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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医卫(猫跳)-第5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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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林修习周易参同契,武功没练出来,至少强身健体很见效,这手劲儿大得惊人,四个家伙脸上都冒出了红彤彤的“五指山”,疼得他们龇牙咧嘴。
邢尚智正要发怒,秦林却比他还要气壮如牛,左手揪住他脖领子,右手指着尸身眼角的血泪:“你看看尸首眼睛被挖之后,血泪是怎么流的?如果我现在把你眼睛挖出来,是不是也像这么流血?”
秦林吼得凶神恶煞,还伸出两根手指头作势要插邢尚智的眼睛。
秦林不说倒也罢了,一说众人就全都明白,像现在这样揪住邢尚智的脖领子,或者把他推压到墙壁上,就此剜掉眼珠子,那么血必然是顺着脸往下巴流,还会滴在胸口;可死者的血泪是往太阳穴方向流淌,这就证明她被剜掉眼珠的时候,是仰面朝天的卧姿。
加上尸身并没有挣扎抵抗的痕迹,问题就来了:什么人会躺着不动,任由别人挖掉自己的两只眼睛?
答案是:死人。
邢尚智被呛得无话可说。
霍重楼、牛大力颇为紧张看着秦林,随时准备冲上去帮忙,白玉亮、郎效和、崔广微则跃跃欲试,只要邢尚智一声令下,就要立刻大打出手。
秦林嘿嘿坏笑,低声道:“邢尚智,你不敢对本督动一个手指。”
邢尚智那个叫苦啊,明明武艺比秦林高强得多,偏偏这时候不敢动手——秦林是钦点破案的,如果被他打伤,陛下那里谁去交代?再说了,秦林是东厂督主,他是掌刑千户,这官大一级压死人,秦林打他无所谓,他打秦林那就是以下犯上。
何况,秦林这么狡猾的人,假如被打伤了,还不得兴高采烈地跑去哭告陛下:不是臣不能如期破案,是被别人打伤了才有负君命的呀!
秦林笑得格外无耻,四下看了看,一副来呀来呀来打我呀的嘴脸,偏偏邢尚智不敢动手,打又不能打,真是郁闷到了极点。
“督主,督主息怒。”邢尚智苦着脸,小声告了饶。
白玉亮、郎效和、崔广微也明白过来,一窝蜂的涌上,有的轻轻把秦林摆出插眼动作的手放下来,有的动作轻柔的去松开邢尚智脖领子,口中直叫:“督主,邢掌刑知错了,您老高抬贵手……”
瞧他们那动作,简直比大姑娘还要轻手轻脚,唯恐稍微把秦林碰着点儿,他就满地打滚说被打伤了——这厮可做得出来!
“邢掌刑,诸位掌班,何以前倨后恭也?”陆远志说罢,和牛大力笑得前仰后合。
霍重楼和刘三刀的眉头也舒展开来,暗道还是秦督主厉害,替咱们大大的出了口气。
终于秦林松开了邢尚智,他领着麾下几名鹰犬走到旁边,心有余悸、气焰潜消,再不敢胡搅蛮缠了。
秦林暗暗坏笑,知道张鲸派这几位过来就是为了搅局的,才懒得和他们胡扯呢,与其慢慢耽误了时间,不如一顿狠的把他们唬住,省得破案时在旁边唧唧歪歪。
重新把精力用在破案的正途,秦林看着尸身若有所思:“既然体表伤痕都是濒死或者死后造成的,那么她的真正死亡原因呢?”
陆远志禀道:“不仅没有致命的外伤,头面无肿胀、颈部无淤痕,也就是没有窒息死亡的迹象,所以小弟怀疑是死于毒药。”
“也许是白莲魔教高手点了死穴,所以外面看不出来。”崔广微忍不住辩道。
郎效和补充:“白莲魔教也有很多毒药。”
哼!秦林似笑非笑的转过目光。
“呃,我们什么都没说……”崔广微和郎效和都讪笑着往后退了一步,生怕秦林又撒泼打滚。
霍重楼和刘三刀肚子都笑痛了,既然如此,你们又何必要说?
