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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医卫(猫跳)-第5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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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万历年间,压制武臣已成为整个文臣集团的共识……那些粗鄙不文,不通风雅,不知礼义廉耻的匹夫,哪里配对朝政发表见解?有咱们正人君子就行了嘛。
反正戚继光俞大猷率领流血流汗,士大夫们是看不到的,偶尔有几个明白忘战必危道理的张居正、曾省吾,也被党争打倒在地……
总之,压制武臣总是没错的!
顾宪成这么一说,就不单单是对付秦林,或者文臣集团内部旧党与江陵新党的倾轧了。涉及到文臣集团联合压制武臣的长久共识,顿时就引来了一片喝彩。
“顾叔时智虑深远,真谋国之臣也!”赵用贤竖起了大拇指。
吴中行也道:“将此节转告赵锦赵都堂,他必定将顾世兄高看一眼,为何要隐瞒于他呢?”
顾宪成笑而不语,众人若有所思。
著名骂将江东之眨巴眨巴眼睛,“叔时贤弟实乃我辈翘楚,闻得刘、魏、孟三位贤弟也是清廉忠直之辈,与贤弟交好,何不引入我辈?”
江东之说这话是真的看得起顾宪成,连带他的朋友都有提携之意了,江东之是万历五年进士,科分比顾宪成等辈老,按科举规矩要称作老前辈,主动提出来见面,带着点折节下交的味道。
“他们三位清操高洁,然纵情诗酒,恐无意置喙朝政。”顾宪成笑着逊谢。
顾宪成非常狡猾,他和旧党清流做的事情,刘廷兰、魏允中、孟化鲤等好友没有参与,这样两边始终有那么点无形的隔膜,而他置身其间,便隐隐起到了枢纽的作用。
吴中行、赵用贤性情迂腐,江东之、羊可立为人狂妄,都没猜到顾宪成的真正用意,反而叹息说高山流水遇知音,顾世兄几位朋友高洁有如松竹梅。
“但愿,秦林会那么想吧……”顾宪成偶尔一闪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奸诈。
第二天午朝,秦林终于见到了赵锦。
赵锦,浙江余姚人,字元朴,号麟阳。嘉靖进士,师从王守仁,曾建阳明祠于龙场。嘉靖三十三年元旦逢日食,他以为系权奸乱政之应,驰疏劾严嵩罪。嘉靖将他下诏狱,罢斥为民,家居十五年。
明穆宗隆庆帝即位,起复原官,进光禄卿。隆庆初,以右副都御史巡抚贵州,镇压龙得鲧等苗民起事。万历初,历南京刑部、礼部、兵部尚书,触怒张居正而被免官,后拜左都御史,继陈炌之后掌都察院事。
这位老人面容清瘦,须发皆白如霜雪,穿红色官服,系玉带,极有大臣风度。
秦林在午门外就看见了赵锦,徐廷辅悄悄指给他看,低声笑道:“小姑爷你命犯太岁,这赵锦是令岳张江陵贬斥出京的,偏坐到了左都御史位置上,唉……”
秦林倒是无所谓,万历给了我东厂督主,还不放个反对派来做左都御史,难道他眼看着我步步为营一手遮天?没那么好的事!
话说得透点,哪怕真是陛下的宠臣,君臣相得绝无猜忌,朝廷这些大小相制内外相制的祖制也会用起来,只除非遇到二愣子正德、木匠皇帝天启,可明朝前后将近三百年,这两位加起来才二十几年,连十分之一都不到啊。
赵锦似乎注意到秦林在看他,目光往这边一扫即过,神情古井不波,看不出什么。
秦林心头一叹,看来又是个不好对付的,唉,权臣真不好当,东厂督主反派Boss超级老魔头的架子还没抖起来,一路上就这么多艰难险阻。
话说回来,还是没能真正掌握东厂才会遇到这么多事情啊,否则督主一抖厂臣威风,魏公公九千岁驾到,看他们还敢嚣张不?
