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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当国(特别白)-第1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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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人来说明这件事,实际上就是和张居正表明态度,此事并不是内廷宦官的撺掇,毕竟金花银增加,宫内总有好处。

……

“朝廷知道那李大猛不是老戚的人,所以才把他放在天津这地方做参将,要不然不会放心。”

俞大猷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跟王通说出这一番话来,蓟镇将近二十万兵马,戚继光又是精通兵法善于练兵的名将,如果这粮草供给的中枢之地自然也不能让他控制,需要安排一个人镇守,这人却不能由戚继光安排。

如果蓟镇能完全控制住天津,等于可以自给粮草。那稍有异心,恐怕就是个不可制的局面,这也是大小相制的权谋之法。

不过,既然是这样的人物,王通如果想要去斗,朝廷却未必会轻易动他。

那日弓手在陋巷狙杀王通,事后能猜出是谁主使,却一时动不了他,内外各有原因,王通心中明白,但这俞大猷怕他想不通这个关节。也是点了一句。

“在下明白,一切准备不完全的时候,此事不会传出去,在下只作一切没有发生。”

王通坐在俞大猷对面,起身先谢过,然后沉声说了自己的打算,俞大猷端起那粗瓷大茶缸喝了口,笑着说道:

“要真想做什么,你动用你在京师的那些后台关系就是,何必在这里闭门造车,王通,老头子这么多年仗,南边北边,鞑子倭寇的都打过,这炮啊,是个攻城拔寨的好东西,旁的没大用处。”

“大人,作坊那边准备好了,请您过去验看。”

听了外面这声招呼,王通起身抱拳,作揖为礼说道:

“俞大人,在下这就去那边验炮了,这新兵训练营不管兵卒劳力,还请俞大人帮忙练兵使用,多多劳烦了。”

俞大猷不耐烦的挥挥手,开口道:

“有老夫给你盯着,每日三营人在周围扫荡,不会再有什么狗崽子出来咬人,也是练兵的好机会。”

王通又是抱拳为礼,转身大步出了门。

屋门外谭将等一干人都在那里等待,经过陋巷狙杀之后,王通每次进出城池,都有五十名以上的骑兵护卫随从。

谭家的家将死了三个,谭将脸上却看不出什么悲戚的神色,但却比平日沉静了许多,看见王通出门,众人都一躬身。算是见礼。

王通走在前面,谭将随后跟上,王通脚步慢了下,低声说道:

“等事情解决了,你的三个兄弟都要风光大葬,眼下这消息要压住,你们兄弟要忍忍了,本官欠你们的。”

听到王通这般说,谭将身子一震,躬身低声回答道:

“小的们舞刀弄剑这么多年,不敢奢望善终,有老爷这番话,他们也没白死,他们去了下面见到老大人,也可以说自家没辜负了老大人的托付。”

尽管说的妥当,可话到最后,谭将的嗓子还是有些不清,王通举步向前走,继续说道:

“每人家里一千两抚恤银子,今后这三家人我这边养着,老的养老,小的想要读书学武,将来成家立业,我这边包了。”

人死不怕,担心的是留下的妻儿父母,王通话说的这般,谭将也是去了不少的心事,不过众人都是闷闷。

铁匠作坊在新兵训练营的北面,这边也都是长不出草的荒滩,距离运河和城池更远,王通圈下来也没有人来说什么不是。

虽说是个作坊,不过占地却很大,真正的铁炉占地倒小,主要是试炮所需要的地盘不小。

三门火炮摆放在那边,下面用土木修着简易的炮台,几十名兵卒正在那里忙碌,谭家的一名家将却在那里示范教授,也是灯下黑,王通琢磨着去戚继光那边求个火器教习,却没想到谭家家将这边也有人懂得。

试炮一系列的事情都有这位家将跟着,也怪他名字没带个炮字,反倒是叫做谭火。

王通皱着眉头走到跟前,众人都是闪避开行礼,王通来来回回看了几遍,回头问几个工匠说道:

“这就是炮?”

