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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伐清(稀松)-第19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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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成功进行暗战的一行人已经登陆福州,换乘马车,赶往广州。

南方的秋。并不如杜甫“无边落木萧萧下”形容的那样凄凉,也并非曹操所说的“秋风萧瑟”。骄阳在天上高挂,仍拥有着和煦的阳光和宜人的清风。

福州府给“建宁公主”安排了侍女,李英梅终于轻松许多,不必再贴身看管,也不必因为给了“建宁公主”两个大耳刮子而遭到训斥。

消息早在崇明便由快船送往广州,现在岷殿下应该知道了,只是不知接下来会如何处理?太阳照得身上暖洋洋的,顾应慧骑着马,感到惬意,脑袋却在胡思乱想着。

“好奇怪呀!”李英梅坐在马车上,又发出了惊咦的声音。

这一路上可是惊讶不断,见识了如山般的巨舰,见识了数不清的如林帆樯,见识了崇明岛的紧张忙碌,现在又见识了明统区的安宁祥和,还有——

“怎么没看见几顶轿子?”回想着在福州,在路上,又想起北京,北地,她不由得向陪行的官员问道:“文官坐轿,武将骑马。你怎么不坐轿?还是很穷,买不起轿子,也雇不起轿夫。”

陪行的官员是福州情报站的副站长,叫米思翰,本是个比较严肃的人,却被这天真的问题逗乐了,笑道:“姑娘有所不知,文官坐轿,武将骑马,那是老规矩了。现在的大明统治区,除了小姐、太太,或是富商大贾,都是坐车或骑牲口。”

“这是为什么?”李英梅象个好奇宝宝,把油黑的大辫子甩到身后,不解地问道。

“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米思翰笑着甩了下马鞭,说道:“岷殿下希望官员皆能文武双全,这武呢,倒不是征战沙场,起码不能手无缚鸡之力,出门三步还要人来抬。殿下说,这样的人和废物差不多。所以,不管是马、马车,还是驴子、骡子,再或者是用腿走,反正没有几个文官再敢招摇过市了。”

方光琛在旁听得清楚,不禁捋须自嘲道:“好在我还能骑得马,不然可不成了废物了?”

“那——岂不是没了官威?”李英梅歪着头想了想,又提出了问题。

“官威呀,要那个作什么?”米思翰哈哈一笑,说道:“前簇后拥,鸣锣开道,那叫排场,可不能叫官威。老百姓可能是会怕了你,可却不是真的敬重佩服你,说不定背后骂你八辈祖宗,绑草人扎你呢!”

说到这里,米思翰的脸色严正起来,“何况,现在抗清为重,中兴为上,人人当为此尽心出力。坐个轿子,你占用了四个壮汉;讲个排场,又不知多少人在干没用的事。将这些劳力用在田里,将士便少些饥饿之忧;将这些人手用在工坊,将士们便多了杀敌利器。反正,只要用于正途,这抗清的力量便多了一点。中兴大业便能早一天完成,大家也能早些享受太平安乐的日子。”

“嗯,说得真有道理。”李英梅连连点头,嘴里说着大实话,“这样一比,那北方的鞑虏可差远了。只知道催税要粮。乱讲排场,老百姓不敢不给,心里可恨他们啦!”

“殿下如此励精图治,治下万众一心,平定天下必矣!”方光琛并不十分了解明统区的诸般规矩,听了之后也是获益匪浅,不由得发出由衷的感叹。

不比不知道,一比才知道差距。清廷是涸泽而渔,民间积怨极重;明廷却是全民动员。万从一心。虽然战争还在持续,但一个会越打越弱,一个会越战越强,结果似乎已经注定了。

米思翰以目示意,故意减慢速度,顾应慧顿了顿马头,靠近过来。

“这个,叫英梅的姑娘。武艺不错吧?”米思翰低声问道。

顾应慧不解其意,忙答道:“江湖把式。倒也说得过去。”

“可知根底,家世可清白?”米思翰微微一笑,说道:“说得过去,那就是比一般人强喽!”

