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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好丈夫(上山)-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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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乘风将信看完,随即眯着眼思索起来,王司吏不禁问:“大人,这是谁送来的信?”

  这些话,王司吏本不应该问,毕竟是私信,问了,人家也未必说,可是柳乘风这个样子勾起了王司吏的好奇心。

  柳乘风轻轻将信放下,道:“有人请我吃酒。”

  原来是吃酒……

  王司吏不由笑了,莫说是大人,就是他到了这个位置,只怕被人请去吃酒也是难免,倒是自己多心了。

  柳乘风却淡淡地道:“来信的人说是个僧人,自称是贫僧,吃酒的地方在云霄阁,一个和尚,送信来请我吃花酒?这倒是有点儿意思。”

  王司吏也不由讶然,道:“云霄阁就在不远,又在咱们百户所的治下。大人要不要去看看?”

  柳乘风摇头道:“不去,我这人平生最讨厌和和尚吃酒。且看看再说,你们等着看,这和尚还会送信来。”

  果不其然,半个时辰之后,又一封信送来,仍旧是那和尚,只是这一次,言辞却是更加恳切,柳乘风微微一笑。拿着信对王司吏道:“这和尚又来信了。”

  王司吏道:“大人,这和尚有古怪。”

  柳乘风淡淡一笑道:“当然有古怪。而且古怪很大,你想想看,冷不丁有个人来请你吃酒,你不去,他又言辞恳切地来请,若换作是你,你会去吗?”

  王司吏想了想道:“若是学生,学生心里生出好奇。非要去看看不可。”

  柳乘风颌首点头道:“是了。这和尚在信中只言片语也不曾提到,却只是请我去喝花酒,还说云霄阁的姑娘好。抚琴吹箫什么的样样精通,他就是故意吊起我的好奇心,让我非去不可。只可惜,我不上当。”

  王司吏苦笑,道:“大人……为何不去?反正只是几步路,去去又何妨?”

  柳乘风摇摇头道:“不急,且看他玩什么花样。”

  说完,柳乘风捧了本书看了起来,王司吏心里却是奇痒难耐,总想看看那个和尚还会不会送信来,便干脆叫个校尉把自己的案牍上的东西搬来,在柳乘风的身边办公了。

  两柱香之后,仍旧是一封信。柳乘风拆开,王司吏已经急不可耐地凑到边上看了,看了这信,不由苦笑,信里头仍是原来的邀请,只是这邀请的姿态更低了一些,除此之外,还在信中说,贫僧知道大人好行书,今日带来行书一幅,请大人鉴赏。

  “这个和尚为什么非请大人去赴宴不可?”王司吏一头雾水地朝柳乘风问道。

  柳乘风淡淡地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王司吏却是分析道:“这也未必,虽是无事献殷勤,可是敷衍的地点却是在云霄阁,在咱们百户所的掌控之下,距离百户所也不过一步之遥,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大人,倒不如去看看吧。”

  柳乘风朝王司吏看了一眼,笑道:“王司吏想去?”

  王司吏不禁吹胡子瞪眼,道:“人家又没有请学生,学生哪里有这样的厚脸皮,去吃那个和尚的酒菜?”

  柳乘风呵呵一笑道:“你等着瞧,待会儿肯定还会有信来,这和尚想和本大人玩神秘,吊本大人的胃口,我偏偏不上他的当,咱们在这儿安坐,且看看他继续玩什么花样。”

  王司吏苦笑,只好回去继续埋首案牍。

  眼看天色渐暗,外头终于又送了一封信来,柳乘风看了信,双眉凝起,冷声道:“叫几个人,跟我走。”

  王司吏道:“大人,这一次肯去赴宴了?”

  柳乘风笑道:“这胃口也吊足了,自然也该去看看了。”

  “那信里怎么说?”王司吏问道。

  柳乘风淡淡地道:“这和尚说,要献上一件宝物,换取自己的前程……”

  “啊……”王司吏显得有些失落,原以为那个和尚会卖些什么关子,谁知道却是寻常送礼来的,只是和尚给锦衣卫百户送礼,却是不多见,他一时也不禁有点儿恍惚,不知这和尚到底送的是什么,又打算索取什么。

  这时候柳乘风已经佩好了御剑,对王司吏道:“我吩咐你一件事,待会儿就去赴宴。你过来说话。”

