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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当国(特别白)-第1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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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远沉声回答说道:
“大人放心,前日下午已经通过美味馆递了过去,前晚就应该送到张公公那边了。”
王通点头笑笑,点头说道:
“本来这次想要带着虎头回来的,不过他那营正在海河边值守,照例请不下假来,本官也不好通融,中秋的时候看看让虎头回来一次。”
“大人不必如此,军伍之中讲的是军法,旁人如何,就让虎头如何就是,莫要惯坏了他!”
听到李文远的话,王通哈哈笑了几声,又对另一边的吕万才说道:
“吕大人,五城兵马司和其余几个衙门都查了吗,本官回京的消息有没有其他人知道?”
吕万才笑着摇摇头,开口说道:
“还没有什么消息,京师各处每日进进出出这么多人,天津卫过来的商队不会引起注意,请大人放心。”
王通点点头,看着众人都在那里站着,却拍了下额头,笑着说道:
“各位快坐。大家都是自己人,一进来就是问公事,倒是弄的生分了。”
众人都是笑起来,一向是古板的李文远也忍不住笑着出声说道:
“大人信前日到,谁也没有想到昨日大人已经到了京师,今晚宋姑娘给各处送信,倒是吓了属下一跳。”
吕万才坐下之后,手中折扇不住轻敲掌心,赞叹说道:
“大人这一布局真是令人叹服,粗看胆大妄为,细看却发现安全的很,宫内宫外各处的反应都在大人预料之中,实在精彩。”
“本官在天津卫,和京师隔着这么远,做的又是那些事,若没有陛下的宠信,一切都是休提,各位的身家富贵也是不保,不得不做,不可不做。”
听着吕万才的奉承,王通淡淡说道,这时外面有人扬声说道:
“那边回信了
……
看着两个穿着平民服装的人从皇城南偏门走出来,值守的禁卫就要上前询问,刚举步就看到那两人身后有人打手势,仔细一看,连忙躬身退开。
“两年前朕在宫内被母后训斥,又被张先生罚,气的不得了,也是张伴伴你领着朕一起去外面闲逛,遇到了王通和虎头他们。”
走不多久,这二人就到了南街上,万历皇帝有些出神的看着熟悉的地方,颇为感慨的说道,张诚在边上笑着点头,开口说道:
“万岁爷,再去美味馆坐坐,那边人都清干净了。”
万历点点头,二人来到美味馆,张诚快走几步掀开了帘子,万历迈步入内,美味馆清净的很,不过却有一人在内,见到万历皇帝,起身拜了下去。
“臣王通,叩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三百七十六
听到“臣王通”这三个字。万历皇帝愣怔了下,下一个动作居然是揉揉眼睛,真是王通,尽管高壮了些,可就是那个王通。
“你怎么回来了!?朕怎么不知道消息!?”
一边说话,一边快步向前走去,店里的椅子并没有放在桌上,万历皇帝被磕碰到了腿上,可压根不在乎,走到王通跟前,用力把他搀扶了起来。
这一刻,万历有些恍惚,好像是两年前的冬日自己和张诚闲逛到美味馆跟前,遇到了在店里的王通。
王通还是要比万历高不少,看神情气度也比万历更像是成年人,被搀扶起身之后,王通看着皇帝心中也有感慨,开口却笑着说道:
“臣看陛下高壮了不少,也瘦了些。”
万历皇帝呵呵笑着,用手拍打王通的肩膀,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没注意到,看见王通的时候,他的压力消散了许多,浑身都感觉轻松起来。
“怎么回京师来,也不上奏一声。”
笑了半天,只是问出这一句,王通笑着回答道:
“臣在天津卫听到了些消息,急忙赶了回来,写信跟张公公说,让他安排和陛下的见面。”
万历回头看了站在门边的张诚,嘉许的点点头,退几步坐在椅子上,看到王通还在那里站着,开口说道:
“坐下说话,坐下说话!”
“陛下面前,那有臣坐的道理,臣站着回话就是!”
“在这里无须讲这么多虚礼,朕让你坐下,坐下就是,和朕说说话!!”
万历皇帝的语速很快,显然颇为兴奋,王通也只得是欠身坐了,看到王通坐下,莫名其妙的万历只觉得许多委屈涌进心中,若不是这段时间自制力强了许多,怕此时就要哭出来了,即便如此。他说话的声音中也带了些哽咽。
“王通,你知道不知道,朕这段时间苦的很啊!”