“探过根底,听他们兄妹说的家世,倒无可疑。”顾应慧谨慎地说道:“此番行动也算是尽心尽力。看不出什么问题。”

米思翰点了点头,见顾应慧一脸疑惑,笑着解释道:“殿下欲招募些女护卫,加强对内宅的安全保护。你知道的,殿下不用阉人。也就女护卫能方便使用了。”

“既然如此,何不张榜——”顾应慧脑子灵活,刚脱口而出便知自己犯了错,恍然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自嘲地笑道:“瞧这脑袋,此等重要之事,自然不能大张旗鼓。若是弄得天下皆知,难免有奸人乘机混入。”

“正是这个道理。”米思翰见顾应慧能这么快想清其中道理,脸上露出赞赏之色,说道:“所以岷殿下只交代了情报局,暗中留意。若此女可用,不妨一试。”

顾应慧皱了皱眉,不无顾虑地说道:“这丫头口快心直,山野性子,怕是——”

“若说是侍女、丫环,自然找乖巧的。”米思翰若有所思地说道:“南女多娇柔,是以合适的太少。且与殿下说说,成与不成,便由殿下决定吧!嗯,恐怕还要王府内宅的两位,两位夫人看得顺眼才成。”

朱永兴对梦珠和龙儿的宠爱,大家几乎都知道。只是这身份尴尬,叫侍妾,有些不尊;叫王妃,又没有册封。只好含糊地用夫人,算是敷衍过去了。

“还是南方好,不冷,穿得单薄些也冻死人吧?”李英梅又发出了感慨,叹着气说道:“不象北方,这一冬天得有多少穷人冻死冻伤。还有这庄稼,怎么还没收?在地里长了这么长时间,估计收得也多吧?”

北方的秋天比南方的秋天要来得早,当秋风吹进田野的时候,南方还是绿树葱葱;北方的农民在田野里收割着收获,南方的农民还在企盼着丰收。

与北方比起来,南方的秋少了较多的萧条、凄冷,它有的是安谧与祥和,草木只要还有生命,绿色就不会消亡。有时候直到北方的数九寒天之时,南方才有些许秋意。一下子觉得天空高了起来,阳光柔和了起来,风凉了起来,草木虽没有枯萎凋零,但也象蒙上了一层似要躲避的姿容。

“那是两季稻,六七月份已经收过一茬了。”方光琛在旁说道:“南方与北方确是不同,你来的时候好,要是夏天,你就要喊热了。”

“两季稻,一年收两次,那粮食不是多得怎么也吃不完?”李英梅啧啧有声,赞叹道:“老百姓可是不愁饿死啦!”

“好气候,好地方,也要官府治理得好。”顾应慧插嘴道:“那耿逆盘踞闽省时,可不是这般光景。诸般苛政,再加上沿海迁界,百姓家破人亡的成千上万呢!”

“嘿嘿,大人又要说岷殿下英明神武,岷殿下仁厚爱民了。”李英梅眨着大眼睛,笑着说道。

米思翰哈哈一笑,说道:“那你就多听听,多看看,看他说得对不对?”

“岷殿下那么好,可也不是皇帝。难道还能管一辈子?”

李英梅说者无心,倒让旁边人没法回答,各自作着掩饰,或转眼望景,或抬头看到,或做凝神思索状。

此时正经过一个村子。前面早有随行护卫亮出军牌,几个警备军让开道路,目视着一行人穿村而过。靠道的一面墙上有一行白灰涂的标语,引起了方光琛的注意。

“驱除鞑虏,共享安乐!”方光琛仔细体会着其中的意味,简单而朴实,把抗清与老百姓的最基本愿望联系起来,一读就懂。而且,高皇帝北伐时所提出的口号是“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方光琛觉察到了现在驱除与驱逐的一字之差。

好大的志向,比高皇帝亦不遑多让。一字之差倒让方光琛感慨不已。看来岷殿下不仅要光复大江以南,还要北伐复神京,更要犁庭扫穴,全复辽土。方是竞全功啊!

……………

武器装备可能不具有革命性的突破,但战术却往往能够做到。不仅是早期的火器线列到散兵过度期的战术。火炮配合等,还有骑兵的作战方式也变得越来越多样化和系统化。

而在军队近代化的进程中,骑兵战术的改良效果最为惊人,密集的墙式冲锋,只要不是列阵出现,对抗非近代化的骑兵无往不利。你找不到任何一个团级建制以上的近代骑兵被对方非近代化骑兵打垮的情况。

而墙式战术目前已经在世界上出现,虽然还没有形成系统化的理论。在与既来去如飞,又擅长单打独斗的土耳其人的战斗中,东欧骑兵便积累了墙式战术的经验。

有明文记载的至少可见于巴登的路易(1655…1707)在与土耳其人战斗中将各个步兵营,各个骑兵中队“没有缝隙”地连成一线。骑兵和步兵一样主要依赖火力作战,以避免土军从空隙中切入,展开对其不擅长的近战。