  二人说了一会儿话,柳乘风便带着两个孔武有力的校尉朝云霄阁去了。

  那地方轻车熟路,柳乘风不只去过一次,上一次云霄阁的东家勾结雷彪,差点儿将柳乘风害死,柳乘风也不是个善茬,索性将那东家一并寻了个罪名拿了,随即让卫所的不少总旗、小旗入股经营,这云霄阁说是百户所的产业也不算错,里头的伙计也都换了一茬,寻常这百户所里偶尔出来聚会,也挑选在那里。

  …………………………………………………

  云霄阁的一处厢房里,一个姑娘藏在屏风之后抚弄着琴弦,屏风之外则是雅致的桌案。四周的布置很淡雅,从这里开了窗。就可以看到临街的场景。此时天色暗淡,黄昏的光鲜洒落进来,带着几分恬然,令人有些昏昏欲睡。

  屋里放置着碳盆,点了檀香,桌上的酒水上来了,只是菜却没有上。坐在桌案两边的分别是一个和尚和一个道人。

  道人便是那天一道的道尊,这人名叫张靖,来头却是神秘。张靖阖着眼,喝了口清茶。目光落在和尚身上,放低声音恭恭敬敬地道:“柳乘风当真会来吗?”

  屏风后的女子仍在抚琴,距离又远,自然听不清二人的交谈,所以这二人大可以放心。

  老僧淡淡一笑,自他进了这里,便如石像一般坐定,纹丝未动。这时候淡淡地道:“一定会来的。这个柳乘风,贫僧已将他的心思摸透了。”

  “哦?”张靖的脸上生出一丝愕然,道:“还请护法赐教。”

  老僧道:“你还记得昨日贫僧命人在云霄阁闹事吗?还传出了一些风言风语。”

  “金佛?”

  老僧颌首点头道:“不只是金佛。还是违禁的金佛。柳乘风有些小聪明,生性又多疑,所以贫僧先送了一封信去,营造出一些神秘来,故意要吊他的胃口。依着此人的性子,一定能识破贫僧的意图,所以他不会来,于是贫僧又去信一封,他自然还是不会来,他以为这样就识破了贫僧的诡计,其实等到第三封信去的时候,他就已经落入圈套了。那时候贫僧的信已是越来越恳切,姿态越来越低,他的心里难免会有些洋洋自得,认为已将贫僧捏在了手心里。这时候也是他最麻痹大意的时候,贫僧的第四封信就足以吊起他的胃口了。”

  张靖不由好奇,道:“只是不知这第四封信写着什么?”

  老僧淡淡笑道:“倒也简单,就是告诉柳乘风,那金佛是老僧运来的,为的是建一座寺庙,只是一直得不到鸿胪寺的批文,因此想请他帮帮忙?”

  “啊?他又不是鸿胪寺的人,如何帮忙?”

  老僧叹了口气,道:“因为他是柳乘风,在这迎春坊里,任何衙门都可以不予理会,偏偏他柳乘风却要理会,老僧要在迎春坊里建寺,就绕不过他,只要他点了头,鸿胪寺那边也就好说了。为此,老僧还在信中谈及了一件礼物。”

  “礼物?”

  “王右军的《定武兰亭》贴。”

  张靖不由莞尔一笑,道:“早就听说他好行书,想必听了这书贴,一定想弄到手不可。”

  老僧摇头,道:“错了,他想要这书贴不会留给自己,宫里今日传出消息,说是陛下与柳乘风似乎有了一点儿嫌隙,这件事具体如何,老僧也不清楚。可是老僧料想,柳乘风此时急于讨好陛下,而陛下酷爱行书,尤爱王右军的书法,若是能将这《定武兰亭》贴奉上,岂不是又可得宠?所以老僧料定,他一定会来,非来不可。”

  张靖阖着眼睛琢磨,不禁道:“不错,就怕他带了许多侍卫来。”

  老僧又是摇头,道:“不会,他的随从最多不过二三人而已,这也是老僧为什么将宴会的地点选在这里,在这里,虽然我们行事不方便,而且多有柳乘风的耳目在侧,就算埋伏人手也不过七八人而已,可是唯有这个地方,因为靠着百户所,又是百户所的辖地,这云霄阁更是早已易主,可以算是柳乘风的产业。正因为如此,柳乘风一定不会有什么警惕,这一次交易毕竟不太见得光,他岂能带着一干人来?张堂主……”

  张靖道:“座下在。”

