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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医卫(猫跳)-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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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身后被秦林扒拉了几下,胖子回头,义薄云天地道:“秦哥放心,要伤到你一根寒毛,除非从我这二百来斤上踩过去!”

秦林笑眯眯地指了指前面:十几个锦衣校尉都被放倒了,牛大力和韩飞廉还有些意犹未尽呢。

呃……胖子讪笑着,幸好他脸皮极厚:“没想到,我还没出手,就已经打完了,真是高手寂寞啊……”

“是啊,杀鸡焉用牛刀?下次对付白莲教什么长老啊堂主的,哥就指望你了。”秦林充满期待的拍了拍胖子的肩膀。

“白莲教长、长老,还有堂、堂主……”胖子顿觉脊背发凉,菊花一紧。

南京承平已久,它是大明朝除京师以外最重要的统治中心,朝廷在这里驻军超过十万,外围各都司、卫、所,以及戚继光当年编练的浙兵各大营组成了绵密完备的防御体系,驻扎在城内的锦衣校尉们不用操心武备,就日渐懒散,满足于收点陋规常例、去妓院喝喝花酒、上赌档玩上几把……

世袭军户们这么两百年浑浑噩噩的混下来,就算当年的先辈是龙种,现在的子孙也变成跳蚤了。

像秦林所管庚字所的这些个老爷兵,除了赌钱、喝酒、嫖女人之外一无所能,就连绣春刀都不爱用,换了铁尺木棍之类街头打架的家伙什儿,以他们这副被酒色财气掏空了的身体,怎么是天生神力的牛大力、沙场老兵韩飞廉的对手?

牛、韩两个还没有下狠手,锦衣校尉们就放弃了抵抗,蹲在地上揉着伤处,一个个哭爹叫娘:“妈呀,太狠了,都是锦衣弟兄,为争点地盘,至于吗?”

“老子要到雷长官面前告你们,天杀的,把老子膝盖都敲破了……”

“拿去,拿去,秦淮河的常例都给你们收,有种把天香阁、醉凤楼的也收了去,叫俺跪地上叫你爷爷都行!”

韩飞廉听了大皱眉头,厉声喝道:“我家长官乃是锦衣卫南京千户所正六品百户,散阶昭信校尉,特旨赏授飞骑尉秦林秦爷爷,雷长官分派来庚字所、管辖秦淮河一线!”

众校尉面面相觑,继而全都叫起撞天屈,说白挨了打。

一个五短身材、獐头鼠目,嘴生得很大的家伙走上前来,朝着秦林点头哈腰:“误会,误会,大水冲了龙王庙,晓得是该管长官、顶头上司来了,弟兄们绝对不会如此放肆。下官是本所试百户衔总旗鹿耳翎,恭迎长官大驾光临!”

秦林听出鹿耳翎就是那个声音毛喳喳的家伙,心头不禁冷笑:真的只是个误会吗?如果身边没有牛大力、韩飞廉两员打手,恐怕这会儿不是你们哭爹叫娘,而是轮到老子躺地上了吧!

一位百户官在上任当天就因为“误会”被本所的下属打了一顿,还有脸继续干下去吗?就算勉强赖在位置上,恐怕也会成为别人的笑柄,永远也无法竖立权威。

秦林冷电般的目光在鹿耳翎脸上打了个转,仿佛要从他心底挖出一切秘密。

鹿耳翎心头一突,暗自叫苦:这位百户官年纪不大,怎么眼神竟像死人堆里打过滚似的?只一眼就叫人彻骨森寒,就算当年那些和倭寇打生打死的老兵,也没有如此锋利的眼神呐!

明知秦林识破了他的用心,鹿耳翎一不做二不休,横下心笑道:“百户大人刚才就该明说了身份嘛,弟兄们闹出这场误会,啧啧,咱们脸上不好意思,伤在身上也疼嘛。”

那些个锦衣校尉,本来还担心触怒了新官,或者为刚才一时糊涂而后悔,但鹿耳翎这么一挑唆,他们身上又痛着,登时把怨气转移到秦林头上,觉得这位新官下手太狠,却全然不想想刚才秦林若真的被他们打倒,这辈子的前程就算毁掉大半了。

秦林却若无其事,冷森森地笑道:“本官既然做了你们的百户,就要依本官的办法来办事。本官从来厚赏重罚,有功要大大的赏,有过要大大的罚,像你们刚才那副样子,本官不仅要打,还要狠狠地打!”

锦衣校尉们晓得是自己做错了事情,要放对又打不过牛大力,只要一边呻唤,一边讥笑:“外省来的土包子,也说什么厚赏重罚,老爷撞在你手里算倒霉,任你打罢,厚赏,你又能赏几个大子儿啊?”