王通心中苦笑,万历皇帝这个状态他依稀知道,自以为是大人的半大孩子,遇到什么好玩的东西,往往玩的忘乎所以,大人管教反倒是觉得不服,顶撞反抗,不一而足,可一下重手,立刻觉得委屈。
“陛下在宫中的事,臣也听说了一些……”
“……朕都大婚了,可母后和冯大伴他们还是这么严管朕,下面的宦官找点好玩的逗朕高兴,他们都说这是歪门邪道,母后、母后还说这是亡国之兆……还要去掉朕的皇位……”
该说的不该说的,万历皇帝都是说了出来,滔滔不绝,好像要把这段日子的委屈倾倒出来一般,说到最后。还重重的拍了下大腿。
这一阵话说出来,万历皇帝也觉得口干舌燥,王通起身给他倒了一杯茶水,万历仰头喝下,急切的说道:
“王通,朕知道你有办法,朕是天子,是父皇定的太子,谁也不能动朕的皇位,就算是母后也不行,王通,你……”
听到这时,王通瞥了站在门边老神在在的张诚,连忙站了起来拜下,开口说道:
“陛下,臣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先请陛下赦臣不敬之罪。”
王通不敢让万历皇帝继续讲下去了,要不然还不知道这位小爷说出什么话来,万历皇帝听到他的话,连声说道:
“你都来这边了,朕知道你的忠心,就不讲究那么多君臣之间的虚礼,有话直说就是!”
“陛下,臣问一句,请陛下细想之后回答,若太后娘娘真要废立,陛下可有什么对策,可有什么争竞的底气?”
“朕是天子,大明的皇帝。至高无上……”
万历皇帝念叨了两句,声音越来越低自己停了下来,御马监、京营、京卫、甚至侍卫身旁的带刀舍人,那一支武力也不是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内廷的司礼监、外朝的内阁,这两个维持大明中枢运转的机构,无论是首领还是其中的骨干,都是慈圣太后李氏的提拔或者是间接的提举,天下间的臣子,文臣武将基本上还是隆庆时代的人,与自己何干。
这些天的冷遇,万历也是亲身经历,这个天下有他没他都是一般,如果真要废立,万历怎么想也想不出什么有效对抗的法子。
这个问题,万历皇帝心中或许明白,可一直不愿意去承认,来到这美味馆,见到王通之后,反倒冷静下来。
想通了这点,万历皇帝身子立刻软了下来,颓然向后一靠,正好是碰到桌子上,万历在那里无力的说道:
“怎么办。朕怎么办?”
“陛下,事情到最后了吗?”
王通又是问了一句,没等万历皇帝回答,王通又是开口说道:
“按照陛下说的,太后娘娘在几天前就对陛下说了那些话,如果真要如何,几天前就应该做了,为何到今日还是不做,为何到今日还是能让陛下出宫来?”
这话反问,万历皇帝又是怔住,王通身体直起。肃然的说道:
“陛下,母子之间血脉相连,管教陛下,威吓陛下,这都是太后娘娘的一片慈爱之心,若太后娘娘真要如何,陛下岂有今日,太后娘娘苦心维持,这一切一切还不是为了陛下,陛下,切莫因为一时意气误会了太后娘娘的苦心啊!”
万历皇帝后背从倚靠的桌子上挪开,呼吸平静下来,闷闷的说道:
“可母后都说要去太庙告祖宗社稷,还说什么先帝子嗣血脉又非朕一人,这些话都说出来了,怎么说没那个心思。”
“陛下,母亲说孩儿,有什么不能说,有什么不可说,陛下,说为何不重要,关键是做,太后娘娘慈悲慈爱,关心陛下的心思,这是天下人都能看在眼中的事,陛下身在局中,反倒不明了。”
万历皇帝双手扶着长凳的边缘,又是嘟囔着说道:
“在冯大伴和张鲸跟前说朕,朕吓得嚎哭磕头,没有一点的面子,这还让朕怎么在宫中,怎么在朝堂上发号施令,让朕再去慈宁宫来这么一回,朕不去,朕不去!!”
完全是个赌气的模样了,王通抬头看了看,一咬牙。无奈的站了起来,张诚和他对视了眼,反倒是低下头,王通走近万历皇帝之后,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陛下,臣之所以从天津卫潜回京师,求见陛下,就是怕陛下斗气,陛下要面子,太后娘娘难道不要面子,真要这么僵持下去,万一被有心人钻了空子,穆宗庄皇帝的子嗣的确不是陛下一人啊!”
