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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当国(特别白)-第2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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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王通对这个话题感兴趣,古自宾自然支知趣的多说几句,天津卫这般规模,对粮食的需求越来越大,自然有那心思灵通的人靠着这个发财。

北直隶和山东河南这些年年景都是不错,粮商收来了大批粮食,走水路直接运到天津卫来销售。

若是从前,跨州越府运送粮食,粮食利薄,且量大运输不易,私人粮商都不愿意去做,也只有运往边镇才有利润,可天津卫这边的粮价渐渐涨上去之后,把大批的粮食运到天津卫,然后再购买货物回去贩卖,这一来一去利润颇为丰厚,许多人自然从事此业。

王通听了这个介绍,转头对身边的杨思尘说道:

“记下来,今后凡是入天津卫的粮食一概免除税赋,出天津卫的粮食则税赋不变,而且要巡检那边严查,别让其他人钻空子!”

杨思尘那边答应一声,抬笔记了下来,古自宾觉得今日所说的也是不少,躬身说道:

“老爷高见,还有桩事要禀报,从河南和山东那边请来的木匠铁匠都是安顿下来了,和匠坊的师傅们一样支取工钱,等三月十五到了,船厂那边就可以开工了。”

除了懂手艺的船匠外,这船只制造还需要不少木匠和铁匠,甚至绳索和织布的工场都要参与,古自宾这边就以三江商行的名义各处请人,天津卫的名声渐渐打出去,三江商行又有官府开的证明,还真在外地请了不少的工匠过来。

话都交代完,王通挥手让古自宾退下,等门关上,杨思尘放下手中笔,低声说道:

“大人,这一条鞭法在五年之内或许是良策,国库必将充盈无比,可若没有张阁老的威势压着,豪强隐瞒田亩的事情还会慢慢反复,地方官府还会继续加派,用不了多久还会是老样子。”

“不管怎么说,张阁老已经是文臣之首,天子之师,又有了这样的大功勋,不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位置……”

王通自言自语说道,不过声音放得低,杨思尘却没有听见。

……

“二月十三,鞑虏黑石炭部进犯辽阳,副将曹簠迎击,追击至长安堡中伏,死千总陈鹏以下三百一十七人,失马四百六十匹……”

“不必念了!”

在御书房中,万历皇帝脸色铁青的止住了张诚的诵读,万历皇帝如今习惯让别人在身边念诵各地的奏折,这工作自然是张诚和赵金亮来做,宫中其他人眼红却也没有办法插手。

“拿过来给寡人!”

张诚双手送上,万历皇帝看了几眼,狠狠的把折子摔在书案上,冷声喝道:

“兵部应该比寡人这边早知道消息,为何这几日朝会上无人提起!?”

“万岁爷,冯公公和张阁老那边的意思是,既然这曹簠战败,那就逮治下狱,其他人就不必牵连了。”

张诚连忙解释说道,看着万历皇帝眉头挑起,连忙又低声说道:

“万岁爷,若是追责,必将牵连辽镇总兵李成梁,李家父子为两镇总兵,李如松口外大捷授爵赏赐,这边要是惩治的话,朝廷面子上也不太好看,何况这也是小败,派人申斥下也就是了。”

“这是顾忌朝廷的面子,还是顾忌他李家的面子,真真是好笑,李如松能在口外打出那等的战绩,李成梁手中精锐是李如松十倍,却打的这个样子,还要什么面子,也有脸讲出来?”

万历皇帝冷笑着讥刺道,张诚苦笑了下,声音压的更低了些,开口说道:

“万岁爷,李家要是打,辽镇周围的鞑子早被他平了,可他每次都是小胜,每次都是逐敌,而不是歼敌……”

看着万历皇帝发怒瞪大的眼睛,张诚苦笑着又是说道:

“武人也有长保富贵的法子,不是谁都和王通一般啊!”

