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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当国(特别白)-第2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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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通笑着问道,梁道成脸色一白,爬起来连连磕头,连声说道:

“小人知错,小人知错,不是小人有意欺瞒,是白日里太过悲痛,大老爷这边也没有问,所以忘记说了,这赔付小人不要了,小人不要了。”

王通摇了摇头,对身后跟着过来的杨思尘和古自宾说道:

“这就是保险行的疏漏,当初设立的时候,本官心里也没想到,大家也没想到,默认投保就是从咱们这去别处,或是别处来天津卫,却没想到有人投了保,跑其他线路,出了事情跟我们要赔付,记下来吧,保险行今后接商船的保,问问路线,风险大的就多收些保费,安排人各条船上问问打听,总能知道个大概,不要和这梁道成一样,不该咱们花钱的,却找到咱们头上来了。”

这话也不避讳跪在那边的梁道成,吓得梁道成脸都白了,在那里连连磕头,只是在那里说道:

“小人罪该万死,小人不要赔付,小人……”

王通转过来摆摆手,笑着说道:

“保险行有这个空子被你钻了,那就是你得了这个便宜,是保险行和契书的错处,不是你的错处,明日就去支取你的银子。”

话说完,在地上战战兢兢的梁道成都傻了,边上站着的几个随从也满脸不解,心想这混账海商本来和保险行不相干,为什么还要给他银子,王通似乎知道这几个人心中所想,朗声开口说道:

“这桩事的关键不在该不该赔付,而是要让外人知道保险行会赔付,本官设这个保险行,尽管是各家合股,可来投保的又有多少,投保之后信咱们会赔的会有多少,还不是以为本官会仗势吞了各家合股的银子,赔付什么的都是幌子,这次梁道成钻了空子,但保险行契书上白纸黑字画押写明,的确咱们该赔,做出这个姿态来,是给所有来咱们天津卫做生意的人看的。”

“商鞅城门立木,大人想必取的这个道理。”

秦时商鞅变法,在城门那边立个木桩,悬赏百金让人搬到另一边城门,开始无人相信,后来有人照做,得了这百金,至此,秦人相信商鞅言出必行,到底是读书人脑子转的快,杨思尘笑着奉承了句,王通微微点头,那边梁道成还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得了这个大的便宜,惊喜呆了。

王通双手拍了拍,让那梁道成醒过来,却严肃了神色开口问道:

“有些话要问你,若是不说实话,遮遮掩掩,可就不光是不给银子的事情了!”

梁道成反应过来,被发现真相之后还有银子拿,真真是意外之喜,王通问话当然是知无不言,当下重重几个头磕了下去,指天画地的说道:

“大老爷尽管问,小人若是作假,就被天上落下的雷劈死,下辈子做牛做马……”

“你为什么贩运棉布去高丽,那边应该是个穷苦地方,能有什么赚的?”

“回大老爷的话,高丽那边不比大明和倭国,甚至连南洋那边也比不上,可烂船也有三斤钉,总有些豪门大户,高丽最看重大明的百货,可却总是不够,少有船去他们那边,所以同样的货物过去,比运到天津卫这边多出三成的利,在那边出了货,再运些高丽纸、高丽参什么的回来,天津卫这边货栈商行众多,高丽纸、高丽参平日里都是京师几家大商铺垄断,这边有货,特别好卖,这一来一去,单是过来这一次就有大利。”

王通听的连连点头,笑着说道:

“光听说,倭国、天津卫和南边几处跑的,去高丽的倒是第一次听说,倒是让你发现了这个空子,其他家为何不去做。”

梁道成脸色有些尴尬,低声说道:

“高丽周围海上都是三不管的地带,各家的海盗都在那里停驻,少有船只肯过去的,小人上次遭了风被吹到了那边,却侥幸做成了生意,回来也平安,小人就琢磨着再去第二次,没想到……”

王通笑了笑,摆摆手说道:

“回去吧,今日问你的话,不要乱说,老老实实呆在客栈里,本官说要你们走了,你们才能走!”

事情到这般,梁道成已经得了最好的结果,那还有什么话说,又是千恩万谢的磕头,这才被人带了下去。

人一出门,王通转身还没说话,古自宾已经躬身施礼,赔罪说道:

“老爷,这五万两银子是小人当初的疏漏,小人愿自家出钱赔付了这梁道成。”

“这事不必提了,今后别让人钻了空子就是,你不要想这么多,原本以为高丽是个穷地方,没想到也有值钱的东西,咱们能不能做!?”