大概韬晦得差不多了,魑魅魍魉接连冒头,接下来也该从头收拾旧山河了吧……
为了不辜负厂臣的威风霸气,秦督主捏了捏拳头,昂首挺胸随众走进了午门。
刘守有也在不远处,和严清、丘橓说说笑笑,张尊尧稍微拖后点,看见秦林过来,他们脸上都露出了讽刺的微笑,尤其以刘守有最开心。
难怪刘都督得意,他觉得是自己把秦林挤出了锦衣卫,至于什么东厂督主,那就是个笑话,什么时候有武臣掌东厂的?张诚以司礼监秉笔太监的身份,都没能彻底掌握东厂,轮到秦林这家伙,又能有什么作为?
这四位商量着,既然余懋学顾宪成他们发动了声势,自己也要顺势而为,不但要除掉朱希忠的国公,最好进一步牵出朱应桢,最后连秦林一起扳倒。
清流言官一系,加上严清刘守有,大内还有张鲸主持,又牵扯到万历憎恶的张居正,这件事十有八九能成!
钟鼓齐鸣,提醒众大臣加快脚步,于是四人分开,刘守有、张尊尧入西边武臣班次,严清、丘橓入东边文成班次。
众官在皇极门丹陛前头按班次顺序站好,文臣那边无数道凶险的目光盯着秦林,有赵用贤、余懋学,有严清、丘橓,还有更多的旧党清流……
秦林不慌不忙的四下看看,满脸笑容地走到了刘守有跟前:“让让,刘都督让让,这儿我站的。”
什么?刘都督一直保持的好心情顿时消失,脸色也垮了下来:“秦督主,你……”
正要本能的予以斥责,刘守有忽然心头咯噔一下,暗暗叫苦。
厂卫厂卫,东厂排在锦衣卫前面,东厂督主又称厂臣,很多时候权阉势大,锦衣都督还要给厂臣下跪。
不过,以前厂臣都由太监出任,班次不在武臣队列中。
今天这是破天荒了,秦林是东厂督主,又是武臣,必须站在武臣队列中,厂臣的位次就该比锦衣都督高呀,这和是否掌握东厂实权没什么关系。
也就是说,刘守有必须得让秦林站在他前面!
“你、你!”刘守有气得咬牙切齿,可武臣班次前后都有不少人转过头来,连文臣那边也有人投来了好奇的目光,再迁延下去只会跟丢脸,无可奈何之下,只得铁青着脸往后退了一步,空出来位置给秦林。
“承让,承让!”秦林哈哈一笑,站在了刘守有前面,心头暗笑不迭,每次都拿刘都督刷声望,貌似有点过分哈……哼哼,真以为老虎不发威就成了病猫?让你们看看本公,不,本督主的威风!
三声净鞭,万历上朝,在皇极门摆的御座上坐下。
追夺王爵的事情,绝对是最紧要的了,首先就要朝议此事,申时行有些担忧地看了看秦林,又很不好意思的对朱应桢苦笑了一下,这才出班奏请将此事发付廷议。
御座上的万历也很郁闷,照他的心思,是想把这事儿在内阁就票拟同意,可申时行实在太滑头,太会和稀泥,打死也不肯得罪朱应桢和背后的秦林,万历也拿这老先生没法,只能发交廷议。
余懋学自己上的奏章,自己第一个站出来,出班奏道:“陛下英明,臣窃闻故成国公朱希忠阿谀张居正,于是死后被追封定襄王,实在有违朝廷体例,应该予以追夺!”
话音刚落,朱应桢就红了眼睛,涉及到自己爷爷,再怎么胆小也顾不得了,直接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陛下、陛下,臣祖父并非阿谀张居正才受封定襄王,实在是有救驾之功啊!还请陛下圣裁……”
万历眉头一皱,哪里在乎什么救驾之功?秦林格象救驾,他都快忘得差不多了,何况朱希忠救的是他爷爷嘉靖帝,那时候他还没出生呢。
余懋学看看万历脸色,就有十二分的得意,斥道:“朱公爷,你又何必惺惺作态!你爷爷尺寸功劳,如何能受封王爵?当年他阿谀张居正,此事尽人皆知!”