秦林嘿嘿一笑,先把太平车儿上的箱子掀开。

众校尉登时惊呼起来:只见里面装着黄澄澄的金子、白花花的银子,耀得人眼睛都花了!

秦林又笑道:“你们看本官有几岁啊?”

校尉们互相看看,不敢放肆了,老老实实地答道:“十六,十七?您老是外省的世袭百户?”

在他们心目中,这么年轻就能做到百户官,除了世袭之外再没有别的可能了。

“本官十七岁,在半年前,还是蕲州李氏医馆的学徒!但现在,本官非但是实授锦衣百户,还蒙圣上特旨赏授飞骑尉。”秦林玩味的笑着,声音充满了诱惑:“你们倒是说说,本官赏不赏得了你们?”

半年时间从老百姓升到锦衣卫百户,这是什么样的速度?秦林将来还会升到什么位置去?现在他才十七岁!

久在南京城混的,就算普通校尉也都混成官场上的老油子了,闻言都知道秦林这段履历的分量。

“赏得了,爷爷拔根寒毛都比咱们腰粗……”校尉们纷纷跪下行廷参,就算膝盖被敲得很疼,也忍着疼跪了:“标下还求秦爷爷提拔!”

第120章 居心不良

见众校尉服软,秦林肚子里笑个不停,他在蕲州时曾经串通陈四海,给新到任的栾俊杰来了个下马威,没想到南京庚字所的老兵油子也玩这手……不知道这套花活是秦爷玩过的吗?真是关公门前耍大刀!

不管心里头是怎么想的,这帮锦衣校尉至少面子上是对秦林服服帖帖了,一窝蜂的把他簇拥进了百户所。

有人去端茶倒水,有人忙忙乱乱的收拾到处散放的赌具、酒坛子,其中数一个腿有些瘸的老校尉最殷勤,拿袖子把公座上的灰尘打得漫天乱扑,钻进人鼻子里去,搞得秦林连打了三个喷嚏。

百户所的院子分外逼窄,就算站三十个人都会嫌挤,大堂只有寻常百姓家正房那么大一点,后面供百户大人住宿的小套院居然只有三间房子、一个柴棚。

和倒在地上的那扇油漆都快掉光的门板很相配,这院子里也是一副凋敝破败的景象,屋顶椽子上结满了蜘蛛网,墙头杂草有尺多高,墙角的青苔很厚实。

众校尉虽然手忙脚乱地收拾赌具、酒坛,却忘了公堂山墙底下炖着狗肉的炉子,一只狗腿从砂锅里面伸出来,茴香、八角、桂皮配着狗肉的香味,惹得陆胖子连吞了两大口唾沫,眼巴巴地望着。

秦林狠狠瞪了一眼,胖子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或许是被整箱金银和升官速度惊人的履历镇住了,秦林升了公座之后,鹿耳翎倒是极其顺服,老老实实地把兵丁册页、饷银簿子等等账册都交了出来,前任百户离开之后由他代掌的百户大印,也双手奉上。

秦林把玩着百户官印,这还是他第一次掌握印把子呢。

百户官印乃铜铸,阳文叠篆书体印文“锦衣卫南京千户所庚字百户印”,背面刻着题款“礼部造,洪武三十年六月,锦字五十七号”,正方形印面边长两寸两分,印高两寸八分,或许经常被它历代的主人拿在手上把玩,虽历经百余年的变迁仍然黄澄澄的闪亮。

秦林把印收进印盒,开始盘问百户所的具体情况,为什么房舍如此偏狭,刚才又是闹的什么,莫非是和丙字所的兄弟发生过冲突?

鹿耳翎有问必答,倒是说的详尽。

原来这南京城里寸土寸金,秦淮河边更是整个大明朝地价最高的区域,百户所从洪武年传下来就这么巴掌大点地方,想要扩建也买不起地方……换成别处,锦衣校尉自有手段把人赶走,可这南京城里随便扔块砖头都能砸到一个王爷、两个公爷、三四位尚书、七八个将军,百户所的左邻右舍非富即贵,你敢乱来?

所以近来好几任百户都是在自己家里办公,比如刚离任的那位百户,他就是在聚宝门外头、大报恩寺对面住,那边地价便宜,他家里院子也大,众校尉逢五、十日过去点卯,而真正的百户所衙门反而成了校尉们赌钱喝酒的“俱乐部”。

至于刚才的误会,鹿耳翎装出副诚惶诚恐的神情,详详细细地说了:

庚字所管秦淮河一线,而丙字所管贡院、夫子庙、中山王府、江宁县衙这片,双方的辖区很有些地方交叉重叠,丙字所的人眼热庚字所这边油水丰厚,把手伸得太长,双方就经常为了某家青楼究竟该谁收常例而发生争执,甚至大打出手。

上次群殴,丙字所大获全胜,庚字所这边有个姓周的老校尉受了重伤,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于是秦林等人突然把门砸开,众校尉以为是丙字所的打上门来,纷纷操起家伙准备械斗。

“嗨,也怪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鹿耳翎朝自己脸上猛扇耳刮子,打出了道道红印:“要是小的们知道是大人您来了,哪儿敢无礼啊?”