秦林扭过头吩咐陆远志:“先用银针,如果验不出来,不,验不验得出来都要取胃内容物喂狗,来人呐,去给本督弄条狗,再拿点肉。”
其实银针只能检验砒霜这一种古代常见的剧毒物,因为古代炼制技术不像后世那么先进,炼制砒霜也就是三氧化二砷的时候,会混进不少硫化物,而硫化物与银起反应,生成黑色的硫化银,让闪亮的银针很快变色。
不过,还有不少其他的物质也会让银针变色,比如含硫比较多的鲜鸡蛋,所以秦林还是要求做动物实验,以便确凿无疑的判定死因。
陆远志用力扳开尸首的嘴巴,此时尸僵已经发生,他很费了把力气,将银针探入喉中,片刻后取出,针并没有变色。
邢尚智和几个手下又想说什么,秦林抢先瞪了他们一眼,于是几个家伙紧紧闭嘴。
番役们不知从哪儿弄了一只土狗过来,陆远志将尸体脸朝下放在膝上,一顶一压就有胃内容物从口中流出,他仔细看了看,禀道:“是些糕点蜜饯之类的东西。”
秦林摆摆手,有番役拿来厨房取的熟肉,扔在那滩胃内容物上面,然后放狗儿过去吃了。
嗷呜~~可怜的狗儿才吃了几口,就偏偏倒倒站不住,歪在旁边眨了眨眼睛,一两分钟就伸着四条腿呜呼哀哉了。
“安息”,秦林为它默哀一秒钟,没有化学的毒理检验方法,也只能用动物实验了。
果然是毒药致死,但宫里有鹤顶红、孔雀胆、牵机药,只要有心不难弄到,白莲教也有很多用毒的高手,到底是哪边做的?
秦林看了看尸体:“死亡时间应该在晚上子时吧?”
陆远志点头表示没错,检查尸僵尸斑等情况,可以比较肯定的得出结论。
“那么,我们再把案情从头理一遍。”秦林思忖着,从头梳理案情。
死者吴赞女,现年二十二岁,十二岁入宫,至今在宫中生活了十年,有过陈旧性史。她突然在昨夜子时因中毒而死,濒死时或者死后较短时间内……秦林根据死亡时间来估计,差不多在刚交子时到子时二刻之间,凶手剜掉了尸身的眼睛,刻下了血莲花图案,如果时间放得再晚一些,距离死亡时间太久了,再剜眼珠、画血莲花,尸体就不新鲜了,形不成现在这种效果。
“也就是说,中毒和剜眼珠、画血莲花不是同时进行的,有可能属于栽赃嫁祸……”陆远志嘴里喃喃地念叨着,小眼睛骨碌碌直转,忽然猛地一拍大腿:“我知道是谁了!”
哦?秦林眉头一挑,胖子一拍大腿的动作总是那么销魂哪……
这次陆远志倒没有急着指出凶手,学着秦林的口气,一边慢慢踱着步子,一边神神秘秘地道:“明明已经毒死,凶手还要刻下血莲花,恨不得在墙上写下此人乃白莲魔教所杀了,这有可能是为了脱罪,但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嫁祸给秦哥!”
嫁祸?霍重楼、刘三刀都被胖子唬得一愣一愣的,脑筋急转弯:胖子说的倒也有些道理,秦林刚在陛下和文武百官面前接了防护禁中的任务,就遇到这起白莲教杀人案,还偏偏就杀到了禁中,莫不是有人伪造现场,故意陷害他?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邢尚智,今天这家伙的举动,确实有点可疑啊。
邢尚智脸都绿了,硬着头皮道:“秦督主,你、你可别嫁祸江东,咱们把官司打到天边,也别想硬栽到我头上。”
陆远志大喝一声,手往邢尚智鼻尖一指:“还嘴硬,说的就是你!”
啊,真的是他?霍重楼、刘三刀将信将疑,确实出了这件事,对秦林极为不利,张鲸邢尚智一系则是最大的受益者。
“真的吗?”秦林笑着摇了摇头:“这样的话,死者有过性史,是怎么回事呢?”
陆远志信心满满地道:“要么是个巧合,要么,就是和这个邢尚智有苟且!”
得了,邢尚智非但杀人,还多了淫辱宫女的罪名。
“你、你不要血口喷人!”邢尚智急了眼,几个同党也七嘴八舌的帮腔。
“张鲸、邢尚智手里并不是没有人命。”秦林说到这里,脸上的笑容很带着一点儿阴冷,不过很快就话锋一转:“但借他们胆子,都不敢在储秀宫做这件事,这叫舍本逐末,谅他们不至于如此愚蠢。”
陆远志一怔,顿时明白了秦林的意思。
张鲸、邢尚智可以在禁中任何地方搞出人命,反正秦林责任是防护整个大内,随便哪儿出事他都要倒霉,但这两位绝不会跑到储秀宫来搞事,要知道这里的主人是宠冠六宫的郑桢郑娘娘!
为了扳倒秦林,跑到郑桢宫里杀人,这叫舍易求难、舍本逐末!
“我们还是来问问刘老哥吧。”秦林伸了伸手:“刘老哥,相信你刚才一定问出了一点有意思的东西。”
啊,哦,刘三刀回过神来,拱手道:“不错,启禀督主,属下审得有两名宦官和吴赞女做过对食!”