王通安慰了一句,古自宾顿了顿,带着感激说道:

“老爷,高丽纸、高丽参都是每年高丽使臣入京朝贡时带来贩卖的,祖宗制度,高丽入贡要沿着辽镇一个个堡子和城池走陆路过来,这些货物的确不错,卖是不愁卖,奈何京师入贡,随从贩卖,都被京师里内廷外朝几位大佬的产业包下了,外人插不进手,海上这一块,高丽那里是蛮荒不毛之地,海盗太多。”

王通点点头,开口说道:

“你和张纯德叫上保险行中的帐房掌柜,一起把章程商议出来,三天后报过来给我,先回去吧!”

张纯德年纪大了,又是马三标岳父,精力不济,又是要避嫌,生意上管事的就是这古自宾了,古自宾躬身下去。

古自宾关上门,王通沉默了会吩咐说道:

“喊张世强和汤山过来见我!”

这晚上王通属下各统领都在待命,不多时,那二人来到了屋中,王通站起走了几步,开口说道:

“高丽仁川,本官对此处有些印象,山东青州向南那些地方来天津卫,那仁川正好是掐在半路上,有一帮无法无天的海盗在那里,本官不放心!汤山,你这就去梁道成的手下去问,问他们谁熟悉去仁川的海路,张世强,加派人手,安插眼线盯着进出天津卫的船只,看看有没有商船和海盗勾结的迹象,从速去办!”

两人听命而去,监军蔡楠也到了,招呼了声走了进来,王通沉声说道:

“蔡监军,杨先生,我这边要写封奏疏,写完之后,立刻送呈京师。”

五百三十九

“大哥的病还是不见起色吗?”

京师北城的一座宅院中,柴福林忧心忡忡的问双喜,双喜点点头,低头说道:

“大爷每日强让自己多吃,可身子还是消瘦下来,每日吃那膏子的量也越来越大,大爷说,让二爷和三爷这边多操心那几处的事情,他留着精神力气在宫内看守,外面就要让二爷三爷顾着了。”

柴福林叹了口气,闷声说道:

“还要请你这边多照顾了,你的孩子,明年稳中秀才,举人这块,给足了银子上下照应也是差不多的。”

听到柴福林这么说,双喜脸上现出一丝激动,弯腰就跪下磕了几个头,起身还擦了擦眼角,柴福林侧身打开放在桌子上的一个木箱,从里面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银盒子,递给双喜,开口说道:

“这是南洋弄来的膏子,能用两个月,过后你再来取吧!”

双喜接过盒子,躬身说道:

“时候紧,小的这就回宫内了,大爷让小的叮嘱二爷三爷,做事一定要多想,一定要谨慎小心。”

说到这个,柴福林却有点烦躁,摆摆手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也四十出头了,大哥总以为我是孩子。”

那边双喜出去,柴福林闷在屋中一会,喊来了几个管事打扮的汉子,开口说道:

“今日是送银子吃食的时候,老爷我不舒服,你们几个去一次,等下去各处支了银子你们自己去吧!”

被喊来的几个人都是躬身听命,出门的时候却被柴福林喊住,又是粗声警告说道:

“不要克扣,老爷我要查账的,谁敢动手脚,老爷我扒了他的皮。”

这几个汉子各个陪笑躬身,开口说道:

“老爷放心就是,小的们晓得利害!”

出了屋子没几步,柴福林的长随小跑着出来了,冲着院子里的听差喊道:

“快准备车马,老爷要去别院,小五,你先去别院和玉娘子说一声,让那边做个预备。”

接了差事的汉子互相交换了下眼色,也不言语,出去院子才有一人挤眉弄眼的说道:

“保定府的玉娘子,啧啧,听说浑身上下的肉都跟白玉似的,冬暖夏凉,又是媚到你骨头里……”

“老爷要赎身,那院子还不卖,最后直接一万一千两银子把那院子买下来了,这不,买来了就腻在那边了。”

“按照往日的习惯,这次又是几天不回来吧!”

