日子,若不是先帝大行的时候托付哀家,若不是皇上年轻气盛,哀家一个女流之辈,又怎么会操这么多的心,现在好了,皇上年纪大了,就不愿意哀家盯着了,哀家倒是想问问,哀家到底管过他什么,到底碍着他什么,居然要更换侍卫!”

慈圣太后李氏端坐在榻上,怒声说道,冯保低着头沉默,边上的张诚脸色却不好看,听到这话,上前跪在了地上:

“娘娘,万岁爷断无此意,在宫内当过差事,在外面营头上也好提拔,万岁爷不过是想着提拔下虎威武馆的一些旧人,万岁爷纯孝,断不会有什么不该的想法。”

“若没有什么不该,皇上又怎么会这般的不快,张诚,哀家看你忠谨,这才派你在皇上身边伴当,要是皇上这些不该想的,不该做的,你连提醒都不能提醒一声,那也不必做这个伴当了!”

话说到这般,张诚已经不敢接口,只得是跪在那里磕头不止,李太后看也不看跪在那里的张诚,对一旁的冯保说道:

“冯保,翊镠前日来求了两个人的差事,兵仗局的两个,你安排到做个监军的差事,这孩子为了伺候他的旧人求到哀家这里,也是少见。”

冯保连忙领命,兵仗局在宫内除了掌印和管库两个之外,其余的都是清苦位置,可要是外放做个监军,那就是肥缺了。

怒火归怒火,李太后还是知道分寸,轮换禁卫,本就是天子决定的事,这件事让李太后多想,心中不快,却没有把事情搬到台面上来。

张诚在慈宁宫磕头磕的额头都青了,然后才得以离开,别的惩戒倒是没有,还有宫女出来送了膏药,想必这撤换也就是句气话而已。

出来慈宁宫,这正月天正是冷天气,门口各有毛毡的软轿等待,张诚脸色阴沉捂着头刚要上轿,却被身后的冯保喊住,回过头,冯保迟疑了下说道:

“张公公,这桩事不是咱家弄的,看到万岁爷填补禁卫,就怕被人传到太后耳中不妥,想私下先找你说,却没想到不知道谁家最快,太后一知道,先训斥了咱家一顿,万岁爷现在脾气也大了,这就僵住。”

张诚在宫内吃了瘪,心情极差,捂着头冷声说道:

“十几个侍卫的轮换,有万岁爷的旨意,咱家去办,本是芝麻大的小事,谁也不会惊动,咱家就想,到底是谁这么多嘴,会去太后娘娘那边说这个,又是谁盯的这么紧,这点小事都不会放过。”

听到这话,冯保愣了愣,脑中想法一闪,却是摇摇头否认,御马监的林书禄既然过来先和自己讲明,又说的那么实在,想必不会他来传话,不过林书禄都能知道,想必宫内知道的人一定不少。

宫中的消息的确是瞒不住人,潞王跟太后求恳的两个兵仗局的差事被准了,很快宫中各处都是知道,潞王这边在太后娘娘面前说话有分量,这个众人没什么稀奇的,只是慈宁宫有个宫女颇为不舍。

这名宫女和外派两名宦官中一人颇为熟悉,大家私下都知道他们结成了对食,不过很少有人知道,万历皇帝增补身边侍卫的消息就是这位宫女“无意”听到,慈宁宫的宫女本就有替太后打探消息的责任,知道了这个消息,自然会上报。

当然,除了当事人,也没人知道宫女就是从他的对食宦官那边听到的消息……

五百七十八

“这件事是本官做错了!”

宫中弄的这么紧张,天津卫王通这边也没什么年节的气氛,接到了邹义通过治安司传来的消息,王通看完之后第一句话就是自陈错误。

因为调换禁卫,惹得太后和皇帝之间有了嫌隙,这个嫌隙恐怕给了有心人可乘之机。

“也是怕宫中出个万一的错误,这一来,倒是让那边的人警醒,还让陛下和太后又有了矛盾。”

王通正在自责,边上的蔡楠沉吟了下,开口说道:

“王大人这么说反倒是错了,居心叵测之人到底在何处,咱们并不知道,此事之后,反倒是可以确定这人就在宫禁之中,不调陈思宝等几人,难不成张公公那边就没有什么体已信用之人吗?”