成了,秦林肚子里都快笑出来,朱应桢按自己吩咐说话,果然余懋学这笨蛋上当。
顾宪成的脸色则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急得想冲到前面去捂住余懋学的大嘴巴……
第933章 明修栈道
朱应桢偷偷看了看秦林,得到了一个鼓励的微笑,于是成国公立马放声大哭:“不看家祖冒烟突火救驾的功劳,也有火烧得须发皆尽的苦劳,这都是记录在案的,断断没有虚假,如今竟被奸佞信口污蔑,怎不叫我做孙儿的肝肠寸断哪……”
朱应桢别的本事稀松平常,唯独哭的本事格外犀利,这一阵大放悲声,只见他泪飞顿作倾盆雨,两只眼睛肿得跟桃子似的,一副我见犹怜的落难书生模样,要是走到教坊司里,恐怕要被爱俏的姐儿们争着倒贴哩。
定国公徐文璧、英国公张元功、宁阳侯陈大纪、广宁伯刘允中等等武功勋贵,闻声个个神情惨然,颇有不虞之色。
万历也渐渐觉得不对味儿了,只是还没回过神来。
余懋学却会错了意,见自个儿把堂堂国公都骂哭了,还在自鸣得意呢!
他是万历初年清流里边的头号骂将,有个雅号叫做余大嘴巴,只不过嘴巴大了脑仁儿就有点小,经常是被人一撺掇,就咋咋呼呼的往前头冲。
就和同党相比吧,赵应元吴中行这些人,都是万历五年张居正夺情时才闹起来的,占着孝道的大义名分,所以除了挨廷杖,贬谪出去的几年间实在没吃什么苦头,倒是誉满天下。
余懋学则不同,他是万历二年就二愣子似的蹦出来,上书要“崇惇大、亲謇谔、慎名器、戒纷更、防佞谀”,摆明了骂张居正是奸臣,结果没有引起朝野共鸣,还拖累老师礼部尚书万士和丢了官,自己还多吃了好几年的苦头,差点没死在贬谪路上,可见此人纯粹嘴大无脑。
这次余懋学回京没消停多久,又被顾宪成撺掇出来,想到奸相张居正已死,众正盈朝言路大开,他那叫个意气风发啊。看看朱应桢怂了,越发志得意满,极有士大夫风度的一挥袍袖,朗声道:“老公爷所谓功劳其实不堪推敲,恐有冒功之嫌,且数十年前之事,也无从考证了,而他阿谀张居正得到追封王爵。此事尽人皆知,实有违国朝体例!朱公爷为尊长讳,自是一片孝心,不过从来正邪不两立,余某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自当揭发其弊!”
此言一出,朱应桢自是号啕大哭,武功勋贵们个个勃然变色,就连御座上的万历,小胖脸也有点儿绿了。
文臣里头越来越多的人觉着味道不对头,亲自策划的顾宪成更是急得直跳脚,可朝堂之上御门听政。难不成还真能冲上去,捂住余懋学那张大嘴巴?
火候到了!秦林心头哈哈一笑,立马从班次里跳出来,假装惶恐地跪下:“陛下,余侍郎所言有理,臣什么都不懂,前番还想和陛下讨价还价,实在罪该万死!臣这就把违例服用的御赐之物脱下来……”
我靠!万历如果懂这两个字的意思,一定就骂出来了。张鲸和张诚也傻了眼,秦林这是脱衣服脱成习惯啦?
秦林一边说,一边就站起来,双手解下腰间玉带,诚惶诚恐地摆在地上,接着又开始脱蟒袍,一张脸变成青色,显然惊恐万状,还颤声道:“陛下开恩,臣告老还乡,臣告老还乡……”
万历脸都黑完了,这不摆明了说朕卸磨杀驴吗?秦林这厮,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伴君如伴虎五个大字呢!
