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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流伐清(稀松)-第1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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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下觉得不会如此。”刘国轩见郑经欲言又止,便接话道:“明军正专心于闽省战事,必欲灭耿逆而后快,又哪里能抽调出兵力?”
“台湾可取,当速取。”郑泰轻轻一拍桌案,大声说道:“金厦弹丸之地,而东宁却是万世不拔之基。如能着力经营,可具自立自强之实力。若据有东宁,对外可攻掠大陆,对内则可安身立命,使我军将士家属有退路可言。若是世子担忧,吾愿镇守金厦,以策万全。”
“伯父久经战阵,经验丰富,镇守金厦可保万无一失。”郑经的态度极客气,笑着说道:“岷藩要观望胜败,那便让他看看,我军在东南依然是举足轻重,依旧是兵马雄壮。嗯,吾有意任命周全斌为五军都督,随吾攻取东宁,不知伯父以为如何?”
周全斌是郑军猛将,随郑成功收复台湾,后又奉命领一军前往南澳镇守。郑氏内乱初起之时,有传言说郑成功有密谕给周全斌,命他相机行事。郑经心中猜疑,即趁周全斌回厦门之机,将其拘捕囚禁。如今郑成功病逝,郑经觉得周全斌已无威胁,必然会投效自己。
“周全斌去过东宁,了解虚实,正是攻打东宁之人选,世子决定英明。”郑泰表示同意,并顺口恭维了郑经一句。
攻打台湾的决心已下,经过一番商议,郑经任命周全斌为五军都督,并由侍卫冯锡范、咨议参军陈永华随行,即日进兵台湾。
会议散了,各人分头去准备,冯锡范却独自留了下来,向郑经秘禀事务。
“王爷可考虑过放弃金厦,专力经营东宁之事?”冯锡范话一出口,郑经便愕然瞪视,不知道他吃错了什么药,竟想放弃苦心经营多年的金厦。
“王爷,我军将士多为闽籍,金、厦与大陆近在咫尺。”冯锡范一口一个王爷地叫着,脸色却很郑重,不慌不忙地陈述着,“明军若是击败耿逆,据有闽省,恐对我军军心大有影响。若是人在东宁,海涛千里,无船则不可渡,军心可稳。”
郑经听明白了,不由得赞赏地点了点头。若论影响力和号召力,郑家不如朝廷;如果明军能光复福建,对于郑军中乡土观念极浓的闽籍士兵来说,更加具有了吸引力。为免将士效仿陈霸去投奔明军,放弃金厦倒不失为一个办法。到了台湾,只要严格控制船只,士兵们既便是想回归故土,也难以渡过茫茫大海。
……………
第二百一十三章清廷之反应
清朝祖制,汉臣不能为辅政。现在的四大辅政中,索尼资望德才俱佳,却年龄太大;苏克萨哈颇有才具,忠心耿直,敢于任事,却又资望太浅;遏必隆凡事不肯出头,柔过于刚,但决不至于生事;鳌拜明决果断,兼有文武之才,惜乎失于刚躁。如果这四人能同心同德辅佐,倒也不失顺治的苦心安排。
只可惜,有人不肯争,不敢争,却也有人不甘于后。四大辅政排名有别,脾气禀性也不相同,个人关系也是有亲有憎。又恰逢多事之秋,南明越打越强,三藩也不省心,一个已然败亡,一个被打得急求援军,另一个则观望风色。财政困难之际,寄予厚望的数千满蒙八旗又在江南遭到败绩,可谓是雪上加霜,矛盾便更早地暴露出来。
寅时三刻。康熙在大殿居中而坐,苏克萨哈、杰书、鳌拜、遏必隆和索额图鱼贯而入,一排儿跪下。
奏章的节略照例由索额图禀报。索额图一边读,一边讲给康熙听,足足用了一个时辰。
康熙一边听着,一边把玩着案上的一柄青玉如意,还不时好奇地瞟着下边。只见苏克萨哈闷声不响地伏在地上,遏必隆不住用眼偷看鳌拜。
而鳌拜早就听得不耐烦,仰起脸来截断索额图的话:“你只管读,谁让你讲了?皇上难道不及你?”
索额图忙赔笑道:“回中堂话,这是太皇太后原定的懿旨。怕皇上听不明白,特意让我讲一讲。”
鳌拜不等他说完便说道:“这些奏章,廷寄早已发出,何必罗嗦那么多!”
“讲讲也好嘛,朕还年幼。听听也长见识。”康熙见索额图的脸上有些下不来,便操着稚嫩的童声说道:“对了,索额图,你父亲的病可见好了?”