“蔡公公说的不错,学生以为,陛下经过此事,必然更加小心,以往光是大人言语,陛下虽然谨慎,但久久不见事端,总会觉得大人虚言惊人,肯定会懈怠放松,但有了这桩事,反倒会打起十二分的小心。”

边上杨思尘又是说道,王通沉思着点点头,缓声说道:

“你们两个说的不错,以往不知如何的时候,陛下那边都能周全,现下足了精神,定然护卫的更加周全。”

谭将一边给王通斟满茶水,一边开口说道:

“虎威武馆那边的禁军武将,想必是张公公的体己人,那边也有人用的,老爷不必太过忧心。”

“现在除了虎威武馆的子弟,本官也不知道何人可以信用,宫内,宫内早就成个筛子。”

这话虽然尖刻,不过说的也是实情,王通心中也知道,虽然现在没有绝对信任的人防护,可短时间内也不会出现什么问题,毕竟张诚那边也会着紧用心。

王通恨恨的说完这句,沉默的扫视了屋中诸人,孙大海、张世强、蔡楠、杨思尘、谭将,这五人家眷前程都是在自己的身边,时刻关注,他们不可能背叛自己,是最可靠的人,想到这里,王通心中禁不住一凛,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居然这般疑神疑鬼。

定了定神,王通开口对张世强吩咐说道:

“京内、宫内能用的人,都去用上,钱财方面大方些,什么消息都尽快的回报。”

张世强点头答应,王通又开口说道:

“京津之间的驿站马匹要盯紧了,缺的就立刻补上,不要耽误了信件的传递!”

说完这个,王通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又是开口说道:

“张世强,你明日就去京师,一定要见到吕万才和邹义,跟他们说,清查邪教,京城之内要严抓盯紧,现在敌暗我明,咱们只能做好了自己的本分,不能让人钻到一丝空子。”

张世强躬身抱拳,肃然听令,王通开口说道:

“天津卫这边扫荡了一次,共查出来四个烧香拜白莲、拜弥勒,还有一处香教的分坛,平日里差役到底是如何办差的!?”

声音刚转严厉,其他几个人要上来解释,王通却摆摆手示意不必,开口缓声说道:

“差役人少,天津卫的人太多,也怪不得他们,张世强,咱们来天津卫之前那些锦衣卫的兵卒不少在你手下做税吏差役吧!”

杭大桥这边差不多四百人都在运河上收税,他们这些人也算渐渐稳定在这里,而且锦衣卫兵卒毕竟受过训练,见过官面上的东西,在差事上倒算是熟手。

“都调出来,交给大海这边管,清军厅那边指望不太上,就用这些原来天津卫的土著城内城外来查,让他们领着保安军,一遍遍过筛子,本官还就不信了,官兵抓贼,用上力还能抓不住贼吗?”

孙大海和张世强都是齐齐的抱拳领命,王通长吐了口气坐在座位上,转头对杨思尘说道:

“记得本官从前提过的户籍之法吗?”

杨思尘一怔,随即说道:

“记得,大人说天津卫所有住户应当有册,家中有何人,原住在何处,现在住在何处,都要写的明白,由咱们锦衣卫千户官署统一管理……”

“户籍之法,尽快拿出章程,二月后搞起来,还有,连坐之法,也要实行,百姓们各扫门前雪,几次三令五申,邻家烧香聚众却不知道告官,用这个连坐的法子,也让他们心生警惕!”

杨思尘连忙点头应了,随手在旁边的本子上记下,王通刚靠上椅背,却又是坐直起来,冷声命令道:

“所有和这些邪教有牵扯的,一概没收财产,驱赶出天津卫,任何店铺敢于收留,以同样罪名论处,这个,杨先生立刻写成文报,明日派人在各处路口诵读,诵读完之后,就开始驱赶人!!”

