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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之间只隔着短短的距离，但仿佛是两个世界。
　　一直到天色将明……
　　一直到阿纳斯塔西娅的少女心彻底冷去。
　　天明后，叶云飞终于过来招呼阿纳斯塔西娅洗脸，用早餐。
　　阿纳斯塔西娅重新变回了她最初的样子，尊贵、礼貌、一丝不苟，脸上冷漠得没有一丝表情。
　　她仔细地洗了脸，吃完了当作早餐的烤肉，彬彬有礼地向叶云飞道谢，然后两人一同上路。
　　看上去两人好象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在两人之间，多了一条看不见的鸿沟。
　　……
　　走在阿纳斯塔西娅后面，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叶云飞这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骑士啊……
　　他曾经对一个女孩子说过，会保护好她，成为守护她一生荣耀的骑士……
　　他不能答应阿纳斯塔西娅。
　　因为他已经答应过别人了……
　　虽然此生未必能再见……
　　哪怕此生未必能再见……
　　……
　　不久后，两人终于走出了山路，叶云飞再次兑换出汽车，与阿纳斯塔西娅一起，驱车前往俄国的方向。
　　阿纳斯塔西娅昨夜一直在发烧，迷迷糊糊的，今天才算是真正体会到叶云飞随手一招，一辆偌大的汽车凭空出现是什么感觉。
　　不过哪怕这么大的讶异，也没有让阿纳斯塔西娅的表情产生一点变化，仍然彬彬有礼地道谢，敛襟上车，坐在副驾席上，目不斜视。
　　看到这样子，叶云飞也不禁皱了几下眉头，觉得不会真的伤害到了阿纳斯塔西娅，让她的心态往另一个方向变化了吧？
　　不过事到如今，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如此非止一日，一路上虽然有汽车代步，仍然是很艰苦的一段旅途。
　　阿纳斯塔西娅不会开车，前面大部分路程全靠叶云飞一个人，以他的体格，也累得不轻。
　　到后面阿纳斯塔西娅主动要求学习开车，这倒是意外之喜，只不过两人之间的关系仍然没有改善。
　　其中还遇到过几次劫道的马匪，将这些人驱赶之后，叶云飞倒是想了起来，驱车往‘马王寨’转了一圈。
　　“马王寨”现在已经树倒猢狲散了，但这个消息还没来得及大范围传播出去，现在的‘马王寨’表面看上去还是那个样子，里面已经是空城一座。
　　叶云飞到里面逛了一圈，金银珠宝当然是不用想了，但剩余下来的其它物质还有不少留存。
　　尤其是俄罗斯人住的贵宾区，将那些‘马王寨’的士兵们处决、分化、驱离后，里面几乎没人进去过，玛利亚和阿纳斯塔西娅的那些行头，尤其是阿纳斯塔西娅的替换衣物，这里还留下了不少。
　　要在以前，这都是阿纳斯塔西娅丢弃不要的衣服，现在却是解决了很大的问题。
　　叶云飞将阿纳斯塔西娅的衣物用品收拾了一个箱子，自己也找了几件替换衣物，肉干之类的食物也收集了一些，这才离开了‘马王寨’。
　　有了这些东西，后段的日子相对好过了不少，只有阿纳斯塔西娅拿到这些东西，眼眶不自觉地红了，嘴唇动了几下，终于没能淡淡无奇地说出那声“谢谢”。
　　后来阿纳斯塔西娅主动向叶云飞要求学习开车。
　　她其实很聪慧，这年头的道路又不用遵守红绿灯，没用多久，阿纳斯塔西娅便可以勉强驾驶汽车了，这又让叶云飞的辛苦减轻了不少。
　　当然一路上的辛劳不止是开车而已，每到一个休息地，叶云飞都要侦察地形，做好防备。
　　越是往俄国方向走，他俩要防备的人就越多，不仅有西北边境的马匪，还有来自俄国的匪徒，以及‘人民赤卫队’，游散各地的其它革命武装，甚至是正宗的俄国军队。
　　只要不是在俄国的城市里，这里散兵游勇就一点也不值得信任。
　　管你公主还是王子什么的，既然在荒郊野外，他们很可能就把你当成红货或者是肥羊。
　　尼古拉二世的治下，基本上就是这个样子，哪怕是后来尼古拉二世下台，红俄崛起后，这种状况仍然没有多少改善。