第942章 三只鸡蛋
因为宫里太监和宫女很多,为了寂寞而互相安慰,大家私下恋爱,意思说不能同床,只不过相对吃饭,互慰孤寂而已,于是称为“对食”,也叫做“菜户”。
宦官虽然肢体不全,没有性能力,但仍然有心理需求,宫女们则是完完整整的女人,该有的生理心理反应都有,深宫寂寞,玉颜不及寒鸦色,犹带昭阳日影来,对食之事,实在不鲜见,史称“宫掖之中,怨旷无聊,解馋止渴,出此下策耳”。
朱元璋时代,严厉禁止宫中宦官宫女对食,往往杖毙,甚至剥皮处死,后来便日渐松弛,到了隆庆、万历年间,早已不再禁止,皇帝有时候还问身边宦官“你对食是谁?”被问到的人实话实说就行了,有些仁慈的皇帝,还替宦官和宫女“做媒”呢!
做吴赞女的对食,并没有什么关系,可吴赞女不明不白地死了,那就关系匪浅。
刘三刀将两名宦官提溜出来:“启禀秦督主,这两个年纪大些地叫宋保,年轻些地叫张进朝,刚才审得他俩都做过吴赞女的对食。”
宋保今年三十岁,身中面黄无须,好吧,最后两字是废话,太监要长出胡子那才奇怪了。
张进朝二十四岁,身中面白……无须。
这两个都是穿青袍的中下级太监,跪在秦林身前,声泪俱下的口称冤枉。
秦林先没理会他俩,扭过头问霍重楼:“老霍,墙头有没有什么痕迹?”
霍重楼很肯定的表示没有。
“你们看,现在很清楚了,凶手并不是从外面来的。”秦林把手一摊,“而且要让吴赞女心甘情愿的把读物吃下去,也只有熟人能够做到,所以你们俩的嫌疑最大,没错吧?”
宋保和张进朝都垂头丧气的吭了一声,知道秦林并非虚言恫吓。
陆胖子满脸坏笑的帮腔:“所以,你们只有把知道的全都说出来,老老实实地说出来,才有那么一点点活命的机会。”
“我说、我说。”宋保和张进朝争先恐后。
“一个一个来,宋保你年纪大,你先。”秦林这次并没有分开取口供,而是让他们互相听到对方怎么说得,这是一个审问技巧。
宋保不仅年纪大,也是先和吴赞女认识的,也许是目睹了旧情人的死亡之后存着恻隐之心,也许真是旧情未灭,也许是要在秦林面前表现自己无辜,总之他非常恳切的回忆了和吴赞女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倒是很像个痴心情种。
“今年,就在今年二月份,这家伙抢走了吴赞女!”宋保痛心疾首地指着张进朝:“还不是仗着他那张小白脸,还有一张嘴能说会道,哼……秦督主,不瞒您说,小的对吴赞女爱如珍宝,即便她被这小白脸夺走,小的也只是准备出宫去当和尚,又怎么会去杀她呢?”
秦林使个眼色,霍重楼、刘三刀便请牟顺带路,果然在宋保房间里搜出度牒和几件僧衣。
明朝宦官出宫很容易,采买柴炭蔬菜针头线脑什么的都可以溜出去,除了帝后身边熟知机密的大太监,寻常太监跑掉了也没人管,因为城南多的是自宫的丐阉,紫禁城的门路俏得很,只有进不来的,要走没人留。
宋保说完,狠巴巴地望着张进朝,恨不得一口将他平吞。
轮到张进朝了,他先是一声叹息,黯然对宋保道:“宋老哥何必如此?其实赞女心头一直忘不了你,她和我对食,不也经常偷偷去找你吗?唉,她虽然跟我对食,其实心并不在我这里呀!”
“放屁,放屁!”宋保勃然大怒,“吴赞女被你骗了,就对我冷若冰霜,若有此事,我又何必出家?”
众人见状肚子里暗笑不迭,两个太监争女人,争到手又有什么用?
秦林却眯着眼睛若有所思,少顷又让霍重楼去搜查了张进朝的房间,找到不少干果蜜饯,还有些林林总总的小玩意儿,比如刺绣荷包,小瓷人儿之类的。
看到这些玩意儿,宋保的眼睛又红了,竟要去掐张进朝:“王八蛋,就是拿这些玩意儿骗了吴赞女的心,骗她跟你就罢了,何必又杀了她?”