索额图忙跪下磕头回道:“托主子洪福,今早看来痰喘好了些。”
“嗯,回去替朕问候他。”
“谢主子恩。”索额图又是一个头磕下。
鳌拜见康熙没有话了。便说道:“皇上如无圣谕,容奴才等告退。”说罢便欲起身。
“朕还有话要说呢!”康熙突然想起一事,说道:“前些日子奏章上说报考的举子好象很多,怎么参加考试的却少了呢?”
按照祖制,未亲政的皇帝处置政务,是全权委托辅政大臣的,每日会奏其实都是官样文章,听一听就罢。现在康熙却提出这个问题,让下面几个人都有些惊异和意外。
遏必隆怔了一下。叩头答道:“启奏皇上,闽省战事受挫,一些江南举子首鼠两端,弃考而去。”
“这是为什么?”康熙到底年幼,一下子没听明白。
鳌拜终觉憋气,抬起头来冷冷说道:“皇上尚在幼冲,此等政事当照先帝遗制,由臣等裁定施行!”
“难道朕连问都问不得?”康熙眨着眼睛问道。
一句话问得几位大臣个个俯首不语。鳌拜心想:“这次若不堵回去,以后他事事都要问。那还辅什么政?”良久,他缓缓说道:“照祖训,皇上尚未亲政,是不能问的。”
一语出口,遏必隆和苏克萨哈不由得相互看了一眼,脸色变得有些发白。
“哦。既然是祖制,那朕便不问了。”康熙不以为意,摆手道:“你们跪安吧!”
几位顾命辅臣退出大殿,苏克萨哈当先而走,遏必隆却放慢了脚步。等到鳌拜靠近,这才低声开口:“鳌公,上书房转来倭赫从承德办差回来后写的一份折子,说中堂圈占了八大皇庄的地。您看───”
鳌拜脸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正眼也不瞧遏必隆一眼,硬邦邦地顶了回去:“那便请遏公秉公处置吧!”
遏必隆赶忙解释道:“鳌公,我不是这个意思。折子我处置过了,此等小人造谣原不必与他认真。索尼老中堂年岁已高,我看这事亦不必再烦劳他了。”
对这样的人情,鳌拜不能不买账了。他看了一眼一本正经的遏必隆,微微笑道:“多承关照,遏公高情,改日容谢。”
遏必隆会心地点点头:“这种事可一不可再。”口里说着,眼睛却望着前面苏克萨哈的背影。
鳌拜看了一眼苏克萨哈,冷笑一声点了点头。
就目前四大辅政的关系来看,因为苏克萨哈原依附于多尔衮,后来反戈一击而获高官,为人所不齿。鳌拜功多,意气凌轹,人多惮之。虽然与苏克萨哈有姻连,而论事辄龃龉,寖以成隙。资格最老的索尼平素也厌恶苏克萨哈,见鳌拜日益骄恣,与苏克萨哈不容,又年迈多病,对鳌拜所为向不阻止。遏必隆与鳌拜同旗结党,凡事皆附和。于是,在四辅臣的讧斗中,鲜明地形成两黄旗对一白旗,三比一的局面。
说到底,辅政的关系不好,也是各旗中矛盾的体现,且是由来已久的问题。
努尔哈赤死后,八旗的旗制发生了重大的变革。皇太极做了一次重要的改旗,将自己领的两白旗同多尔衮三兄弟所属的两黄旗对换,亲领两黄旗,从此埋下八旗之间的矛盾根源。多尔衮摄政,强化自将的正白旗,成为满洲八旗的精锐之师。福临治其罪后,又收缴正白旗,连同两黄旗构成了八旗的核心、体制最高贵的“上三旗”,成为国家军事力量的柱石。而“下五旗”则渐成诸王、贝勒的宗藩封地,逐步脱离了国家的军政和行政。
鳌拜与苏克萨哈之间长期争斗不已的实质,决非个人之间恩怨,而是长期以来满洲八旗之间的抗争在新的形势下的暴露。诸种矛盾与冲突促使鳌拜执意圈换旗地,从而压抑苏克萨哈,打击正白旗,抬高两黄旗的地位。
在政见上,四大辅政也有分歧。索尼和苏克萨哈认为在形势变化之下,应该调整统治政策。稳定秩序。这些调整包括:在经济上,实行轻徭薄赋、更名田(即被清廷免价给予佃户耕种的明代藩王庄田),发展生产;在政治上,注意整顿吏治,放缓打击江南汉族地主阶级的步骤,放慢攻打南明势力的进程以存实力。这样。先使清朝的统治巩固下来,再图其他。
鳌拜则认为索尼等人之议不切实际,说得比唱得好听,却根本无法实施。轻徭薄赋,拿什么供应军饷,维持军队?放慢攻打南明势力,岂不是任其坐大,再难相制?放缓打击江南汉族地主阶级,岂不是留下祸根。由着他们与明军勾结,到时候好里应外合?