　　一路上，叶云飞与阿纳斯塔西娅两人多次遇上这类事件，刚开始阿纳斯塔西娅还很高兴准备出去展示自己公主的身份，幸幸好被叶云飞拦住了，结果就是敌人全灭，叶云飞的身上多了两个枪眼。
　　在此之后，阿纳斯塔西娅就更沉默了，到后来，一路所见，完全刷新了她对俄国现状的感觉，这跟她在俄国首都，上流社会里那些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完全是两码事。
　　这些地方人生只有两个定义：
　　死亡，或者活着。
　　杀人，或者被杀。
　　除此之外，叶云飞还要负责生火、做饭，以及照顾阿纳斯塔西娅起居洗漱。


第四百五十四章　克里姆林宫的小公主（十九）　
　　除此之外，叶云飞还要负责生火、做饭，以及照顾阿纳斯塔西娅起居洗漱。
　　阿纳斯塔西娅倒不是有意摆谱，不过，让一位曾经娇生惯养的小公主，在这种旅途上能够完全照顾好自己，那也是不科学的。
　　阿纳斯塔西娅上过的宫廷课程很多，但野外求生、收拾野猪、野兔，或者是挖野菜这类的活，不要说学过，有些她可能听都没听说过。
　　看着叶云飞熟练地杀死一只野兔，然后将它开膛破肚，剥皮洗净，再用匕首或者铁枝穿好，放到火上烤；要不就是将地上挖出来的野菜一根根拣好，切成小段，用野猪身上熬出的油脂煎一下，然后煮成一锅嗜的菜汤……
　　阿纳斯塔西娅纠结了好久，最终还是决定不尝试。
　　人贵有自知之明，阿纳斯塔西娅觉得，那些真的是她做不来的事情。
　　两个人就这样，一路并肩前行，砥砺与共，晚上甚至睡在同一辆车里，但是相互之间却仍然有着深深的鸿沟。
　　只有在叶云飞睡熟之后，看着他那有些憔悴的脸，阿纳斯塔西娅才会露出一点温柔的样子。
　　他很优秀，优秀到超过自己所知道的任何人；
　　他很体贴，体贴到能够把凶险的世界变成温馨的旅途；
　　可是，为什么他不是我的骑士……
　　……
　　如此非止一日，这一天，在地平线的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种俄国风格的城市。
　　这是俄罗斯帝国边境的小城，汽车越驶越近，叶云飞却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叶云飞不甚清楚这个年代的边境城市是什么样子，但感觉应该不至于这么随便啊。
　　偏偏现在中俄两国边境，尤其是与西北接壤的这边，当真是一团糟，混乱不堪，完全无法作为参考。
　　阿纳斯塔西娅更加不清楚这些事，什么时候这种小事要克里姆林宫的小公主来考虑了？
　　那些贱民呢，他们活着的价值难道只是制造大便吗？
　　驶到近前，才发现城门竟然是开着的。
　　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影，风沙很重，叶云飞都看不清是俄国人还是中国边民。
　　难道就这么大模大样地直接驶进去？！
　　这时，城门上面总算出现了几个士兵，用俄语大声向叶云飞这辆车喊话。
　　叶云飞这段时间的俄语大有进步，但对于这种夹着地方俚语方言的俄国边境语言，还是不怎么听得明白，便对阿纳斯塔西娅说道：“你在这座城市，有没有比较熟悉的官员？”
　　阿纳斯塔西娅“哼”了一声，从副驾驶的窗口探出半个身子，大声喊道：“你们这里官最大的是谁？叫他给我出来！”
　　叶云飞用手一捂脸：我怎么就那么天真，居然认为她会有熟悉的地方官员？
　　这才是属于俄国公主正常的打开方式……
　　他眼睁睁地看着城市上的士兵愣了一下，然后就掉头回去汇报，心想：难道还真的是这么回事？是全俄国都习惯她这副样子，还是我心目中那种公事公办的方式根本就不正常？！
　　不多时，一名身着俄国军服的俄国女子走上了城门楼。
　　她的脸很精致，有那么些许叶夫卡特琳娜的味道，但是一双细细的剑眉显得更加锋利迫人一些，挺直、纤细的鼻梁更是代表着这名女士极为刚强的性格。
　　俄国女人的开场白就让叶云飞心中惊了一下。
　　“是远道而来的叶云飞先生，以及我们最尊贵的阿纳斯塔西娅小公主，是吗？”
　　她是谁？
　　她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身份的？