在这一点上,朱永兴的思路倒是与巴登的路易有些类似。他认为无论明军怎样训练,除非有个十年、八年的时间,否则在骑术和马背的技艺上,都无法与“马背上长大的民族”相比。

既然在单兵能力上无法突破,那就只能利用集体的力量,让明军骑兵能够马挨着马,肩并着肩,象一堵快速移动的墙壁平推敌人。这样始终以集体力量作战,而不是各自为战的混乱厮杀,战斗力要远远大于传统骑兵。试想一下,敌人在一个照面儿会遇上两三把砍过来的兵器,个人武艺再高也往往难以招架。

不过这种骑兵很难练,因为想让战马在冲锋中保持密集整齐的队列,是相当难的整体战术行为,协同不好就会造成整个横队乱得不成样子。但优势也相当明显,在这些骑兵团的密集队列中,纪律至高无上,个人骑术不再重要,单个骑手无需手拉缰绳,紧挨在身旁两边的队友马匹就会带着他向前行进。这样,每个骑兵都可以释放出两只手来战斗。

空旷的田野中战马嘶鸣,蹄声杂沓,一排一排的明军骑手以尽可能密集的队形向前推进,扬起的灰尘弥漫,几乎遮蔽了整个视野。

“第二队开始时的速度过快了,第一队还算可以,第三队的队形密集起来的速度不够,太慢了。”

昌国公高文贵站在高高的木楼上,时而用目力,时而举起望远镜,一边观察着一边大声给旗号兵下着命令,嗓子都有些嘶哑了。

晋王李定国顺着梯子爬了上来,挥手示意旗号兵不要出声,默不作声地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着骑兵的演练。

“他娘*的,第四队在搞什么,队形搞得象狗啃似的。”高文贵骂着粗口,嗓子干得厉害,回身要拿水壶,才发现李定国就在身后。

“晋殿下,您啥时来的?”高文贵赶紧拱手施礼。

“也是刚到。”李定国把挂着的水壶递过去,笑道:“别太着急了,现在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不是吗?”

高文贵接过水壶,道了声谢,咕咚咕咚连喝几大口,连嘴角的水滴也不擦,便开口说道:“冲锋距离提高到一百五六十步,一排可达三十匹。倒是比刚开始强多了,可这也有小半年的时间了吧?”

“小半年已经很不错了。”李定国伸手指了指训练场,说道:“若是战场上能如此发挥,遇上非满蒙八旗的清军骑兵,也是有一战之力的吧?”

如墙行进的骑兵队列并不需要太高的奔驰速度,那样反而会打乱阵型,影响冲击力,所以经常使用的是整齐的慢跑冲锋。而线列冲锋的距离则是越远越难协同,欧洲人花了一个多世纪的时间总结经验,才把骑兵线列冲锋距离从一百码延长到一千八百码,从单一的密集线列衍生出横队、纵队、大步、快步、散阵飞驰等多种战术变形,并使之文字操典化。

第二百四十一章兵进湖南,建宁诰命

高文贵点了点头,突然又有些丧气,“打的就是满蒙八旗,那些杂碎绿营,哪还用骑兵对付?”

“呵呵。”李定国拍了拍高文贵的肩膀,望着灰尘弥漫的训练场,幽幽地说道:“没有骑兵,难以在北地制胜,更不用说辽野了。殿下殚精竭虑,想出此法,也是最有效、最快速的办法了。若是练单兵的骑术和马上技艺,想要与满蒙八旗较量,岂不是更难?纪律至高无上,团结至高无上,用团结的纪律打败敌人优良的武技。嗯,殿下是这样说的吧?”

“是的。”高文贵脸上浮起钦佩的神情,说道:“这种战术除了形成以多打少的优势外,还能够保护侧翼,并防止骑兵胆怯畏缩。”

最初的骑兵墙战术确实是巴登的路易出于对侧翼的担心,使用的战术也是防御性的。普鲁士腓特烈坚持使用墙式战术,也是差不多的原因。他说过“我不会让我的骑兵中队与中队之间有任何空隙,因为一个与其他中队分离的中队会向敌军暴露侧翼。”而考虑到明军骑兵的骑术并不能够让人放心的话,朱永兴的骑兵战术改良的想法便是不无道理的。

“或许骠骑兵之间的距离可以稍微放宽一些,只要不容敌骑通过便可。”李定国思索着说道:“另外,龙骑兵的协同作战也很关键,还有炮车,步兵,这可是一个作战整体啊!”