  老僧淡淡地道:“贫僧估摸着柳乘风随即就到,你带着人先到隔壁厢房去,待柳乘风喝了这壶里的酒,我摔杯为号,你立即带人进来,将他立即收拾了,随即带着亲信之人,立即与老僧撤出京师,只是可惜……咱们在京师经营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如今却为了杀一个柳乘风而不得不放弃,只是不知明王到底是如何想的,可惜……可惜……”

  老僧惋惜地摇摇头,随即挥挥手,示意张靖出去。

  张靖朝老僧点了头,快步地离开。




第一百七十六章:休要走了贼人

  夜里的烟花胡同,笙歌阵阵,灯火冉冉,时不时传出欢笑,这靡靡笑声,教人骨头都有些酥了。

  柳乘风带着两个校尉,到了云霄阁,门口的伙计见了他,立即眉开眼笑,朝柳乘风又是打恭又是作揖,笑嘻嘻的道:“大人今个儿来的正巧,郑掌柜今日刚好物色了几个绝色的好姑娘,是从江南请来的,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嘻嘻……”

  “嘻你妹,笑的跟太监一样,还怎么招揽生意,要不卑不吭,不卑不吭知道不知道,你知道出入这里的都是什么子弟?这种人你越对他笑,他越瞧不起,给他摆点脸色,他反而骨头酥了,哎……说了你也不明白,姑娘的事就罢了,我是清白人家,这种事,让陈总旗来体验最合适,对了,今日是不是来了个僧人,住在哪个房里,快带我去。”

  柳乘风呵骂了这门子几句,这门子立即耸拉了脑袋,乖乖的引着柳乘风上了楼。

  等到了那僧人的房,柳乘风推门而入,身后两个校尉也不闲着,也要跟进去,柳乘风见这冉冉灯火之中只有一个老僧,便朝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在门口候着。

  进了这厢房,僧人没有动,他白发童颜,颇有几分仙风佛骨,整个人如入定一样,见了柳乘风进来也没有惊诧,只是微微抬抬眼皮,道:“大人请坐。”

  柳乘风不客气的在这老僧面前坐下,直勾勾的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老僧笑了,方才的无动于衷。随即变得殷勤起来,从座上站起,随即合掌道:“贫僧定弦,见过大人。”

  柳乘风朝他笑了笑:“定弦?这名儿不好。你该叫定性才是。”

  定弦微笑:“大人何出此言?”

  柳乘风手随手搭在桌上,笑呵呵的道:“佛门中人,却来这纵情声色的场所,若是不定性这还了得?”

  定弦深看了柳乘风一眼,不由莞尔笑道:“这却未必,佛曰: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贫僧身在红尘,其实此刻却置身在青灯之下,大千世界,皆是空,又何必有这执念?”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和尚,柳乘风心里腹诽了一番,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定弦道:“大人何故发笑?”

  柳乘风豪气万丈的道:“这么说。柳某人也是佛了。”

  定弦道:“这又是为何?”

  柳乘风豪气干云的道:“我身在大千世界,手握三尺剑锋,至今为止,杀人无数,可是我仍是佛,我虽提着屠刀,可是时刻也置身在青灯之下,香火环绕之中。却不是佛又是什么?”

  定弦呵呵一笑:“那么想必大人一定是佛了,佛在心中,大人杀人之余。还能想到置身于青灯之下,这是大彻也是大悟。”

  我了个去……

  柳乘风无语,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的和尚,柳乘风反倒一时哑然,随即道:“争辩这些徒然无疑,咱们还是开门见山吧,你运送金佛来京师。只是为了在这迎春坊建寺?可是为何鸿胪寺不报批?”

  定弦道:“我佛慈悲,僧俗弟子何止百万,老僧到了这京师,发觉迎春坊风水极好,因此才起了这执念。只是要鸿胪寺报批,却并不容易。不过贫僧在这儿听几个施主曾说,在这迎春坊若要建寺,非大人点头不可。贫僧便擅自做了主,一面请人赶制金佛运送入京,一面恳请大人开恩,如此,也算是功德一件。”

  柳乘风淡淡的道:“你那幅《定武兰亭》的书贴呢?”

  定弦呵呵一笑,道:“这样的宝物,自然不敢随身携带,大人若是急着看,不若随贫僧去下榻处取来观看如何?”

  柳乘风自然没兴致大半夜跟他四处闲逛,不禁有几分兴致阑珊,随即道:“既然没有带来,又何必请我?你在信中说的事,还是从长再议吧。”

  定弦笑道:“这个……大人……”

  柳乘风眼睛落在了桌上的酒盏上,不由笑道:“和尚想说什么?是嫌柳某人太薄情,只顾着索要好处?哈哈……好吧,既然你要谈交情,柳某人就跟你谈交情,和尚能吃酒吗?”