明军光复广东,又在福建击败满蒙八旗,战局偏转之下,人心浮动。新皇登极,大赦天下,开科选士,这是几朝传下来的惯例。可明军连胜的消息不断传来。前来应试的江南举子便起了别样的心思,深恐背上污名。很多人弃考而去,这更给鳌拜增加了不能信任汉人的理由。
鳌拜回到府邸,大轿一落,家人便上前禀报:“班布尔善大人在东花厅暖阁候着您老呢!”
嗯了一声,鳌拜嘴里却没说什么,一甩手径向后头东花厅走去。他顺着抄手游廊。踱着方步,一路走着,一路沉思,转过家庙,便进了后头的水榭房暖阁。
班布尔善见鳌拜进来。赶忙起身施礼,口中说道:“给中堂大人请安。”
这个班布尔善本是大清皇帝的宗室,辅国公塔拜的儿子,论辈分还是康熙未出四服的本家哥哥,因塔拜死时,奉旨辅国公世职传给了老二,他反而只封了个三等奉国将军,一大家子人就靠每岁祭祖到光禄寺领那几百两世俸银子过日子,心中有些不痛快。鳌拜见他过得寒酸,倒常周济他。他因此对鳌拜十分感激,加上他有很多鬼心眼,便成了鳌拜的智囊,素来有“小伯温”之称。
鳌拜点了点头,扶着椅子坐下,轻抚额头思索了半晌,沉声说道:“南面战事不顺,连带着京城也人心不安。那些弃考的举子,哼哼,这个时候偏要给人添堵。”
“尚空谈,轻实务,文风浮泛,士品日下,既无安民之志,又无治国之才,图虚名、求俸禄者日多。弃考便弃考,要之也无用。”班布尔善鄙夷地说道:“人走了,这家世、籍贯等资料可都留着呢,收拾他们还不是举手之劳。当然,现在并不合适,中堂大人却也不必放在心上。”
“我是担心这背后的大事啊!”鳌拜轻轻吐出一口长气,说道:“虽然已给江浙、赣省下了严旨,要他们派兵赶赴福建,然兵力并不足备。江西集兵于粤赣,江浙又要防范各海口,若等大军南下,恐时势已变。若敌窜入赣省、江浙,为祸更烈啊!”
“难道此番竟比当年海逆入犯江南更加严重?”班布尔善觉得现在相比于当年郑军入长江,镇江失守、江宁(南京)危急、京师大震的情形还是不如,听得鳌拜语气沉重,不由得有些诧异。
鳌拜轻轻摇头,说道:“当年海逆入寇,形势虽急,却因其直指江宁重地,且朝廷准备不足。郑逆固然可胜,但若败则不可收拾。今番敌军海陆齐备,稳步推进,已踞有滇、桂、粤数省之地,纵有小败,却非短期可剿灭。三藩已失其一,吴三桂又丧斗志,耿藩若再败,江南局面便要崩坏了。”
“郑氏内乱,无心攻掠,闽省战局或有变数。”班布尔善擅长的是阴谋诡计,这军事却非其所长,随口安慰,也只能是聊胜于无。
“江浙财赋之源,漕运之重,不可不倾力与战。”鳌拜端起茶碗喝了口水,自顾自地说道:“禁旅八旗若大举南下,京师又显空虚,且八旗固然英勇善战,南方却非是驰骋之地。敌军或许还希望八旗大兵南下,以便在江南消耗我清**力。真是,令人左右为难哪!”
班布尔善沉默片刻,眉毛一挑,说道:“中堂大人,如果明军与郑军起了冲突,形势或可扭转,反败为胜也大有希望。”
“哦!”鳌拜猛地盯着班布尔善,追问道:“如何使其冲突?”