“回大人,这就是。”

“火炮下面不都是有个铁轮子吗?用马拉着一跑就能走……”

二百六十六

所谓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王通看过跑的猪实在是太多太多,他这话说出来,乔大一干人还在傻傻的解释。

“大人,这炮推动的时候的确都是放在这木箱子上面,开炮前就要用土把这木箱子埋起来,还要用绳索和木钉固定住。”

王通听的糊涂,摆摆手让他们闭嘴,拿了根尖头的木棍直接在地上画了起来,他的记忆中,这种中古时代的火炮应该是有个大大的铁轮,铁轮上有个铁架,架炮的时候,铁架尾部放在地上,行动的时候,把铁架平起,用马匹拉走。

他在那里又画又解释,乔大等几个本地作坊的铁匠都是听的啧啧惊叹,边上贝安、卡洛斯、阿塞罗三人则是脸色发白。

还没说完,这三个人已经跪了下来,在那边连连磕头,这突然的行为让王通也是愣住。他却没有问原因,转头问作坊里的人说道:

“本官说过,火炮要检测、试炮,这些都做过了吗?”

谭火是个敦实的汉子,倒是他先开口说道:

“回老爷的话,试过了,开炮前用比炮口细一点的圆木杠从炮口伸进去,都是一直到底,没有阻碍,这三门炮,都是开了十炮以上,很顺。”

用和口径差不多粗细圆木杠伸进去到底部,就是检测炮膛到底是不是平直,内部是不是圆滑,这可是关系到会不会炸膛的问题,发射了十炮以上,这就说明火炮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了。

听到这个保证,王通才转向那三个洋人说道:

“你们磕头做什么!?”

和这个时代的鄙视无视洋人不同,王通对这些人还有着提防,白人在实力不如的时候恭顺恭敬,实力超过的时候就立刻变成了恶狼。

所以他要先问自家人这到底有什么问题,下一刻才问洋人们,阿塞罗在地上连连磕头,带着哭腔说道:

“大老爷,火炮小的们在佛朗机的时候只是看师傅做过,并没有参与,来到天津这个火器作坊之后才真正学会的。大老爷说的这种炮只有小的们那边真正的熟手火器师傅才能做的,小的们却不懂,真要是强做了出来,恐怕耽误了大人的事情……”

王通听的愕然,转头看了眼乔大,乔大浑身一哆嗦,急忙转身问一个工匠道:

“齐柱子,你不是说这炮做的不错,比你们火器作坊都要好吗?怎么这三个番鬼是来蒙事的?这罪过可是在你!!”

那工匠脸色黝黑,被这么一说一下子就紫了,看了眼三个洋人,又看了看王通和他身后那些全副武装的武人,立刻叫起了冤屈,急忙说道:

“乔掌柜,王大老爷,这炮的确是不错,原来官坊里作出这样的炮来,军队要是想要,那可要多加银子的,鲁公公盯的可是紧,这等好炮。做出来之后,鲁公公照例都要点数,单独放着,各镇来要那是要明码标价的。”

谭火边上点头说道:

“炮不错,我听乔大讲,现下就造了这三门出来,本以为就一门炮可用,没想着三门都这么好。”

王通听得倒是有些糊涂,这三个洋人工匠明明是来天津匠坊才学会的铸炮,看着三个也不是什么天才能人,为什么就造出好炮。

好像是听到王通心中的疑问,那卡洛斯磕了个头,战战兢兢的说道:

“鲁公公那边的作坊做完了根本没有人谏言,做的时候也是马马虎虎,小的们三个人盯的紧,从选料下炉到后面的浇筑不敢放松,做出来自然就是好的,其他人做的糊涂,只要弄出个炮的模样来就算完,堆在库里到时候发出去也没人管,所以都是马马虎虎的应付……”

三个高鼻深目的洋鬼子,在那里用带着些口音的官话说官坊的活不仔细,乱应付,这感觉说多怪异就有多怪异,王通转过头看看几名来自官坊的工匠,这几个人都不自然的干咳几声或者低下头或者转开了视线。

王通心中不太舒服,在那里沉声说道:

“齐柱子,方才这三个人说的是不是实话。”

“回大老爷的话,……就是这么回事。不过,这个钱给的少,要不就是不给钱,又催得紧,反正东西造出来就成,每人管能不能用……”

越说声音越小,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王通脸上的寒意渐渐重起来,末了叹了口气,转头对那三个洋人说道:

“都站起来吧,今后就这么从头到尾的紧盯着,造的每件东西都要记好,到底都是什么人造出来的也要记下来,这些兵器火器出了岔子,要是因为兵刃出毛病,在战场上断了胳膊,造这兵刃的人就要断胳膊,在战场上死了人,造这兵刃的人就跟着死吧!”