  定弦脸色抽搐一下:“自然……”

  柳乘风道:“何不你我痛饮一杯?”

  定弦犹豫了一下,随即为柳乘风斟酒,二人各饮一杯,定弦的眼睛不由亮了起来,直勾勾的看着柳乘风。

  柳乘风也看着定弦,一双眼睛眯了起来。

  喝酒是一门技术活,或者说,假装喝酒也是一门技术活,这定弦虽然将酒置入了口中,可是喉结并不见滚动,柳乘风行医这么年,对人体构造清晰无比,他几乎不需要用眼睛,只需要听声音就知道定弦并没有将酒喝下,而是将酒含入口中,随即以极快的速度吐在了长袖里。

  长袖藏在桌下,谁也看不清。

  而定弦,此时也觉得柳乘风有些古怪,这壶酒自然是毒酒,可是柳乘风到底喝没有喝,他却不敢确认,不过柳乘风杯中的酒水却已经空了。

  柳乘风看着定弦,眼中闪过了一丝讥诮:“和尚……你看着我做什么?莫非是想看看,我是不是将这毒酒喝下去了?”

  这一句话,一下子让定弦大惊失色,想要干笑敷衍,又觉得那柳乘风的眼神很是锐利,那眼眸中,透着杀气和不屑,似乎已经一眼将定弦洞穿?

  “大人……此话何意?”

  柳乘风笑的更冷:“这酒你没有喝,是因为有毒,你这和尚不老实,你难道不知道,柳某人略通一些医术,在这儿,只怕还有你的同党吧?你们明教好大的胆子,我四处找你们不到,你们居然还敢送上门来。”

  柳乘风这明教二字,让定弦不禁打了个冷战。

  柳乘风朝他笑的更冷。他站起来,手已经不自觉的搭在了腰间的剑柄上,道:“早在数日之前,我就已经侦知了你们活动的痕迹。不但是在昭明寺。还有宁王下榻的鸿胪寺,那一日我带着人出去追击宁王,搜查他的车仗,并不是借故要搜寻什么证据,以你们行事的谨慎,又怎么能让我搜寻到想要的证物。只不过,是故意打草惊蛇,让你们对我生出忌惮,我也早已预料到,你们这几日,就会动柳某人动手,以绝后患。”

  “为此。我一直在等待,想看看你们到底用什么办法,谁知,却是来请我吃酒,而且还将这地点选在云霄阁,哈哈……你这和尚果然有几分手段,为了麻痹我,打着《定武兰亭》书贴的幌子不说。还刻意在百户所的眼皮子底下行事,好教我不做防备。”

  “可是你却忘了,柳某人看了你那书信。就觉得有些蹊跷,一个和尚,哪里来的《定武兰亭》书贴,又何必要故作神秘,你这般做,说穿了是吊我的胃口,其实在我眼里,连雕虫小技也算不上。你的同伙现在在哪里。为何没有出现,今日索性,柳某人将你们一网打尽吧。”

  定弦的脸色已经骤变,原以为自己的计划已经天衣无缝,谁知这柳乘风。早就打上了他们的主意,他打草惊蛇时。就预料到明教一定会动手,可叹自己这般愚蠢,竟是以为自己螳螂,谁知人家却是麻雀。

  定弦什么也没有说,立即抓起手中的杯盏狠狠的在地上摔下。

  这重重一摔,自然会让他的同伙来自投罗网,可是摔杯声一响,隔壁的厢房已经有了响动,而柳乘风也不禁将注意力放在了隔壁的厢房,就在这一刹那的功夫,定弦如箭一般朝窗户飞奔而去。

  这厢房两面都有窗,一面隔街,一面却是隔着迎春坊的运河,定弦的方向,自然是那运河那里,毫不犹豫撞开窗来,朝那河中扎进去。

  与此同时,隔壁的厢房里,摔杯声一响,那道尊张靖似乎感觉到有些仓促,按道理,左护法摔得杯子,应当不会这般急躁,他的心头,立即涌现出一丝不详的预兆。坐在他身边的七八个徒众此时全部看向他,张靖的脸上没有显露出疑惑,咬咬牙:“去,杀了那柳贼!”

  七八个徒众二话不说,立即抽出刀剑踊跃冲了出去,张靖提剑走在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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