听到这个,万历皇帝浑身一震,侧头看向王通,眼神也凌厉起来,王通沉着的跪下,抱拳郑重的又是一拜。
万历皇帝一直是焦躁负气的神情终于变得严肃郑重,在那里安静了半响,沉声开口说道:
“王通,你说朕该如何去跟母后赔罪认错才能让母后消气,原谅了朕的错处。”
王通稍一停顿,又是站起身凑过来说道:
“这个臣倒是有些心得,说与陛下参详,其一检讨要诚恳,要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
“皇儿想及父皇在时谆谆教诲,母后劝诫……念及今日所谓,惶恐懊悔无地,痛哭流涕……只求母后给儿臣一改过自新之机……今后定当洗心革面,勤于政事……”
慈宁宫的采光是经过高手匠作的设计,白日里也极为明亮,慈圣太后李氏正看着万历皇帝送来的检讨文书。
从头到尾看完,李太后眼圈也有些发红,把文卷放下之后,对边上的冯保说道:
“皇上总算能知道哀家的一片苦心,也不枉哀家对他的那番作为,就算多少年后史书责骂,哀家也是甘心了。”
冯保笑着说道:
“太后娘娘那里话说,太后娘娘的慈爱慈悲之心,天下人都是看在眼中,日后史书只有称颂的道理。”
李太后把书信放在一边,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又是说道:
“现在言官们沸沸扬扬,张先生那边也已经上疏谏言,皇上下个罪己诏也是应该的,孙海这边尽管罪大恶极,可毕竟是陈姐姐的人,发往中都看守皇陵吧,这替代的人……南京镇守楚兆仁还算不错,司礼监下文宣他进京吧!”
冯保连忙躬身领命,稍后开口问道:
“太后娘娘,南京镇守的位置空下,这个?”
“你和张诚议一议,司礼监、内官监不少人熬的年头也久了,放出去透透气。”
“太后娘娘圣明!”
冯保这边刚躬身下去,外面却有人通报说是张诚来了,张诚进来之后,却先和李太后告了声罪,然后和冯保私语了几句,李太后的眉头顿时是皱起,奴婢们有什么事还要当面瞒着自己。
没想到冯保听完私语,却笑着躬身说道:
“太后娘娘莫怪,等下就知道怎么回事,万岁爷等下过来,不方便殿内的宫人看到,奴婢们散了宫人也先退下了。”
慈宁宫这处所有的伺候人都从后门散去,留下了有些纳闷好奇的慈圣太后李氏,不多时宫门推开,小皇帝走了进来。
走到门前,万历皇帝就俯身跪下,他光着上身,绑着荆条,恭谨的磕头说道:
“儿臣跟母后赔罪,儿臣种种错处,请母后责罚。”
坐在那边的李太后身子一颤,眼泪禁不住流淌而出……
三百七十七
“王通,你是朕身边的第一忠心人。两年前是你在这美味馆劝朕,两年后居然还是你在这边对朕讲,没有人敢和朕说这样的真心话。”
“陛下,臣离京之时,还有这几次和陛下的通信,都说的明白,陛下要等得起,陛下年少,时间还多得很。”
“朕接下来要沉下心等,王通你和朕一般的年纪,咱们一起等……”
“陛下,臣秘密来京之事,万不能同别人讲,奏明陛下这些之后,臣也就放心了,要连夜回返天津。”
“现在信笺往返要四日以上,王通你有没有法子更快些。”
“臣回去之后,就在京师到天津的路上,每隔三十里设置客栈一所,都蓄有马匹信使,若有信息。则是快马轮换不停两天之内甚至更快也有可能。”
……
京师之中人人称赞慈圣太后李氏的贤明,惋惜万历皇帝的不能自制,也惊喜于皇帝的悬崖勒马,青楼茶坊,街头巷尾,都是在议论此事。
内阁首辅张居正上了措辞严厉的奏疏,朝廷百官都是上奏谏言,说陛下当自制,万不可如此荒唐。
和以往的强顶发怒不同,这次的万历皇帝诚恳的接受了劝谏,并且下了罪己诏,朝臣言官都是越战越欢,可皇帝这般虚心谦和的态度,他们反倒是不会继续下去,众臣又是上了一大通讲大道理和说圣贤的奏疏,也就平淡了下去。
唯一倒霉的人应该就是御马监提督太监孙海,他被发往中都凤阳打扫皇陵,没有处死,但对于一名宦官来说,在中都打扫皇陵,那是比死都要难受的事,等于这辈子永无出头之日了。
孙海到出京的时候也没想明白,到底为什么会到这一步,自己讨好皇帝,一步步的都没有人干涉,为什么会突然间各方同时发力,让自己万劫不复。