目前在镇朔军的骑兵部队分为骠骑兵和龙骑兵,骠骑兵就不用说了,龙骑兵则是骑马的火枪兵,主要是为骠骑兵提供延伸的火力支援,或者以较快的速度进行追击逃敌及增援作战。而龙骑兵的坐骑是骠骑兵挑剩下的,矮小、廉价。比不得骠骑兵的高大。

而在其他各军中,除了夔东的讨朔军,都开始组建龙骑兵。一来马匹的标准可以比正规骑兵大大放宽,二来对士兵骑术的要求也可以大大降低。

“稍微放宽标准也可,只是怕愧对岷殿下的苦心。”高文贵感慨地说道:“这骑兵,这装备。得花多少钱哪!还有这战术的改良,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想出来的。”

晋王李定国点了点头,深表赞同。

滇省茶马互市的马匹基本上都供给了四川驻军,四川虽然抢种了苜蓿作为牧草,但还需要暂时从外省调拔一些黑豆之类的补充。为了尽快壮大骑兵,政府又计划要在雅州开茶马市,这些投入加起来可不是小数目,连他都觉得组建骑兵的花费已经非常高昂。

“正因为如此,岷殿下才有意暂不光复江浙。想依靠南方的气候和地形用步兵尽量多的消灭满蒙八旗。”李定国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这样的话,北伐的时候阻力会小,所需的骑兵规模也不必太大。”

“暂不急于推进,光复重庆,也是这样的考虑吧?”高文贵猜测着说道:“如果强行进攻的话,物资供应怕是有问题。”

“这样边移民、边经营、边推进,既使重庆感受到压力。又能稳固发展,确是上策。”李定国伸手指了指北方。说道:“长江水师与十三家会合后,重庆的战略地位已不复以前。清军盘踞,既无法压制夔东诸勋,又无充分的物资、人员向川中渗透,除了大量消耗甘陕运来的粮秣外,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嗯。如果把隔绝我军与夔东也算上的话,倒是勉强有用。”

“可惜我军目前并不急于与夔东诸勋会合。”高文贵笑道:“稳固占领川地,善加经营到粮草可以自给,则可直下重庆,再进取关中。出营陕、洛,直逼京师。”

“正是如此。浙赣、湖广战事正紧,物资调配自然不能面面俱到。以川资供镇朔军,也是不得已。咱们便服从大局,耐心经营,以待北进吧!”李定国眯起了眼睛,望着北方,甘陕,那是他的家乡,是他少年从军之地,再度挥师故土,不能不说是他很感热切的事情。

至于永历,与朱永兴一比,简直差得太远了。朱永兴所做的一切,虽然也不是尽善尽美,但已经是令人赞叹并钦佩无比的了。而随着朱永兴的声望日渐高涨,权势日益巩固,李定国对永历日后的结局倒是更为放心。

试想,永历已经没有什么威胁,且性格懦弱的家伙,朱永兴难道会愿意背上弑君的恶名?群臣拥戴,众将听命,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又哪用着那么麻烦?

…………………

纪律严明,军法无情。

一通急促的鼓声后,十几颗人头落地,血污喷溅,围观的人群哄的一声向后退了退,然后是嘈杂的议论纷纷。

晋世子李嗣兴冷哼了一声,这帮降兵还没有完全从身份上扭转原来的部分思维,扰民、害民的事情时有发生,从攻入江西到现在,已经行军法杀了上百,处罚的则更多,已经有效地起到了震慑作用。

而这些事情是不用他管的,也不归他管。军法处,宪兵队,才拥有着生杀予夺的权力。当然,他还是一军之主,但这权力是调兵遣将,指挥作战,而军法处已经直属于总参谋部,虽然在军中是他的属下,可却有专属的处置权,连他也不能干预。

自然,如果在战场上,李嗣兴和军官们有临机决断的权力,比如对不听号令、擅自行动、畏缩不前的军人,以及逃兵。

“殿下来信,形势已然有变……”李嗣兴向着参谋长吴子圣点头示意。

陈国公吴子圣老成持重,又与李定国、白文选等人辈份相同,特被朱永兴委任为征朔军的参谋长,也是有些担心李嗣兴年轻气盛,在战阵厮杀中不能够始终保持冷静。

“清军已退出赣州,向湖南郴州转进。”吴子圣笑着环视众将,详细解释道:“吴三桂的儿子吴应熊和妻儿被情报局由京师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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