“听说是,每次不高兴的时候,就在那边大醉,欢乐几日……”

说到这里,众人都是停了话头,彼此又是看了一眼,都去内帐房那边支取银子去了,那边柴福林也是吩咐过来了,银子拿出的时候,内帐房两个人还在那边絮叨“没个入息,整日里跟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做善事,就算有金山银山也败坏干净了。”

拿了银子,各自出门,走了一条街,就有那亲密的凑在了一起,彼此对视了眼,都是笑出来,其中一人开口说道:

“平日里老爷都是跟着去看,去没想今日却让咱们自己去了。”

“这个老爷不喜欢琐碎事,兄弟你要走的时候,我就劝你等等,你看这机会不就来了吗!?”

“还是大哥这边见事情明白,这笔银子扣下多少!?”

“还扣下多少,自然全吞下来。”

“是不是不太好,老爷要是问起来怎么办。”

“咱说发了就是,那些猪狗不如的人,谁还信他们的话,走去南城喝酒去。”

“……就听大哥的,嘿嘿,老爷玩玉娘子,咱们找几个大同扬州的妹子也是好的,咱们也几天快活……”

……

京师四下里有几处地方,本地土著都不往那边去,而且还叮嘱自家亲戚孩子不要过去,即便这样,顺天府还常接到这几处地方的案子。

无非是外地客商来京师,不知道来龙去脉走到那边,结果遭殃了。

南城靠西边,有个大泊子叫做白草海,白草海边上没什么人家,却有一座九玄娘娘庙,庙这边也破败许久了,这边就是京师本地人不敢来的地方之一,也是顺天府接案子最多的地方之一,也是最让人头疼的一处。

这边虽然荒凉,却不是没有人居住,围着那破庙搭着一片草棚,不少人在周围游荡,仔细看这些人的形容打扮,勉强没有到衣不遮体的地步,但也差不多。

在这边的人全是男丁,但却见不到几个有胡子的,各个面色苍白,说话和动作也和寻常男丁不一样。

若是个不知道底细的人来到其中,还以为进了鬼城,非要毛骨悚然不可,可本地人却知道,这边就是无名白的聚集地。

因为种种原因阉割却没有入宫的人们聚集于此,非皇家雇佣阉人那是灭族的大罪过,阉人又是被人歧视的残疾,没有生计,没有退路,他们的日子苦不堪言。

宫内有些宦官还算念旧,经常人派人过去周济下,奈何僧多粥少,而且也不是人人有这等善心,更多的人入宫后,都是尽快和这边划清了联系,再说了,能有身份地位出宫,而且有能力派人周济的宦官,宫内又有几个。

五月初了,京师天气颇为暖和,京师中柴福林的几个听差在琢磨着扣下银子自己快活,城外这九玄娘娘庙周围的无名白们,却蹲坐在周围,四下打量。

有一名年轻士子骑马来到了这边,身后跟着两个骑驴的随从,无名白们都是站起,立刻围了过去。

那年轻士子本来看到这边一处大泊子,想要来品评一二,看看风景,却没想到突然被一帮衣衫褴褛的人围住,各个可怜之极的伸手乞讨,看到这些人不人鬼不鬼,衣衫褴褛的人围过来,吓得差点从马上跌下来。

身后两名随从看着势头不对,立刻吆喝着上前驱赶。

无名白们虽然可怜兮兮的模样,一被驱赶就求恳求饶,却丝毫不散去,而且人越聚越多,开始的时候不过围住那名士子,后来连那两名随从都被团团围住。

本来那士子也是大声呵斥,甚至扬起马鞭抽打,可过来的无名白越来越多,听着尖细的声音,看着阴阳不分的面孔,好像被鬼怪包围一样,数量又是逐渐增多,这士子也是胆怯几分,套出一把铜钱撒了下去。

本来以为得了钱财,下面的人就会散去,没想到这些人聚的更多,嘴上喊谢,却还是要个不停。

有一就有二,一把把铜钱丢下去,人越来越多,根本不见散去,再丢手里就只剩下银子了,下面的无名白手都有抓到衣衫的,那士子终于急了,想要不管不顾的打马冲开这片地方,却没想到连缰绳都被下面的人扯住。

越凑越近,不用等他掏钱了,有人直接伸手去他皮囊中抓,后面两个随从都是急了,在那里大声呼喊。

但看到对方人多始终,只是口口声声喊着要找官府,不敢动手,不过无名白们的动作却打了起来,直接伸手拽人拉扯,这时这士子和随从才知道不好,想要掏出随身的武器,却来不及了。

无名白们一拥而上,把人拽下来直接打昏,将身上的财物搜刮一空,然后把三个昏迷的人丢到了外面。

……

“娘的,看着光鲜,没想到却是这般穷货,身上一共才二百两不到,陈皮,你安排几个年纪小的去买些酒肉回来,再安排人把马卖了,找个人盯着,别让他们私下贪了钱!”