声音渐渐高了起来,王通环视周围,每个被他看到的工匠都是低下头去,王通声音又大了些:

“乔大,你是头。你来盯这桩事,要你下面的人断手断脚掉脑袋,你以为你就能平安无事吗?”

乔大打了个寒战,慌忙跪了下来,连忙磕头大声说道:

“请大老爷放心,小的一定给大老爷看好这场面,绝不出一点的纰漏。”

边上那些工匠也没有敢继续站着的,都是跪了下来,没有质量检验的生产,那生产出来的东西会是什么烂货,这边又生产的是那些性命攸关的兵器火器。更不能有一点的马虎,王通扬声说道:

“来这里该拿的你们可曾少拿了一分,那顿饭可曾没有吃饱,本官既然对得起你们,那你们也要对得起本官,都起来准备吧!”

众人这才是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王通转头低声对蔡楠说道:

“把我刚才说的那些东西写成规条,念给这作坊的每个人听,让他们知道规矩,也要让他们知道这个规矩的厉害!”

蔡楠恭谨的点点头,王通对站在那里刚恢复镇静的三个洋人说道:

“你们不能造,能造的人都在那里,难不成要去佛朗机那边?”

方才这三个洋人听王通的话中隐约有些褒奖的意思,心中都宽了不少,听到王通问话,这次回答的则是贝安,他态度恭谨到了极点,说道:

“回大老爷的话,能造大人说的那种炮架火炮的工匠大明也有,澳门那边有小佛朗机的军队驻扎,也有一些工匠随军或者迁徙过来,这些人不少都是熟练工匠。”

澳门……,王通在那里生活过,也在那里学到的铁匠手艺,一提起这个地名,他也是沉吟了起来。

从那边离开的时候,他还是个小旗的儿子,对未来的期望仅仅是谋生,现在身份地位都已经不同,那边谭火已经开始指挥着兵卒开始朝着炮膛内装药夯实,王通走了两步,沉思了会,停下来问道:

“天津这边去广东澳门要多久,是不是要到南直隶那边才能出海。”

一直是沉默不语的张世强却上前一步说道:

“这些日子,属下打听海河那边的事,那边不少船都是南边过来的,一去一回。要是海路顺畅合适,四个月要的。”

王通当时跟随父亲回返京师,在南直隶换船走的运河北上,时间折算折算倒也差不多,点点头开口说道:

“今晚去请货栈的古老板来一下,他和海上的人应该有过交道,到时候有些事情托给他办。”

张世强躬身答应下来,王通这才走到那火炮的跟前,比起那一世在各种媒体上看到的火炮来说,这时的火炮构造简单粗苯,但这仍然是这个时代威力最强大的武器,王通用手抚摸了一下炮身。

乔大在身后跟着说道:

“大老爷,这三门炮都是四斤的炮,小的也是第一次打造这个东西,不过门门能响,内膛收拾的光滑。”

十六两一斤,四斤差不多要接近七磅,炮身估摸着要两米,王通不自觉的用现代的单位换算了起来。

“能打多远?”

“看装药,八百步九百步是有的。”

乔大对这些数目字是熟悉的,王通的每个问题都迅速的报出答案,王通嘴里一直念叨着数似乎在进行什么比较。

那边三门炮,兵卒拿着木杠把炮弹又是向内夯实了些,谭火拿着长锥刺进了火门,然后小心翼翼的把引线导了进去。

一切准备工作都完成之后,谭火冲着王通这边扬声说道:

“请老爷过来点火发炮!”

便上有人递给王通一根木柄的细铁棍,铁棍前面已经烧红,王通拿着铁棍向着引线凑了过去,嘴里低声说道:

“快了……”

引线开始迅速燃烧。

……

六月十六早,京师皇城文渊阁。

“为何不见申大人,平时这时候早就到了。”

“你难道没听说,那个清客杨思尘和他府里的琴娘有什么勾连,事发了,或许不好意思来……”

