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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当权(长风)-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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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爷,您是在说我吗?”姜峰吓了一跳。

“怎么,你不想做官,光宗耀祖,衣锦还乡?”孟岩微微一笑,问道。

“想,我连做梦都想,可是,我一个平头百姓,还是个杀人犯,杀手……”姜峰一张脸涨得通红。

“你为何杀人?”

“老天不公,正统三年,黄河决堤,官府倒卖赈灾粮,我带人抢了粮食,不得已杀了官差,不然我们全村人都得饿死……”姜峰红着眼解释道。

“你是哪里人?”

“陕西米脂!”

“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子!”孟岩道。

“公子爷也知道这个?”姜峰嘿嘿一笑,一张黑脸还不由得红了一下。

“姜峰,那个军师是你什么人?”话锋一转,孟岩突然换了一副严肃的面孔。

“公子爷,您,您看出来了?”姜峰吓了一跳,有些紧张的吃吃的道。

“我在等你亲口对我说出来呢!”孟岩悠悠一声道。

“公子爷,她是我的妹妹,名叫姜小蝶,小名巧儿。”姜峰紧张的解释道。

“为什么干这么危险的事情,还带着一个女孩子出来?”孟岩问道。

“巧儿很聪明,我们都,都听她的!”姜峰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让她恢复女装吧,一个漂亮的女孩子非得弄得跟个邋遢的爷们儿似得,我最见不得了这样的事情了。”孟岩道。

“公子爷,您喜欢……”姜峰红着脸,嗫嚅道。

“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姜峰不悦道,“虽然你们打算跟着我,可你们也并不是我的私产,我不会故意牺牲你们,当然也不会逼你们做你们不愿意做的事情。”

“多谢公子爷!”

孟岩是京城人,虽说离家十年了,可毕竟还留存儿时的记忆,跟着记忆走,不多时,就来到了明时坊。

“劳驾,请问镇江胡同怎么走?”

“前面左拐,往前走百十来步就到了!”

“谢谢了!”

“公子爷没来过?”姜峰奇怪的问道。

“京城这么大,我也不可能什么地方都到过。”孟岩淡淡的解释一声。

“公子爷,您看,这上面写的是不是镇江胡同?”

“恩,是这里了,接下来,你走在我前面,你是大哥,我是跟班,明白吗?”孟岩点了点头。

“是,公子爷!”

“不要刻意,放松,从容点儿,你好得也是见过世面的大哥!”抬脚向前,孟岩小声提醒一句。

姜峰点了点头。

一扇小红门,门口挂着一对粉色的灯笼,烛火摇曳,“小雅”二字分明就写在那灯笼纸上。

这应该是个独立的四合院,院子的格局不是很大,不过看起来相当的精致,在寸土寸金的京城,这样一座四合院,尤其是在东城,没有相当的财力是拿不下来的。

孟岩一直都在琢磨这个叫“小雅”的女子身份,如果她仅仅只是一个以文会友为掩饰的暗娼也就罢了,如果不是,今晚恐怕捎带辣手摧花了。

敲门这种事情从来都是小弟来做的,孟岩临时客串了一下小弟,按照约定上前敲门。

等了约有一盏茶的时间,油漆有些斑驳的门吱嘎一声从里面打开。

“你们是?”一个垂髫的小丫头探出脑袋来,好奇的打量着孟岩和姜峰二人。

“姑娘,上禀告你家小姐,就说西边的客人到了!”姜峰手轻轻一挥,道。

“哦,是西边的客人,门大爷吩咐了,你们一到,就请你们进来!”小丫头将门全部打开道。

“烦请姑娘带路!”姜峰礼貌一声,与孟岩一道进入了“小雅”书寓。

院子里栽种着两棵柿子树,叶子掉的差不多了,光秃秃的。

墙角闲置一口大大的水缸,估计是主人夏天用来养鱼种荷花的,现在里面估计是落满了灰尘。

院子里还种了一些其他的花草,天色太黑,孟岩也只能稍微认出两种来,大概是牡丹、芍药之类的。

院子里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看起来是经常有人打扫。

正屋内,灯火通明,透过厚厚的门帘,一道婉转的歌声从里面传来出来,带一点儿江南的吴侬软语的味道,琵琶伴奏,甚是惬意。

这门达不过是一大老粗,居然也喜欢这个调调,看来,这人爱装是天性。

“两位,谁是姜峰?”