五百二十七

全天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一条鞭法的实行上,辽阳的这场败仗根本没有吸引什么注意,就被人遗忘了。

副将曹簠被下狱问罪,总兵官李成梁没有任何的处置,凡是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觉得这没什么错处。

……

如今宫中的人都知道万岁爷的习惯,白日里脾气好不好,只要去了郑贵妃那边就是笑口颜开,心情好得很,那时候大家的差事也是好办,运气好了,还能碰到个彩头。

这个大家倒是知道,可大家也知道最近在慈宁宫那边办差要小心谨慎,因为慈圣太后李氏的心情并不太好。

自隆庆皇帝还是裕王的时候,仁圣太后陈氏的身体就不太好,全靠慈圣太后李氏掌管内务,那时候的李妃就颇为杀伐决断。

不过李氏是平民百姓出身,对宫女和宦官们还有几分慈悲,训斥为主,很少下什么重手,但万历九年的春节一过,犯了小事的小宦官被活活打死了两个,也有个宫女被罚跪一天,冻得伤了元气。

这可是极为少见的事情,宫中人都是战战兢兢,唯恐触到霉头上,莫说下面当差的宫女宦官,就连万历皇帝除了请安之外,都不敢在慈宁宫多呆,三月初上,和王皇后陪着吃饭,说错了一句话,就被训斥了一番。

天子都吃了这个挂落,就不必说其他人了,要说原因,上上下下心知肚明,可谁也不愿意说出来,也不敢说。

那就是在二月初三这一天,住在宫中的潞王求见慈圣太后李氏,请求出宫就藩。

老实说,宫中人也看得明白,李太后对万历皇帝和潞王之间,还是更喜欢潞王一些,兄弟几人,长辈都喜欢最小的那个,这也是天下间的常态。

如今万历皇帝做事主意很正,在朝廷上尽管不太发表自己的意见,可在宫内众人也都知道,万历皇帝和大臣们很不对付,颇有矛盾,而李太后则认为外朝都是耿直忠心的臣子,对万历皇帝这个态度颇为不满。

更不要说如今外朝正在谏言抬郑淑嫔为贵妃的事情,万历皇帝直接不理不睬,而对这件事,李太后私下里也有批评怨言,被贴身伺候的女官们有意无意的传到了外面去,宫中人也都是知道。

相对于万历皇帝,每日静心读书,和饱学大儒议论圣贤文章的潞王朱翊镠则显得是个乖孩子,惹人怜爱。

据在慈宁宫伺候的女官讲,潞王请见,说自己已经到了就藩的年纪,再呆在宫中不合礼制,而且内宫嫔妃女眷众多,也有这样那样的不方便,想请母后做主,放他去卫辉府那边就藩。

不过慈圣太后李氏听到这个之后,却流了眼泪,哽咽着说孩子你这么一出去,母后想见你都难了,你想出去,是不是宫中有什么人和你说什么了,有母后给你做主,呆在这里就是。

然后潞王就连连磕头,说并没有人如此说,还给自己请罪,说让母后伤心落泪,是儿臣不孝云云。

这事后来也就不了了之没有了下文,不过万历皇帝被慈圣太后李氏责备,却因为李太后说起这桩事,万历皇帝接口了一句:

“弟弟年纪也大了,早些去藩国是好事,想要见母后还不容易,皇儿下道旨意就是了。”

据说就是这句话让李太后勃然大怒,这一晚让万历皇帝灰头土脸,至于传说李太后让冯保去查,查是不是有人在皇帝跟前说什么,这个就没什么人确认了。

潞王朱翊镠经过这次事情以后,也感觉自己惹了麻烦,再也不提这桩事。

实际上,万历皇帝也在御书房中发过脾气,说道:

“莫说是他,寡人都在这里呆的烦,放他出去有什么不好,免得母后整日里忧心伤心。”

这话自然不会外传,张诚尽管知道赵金亮口风严,都特意顶住了一次,就是怕他说出去。

……

潞王居住的偏殿中,御马监监督太监林书禄正在陪着潞王朱翊镠读书,尽管林书禄是潞王的伴当宦官,可如今有了差事,来这边的次数难免少了些。

好不容易来了一次,潞王欣喜异常,把无关的伺候人都给遣散,留下林书禄单独说话。

潞王是万历皇帝的嫡亲兄弟,慈圣太后李氏又是这般的着紧,吃穿住行比起万历皇帝也差不了多少,丰厚无比。

这书房也是宽大敞亮,几列大书架更是气派非凡,上面摆满了经史子集,各类书本,伺候潞王的人都知道,潞王殿下只看孔孟文章和本朝列位祖宗的实录宝训,不看别的杂书,王爷不看,可下面的人还是按照宫中规矩采买了放在书架上。

现如今书房中只有潞王和林书禄二人,潞王手中拿着的却是一本《乐章集》,这却是宋代词家柳永的作品接机。

若是被潞王的那些老师看到,肯定会目瞪口呆后火冒三丈,柳永的词都是说情说艳,在传统儒生之中,被认为是荒淫文章,离经叛道的,而潞王平日里只是在读圣贤文章,温文尔雅的,怎么却喜欢读这等文字。

看潞王的神色,他不光是喜欢读,而且看得津津有味,边上的林书禄把桌子上的书本整理了下,书房书案上本就整齐,林书禄只是习惯性的动作。

停下手,看到潞王手中的《乐章集》,林书禄叹了口气,低声说道:

“殿下,慎独啊,看这种文章,若是被不相干的人知道了,那可是大麻烦!”