王通这话说的严厉,杨思尘迟疑了下还是记了下来,几件事说完,王通也不留众人,让他们各自去办差忙碌。

杨思尘故意落在了最后,等众人出去,他迟疑了下转身关上了门,放下手中的文卷,上前做了个大礼,开口低声说道:

“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对大人讲?”

看到王通点头,杨思尘正正衣襟,开口肃声说道:

“大人来天津卫几年,以大才行大事,天津卫百姓富足安康,大人声望隆重,士人虽有诋毁,但亦有赞许美言,这都是天津卫商民传颂之故,此次邪教,除却首恶之外,大多是胁从愚民,这等人本无大错,训斥一二就罢了,何必抄家破门,大人此举过于严厉,事后控对大人声望不利啊!”

王通看了杨思尘几眼,摇头说道:

“杨先生,你说这些是大道理,本官也听过,可这无辜于民怎么无大错,不守本分,不安心赚钱养家,这就是大错,当年刘六刘七领着白衣马队肆虐于山东直隶,到处烧杀抢掠那些贼人,难道不是什么无辜愚民吗,杨先生你不必再说,与其让他们迷信到时酿成大祸。还不如本官严惩立威,让人不敢再犯!”

王通这斩钉截铁的反对让杨思尘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是好,王通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说道:

“方才本官不过是感慨,说明道理,倒不是针对杨先生说话,民如羊,官牧之,牧民牧民,若无鞭子抽打,怎么能维护太平。”

看到王通说的坦荡,杨思尘苦笑了声,又是躬身作揖说道:

“大人说的似有道理,学生却不太能接受,还请回去细细思索一番,不过,请大人放心,大人的吩咐学生不会违背,一定做成。”

那边杨思尘才离开,这边张世强却又走了进来,进来之后低声说道:

“属下出门时有下面的管事等候,说沈枉今日来到天津卫,进了宅院,做什么说什么,估摸着要明日才有消息,布置在那边的丫鬟和小厮明日才能出来。”

王通点点头,坐在那里开口说道:

“若经常来这边看老婆孩子,那就说明沈枉不再对天津卫有什么威胁,盯紧了就是,我还以为他会在过年的时候来,却在初八之后来了,倒也古怪。”

……

沈枉早年家小被对手杀尽,他率众横行海上,也经常停靠在沿海各处补给休整,在浙江台州某处停泊,娶了当地某豪强的女儿,所谓台州豪强,十有八九都是海盗或者和海盗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娶了这个女人之后,夫妻倒也恩爱,可有了前次的教训,沈枉不敢把人安置在自己老巢那边,生怕再被人要挟甚至是报复。

可在江南那边,海上陆上多股势力,有的暂时归于三水王麾下,有的则是和三水王这边势不两立,将家眷安置在南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盯上。

三水王船队大队以倭国平户这边为巢穴,来往南直、浙江、福建、广东一带,颇为遥远,山东那边又多是自成势力的海贼,反倒是顺天府一带,有天津卫这个海港在,顺天府又是天下首府,第一等平安的所在。

而且安置在香河县,任谁也想不到,海上最大的海盗头领居然把家眷安置在北方,还是靠近京师的一个内陆县城。

沈枉在海上有了这么大的场面,自家的私产当真是金山银海的富贵,这样的事业基业自然不想老的时候带进土中,更不想让身边手下占了便宜,所以对后代这桩事上十分的着紧,可他也是四十岁左右,海上奔波多年,得子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他的续弦给他生了个儿子,算计着日子也对,布置在这女人身边的明暗眼线也都说了没有问题,沈枉这才是狂喜起来。

看到这个胖乎乎的小子,沈枉什么烦心事都是忘记,好在天津卫海贸繁荣,又和他有保险行的协议,借着查看生意帐目的缘故,沈枉去香河县看往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尽管每次都是小心翼翼,可锦衣卫要针对他之后,搜索收紧,还是被人发现,妻儿被扣作人质……

