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撼唐-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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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内乱

厨房内。

肉香四溢,大鼎内的鲜肉翻滚着,几名厨师正在忙碌着,一个厨师手中的小刀舞得飞快,顿时将一块羊肉切成薄薄的肉片,然后轻轻一抬手,又将肉片整齐的堆放在碟子里。

不远处的大营里,搬动着桌椅,布置着大厅,在这里,将会有一场小型的聚会。

一个满脸胡须的大汉走了过来,在他身后是数名壮汉。虬髯大汉一路所经过之处,有人纷纷打着招呼:“大当家!”“司徒!”

虬髯大汉不停的回礼,当他跨进大厅,便看到了另一个汉子,他方脸,鹰钩鼻,虎目,此刻正一脸堆笑,道:“大当家来了!”

虬髯大汉正是翟让,他接到李密的请帖,说是为儿子李天宇的婚事而请客,其言下之意,便是要请翟让说媒了。翟让虽然才德不及李密,也比较贪财,但为人却是胸襟宽广,不然当初也不会将瓦岗大当家之位交给李密。

翟让深信,在李密穷途潦倒的时候,他翟让看中了李密的才能,将大当家之位拱手相让,李密必定对他有着感激之心。从这点上来说,翟让是心善的。

他以为我对你好,你必然会对我好。所以当接到李密的请求之时,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还带着大哥翟弘、族人翟摩侯等人前来赴宴。看到翟让,李密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于述说的含义,他亲切地走上前,与翟让打着招呼。

翟让也是呵呵笑着,这一年多以来,瓦岗在李密的领导下蒸蒸日上,各方义军纷纷奉李密为主,就连陇西李渊也曾派人前来示好。瓦岗表面上威风八面,欣欣向荣,但在暗地里,各种势力互相倾轧,这种情况翟让看不到,或者说看的并不深,认为他不过是一些小问题而已。

正是由于看不到问题有多么大,所以翟让对此没有深刻的认识。他也并不知道,他对于李密来说,已经属于不安定因素,李密必须要除之而后快了。

两人寒暄着进了屋,李密又看着翟弘,笑道:“荥阳公,别来无恙。”

荥阳公翟弘鼻孔哼出一声,轻蔑地看了一眼李密,道:“魏公,你什么时候……”他话没有说完,却被翟让一把拉过,翟让狠狠地一瞪大哥,脸上露出埋怨之色,他低声道:“大哥,你若胡说八道,你就先回去吧!”

翟弘摇摇头,道:“二弟,你究竟在怕什么?”

“我不怕什么,只不过我知道我有几斤几两,能够做多大的事情,而不是好高骛远!”翟让说道,他顿了一顿,又道:“此地不是说这事的时候,还是等到以后再说吧!”

翟弘终究没有蠢到极点,闻言他点点头,道:“那好,回去你要给我一个交代。”

翟让默言无语,他走到李密身边,一拱手,笑道:“魏公,请!”

“请!”李密也笑道。抬脚走上去,李密坐在首位,左首便是翟让,排下去翟弘、翟摩侯等人,此外还有裴仁基、郝孝德等人作陪,而房玄藻、郑颋则在往来张罗着。

李密眯起眼睛看着翟让身后的单雄信、徐世绩等人,忍不住笑了笑。

这时,家仆陆续将食物端了上来,切得薄薄的上好羊肉,浇满了酱汁的小黄鱼,此外还有一些时令蔬菜。菜肴看起来并不丰盛,都是平时常见的小菜,不过因为厨师的妙手,让翟弘心中暗自嘀咕:“奶奶地,这个厨师的手艺不简单啊!”

这时,李密指着大厨,笑道:“这位便是新招收的大厨,名叫蔡建德,炒的一手好菜,大当家可要好好尝一尝!”

“这个是自然!”翟让说道。

这时,站在翟让身后的徐世绩矮下身子,低声道:“大当家,此人手上有老茧,恐怕不是一个简单的厨师!”

翟让也低声回答:“多虑了,厨师焉能不用刀?”