正议论的兴高采烈,却听到有人清了下嗓子,这两位顺着声音看过去,却是大学士、兵部尚书张四维,他正冲着这边含笑点头。

两个人不敢再说,心想这位张大人还真是护着同党,外面小宦官通报,首辅张居正张阁老到了……

二百六十七

大佬们位置坐的高。可没讨小妾的却凤毛麟角,谁富贵了之后还愿意守着糟糠,那么多美貌女子愿意进门,换谁也忍耐不住。

大学士、礼部尚书申时行是个特例,他在文臣之中明里和实际上的排序都稳在前五,已经是天下间最顶尖的人,可在这上面却一直颇为自律。

申时行的妻子和他小时订亲,成婚后有三子两女,夫妻恩爱的很,尽管府中有琴娘歌妓,可从未听说什么沾染的举动。

这样的行为在大佬中颇为的另类,众人嫉恨到说不上,可看了这么一个古板人家里闹出这样的事情,大家又觉得幸灾乐祸。

万事有首辅张大人和内廷的冯公公做主,小事那又是张四维张大学士的管辖,其余各位都清闲的很,这一闲下来,风度矜持上就弱了不少。

作为张居正的党徒,虽然申时行落了个闲差,可毕竟是内阁大学士,没入阁的尚书侍郎以及各衙门的大员不知道多眼红。眼见着他出丑,虽然没说,可都有些幸灾乐祸的心思。

兵部尚书张四维的清嗓子,含笑点头,对于这些关于察言观色的大佬们来说,已经是很明显的表态。

众人不敢继续议论,不过心中却在调整判断,都说张四维和申时行面和心不和,可看此时张四维的维护态度,似乎这也未必。

皇城内,文渊阁中,这是天下中枢,大明帝国两直隶十三省的大政就在这边决定,能在这里的人每个都是人精,一个眼神,神色的小小变化,每个人都会分析判断。

张四维和申时行是张居正的徒党,对首辅张居正忠心耿耿,但彼此的关系一直很淡,这也是个正常的态势。

张四维、张瀚、李幼滋、申时行几个人对张居正的话一概遵从,对张居正的政令一概拥护,但彼此之间却没有什么联系。

大家都在这样的高位上,如果彼此联系的紧密,旁人嫉恨到还好说,就怕首辅张阁老自己都会猜忌。

张四维和申时行或者靠着运气或者靠着手腕,都走到了内阁之中,彼此关系也愈发的疏远。从前或许还能交谈几句,双方都入阁之后,彼此隐约间有了竞争的关系,关系就冷淡异常了。

莫说是闲谈,平日里有如路人,在内阁中只要不是张居正提出的,一人提出,另一人必然闭口不言。

不过张居正对下面两位这般的关系却从未说什么,或许只有这样的关系才会让他放心。

这事情张四维和申时行两个人想得明白,其他的大佬们也想得明白,所以今日间张四维作出这等维护之意,才让很多人心中疑惑,甚至有人想到了,申时行今日称病不来,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关系。

身在朝中,能想到的事情要想到,不能想到的事情也要想到,不然行差一步,或许就是万劫不复。

本来等待张居正的这些时间内,朝臣谈些和政事无关的风花雪月也是习惯,可刚才那一出之后。众人都是谨身正坐,但彼此之间的眼神暗示却是免不了的。

……

随着通传,首辅张居正走进了屋中,众人都是轰然站起,除了问好招呼之外,还要对阁老这一路嘘寒问暖一番,慰问阁老的辛苦。

这几个月张居正南北往返,行走各省有如天子出巡,威风八面,那有什么辛苦可言,不过这就没人会提及了。

有几位在问好问候的时候,还看看张四维这边,发现张四维一如往常,恭敬客气,没有任何的怠慢。

张居正坐到座位上没有太久,外面就传来了“皇帝驾到”的通传,众人少不得站起恭迎。

“几个月不见张先生,朕十分想念,这一路辛苦,张先生看着也清减了不少啊,诸位爱卿平身……”

万历皇帝一进屋就先走到内阁首辅张居正的跟前,亲手搀扶了起来,并且问寒问暖,这番举动让众人心中都是暗叹,首辅大人就是首辅大人,在陛下心中的地位谁也比不了啊!

“陛下挂念微臣,臣惶恐。”

张居正逊谢几句,跟在皇帝身后的冯保抬头看了万历皇帝一眼,他觉得有些不对。万历皇帝对张居正的态度尽管亲厚,却让人感觉到些疏离,如果从前,万历皇帝的脸上绝不会挂上什么笑容。

他这么厌恶每日的课程,宁可严师张居正晚回来几天,现在回来,等于他的生活不那么自由,怎么高兴的起来,又因为张居正不是外人,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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