“我是!”

“姜先生可以进去,另外一位在门口等候!”进去通禀的丫头掀开门帘走了出来。

姜峰点了点头,对孟岩道:“你在外面等我!”

“是,大哥!”孟岩微微一欠身,他倒不是非要进去,这门达跟他有过照面,虽然他对自己的装扮有信心,若是万一认出来,那就麻烦了。

姜峰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襟,掀开软帘,低头,抬脚走了进去,歌声,乐声嘎然而止。

“你们怎么回事,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都搞不定?”

“大人,并非我等不尽力,实在是那小子跟泥鳅似得,滑不溜秋,几次三番从我们手中逃脱,我手底下有一半的的弟兄都折在他手里,我和兄弟们现在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打住,我不要听这些,这小子现在什么地方?”门达的声音响起。

“大人,京城我们人生地不熟的,就算知道地方也不敢动手……”

“我问你,他现在在什么地方?”门达的声音有些怒了。

“大人,能否进一步说话?”

“嗯,过来吧!”门达想了一下,一招手道。

“锦衣卫南衙!”姜峰两步上前,凑到门达耳边道。

“什么,他在锦衣卫南衙!”门达闻言顿时一惊,忽然又觉得脑袋通透了,“是那个小子,难怪……”

“大人?”

“好了,这事儿我知道了,你们几个先待着,不要给我惹事,随时听我招呼!”门达的心乱了,很显然现在情况超过了他的预料,也超过了上面的预料。

这个情况负责了,锦衣卫南衙那是郭怒的地盘儿,从今天自己挨打,可以得出一个结论,这两人可能已经见上面了。

“大人,那在下就先告辞了!”姜峰按照孟岩说的,转身就要离开。

“等一下!”

“大人,您还有事?”

“我问你,这小子进了南衙之后有没有出来?”门达问道。

“不知道,我们不敢靠的太近,怕被里面的人发现,我们都是有命案在身的,不敢……”姜峰道。

“也就是说,你们现在也不知道这小子在哪儿了?”门达有些怒道。

“是的,大人!”

“滚,滚……”门达破口大骂。

姜峰转过身去,嘴角泛起冷笑一声,死到临头还不自知,一抬脚,往外走去。

“公子爷,药我趁他不注意放进酒壶里了!”出了小雅书寓,姜峰小声道。

“没让他发现吧?”

“没有,而且,我跟他说话的时候,他把那个女人请走了!”姜峰嘿嘿一笑道。

“很好,现在就等着明天瞧热闹吧!”孟岩点了点头,“这样你先回去,明天一早……”

“明白了,公子爷!”

姜峰先回去了,孟岩并没有走,而是留了下来,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这种第六感数次将他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果然,就在姜峰离开后不久,一个将身穿黑色大氅,身姿婀娜的女人从书寓闪身出来。

孟岩目测身高和走路的姿势,绝不是那个给他们开门的丫头小翠,那应该是这间书寓的主人,秦小雅!

深更半夜的,一个女人单独出门,这可不同寻常,何况,她的姘头就在里面,她怎么撇下里头的人?

第十七章:投案自首

女子出了镇江胡同,往北而去,孟岩一路吊着,看她究竟要去向何处。

女子很警惕,也很有经验,每走十几米,都会回头看一眼,确定没有人跟踪后,再一次往前走去。

一路向北,走的速度不慢,居然走了小半个时辰。

孟岩一看,颇为惊讶,这女人居然来了教忠坊,这里住的可都是朝中的重臣,低于四品官,都没资格在教忠坊购置家宅。

女子进入一条漆黑的小路,轻车熟路的来到一道小门跟前,看着小门所属,不知道是哪个朝中显赫官宦之家。

孟岩心中一惊,这个叫秦小雅的女子怕是身份很不简单!

孟岩隐身路边一棵杏树后,距离差不多有七八米的样子,就这么看着对方的背影。

大约过了十数秒,一阵响动,小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姑娘来了?”

“恩,老爷子休息了吗?”

“还没有,正等姑娘呢!”仆人小声道。

秦小雅一个闪身,迅速没入小门内,开门的仆人探出头来四下张望了一下,迅速的关上门。

孟岩观察了一下,估计一时半会儿这秦小雅不会出来,便迅速的绕道去了这座大寨的正门。

“胡府!”