“伴伴,这不是你在身边吗,要是旁人在,本王早就拿着四书五经读了,不过那样的书实在无趣……”

潞王笑着说道,神色远没有在李太后跟前那么恭敬小心,不过这个样子却更像是晚辈在长辈跟前撒娇的样子。

才说了一句,就被林书禄的咳嗽打断,潞王下意识捂住口鼻,接下来却放下书站起来关心的说道:

“伴伴,你怎么了,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

林书禄连连摆手,摇头说道:

“无妨无妨,殿下不必担心,奴婢不过是感染了风寒而已。”

说的虽然轻松,不过还是掏出个帕子捂住嘴,又是咳嗽了一阵才停下,潞王朱翊镠皱了下眉头,但随即又是关心的上前,在林书禄背后轻拍,开口说道:

“前段日子听伴伴的法子,去母后那边了一次,母后果然是舍不得本王,若没有伴伴支应,本王如今还真不知道如何呢,前日山西勇胜伯那边送来一些补身的药材,等下伴伴走的时候拿去!”

林书禄这边又是谢恩,闲聊了几句,这才告辞离开,林书禄出了门,潞王却拿起一张帕子用力的擦了擦手,然后把手帕丢在地上,把那本《乐章集》摆放在书架上之后,喊来了伺候的小宦官,冷声吩咐说道:

“把这书案上的东西丢收拾了丢掉,地也好好擦一遍,招呼人进来,这身衣服换下也丢了。”

进来的小宦官知道潞王有洁癖,连忙点头答应了,刚要去喊人收拾,就听潞王又是说道:

“不要找人,你自己来做。”

东西也不多,小宦官连忙躬身应了,潞王皱眉走了几步,又开口说道:

“地也仔细擦一遍,不要留下什么脏东西,让本王也染上。”

……

林书禄出了潞王的宫殿,让人用软轿抬着回到了自己那个院子,宫中大太监们行走多是靠着软轿,宦官们行走的路线比较特殊,正好是避开了贵人们走的路线,倒也不必担心失礼冒犯。

下了软轿的时候,林书禄还对抬轿的小宦官自嘲说道:

“年纪大了,也受不得风寒,从前咱家一路快走也就回来了。”

小宦官们得了赏银,听到林太监这话,都是陪笑,都说道:

“谁不知道林公公身子壮健,比小的们还要壮实呐!”

不过宫内的人对林书禄的印象的确都是身子健壮,没什么毛病,听林书禄自嘲,都以为是个笑话而已,也没在意。

进了院子,能闻到浓厚的熏香气息,宫内宦官身上有些怪异体味,有身份的宦官都是用熏香遮掩,这味道也不稀奇,只是太浓厚了些,正因为这般浓厚,所以不用心的话,闻不到浓厚香气中的药味。

院门关上,林书禄立刻用手帕捂住了嘴,手帕上已经见了血色,就在那边又是重重咳嗽了起来,一声声闷响。

双喜匆忙出来,搀扶着林书禄进了屋子,扶他坐下,又端来一碗药,伺候林书禄喝下,喝完之后片刻,那咳嗽也就止住了。双喜刚要说话,却被林书禄抬手止住,涩声说道:

“药一定要在京师外面抓,你亲自带进宫来,切记!”

“大爷放心,二爷那边的贴心人去办,不会出什么岔子!”

听这边说完,林书禄这才点头,从怀中摸出一个铁盒,用银勺挑出些膏子放入口中咽下,又过了会,林书禄有些蜡黄的脸上却多了几分血色……

……

作者注:潞王喜好诗词书画,这个是史书上有记载。

五百二十八

铁盒不过是手掌大小,差不多二指厚度,上面没什么花纹,打开的时候能看到里面装着黑色的油膏。

林书禄拿银勺挑出点膏子吃下后,气色明显变好,不过盖上铁盒后,却放在手中摩挲,总是想要打开。

一边站立的双喜看到林书禄这个模样,向前走了两步,一下子跪在地上,压低了声音哭求说道:

“大爷,这膏子吃了伤元气,您老喝的药本来就不治本,再用这膏子烧精神,这要出大事了!”