“与郑军和谈。”班布尔善摸着胡子,边思索边说道:“条件不妨宽松一些,权宜之计耳。可告之郑经,照朝鲜例,不剃发,仅称臣纳贡而已。或者可将漳、潮、惠、泉划给郑经,以为郑军粮饷之地。”
鳌拜眼睛一眯,笑道:“漳、潮、惠、泉四州已为明军所占,许给郑家倒是合适。嗯,此计可行,但尚需仔细商议。”
“呵呵,这计呢尚有其二、其三。”班布尔善坏笑道:“还可派一使者前去见那伪宗室,再提当年弃湘、粤、桂、赣、川、滇、黔七省与其媾和之议。一来可转移其注意力,二来可起骄敌之效,三来或能使明军与吴三桂打上一场。”
当年晋王李定国两蹶名王,纵横湖南之时,清廷曾有过弃西南七省的和议想法,但并未付诸实施。相比于西南数省,江南这个财赋之地显然更为重要。班布尔善的建议,鳌拜听明白了,这不过是耍耍花枪,争取一些缓冲的准备时间。当然,如果明军真的要拿下黔省,与吴三桂厮杀作战,对清廷也是很有利的事情。
“其三呢?”鳌拜的兴致起来了,笑着问道。
“派细作放谣言,收买南明的官员推波助澜。”班布尔善阴险地一笑,说道:“伪帝永历在缅甸,伪宗室却绝口不提接驾之事,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咱们给他添些堵,让他分心分神再分军。”
“伪宗室已经统一事权,此计或许收效不大。”鳌拜话风一转,又赞赏道:“不过大可一试,你这脑袋,不愧是小伯温。”
“中堂大人过奖了。”班布尔善躬身表示谦逊,又说道:“伪宗室确有些才能,也因无人与其争权掣肘,方能如意发挥。说到底,他不过是远系旁支,大权在手,难免有人不满。只可惜,除了伪鲁王,确也无人与之抗衡。”
鳌拜苦笑了一下,这确实没有办法,为了遏制抗清斗争,清廷不顾自己许下“给以恩养”的诺言,把明朝的藩王全部处斩,以除后患。现在,即便是想给朱永兴制造一个争位的对手,也是不可能了。
……………
第二百一十四章家和万事兴
福建固然重要,但在清廷眼中,最担心的还是明军攻入江西、浙江,动摇江南的统治。除了一些拿不上台面的阴谋诡计外,清廷也作出了紧急的应对。“平南将军”都统贝子赖塔赴浙江、“定南将军”希尔根赴江西,另以杭州、镇江水师分防海口,贝子傅喇塔为“宁海将军”,赴福建,共同防剿明军。
明军的攻势并未因为郑军的退出而有所放缓,水陆并进,直指福州。招降纳叛,新兵补充,明军的兵力非但没有因为占地多而减少,反而有所扩充。特别是水师,吸收了降清的原郑家兵将,吸收了大量的沿海渔民,又缴获了很多的船只,实力增长更为显著。
早已组建的长江水师终于可以按计划行动。两百余艘中小型舰船,装载着两千水手,三千海军陆战队官兵,五千枝燧发火枪及弹药,数百门大小火炮,由广州出发,沿岸而行,直驶长江入海口。
而海军则兵分两路,一路由总指挥邓耀率领,进逼福州海面;一路由杨彦迪率领,前往杭州、镇江海口袭扰,牵制浙江清军。
整个战略布局此时才算完全展开,充分发挥水师的作用,更进一步地联合其余的抗清力量,成为这一战略的宗旨。郑军暂时息鼓,而十三家,得到长江水师相助后,必将展示出更强的战力,牵制住更多的清军。占据大小梅岭的李嗣兴所部,在得到兵员和武器的补充后,也将对江西清军展开新的攻势。
也就是说,当清廷专注于闽省战局时,明军却在其他地方也酝酿着猛烈的攻势。清廷错估了形势,错估了南明政府聚敛钱财的能力。错估了明军扩充及装备的速度,错估了南明治下民众的热情,错估了暴政下百姓蕴含的反抗情绪。
甘陕出精兵,当经营商洛,以取天下。江南固然粮多财赋多,然长江宽阔。沿江布防则兵力受制,难以再动用大军攻掠他处。
晋王李定国的来信说的便是如此内容,虽然委婉,但还是表达出了对目前明军主攻方向的不同意见。
或许是因为专力于东征,武器装备和人员兵丁向四川补充的速度缓慢的原因,才招致了李定国的些许不满吧?朱永兴揣测良久,方才提笔书写回信。
李定国的担心并不是没有根据,朱永兴便知道后世太平天国的败亡之事。但其中的原因绝不是占领南京那么简单,而成功的例子也有。朱元璋就是其一。太平天国失败的原因很多,**、内讧、用人不当等等,而占领南京后忘乎所以,在没有建立巩固的江南根据地时,便匆忙分兵北伐、西征,更是一个重要因素。
说到底,晋王李定国还是没有意识到水师的举足轻重。有了强大的水师,沿江布防的无奈和苦恼。应该是清军才对。若以南京为中心,上取武汉、九江、安庆。下取上海、苏、杭,稳固之后再挥师北伐,建立刘邦、朱元璋那样的功业,便是大有希望的。
朱永兴详细地解释了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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