秦林心头明镜似的,别的人可能误会,这鹿耳翎绝对是居心不良,不过现在他自己把耳刮子打得啪啪响,毕竟是老兄弟,见他如此举动堂下众校尉都有几分同情之意,自己却不便再拿这事惩治于他,否则必与校尉们离心离德。

于是他假笑着把鹿耳翎的手摁住,正言厉色地道:“鹿兄这是什么意思?您是老资格了,本官尚且有许多事情要请教,何以如此自轻自贱?鹿兄只管放心,咱们不打不相识嘛!”

果然,秦林话音刚落,堂下站着的众校尉就舒了口气,如果秦林不依不饶非得处置鹿耳翎,他们虽不敢再打起来,至少也要一哄而散。

秦林又面色一肃:“众位弟兄通知一声,明天辰时正,本所的校尉、力士、军余,统统到此点名,本官有话要说。到时候没来的,也别怪本官不客气!”

鹿耳翎故意皱了皱眉,拱手说道:“秦长官您看,咱们这个小地方……连军余加起来,全所有将近两百号弟兄啊。”

“暂时站在街上嘛,将来本官自会想办法在这附近寻块大些的地方。”

鹿耳翎没再说什么,心头却是冷笑连连:叫弟兄们站在大街上点名,怕你这个百户不够丢脸?找地方,哼哼,咱们隔壁是乌衣巷“来燕名堂”,东面是魏国公府的东花园,西北是寸土寸金的秦淮河,河对面的贡院、夫子庙,我看你到哪儿去找地方!

他领着众校尉唱个大喏,纷纷告辞离开。

秦林这才领着陆远志等人把行李搬到大堂后面,只有三间小房子,秦林住了正房,陆远志和韩飞廉合住西厢房,牛大力晚上打呼噜厉害,独自住在东厢房。

房间里到处都是灰尘,到处都结着蜘蛛网,昏头昏脑的打扫了一下午,才算勉强能住人了,但朽坏的房梁、残缺的瓦片,都提醒人们这里并非安乐窝。

直到天色擦黑的时节,忽然有人从柴房那边的矮墙处跳下来。

“有刺客!”牛大力操起根碗口粗细的木杠子就要打。

“别打,是小弟!”那黑影儿站起来,有些一瘸一拐的。

秦林认出这是白天拿袖子替他擦公座的老校尉,好像叫什么游拐子,便叫住牛大力等人。

游拐子先扒在墙头看看外面没别人,这才拐啊拐的走到秦林身前,一脸谄媚的笑:“小的和毛冬瓜是把兄弟,刚才无意犯了长官的虎威,回去路上遇到毛老弟点拨,才晓得秦长官乃是位义薄云天的少年英雄,所以小的有几句话不吐不快,愿披肝沥胆以告。”

秦林差不多已猜到了原因,笑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也到饭点了,咱们找个地方边喝边聊。”

游拐子点点头,有些尴尬地道:“小的该死,恐怕正门有人盯着,还请长官从这墙头上出去。”

放肆!牛大力把铜铃大的眼睛一瞪。

“没关系,就从这里走,免得被什么人看见了嘛,游兄弟家在南京,自然得顾忌一点。”秦林毫不迟疑的从墙头爬出去。

游拐子此来,确实是毛冬瓜指点的,他从毛冬瓜那里得知秦林出手大方,好像和千户雷公腾大人的关系也挺不错,加上亲眼目睹秦林把众校尉镇住的手腕,他才愿意来赌一把。

秦林清楚地知道自己并没有王霸之气,可以虎躯一震就叫人纳头便拜,游拐子无非投机而已,和真心实意还差着老大一截。但初来乍到想要尽快站稳脚跟,能在短时间内找到像毛冬瓜、游拐子这样三心二意畏首畏尾的家伙,对自己也极有帮助了。

留了韩飞廉在百户所看家,众人接二连三地翻过墙头,只有陆胖子费了点劲儿,是牛大力推着他屁股才翻过去的。

游拐子很熟悉南京的大街小巷,带着众人在巷子里拐来拐去,不一会儿就来到了一座客人不多的酒楼,捡了二楼僻静处的雅间坐下。

小二认得游拐子,笑着问他:“游长官,是上烧卖、稀饭、鱼面,还是先上便碟?”