所谓枭雄人物,就是在关键时刻能够抛妻弃子,奈何亲情一关实在难过,正月初七前后,沈枉还是来到了天津卫。

五百七十九

沈枉在天津卫也有眼线布置,但他也知道锦衣卫明哨暗探布置的多,只能盯着那处宅院,却不敢派人太过接近。

传来的消息倒还好,宅院里外的人进出都有人跟随,但也仅此而已,行动是自由的,宅院里的人在丫鬟小厮的陪同下去城外的观音院上香,还有时间游览了下城内城外的市集,丫鬟小厮的经常去店铺之类的采买。

这些行动都是有人跟在后面,但买了什么,干了什么,根本不去检查,人倒也试不出来是软禁的。

但沈枉也明白,这样的情形看着放松,自己要真有什么举动,恐怕对方第一时间就会发觉,到时候真变成了软禁,恐怕是自己老婆孩子受罪。

沈枉不是没想过丢下就这么不管,可他这个年纪,海上这般的风险,实在是没有把握再有个孩子。

天津卫水师的实力他也看在眼中,西洋的炮舰,广东水师的战船,这结合起来的力量当真是不小,如果仅仅是协助岸防,那根本是立于不败之地。

就算是在海上海战,自家就算是能击败天津卫水师,也要大伤元气,那时候,周围虎视耽耽耽的海盗盗伙肯定会先火并了他。

更别说三水王沈枉把海上收取的银子投入天津卫的商业和贸易之中,发了大财,人贫苦时还敢搏命,富贵了只想着有命花钱,哪有什么破釜沉舟的勇气。

王通年纪不大,可却没有做过什么背信弃义的事情,沈枉心中琢磨,对方既然答应了自己,眼下还没有到刀枪相见的时候,犯不上撕破脸。

左思右想,还是舍不得自己儿子,最后还是在山东那边上岸,乘坐车马来到了天津卫。

心情忐忑,上岸时就做好了种种布置,只要天津卫这边有什么图谋,沈枉藏入附近的民宅,躲过第一天,就有机会冲出城外,快马逃到山东上船。

不过也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毕竟在天津卫这等天罗地网的地方,王通要有心做什么,谁也躲不过去的。

沈枉带着两个随从,骑马来到了“自家的宅院”,他在海上养成的警觉让他看出来有几个探子盯上了他,沈枉神情没什么变化,可却紧张的很,但对方看出来他在也就随意瞥了一眼,再也没有理会。

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进了宅子,和回香河县没有什么区别,进去之后,还是相熟的仆役迎出来,迎上来安置。

沈枉这个宅子中的下人们并不知道沈枉的身份,他们对搬来天津卫也是糊里糊涂,也不知道自家正在被监视,还都觉得自家来了个不错的地方。

倒是沈枉的婆娘也是海上豪强的出身,见过听过不少事情,倒是知道实情,奈何她一个女人又带着幼子,在这天罗地网之下,根本脱不开身。

沈枉离开,本以为再也不能相见,除夕正月,外面热热闹闹过年,宅子里却是她母子二人,倍感凄凉,很是搂着孩子哭了几次。

却没想到正月初七,沈枉居然来到,当真大大的惊喜,夫妻两人都是欢欣异常,连那孩子都咯咯笑个不停。

沈枉不缺钱,天津卫同样富庶,这母子二人的吃穿用度也是不缺的,看到自家人没有受了委屈,沈枉又是宽心不少。

小别胜新婚,这其中旖旎自然不必说,晚上屋中暖和,孩子在外面摇床上睡去,夫妻里两个在帐中却聊了起来。

“珍珠,你在这边过的如何?”

“都做了别人的阶下囚,还能说过的怎样,不过这边倒是看的松,只要不跑也就不怎么管……老爷,要不你想个法子,我们娘俩偷跑出去,也免得你受挟制。”

到底是海盗出身的女人,有几分胆色,这时候居然想着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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