　　叶云飞招呼阿纳斯塔西娅回到车厢里，注意隐藏好位置，自己开门走了下去。
　　“请问怎么称呼？”
　　“我是娜杰日达·康斯坦丁诺夫娜·克鲁普斯卡娅，来自‘人民赤卫队’！”
　　阿纳斯塔西娅吃了一惊：连这座边境城市都落到‘人民赤卫队’的手里了？
　　叶云飞想得更多一点，娜杰日达·康斯坦丁诺夫娜·克鲁普斯卡娅这个名字，还真是很熟悉啊……
　　怎么觉得自己有一种见不得人的感觉……
　　（注：娜杰日达·康斯坦丁诺夫娜·克鲁普斯卡娅是历史上列宁的首任妻子。）
　　“克鲁普斯卡娅女士，既然你直接出面了，那么，贵方打算怎么做？”
　　“也没什么，”
　　克鲁普斯卡娅神色有些古怪地（叶云飞的感觉）看着城门外面的叶云飞：“如果我要你把阿纳斯塔西娅小公主留下，你会不会答应？”
　　叶云飞一摊手：“我觉得大概不可能……能换一个要求吗？”
　　“呵呵……”
　　克鲁普斯卡娅笑了笑，说道：“对于两位尊贵的客人，要求什么的自然就没有了……我们的领袖有话传下，不建议我们跟叶云飞您发生直接冲突……而我是一个很遵守命令的人。”
　　“那么……”
　　“那么只要叶云飞先生您不是从我这座城市经过，我完全可以当作没看到过您。”
　　“如果我想从这里经过呢？”
　　克鲁普斯卡娅叹了口气：“如果叶先生您愿意把阿纳斯塔西娅小公主留下，您愿意去哪里都可以，我们甚至可以把您奉为上宾。”
　　“那就是没得谈了？”
　　“我说得很清楚了，叶云飞先生。”
　　克鲁普斯卡娅一边说话，一边在背后向自己的士兵打手势。
　　她在城门附近可不是什么准备也没有，足足安排了十挺重机枪，四门步兵炮，以及两个排的掷弹兵。
　　在城门下面，还隐藏着二十名狼人士兵。
　　克鲁普斯卡娅不想主动动手，但如果叶云飞打算硬闯，她也会让这个叶云飞看看‘人民赤卫队’的厉害。
　　好在叶云飞没打算硬闯，他只是摊了摊手，说道：“我会考虑一下。”
　　克鲁普斯卡娅看着他重新上车，点火，汽车冒出一团黑烟，往后退了一段，驶到来路的一个拐角后面，暂时看不见了。
　　“克鲁普斯卡娅同志，你说，这家伙会把尼古拉二世的那个女儿留下吗？”
　　“怎么可能？”
　　克鲁普斯卡娅白了说话这人一眼，“人家怎么说也是中国鼎鼎大名的人物，一路过关斩将，砥砺千里，将尼古拉二世的小公主护送回来，怎么可能几句话就丢给我们？”


第四百五十五章　克里姆林宫的小公主（二十）　
　　“怎么可能？”
　　克鲁普斯卡娅白了说话这人一眼，“人家怎么说也是中国鼎鼎大名的人物，一路过关斩将，砥砺千里，将尼古拉二世的小公主护送回来，怎么可能几句话就丢给我们？”
　　“那……”
　　“最好的结果就是他掉头回去，从此不再管这个阿纳斯塔西娅的事。我们俄国人的事就由我们俄国人自己解决。”
　　“那……”
　　“那个屁！”
　　克鲁普斯卡娅没好气道：“最差的结果就是狠狠打一仗！”
　　这下所有城门楼上面的‘人民赤卫队’成员全都伸长脖子，看向叶云飞离开的那个拐角处。
　　叶云飞的厉害他们已经听说了，据说在西北那边杀得一干赤卫队的同志们血流成河。
　　他们虽然不惧怕牺牲，但这种事情，能不打还是不要打的为好。
　　真要打起来，我们有一座城市，应该……不会怕他一个人吧？
　　这时，一阵“嗡嗡”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是什么声音？”
　　‘人民赤卫队’的成员们都提高了警惕。
　　然后就看到刚才叶云飞离开的那个拐角处，一架螺旋桨的飞机，从他们面前一掠而过，离开地面，飞上了高高的蓝天！
　　“这是……”
　　一干‘人民赤卫队’的成员都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
　　“这是飞机！你们这班土包子！”
　　一名‘人民赤卫队’的中层领导人员大声叫起来，“来人，赶快用机枪，把他们从天上打下来！”
　　“报告领导同志，我们的马克泌重机枪仰角不够，没办法对空射击。”
　　“那……赶紧用步枪，用步枪打！”
　　“算了。”
　　克鲁普斯卡娅阻止了一团混乱的手下，“他们已经去远了，根本打不到了……算了，就这样吧，我去向领袖报告。”