徐世绩一愣,他承认大当家说的不错,可是蔡建德也太奇怪了一些,看他的样子不像厨师啊。

李密的儿子李天宇坐在一旁,他年约二十许,由于好玩,时常干一些欺男霸女的事情来。他同桑显和一样,都有着一个响亮的外号:“银枪小霸王”。不过,桑显和是因为出色的枪法而得到河东百姓的赞许,有着褒义。

而李天宇却不同,他的银枪,却是胯下之物。他极为好色,在荥阳郡中凡是看见有姿色的女子,不管是待嫁的闺中少女,还是已经成为人妻的妇人,他都不会放过,带着他的十几名奴才,闯入百姓人家,夺了女人便走,带进府中先玩上几天再说。

李密也知道这些事情,但他大多数的时候,都在前方金镛城和王世充斗智斗勇,哪有精力管这些,好不容易回到荥阳,面对百姓的投诉,也只能是做做样子,毕竟这是他唯一的儿子。

由于儿子名声不好,至今尚未婚配,很多人家听说是李天宇,都假言答应,然后带着女儿逃之夭夭。

这时,李密端起酒杯,敬了众人一杯,坐下来之后,说道:“大当家,这一次请你来,是想让你为我儿做媒。”

听到李密这么说,翟让终于放下了一颗心,他道:“不知道是那家闺女?”

李密呵呵一笑,道:“这人家嘛,你也认识,而且非常熟悉!”

翟让摸着胡须,道:“愿闻其详!”

李密正要说话,他忽然一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李密的心腹郑颋、秦叔宝、程知节、罗士信登时走了下去。

但翟让的心腹没有动,单雄信和徐世绩等一干侍卫依旧在翟让的身后。李密咳嗽了一声,房玄藻向李密请示,道:“今天魏公有事要谈,天气又这么热,司徒的卫士们都辛苦了,请主公赏赐他们酒食,以消热暑。”

李密瞟了一眼翟让,笑眯眯地道:这就要请示大当家了。”

翟让见李密的大将诸如秦叔宝、罗士信等人都出去了,再说李密的话已经让他放松了警惕,他也笑道:“很好,你们都出去吃点东西吧!”

徐世绩犹豫了一下,这时房玄藻拱拱手,道:“诸位请随我来!”

单雄信闻到香味,早就饥肠辘辘,再说今天也很奇怪,意外的热,只是穿着一件单衣,依旧汗流浃背,出汗多了,就特别需要喝水。他哈哈一笑,道:“有美食当前,岂能不吃?”说着,大步迈出门去,徐世绩犹豫了片刻,也走了出去。

此时屋子里只剩下了翟让兄弟、司徒府长史翟摩侯、王儒信以及李密父子两人,李密干笑一声,道:“大当家,请!”

翟让也端起了酒杯,道:“请!”

其他人也端起了酒杯,一口喝尽。这时,菜还没有上齐,李密又笑道:“大当家,我这不成器的儿子至今未娶,我这个做爹的日日担心啊,这一次还请大当家多多帮忙!”

翟让疑惑的看着李密,道:“究竟是那家闺女?”

正说话间,厨师蔡建德端着一个盘子上来,一进门,翟弘就抽动了几下鼻子,道:“好香!”

“呵呵,这是狗肉,烹制而成!是蔡建德的拿手好菜,诸君可以开怀大吃!”李密说道。

蔡建德走上来,将小罐子放在中央,翟弘亟不可待的伸出筷子,夹起一块狗肉,扔进口中,浑然不在意狗肉滚烫,他一边嚼一边说道:“不错,好香!”

李密笑道:“大当家,你也尝一尝!”

翟让点着头,由于他离他较远,他站起身来,想要夹肉,这时,李密一点头,绕道了翟让身后的蔡建德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宰牛刀,倒已经被磨得雪亮,他朝着翟让的脖子就是一刀!

翟让一头栽倒在地,撞翻了案几,发出一声巨响,这一刀虽然砍得很准,也有力道,但没有砍断翟让的脖子,鲜血涌出,翟让倒在地上发出牛吼一般的惨嚎,让人胆战心惊。

翟弘看着这一幕,心中万分震惊,他抬起手,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喉咙里却出不了声,这时,蔡建德手中的宰牛刀挥舞而来,他刀法极为精准,一刀割断了失魂落魄的翟弘咽喉。

紧接着,翟摩侯和王儒信也被蔡建德一刀砍死。

外厢房的徐世绩和单雄信正在吃着东西,听到翟让的嚎叫,两人顿时变色,徐世绩反应最快,他跳了起来,夺路而逃,然而李密既然有心杀翟让,自然早就做好了准备。

几名侍卫看到徐世绩跑来,举起手中的兵刃朝着徐世绩砍去,徐世绩虽然英雄了得,但终究不是三头六臂,身上受了伤,更被一刀砍中大腿,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王伯当看到这一幕,急忙大声喝止。单雄信眼珠一转,他急忙跪倒在地上,道:“诸位兄弟,你我同是瓦岗之人,相煎何太急?!”