便碟就是切好的凉菜,什么卤鸡爪、酱猪蹄、烧牛肉之类的,属于便宜菜。

游拐子脸上就红了一片。

秦林便知道这家伙的经济状况不大好,或许这也是他选择赌一把的原因之一吧,毕竟秦林展示的金银已远超过一般锦衣百户拥有的了,出手又极其大方。

“便碟不要拿来,有什么好酒好菜只管上!”秦林土豪了一把。

小二愣了一愣,讪笑着不肯走,眼睛在秦林和游拐子身上来回打转。

牛大力就要发火,秦林却从游拐子的窘迫神情猜出了几分原委,从怀中取出十两一锭的大银放在桌上:“怎么的?怕本官没钱?”

店小二立刻点头哈腰的走了,一会儿红烧肘子、咸水鸭、醉白鱼、狮子头这些菜就流水般端上,极好的桂花酒也送来了。

菜上五味、酒过三巡,看看气氛差不多到了,游拐子把包厢的房门关上,神神秘秘的对秦林道:“鹿耳翎这家伙,顶不是个东西,秦长官到任他也不把新官上任的规矩告诉您,他妈的居心不良啊!存心要叫您出丑露乖呢!”

第121章 护官符

牛大力和陆远志悚然变色,只有秦林仍然不慌不忙的端着酒杯小口啜饮,剑眉微微一跳:“此话怎讲?”

游拐子道:“长官是外省的官,不晓得南京锦衣卫的规矩,并不奇怪,可鹿耳翎半个字也没提,这就是要看您的笑话了!”

原来南京城中达官显贵极多,锦衣卫虽是天子亲军,行事也颇多掣肘,要想把官做得舒服、差事办得顺畅,各百户到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管区地面上的各家显贵府邸拜谒,久而久之便成了惯例。

秦林新到任,如果没有及时拜谒各官府便是坏了官场规矩,非但办事处处受人掣肘,惹得哪位显贵说你瞧不起他,把这顶百户官帽子丢掉也分属寻常。

说完,游拐子害怕秦林面子下不来,又把话转回来,赔笑道:“当然,秦长官少年英雄为国效力,官声早已那个上、上达天听,别人是扳不倒的,只是无端端被人瞧不起,也没那必要嘛。”

秦林脸上虽然不动声色,心里头早已暗暗吃惊,他当然知道自己暂时还没有做强项令的资格,管片上这么多显贵官府要是坏了规矩都没去拜谒,别人不计较倒也罢了,万一有哪位吃饱了没事干非得和这小小百户计较起来……

“游兄费心了!”秦林朝牛大力打个手势。

牛大力撇撇嘴,从怀里摸出十两一锭的大银递到游拐子手里,神色颇有些不乐意:他觉得这游拐子太奸猾,是个风吹两边倒的墙头草,爆点料还要叫大伙儿爬墙头,似乎没必要这么容让于他。

游拐子将银子接在手中,这时候南京锦衣校尉的饷银七折八扣之后到手只有二两五分,秦林一出手就是他四个月的饷银,游拐子心头欢喜,暗道毛冬瓜果然没说错,这位长官手笔的确很阔。

又过了一会儿,游拐子忽然拍了拍脑门,“哎呀,差点忘了把这玩意儿拿出来!”这才歇歇憋憋的从袖子里摸出一物,呈给秦林。

这是本薄薄的手抄册页,五寸宽、八寸长,秦林接在手上并没有急着翻看,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游拐子:如果没有前面的十两赏银,恐怕他真的会“忘了”拿出来吧!

牛大力和陆远志相视一笑,都佩服秦林有先见之明。

游拐子倒是不害臊,干笑两声,指着册页道:“这就是南京官场上有名的护官符,凡是外省官儿到任必请一本回去的,其中奥妙,长官一看便知。”

秦林闻言笑了起来:“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

游拐子白愣着两只眼睛,不明白他说的什么。

秦林把“护官符”翻开细看,上面写的内容可比贾雨村那本详尽有用多了:

“顺天府尹王世贞,南直隶太仓人,文坛盟主,少时有气节,近年以谀词事江陵相国。”

“魏国公徐邦瑞,隆庆六年袭爵,南京守备,掌南京中军都督府佥书府事,纨绔子,惧内。”

……

这份护官符不但写清了南京城内达官显贵的基本履历,于性格人品上也有几分见解,上面的内容或许本地官员早已耳熟能详,但对初来乍到的外地官员来说,无异于一份简明版的南京官场指南了。

秦林大喜,就请游拐子把管区内需要拜谒的衙门、府邸,就着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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