林书禄神情有些恍惚,方才咳嗽的痛苦难耐神色都是消失,过了会才开口说道:

“什么大事,还能有什么大事……这膏子的手尾都料理干净了吗?”

看林书禄的神情已经恢复沉静,双喜不敢多说,伸手擦了擦眼泪,磕了个头说道:

“城外买的膏子,拿了之后,就把人埋到了城外荒坡那边,不会有人知晓。”

林书禄点点头,能听到中气比方才足了不少,开口吩咐说道:

“准备下软轿,去值房!”

“大爷,你刚服了药,吃了膏子,在这边歇一会走……”

“混账!!怎么跟个妇人一般,这时节正是各监衙门补人手的时候,我不在那边,怎么能做事,不要废话,备轿!!”

……

万历九年三月,皇宫补充宦官,因为自嘉靖中后期皇宫就再也没有大规模的宦官补充,宦官大多羸弱衰老。

自隆庆后期开始补充,但每次补充的量都不是太大,宫内各项工作运转起来都颇为艰涩,司礼监、御马监、内官监各个内监衙门多次商议之后,奏报慈圣太后、仁圣太后、万历皇帝,预备淘换一千五百老弱宦官去看守皇陵和皇庄值守,缺额由宫外补充。

宫内青壮,几位贵人心中也知道,这旨意也是准奏,外朝尽管对此颇为忌讳,可也提不出什么反对的意见。

京师里外,各处无名白已经成了祸患,良民百姓,甚至富家豪门都多受其害,这些不人不鬼的无名白补充进宫,也算是个疏导的法子。

看守皇陵,皇庄值守,不过就是打扫清理,没什么忙碌活计,可也和外界没什么沟通,说白了就是等死了,他们剩下的缺份则由补进来的无名白填充。

被父母亲人阉割或是自我阉割,有人是生计无着,也有人想要入宫博个权阉的荣华富贵,这些无名白已经不被人认为是正常人。

除了十岁以下的童阉可能运气好今后有荣华富贵之外,绝大部分的无名白进宫也只会从事劳作苦役,但比起外面那不人不鬼的生活,最起码温饱有了保障,而且有个飘渺无比的富贵机会在眼前。

宫外想要在仕途上飞黄腾达,需要一步步科举,进士出身,宫内的宦官想要成为太监,也要走内书堂读书,各个监司局衙门写字历练,几处要紧衙门办差,才有机会成为所谓权阉,才有机会被称为太监。

外面进来的这些人根本没什么意义,不过是补充人手而已,所以十二监四司八局的统领太监以及管事少监们定下了各处分配的人手数量之后,其余的事情都懒得关心了,交给下面的掌司和管事们去做。

倒是监督太监林书禄表现出了一如既往的勤勉,亲自去看了挑拣,御马监需要一些武勇之人在各营做事,也需要一些精明的人去各处皇庄皇店,或许这才是林太监亲临现场的原因之一。

他既然到了现场挑选,其他各监司局衙门挑选的人自然以他为主,林太监可是宫中排序在前五的大佬。

也难怪各处内廷衙门的人不去,挑拣补充人员的活计繁琐之极,劳心劳力却没有什么好处在,这些最下层的劳役也不会对选他们进来的人有什么助力,费这个力气作甚。

不过林太监却证明勤勉的名声不是虚来的,在那里忙碌了几天,丝毫没有放松,挑选了大批人入宫。

这行为传到仁圣太后和慈圣太后两位贵人耳中,颇被夸奖了几句,这也是众人预料之中的事情。

……

山东这些造船工匠来天津卫,有些人心甘情愿,有些人则被威吓而来,在山东沿海一带寻找船匠的吴大可是无所不用其极。

好话好说把人请来的不必说,有些觉得在山东本地也能造船赚个小富贵,守着老婆孩子过日子也不错,但吴大可不是吃斋的善人,绑了孩子,烧了房子,甚至挖了祖坟的事情都做出来了。

一个强人做出这等绝户事情,做活赚钱的工匠怎么能抵抗,无奈之下也只得是来了天津卫。

大部分工匠来了之后,倒也为天津卫的繁华动心了,禁海这么多年,还敢造船的匠人都比那些闷头种地的农户心思活泛,从前在山东那边窝着,光是听到耳闻,今日来这边见了真场面,才知道所谓的传闻形容不如亲眼所见。

他们也被领着去看了河边、海边,看了海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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