　　“……是。”
　　……
　　一直在蓝天上翱翔了好久，将刚才那座城市远远地抛在了脑后，阿纳斯塔西娅这才醒悟过来——
　　她们居然飞上了天空！
　　即使身为尊贵的公主，这也是阿纳斯塔西娅从未有过的经历。
　　她兴奋得都忘记了要跟叶云飞冷战的决定，扭转身来，兴致勃勃地打算对叶云飞说话。
　　不过一看到叶云飞那张淡然的脸，又把她一肚子要说的话全给吞了回去。
　　克里姆林宫的小公主气哼哼地转回身来，看着外面的蓝天白云，独自生着闷气。
　　哼！
　　知道你厉害，厉害厉害很厉害，很了不起吗，哼！
　　我就是不跟你说话，气死你！
　　不过没多久一团缥渺的云气从舷窗外飘过，也让阿纳斯塔西娅忘记了生气，重新兴奋了起来，恨不得打开窗户，用手捞一朵白云进来。
　　蓝天上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
　　这踏云蹈雾的飞行没飞多久，叶云飞就找了个偏僻地方，将飞机降落，重新加油，然后重新飞上天空。
　　这种旧式的飞机续航能力很有限，飞了一段时间，又得这么重复一次。
　　当天也不知道重复了几次，直到第二天，阿纳斯塔西娅终于对外面一成不变的蓝天白云有点厌倦了。
　　“叶云飞。”
　　“嗯？”
　　“你到底是要去哪里？”
　　阿纳斯塔西娅终于忍不住问道。
　　叶云飞一边驾驶飞机，头也不回，说道：“我也正想问你这个问题呢。”
　　“嗯，什么意思？”阿纳斯塔西娅愣住了。
　　叶云飞耸了耸肩膀，“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想要问我……这是你的国家，你要去哪里，我怎么可能知道？”
　　“你是说……”
　　阿纳斯塔西娅眼睛里冒出了危险的光：“你是说你一直这么飞呀飞，却根本不知道要飞到哪里去？！”
　　“啊……可能说法不同，基本上就是这个意思吧……”
　　“叶云飞！我要咬死你！”
　　阿纳斯塔西娅抛开了所有的矜持，猛地扑到叶云飞身上，张口去咬他：“你，你真是气死我了！！！”
　　“这，这能够怪我吗？”
　　叶云飞手忙脚乱地一边阻挡她的疯狂，一边努力操纵着飞机：“这是俄国，是你的国家好不好？我根本都没来过，怎么知道应该往哪儿去？”
　　“那你的意思是，这全是我的错了！”
　　“说法不同，但你可以这么理解……”
　　“你去死！”
　　“啊……你来真的啊，飞机要掉下去了……”
　　两人纠缠成一团，半真半假地打闹不休，飞机上上下下的乱晃，一会儿飞出“S”形，一会儿飞出“B”形，十分惊险吓人。
　　不知闹了多久，两个人莫名地安静了下来，就这么轻轻地倚靠在一起，什么话也不说。
　　飞机平稳了下来，一种名叫“温柔”的氛围在机舱里轻轻游荡。
　　好一会儿，阿纳斯塔西娅才轻轻开了口：
　　“谢谢你，这一路，让你辛苦了……”
　　叶云飞微笑了一下：
　　“阿纳斯塔西娅……”
　　“嗯？”
　　“这次飞机一降落，你就重新变回那个克里姆林宫的小公主了……”
　　“可是……”
　　“怎么？”
　　“你不是我的骑士……”
　　“……”
　　叶云飞沉默了一下，终于叹息着说道：“是啊，我不是你的骑士。”
　　这一回，阿纳斯塔西娅清楚地听出了他话语里那种莫名的伤感。
　　她这次没有再发脾气，只是张开双手，紧紧地，紧紧地将他抱住……
　　………………………………………………
　　叶云飞到底还是犯了个错误，现在这个时候，俄国的首都并不是莫斯科，而是彼得格勒，原名圣彼得堡。
　　足足多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叶云飞才找到正确的方向，将飞机飞往彼得格勒。
　　他本来就不是专业的飞行员，这仅有的飞行技能还是在战争期间抽空摸索出来的，能够保持飞机不掉下来已经不错了，而且在空中不习惯的话，很难分辨具体的地面形态，最后能够找到正确的方位，已经算不错了。
　　不过阿纳斯塔西娅还是大发娇嗔，因为这么一来，当天就没办法到达彼得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