九玄娘娘庙中,一些身材壮实的无名白聚在一起,一名最壮实的粗声说道,边上几个嘿嘿笑着说道:

“好不容易来了肥羊,今日一定吃喝痛快,那边的接济小半个月没有送来了,还让不让人活!”

为首那壮实无名白呸了一声,开口说道:

“补进宫里的总是挑那些老实巴交的,在外面却断了钱粮,这日子怎么过。”

“唉,从前吃个馊了的饼子都欢喜几天,现在粗粮馒首都咽不下去……”

“说这晦气话作甚,咱们这样的处境,有钱了不快活快活,难道就这么捱苦送死。”

有人说话,被那壮实首领骂了回去,边上又有人说道:

“大哥,今日这活也最多三百两,大伙分分也吃不了几天,现在城内城外的人都精了,谁还敢来这边。”

那壮实首领脸色阴沉了半响,最后狠狠一拍大腿,恶狠狠的说道:

“没上门的,咱们出去做买卖,把那些家什挖出来,放在手里也是壮胆,别人能做的,咱们为啥做不得!!”

……

“张伴伴,王通奏折上说的这些地名让朕糊涂,去御马监传个知兵的过来解说一二吧!”

万历皇帝在一张地图面前,看的虽然仔细,却明显是没看明白的模样,张诚在边上躬身谏言道:

“万岁爷,去御马监调人问询,说不准就会被传的沸沸扬扬,那边本就是不方便提的……何况还要从南边调动,依奴婢看,天津卫如今是金花银收取之地,不能轻忽,王通所奏的也是得当……”

万历皇帝拍了下手,摇头笑着说道:

“王通和旁人不一样,好好富贵不享受,整日里却想着奔波。”

五百四十

五月十八的天津卫,艳阳高照,店铺商家就要进入最繁忙的时候,也是一年中最赚钱的时候要开始了。

和去年与前年的忙碌不同,现在的天津卫的街道上却有了些穿着富贵,随从簇拥悠闲自得的人士,这几年许多人发家发财,老的或许辛劳赚钱,有些好享受的,还有那些发财人家的小辈们却讲究起来。

在少水的北方,天津卫却有难得的水系汇集,又濒临大海,也有不同于他处的别致景色,真用心游览,也让人兴味盎然。

何况天津卫虽然新兴,却有海路和漕运汇集便利,南北货物、美食、甚至是风月之事汇集,海河、运河多是豪商大贾,就连各商行货栈处的掌柜管事身家都颇为丰厚,商务上酒宴酬答,迎来送往,私下里饮宴作乐,全天下的好吃好玩都被慢慢吸引而来。

这等好处,且不说本地这些新富玩的不亦乐乎,就连京师、北直隶和河南、山东等地富贵闲人都有在天津卫这边置办宅院房舍,闲暇时过来玩乐,天津卫城本就不大,城内房屋宅院价钱已经涨了三倍。

王通那边却知道,辽镇孙守廉还在这边置办了宅子,据说要托人去扬州买个姑娘安置在这边。

不过这悠闲从早上开始,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被急促的奔马打断,有几名骑兵在集市上呼啸而过,路上行人慌不迭的闪避。

要放在外地,早有就有人大骂出声,富贵公子还要过去找麻烦,可在这边,不光没有人敢出声,反倒都是惊讶无比的看着骑兵们。

按照他们的认识,天津卫非大事,绝不会如此,还没等从纳闷中反应过来,却听到铜哨声尖锐的响起。

众人心中一凛,都是下意识的抬头朝着那瞭望高塔望去,六层佛塔的模样,却是用来瞭望的望楼,去年建成,已经成了海河区域的地标,当然绝大多数时候,就是个摆设,可此时上面传下尖锐的哨声,还有绿旗在那里舞动。

摇绿旗,铜哨响起,没有锣声,那就是大家各行退避,不得上街,如果说有锣声,那就是就地寻找宅院躲避,不尊者军法治罪了。

街面上一阵骚动,保安军的丁壮们开始走到街上维持秩序,众人心中有些惊慌,却还能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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