看大门修建的规格,起码也得是三品以上的大官,朝中三品以上,又姓“胡”的大官一一的在孟岩脑子里过了一遍。

会是谁呢?

孟岩回京之后,可是一直都有做功课,起码朝中各部各衙门的主官都稍微的了解了一下,免得撞见了,自己却不自知,这是在明朝,不是自己原来的那个时代。

孟岩没有多想,只是记住了这“胡府”的位置,这么大一座宅院,想要打听主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还回到“胡府”后院小门的那棵树后面。

等了约一盏茶的功夫,小门再一次被打开,一身披黑衣大氅的女子从里面快步走了出来。

孟岩认得,这就是他一路跟踪过来的书寓女子秦小雅。

望着秦小雅离开,孟岩没有继续跟踪,这已经没有意义了,今晚他稍微留了一下心,所获已经远超过他的预期了。

“大人!”

“嗯!”孟岩换上锦衣卫官袍,路过南衙大门,值班的力士纷纷向他点头行礼。

锦衣卫的腰牌和郭怒亲自批的关防让他在南衙内畅行无阻,即使是在半夜,也没有人敢阻拦。

南衙最深处,锦衣卫指挥同知郭怒的房间内的灯还亮着,估计人还没有休息。

“咚咚……”

“进来!”郭怒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郭大人,这么晚了,还没有休息?”孟岩推门进去,看见郭怒还在灯下办公,上前嘘寒问暖一声。

“回来了,事情办的怎么样?”

“还行,不过这门达人在明时坊,如果这秦小雅明天一早主动报案的话,应该会去东城兵马司,咱们可不是第一受案人?”孟岩道。

“死的是咱们锦衣卫的人,还是一名副千户,这可是一起天大的案,东城兵马司能办这个案子?”郭怒不屑的一声冷笑道。

“就算东城兵马司不能办这个案子,可他们必定会在第一时间派人前去勘察,然后才会报我们锦衣卫,而如果被北衙的人截下这个案子的话,我们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没那么简单,死的是我南衙的人,北衙想要横插一脚可以,但若是想要主导此案的话,还做不到的!”郭怒冷笑一声,“北衙的卢忠还算个人物,其他的都是草包!”

“郭大人,孟岩心中有一个问题?”孟岩并不这么认为,不过他不要当面说出来。

“你有什么问题?”

“我孟岩跟您非亲非故,你为何如此帮我?”孟岩对郭怒的态度有一种不确定感,按理说,就算郭怒为了争权,或者为了自身利益,也不应该如此帮自己。

从迹象看,他简直有些在袒护自己了!

“你真想知道?”郭怒一抬头,放下手中笔问道。

孟岩认真的点了点头。

“其实我跟你爹是故交,认识很多年了……”郭怒微微眯眼,略作回忆状道。

“您跟他是同僚,认识多年很正常。”

“你以为我跟你爹只是同僚关系?”郭怒道。

“难道你们还有什么别的关系?”孟岩吃惊了,两人虽然在一个系统,可影响中应该没有什么交集。

“我跟你爹同为大汉将军的时候,每逢在宫里当值,睡的是一间屋子,一张床,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孟岩一下子呆住了,老爹跟郭怒当年居然是好基友?

怎么从来没有听他提过呢,有这么一个好基友做靠山,也不至于混的那么惨呀?

莫非两人因为某些事情闹掰了,反目成仇了?老爹那个臭屁性子,还真有这个可能性。

“你现在明白了,我为什么会这么帮你了?”郭怒嘿嘿一笑道。

“郭大人,这事儿,我怎么从来没听爹提过,你混的这么好,我爹却这么惨,这没道理呀?”

“你爹为人太过刚直,事事较真,不肯低头,得罪人太多,自从他跛了一只脚后,便做不了大汉将军,我们的关系就变得疏远起来,后来,我到了南衙,他在北衙……”

“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故事!”孟岩也是头一次听说这些。

“那我爹的死……”

“这个确实是溺水身亡,仵作的尸检报告我看过,尸体我也查看过,没有疑点。”郭怒道。

“以我爹的水性,他不能溺水身亡!”

“你难道没听说过善水者溺吗?”