御马监提督太监孙海下台之后。御马监又是洗牌了一次,孙海得宠时提拔起的宦官都被撤换了下去,各方面都趁机朝里面塞人,这个也是每次官职变动的必然。
既然塞人,自然是御马监自家的人下手更加方便些,掌印太监张鲸和监督太监林书禄都是得了几个位置。
四月二十五这天,宫内下旨,令南京镇守太监楚兆仁回返京师,任御马监提督太监一职,司礼监六科郎掌司胡志忠办事恭谨可靠,替补南京镇守一职。
因为御马监贪墨一案被贬的前龙骧左卫监军邹义,因为改过自新,忠谨办差,出任司礼监六科郎掌司一职。
太后震怒,天子请罪,又有各个内廷重要的职位变动,这风风雨雨之中,大家似乎忘记了派往天津卫的那只查办队伍以及并不符合派出本意的查办结果。
对此心有不满的人,看到胡志忠的高升任命,再看看几位查办官员还在原来的位置上做的安稳,也就大概判断清楚朝廷对此的态度。一时间也不敢继续生事了。
……
宫内宫外,有些体面地位的人物和人家都在传这么一句话,据说是太后娘娘私下里说的,但谁也不敢判断真假。
“王通这孩子,办事可靠勤勉,难得的是有一个持正忠君的心思,大道理明白,劝皇上也是凭着忠义的真心,不错,不错。”
慈圣太后娘娘这番话真说话没有,也没有办法去确定,但却说明了一些东西。
经过这桩事之后,有心人发现,慈圣太后李氏的地位似乎又高了那么一点,以往她是内宫的主人,这个没什么疑问,可内宫中仁圣太后陈氏也有她的话语权。
但孙海被流放,让内宫二十四衙门牢牢掌控在了李太后的手中,现在他是完全的,真正的主人了。
仁圣太后陈氏因为身体虚弱,决定不见客闭门静养,这个似乎也说明了一些东西,但这个就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东西了。
……
不过,有一股潮流在四月初掀起,却被隐藏在惊心动魄的政争之中,到了四月底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这股潮流才愈发的炽烈起来。
去天津卫发财,京师里家境殷实的人家,商户富户。到富有士子,官吏,甚至是豪门勋贵,内宫的太监,只要是对财帛动心的人,都知道现在去天津卫,肯定能赚钱,肯定能发财……
据说心思快,提前去的人,在海河边租下了铺面,那是进了什么货,就卖出什么货去,就算买卖做不成,租下的铺面已经有人翻了几倍的价钱来转租,坐地收钱。
发财这个事情谁都愿意,有这样的好事谁不是冲锋在前,家里有钱的备下了银子,家里无钱的也琢磨去那边找个营生。
而且大家都知道,去晚了什么都弄不到,京师知道,通州、香河难道不知道,顺天府知道河间府知道,难道北直隶其他各府不知道。去晚了什么都没有。
……
“老爷这边真是好运气,那孙海昏了头,居然弄出这样的混帐事,也活该他倒下来。”
在天津卫王通的宅邸之中,杨思尘颇为庆幸的说道,他对这件事内情如何并不了解,王通也不准备告诉他,只是笑了笑回答说道:
“的确是幸运,若是孙海站住了,怕是第一个就要对付本官,而且还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
杨思尘在那里赞同的点点头。天子的宠信对臣子们是最重要的东西,他代表着无穷的荣华富贵,任何人都不愿意被人分去,特别是争最亲近这个位置的时候,那当真是你死我活,没有善了的可能。
王通明白这一点,所以他用的手段,同样是雷霆霹雳,让那孙海彻底不能翻身,自己已经被朝臣们攻讦,如果内廷再和自己生分,凭自己所做的这些事,早晚要粉身碎骨,王通很清楚这一点。
说笑了几句,杨思尘又是说道:
“客栈布置,还有买马的各项事宜,已经安排三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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