李密满意地看了一眼蔡建德,此人身手果然了得,他快步走出了房子,留下蔡建德在擦拭着手中的宰牛刀:“谁说牛刀就不能杀人?”他眼中射出慑人的光芒,冷冷一笑之后,又看向了已经死去的翟让,他蹲下身子,将翟让身上的一块玉拽了下来。

李密走出大厅,看到徐世绩满身是血,单雄信跪在地上,连连求饶。他知道此时就算杀了翟让,当初随着翟让起义的那批元老却不可能一一除尽,为此,他需要有人为他稳住这批人。

而徐世绩和单雄信无疑是极好的人选,想到此,李密高声道:“我与诸君同起义兵,本来就是为了除暴平乱,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可是司徒却专横贪虐,欺凌同僚,更想杀死我。今日只诛杀翟姓一家,与诸位没有干系。”

单雄信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他急忙朝着李密跪拜,道:“魏公,求魏公饶命!”

李密快步走了过来,他扶起单雄信,道:“司徒已经死了,他的部众就由你统帅吧!”

单雄信大喜,道:“愿为魏公效命!”

李密又看着徐世绩,让人将他扶了进去,亲手为徐世绩敷药,又好言安慰。

此时,翟让的部众风闻翟让已死,惊恐之下,都在收拾东西,准备逃出荥阳。李密得到消息,当机立断,先是让单雄信前去宣慰,随后自己单人独骑进入翟让军营,一再劝勉,终于说服了翟让旧部。

看到部众们情绪稳定了下来,李密当即高声宣布,由徐世绩、单雄信和王伯当三人接管了翟让的部众。李密以为,他杀掉了翟让就稳定了内部,可是他没有想到,在表面的服从下,有着暗涌。

第182章转折点

长安城的一间酒肆,名叫醉人坊。老板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名叫崔有才,此人长的白净无须,似乎是一个读书人,他善于经营,酒肆里经常满客。

此时已是黄昏时分,崔有才在在忙碌着,案几上的算盘啪啪直响,几名食客在聊着天,他们此时已经知道大军在浅水原被薛举击败的消息,对此很多人表示了担忧。

就在众食客有一句没一句说着的时候,大门外走来了一人,他一个人摇摇晃晃,显然喝了不少酒,他进来之后,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喝道:“上酒,快上酒!”

崔有才一看,急忙奔过来,道:“哎哟,这不是肇仁兄吗?”

此人正是刘文静,自从李渊与独孤怀恩等人达成一致,将浅水原之战失败的过错推给了他和殷开山之后,刘文静的心情就很不高兴,为此他日日买醉,流连于酒肆。

刘文静口中喷着酒气,道:“快上酒!”

崔有才迟疑着,道:“肇仁兄,你已经醉成了这样,还是找一辆马车回家睡一觉吧!”

说着,崔有才正要走出去,刘文静一把拉住了他,道:“不要,我只要喝酒,快给我酒!”

崔有才劝道:“肇仁兄,回去休息吧!”崔有才话音刚落,刘文静狠狠地一拳打在了案几上,案几一震,酒具跌落,发出一声脆响。

刘文静红着眼睛,吼道:“快给我酒,给我酒!”

崔有才叹息一声,吩咐着店小二,道:“上酒!”

不一会,店小二将酒献了上来,刘文静到了一杯酒,喝了一口,顿时喷了出来,他激动的跳起来,大声吼道:“你这是水,不是酒!”

崔有才无奈的耸耸肩,道:“上好酒!”

片刻之后,刘文静试了试,发现真的是酒而不是水,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他看见崔有才正要离开,一把拉住他,道:“别走,陪我喝酒!”崔有才平素和他交好,又见他买醉,便坐了下来,陪着他喝酒。

刘文静先是不吭声,而是一连喝了七八杯酒,这七八杯酒喝下肚,刘文静的脸红了起来,他重重地放下酒杯,叹息道:“崔兄,我冤枉,冤枉啊!”

崔有才吃惊地道:“肇仁兄,难道有人暗害你?”

刘文静苦笑着摇头,他的心中着实不甘,这一次李渊将浅水原战败的责任推给了他,他非常想要找人倾述,可是他却发现没有人可以说,为此他日日买醉,此时,他听到崔有才询问,心中却犹豫了。

崔有才问道:“肇仁兄,究竟怎么了?”

刘文静放下酒杯,长长叹息一声,道:“哎,这一次浅水原大战,是秦公因为缺粮而不得已出战,可是李渊却将这个过错推到了我的头上,将我革职。”

崔有才摇摇头,道:“这太过分了,唐王怎能如此!”