牛大力上前一步想分开两人,秦林使了个眼色,老牛就退后两步放手不管。
张进朝神情悲戚:“我何尝不是想讨好她,才买了这些小东西?唉,其实她对我也不冷不热的,所以我才痴心妄想……”
“原来她想和我复合,你就下毒手杀了她!”宋保听张进朝这么说,简直就像疯了一样。
秦林这才对牛大力点点头,老牛上前分开这两位,他们纠缠一阵,头脸都被挠出不少血印子。
“凶手就是其中之一了。”陆远志压低了声音,在秦林耳边兴奋地说道。
秦林思忖片刻,问着两个宦官:“那么,你们所用的淫具呢?”
两人异口同声地道:“什么淫具?”
秦林指了指尸身:“刚才查出她并非完璧之身,当然就是你们两个对食搞出来的勾当喽,怎么,还不好意思吗?”
“没有,没有啊!我只是和她对食而已。”张进朝慌得把手乱摇。
宋保脸色青黑,一把揪住对方:“你这王八蛋……”
话音未落,他眼中就滴下泪来,倒是个痴情种子。
闹腾到现在,时间已经到中午了,看看头顶的日头渐渐往西偏,霍重楼未免焦躁起来,焦黄的指甲剔得毕剥作响,低声问道:“秦督主,要不咱们大刑侍候吧,反正凶手就是他们俩之一。”
“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秦林话里有话地说道。
什么,秦督主的意思是?霍重楼又有点摸不着头脑了,难道凶手不是这两个和吴赞女对食的太监,而是另有其人?
秦林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老霍放心,要破案擒凶其实不难,因为凶手就在宫墙之内!来,咱们进屋看看吧。”
秦林口中说得咱们,其实也就他和刘三刀、陆远志进到了室内,因为现场是宫女居住的房子,空间并不大,实在难以容纳太多的人。
室内陈设非常简单,就是一张桌子、两只板凳,北面一只两开门的衣柜,旁边放着只大箱子,靠西边一个火炕,上头摆着铺盖卷、枕头和炕桌,那就是吴赞女尸身躺着的地方,有些位置沾着血液。
秦林注意到,桌子上摆着蜜饯,他拿起来闻了闻,又吩咐番役牵来了一条狗,把蜜饯混在肉里给狗吃。
这只可怜的狗,命运和前辈完全相同,很快就伸直四条腿死得不能再死了。
众皆哗然,张进朝的额头直冒冷汗。
刘三刀把蜜饯拿到阳光下仔细观察,又用一大盆清水来稀释,稀释到很淡的程度,他往舌尖上沾了一点点细细平常,最后非常肯定地回报:“是孔雀胆。”
这是一种宫里常有的毒药,贵人们用它来赐死那些犯了罪的宫女太监,一般情况下并不容易得到,但如果花费几年的时间,不放过每一个机会,那么也不乏弄到手的可能性。
当然,皇帝和贵人们不会被毒到,因为他们的饮食都由御膳房在重重监督下做好,在进餐前还有专人试毒,可惜吴赞女并不享有这样的待遇。
张进朝扑通一声跪地上了:“小的,小的没有下毒啊,秦督主明鉴,小的冤枉!”
霍重楼一把摁住张进朝:“铁证如山,你还想抵赖?”
刘三刀笑嘻嘻地朝秦林拱手:“恭喜秦督主,贺喜秦督主,反掌间破此巨案!”
“唉,你们心目中,本督是冤枉无辜来解脱自己的人吗?”秦林严厉的把他俩扫了一眼,然后摇头苦笑,就算想就此结案,有邢尚智这伙人盯着,也不能成功啊。
那可不是,邢尚智、白玉亮、郎效和、崔广微都冷笑连连,互相交换着眼色,不知道再打什么鬼主意。
霍重楼和刘三刀老脸一红,知道自己着相了,确实不会是张进朝下毒,至少不会是他在蜜饯中下毒。
因为前面已经查得很清楚了,在吴赞女死后,凶手还很有闲心的剜掉她的两颗眼珠子,又好整以暇的剥开衣服,画了血莲花,做这些事情的时间都有,岂会留下一包下了毒的蜜饯?
分明是真凶杀死吴赞女之后,在张进朝赠送给她的蜜饯中搁了毒药,以此来栽赃嫁祸。
“真是画蛇添足。”秦林哂笑着摇了摇头,要装白莲教就装到底,何必来嫁祸张进朝。
凶手欲盖弥彰,反而暴露了最为关键性的东西:他身在宫内,熟知吴赞女和张进朝的关系,甚至知道这包蜜饯是张进朝所赠!
秦林长长地出了口气,凶手的范围实在是缩小到非常小的范围之内了,如果说前面的推断更多出于长期破案缉凶形成的直觉,那么到现在为止,已经有了确凿充分的证据,把凶手圈定在设定的范围内!
“是不是宋保?”陆远志小声问道:“因为他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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