“是,我明白,但是我还是不相信,我爹他的水性我……”孟岩并不像在这个问题上与郭怒争论,反正孟宪的死,他肯定回去调查的。

“你的性子跟你爹一样,宁折不弯,光凭我的话你是不相信的,关于你爹的溺水身亡的卷宗,我给暗中抄录了一份,回头我拿给你,你也可以拿着它去跟经历司查阅底档,比对!”郭怒不悦道。

“多谢郭大人了!”孟岩道,“不是不相信郭大人,只是身为人子,如果这件事不弄清楚,我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恩,你说的也是有道理的!”郭怒点了点头。

孟岩悄悄看了郭怒一眼,郭怒悄悄给孟宪的死亡档案留档,这让他产生一丝怀疑,如果确系溺水身亡,郭怒大可不必留档,而他却留下了一份档案,很显然,他怕是也有所怀疑。

当然,郭怒的话他未必会全然相信,这件事,他肯定会调查的,包括他爹跟郭怒的关系。

“这一晚上,你也累了,去歇着吧,铺盖卷我让人给你拿来了,就在你住的房间,不过没有炭炉,夜里怕是有些冷,等明天我给你弄一个来。”郭怒吩咐道。

“没事,我习惯了。”孟岩道,“郭大人,您这儿有酒吗?”

“天寒,早给你预备了,在你房里,不过,不准多喝,更不准喝多了耍酒疯!”郭怒提醒道。

“知道,谢谢郭大人了!”

孟岩没有提秦小雅的事情,虽说郭怒给的解释很让人信服,但人心隔肚皮,就算是完全信任,每个人也会在自己心底留一些秘密,这是不能够跟任何人分享的。

就算是亲密的爱人也不行。

孟岩还没想到其他,安身立命才是最迫切的。

所以,他只能选择郭怒这颗看上去还能靠的大树,起码就目前来说,这个人还是可以依仗的。

郭怒没有孟岩那么多心思,他也想到一个十八岁的年轻人会有那么深的城府,门达死了,这必然会是一件轰动朝野的案子,自己该如何善后,这才是他迫切考虑的。

约莫四更天的时候,东城兵马司门前的一面大鼓被人敲响了,震天的鼓声惊的值班的副指挥罗刚提着裤子就跑了出来。

这出来一看,击鼓报案的居然是两名女子的时候,顿时臊的一张脸通红。

“两位姑娘,为何击鼓?”

“家里死了人!”秦小雅表现的很淡然,倒是丫鬟小翠像是一幅惊吓过度的样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家里死了人,你应该找里长,或者找仵作,怎么跑兵马司衙门来了?”罗刚不解。

“小女子家住在镇江胡同,开了一家书寓,平时以文会友……”秦小雅慢条斯理的道。

“等一下,这些没用的废话以后再说,你就告诉我,死的人是谁吧?”罗刚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秦小雅是个暗娼,死的人自然是嫖客了,这可是惹上了人命官司了。

这小女子怕是也知道,不敢跑,带着丫鬟一起来投案自首了。

“锦衣卫南镇抚司副千户门达!”

“什么,锦衣卫,还是个副千户?”罗刚眼前一黑,差点儿没栽倒在地。

“大人,大人……”一众下属忙将罗刚搀扶起来。

“快,报告指挥大人,还有,马上通知锦衣卫南镇抚司,快去!”罗刚红着眼厉声下令道。

“把这两个女子先关起来,通知仵作,去现场!”

“是!”

未几,数十名兵马司的皂役和兵丁从里面冲了出来,宁静的街道上刮起了一道黑色的旋风。

第十八章:门达之死

自永乐朝“纪纲”案后,锦衣卫权势大不如从前,东厂建立之前,锦衣卫还是一枝独秀,就算被打压,限制,可制衡它的力量几乎算没有。

后永乐帝建立东厂,访谋逆妖言大奸恶等,与锦衣卫均权势,锦衣卫遭遇一场空前打击。

可以说锦衣卫最大的敌人不是朝中的文官集团,也不是那些自命清高的清流言官,而正是这个由一群阉人构建的新机构!

皇帝设了东厂,除了对朝臣的不信任,还有制衡锦衣卫的原因,但同时为了怕东厂这个太监机构弄权,东厂主事的是太监,但行动人员确由锦衣卫调拨充任。

而且东厂只要调查权,抓人话,先得由皇帝的六部秘书之一的刑科给事中批准,相当于检察院签署的逮捕令,一令一人,交给锦衣卫执行,下诏狱。

基本上皇帝想抓谁就抓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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