刘文静苦笑道:“他此时只信任他的亲人,除此之外他谁都不会信任,当初我算看走了眼!”

崔有才不说话,他端起酒杯,轻轻呷了一口,若有所思的看着刘文静。

此时,唐王府上,李渊心中十分忧虑,虽然刘文静、殷开山顶下了这个罪名,但战败的结果依旧没有改变,形势依然危险。但让李渊心中奇怪的是西秦帝薛举并没有乘胜追击,这使得李渊有了喘息之机。

他趁着这些日子,连续拜访了关陇贵族,与他们达成了一致,那就是同舟共济,应付这道难关,关陇贵族也知道此间厉害,准备贡献出家中子弟,与西秦军一搏,可是,十几天过去了,西秦军依然没有进兵长安的迹象。

“难道薛举又在搞什么诡计?”李渊心中想着,这时,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李建成出现在他面前。

李建成脸上带着笑意,道:“恭喜爹,贺喜爹!”

李渊有些奇怪,问道:“有什么喜事?”

李建成道:“爹,榆林郭子和遣人来,表示愿意归顺爹!”

这倒是一个好消息,李渊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笑意,他想了一想,道:“你可亲自接待,封他为榆林郡太守,金河郡公。”

李建成点点头,道:“爹,你放心。”

好消息过后,李渊又皱起了眉头,李建成看在眼中,他低声道:“爹,我得到消息,薛举病了!”

“病了?”李渊身子一震,他紧紧地盯着儿子,道:“此事可真?”

“千真万确!”李建成说道。

“太好了!”李渊忍不住一击拳,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色,薛举病了,看这个样子病的不轻,只要给他数月的时间,他太原的精兵就能赶到长安,那时,他就不必再害怕薛举了。

不过李渊并不知道,在浅水原,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薛举的病来的太过于突然,而且御医束手无策,此时的薛举一脸病容,看着太子薛仁果、郝瑗、禇亮,以及梁胡郎、宗罗睺、浑幹等将领。只是短短的半个月,原本身形高大的薛举瘦了一圈,脸上更是肌肉陷了下去,有如骷髅一般,看起来格外吓人。

“陛下,你可要保重啊!”郝瑗眼中含着热泪,哭得跟一个泪人,比薛仁果还要伤心。

薛仁果目光闪烁,对于父亲成了这副模样,他的心中充满了伤心,可是一旦父亲死去,他就是西秦帝国的君王,从此以后他就可以按照他的想法打造一个无坚不摧的帝国了,一想到未来璀璨的前景,他的心中就非常兴奋。

这时,薛举伸出干瘦的手,一把抓住了太子的手,另一只手又抓起郝瑗的手,将两人的手叠在了一起。

“不要伤心,人自然会有一死,朕不过是早去了几年而已!”薛举此时感觉到说话都有些吃力,他知道大限将至了,“郝爱卿,你是朕的智谋之士,又忠心可嘉,朕希望日后你能够辅佐新帝,成就一番基业!”

郝瑗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薛举,他流着泪,道:“陛下放心,臣一定竭尽全力,辅佐新帝!”

看到心腹如此,薛举又看着梁胡郎、宗罗睺、浑幹等人,道:“诸位爱卿,朕就要去了,希望你们能够团结一致,帮助新帝,进军长安!”

梁胡郎、宗罗睺、浑幹等人跪拜在地上,道:“陛下待我等恩重如山,敢不尽全力?”

听到众人之言,薛举笑了,他的眸子里射出最后的光芒,又看着太子薛仁果,语重心长的说道:“儿啊,你打仗凶猛,也有谋略,才能足够。可是你知道爹最担心什么吗?”

“爹最担心的是你残暴,是你不体恤民力!大隋皇帝就是你的前车之鉴啊!”薛举有些痛心疾首,他目光定格在儿子身上,又道:“儿啊,爹希望你能多听听郝爱卿的话,他对西秦忠心耿耿,只要你能多听取他的意见,一定能够拿下长安!”

薛仁果目光有些淡淡,他扫了郝瑗一眼,看到薛举眼中的期待,他跪倒在薛举面前,道:“爹,你放心,我一定会听他的话!”

薛举还想要说些什么,这时他觉得头很痛,他轻声道:“太子留下,其他人都出去吧!”

郝瑗慢慢的站起身来,眼中依旧带着泪水,老天实在是不公平啊,陛下刚刚大破李渊,正要挥师南下,夺取长安,可是竟然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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