朱翊钧非常恼火,一分针对秦林,九分针对余懋学,毕竟秦林那边刚刚谈妥了五十万银子,最近在东厂也格外老实,什么事儿都没闹,倒是余懋学这厮,无端端惹出事来,朱希忠都死了十多年了,他那王爵关你鸟事?
陛下的心思就是转得快,本来还有借重余懋学的意思,可看到秦林要撂挑子,每年五十万两的内帑恐怕要打水漂,顿时又翻过来怪起了余懋学。
这就是秦林韬晦之计收效了,如果前面在东厂急于揽权,此时又要撂挑子,万历难免会认为他有要挟之意,想法又有不同。
丹陛西侧早已闹成一片,武臣勋贵本来就很恼火了,秦林这么一搞,顿时群情激奋。
英国公张元功是新袭爵的,年纪轻、火气大,朱应桢帮着拉皮条,开通西域的生意他也掺了一分,此时再也按捺不住,出班跪下:“陛下英明,方才余侍郎说数十年前的功绩无法考核真假,臣心中实难安也。臣先祖忠武公随永乐爷爷起兵靖难,竭诚效命战死沙场,授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封英国公,距今百八十年矣,则功绩更无从考订了!”
“陛下!”三朝老臣定国公徐文璧也长跪不起。
“陛下!”
“陛下!”
……
更多的武功勋贵满怀委屈的站了出来。
一来是余懋学大嘴巴胡扯白赖,真的惹到了众怒,二来嘛,朱应桢替秦林广拉皮条,这些公侯伯们都参银子做生意,看在银子的面上,无论如何都要站稳脚跟的。
不准咱们干预朝政,也只能咬着牙认了,连赚钱的路子都给堵死,就你们文臣能大捞特捞?这可不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啦!
就连万历的嫡亲外公武清侯李伟,也非常自觉的挺身而出,亏他一张老脸也做得出来,扯住秦林手不要他脱衣服,又捡起玉带要给他重新系上,喃喃地道:“秦督主这是怎么说,这是怎么说?万岁圣明,断不会被奸佞蒙蔽的,你公忠体国,咱们都知道,这里风大,先穿上衣服吧!”
余懋学此时已傻了眼,他放炮猛轰一个空壳国公,胆小怕事的朱应桢,怎么勋贵全都站出来了?
万历初年的勋贵,虽然不能干预六部九卿事,但权势还是不小的,特别是掌军的定国公、英国公、魏国公、黔国公等几家。
比如黔国公沐朝弼横行不法,朝廷就有些畏首畏尾不敢动他,还是张居正用权谋,先立沐朝弼之子继承黔国公,然后再派人逮捕他,最后赦免其罪,弄到南京软禁起来,世人都称道张居正措置得当。
试想以江陵相公的强势霸气,对付黔国公都得这么小心翼翼,还得到了朝野的赞誉,那么这些掌军国公的权势也就不言自明了。
余懋学再怎么大嘴巴,也从来没想过要把京中这些公侯伯都给得罪了呀。
严清、丘橓悄悄挪动脚步,让自己和余懋学离得远点,刚才那跟着顺水推舟的想法,这时候都丢到了爪哇国。
赵应元倒是想替朋友帮腔,可顾宪成在后头把他拉了一把,非常郑重的摇了摇头:余懋学捅了马蜂窝,现在只能……
江东之、羊可立、李植见赵应元顾宪成不动,他们也都缩着头。
更多的文臣茫然无措,很久以来习惯了武勋贵戚在朝堂上的钳口不言,突然发生这么大规模的反弹,众人都有点儿不适应,于是都看着站在班首的三位阁臣。
申时行如老僧入定,余有丁微笑不改,许国倒是有点跃跃欲试,可看看首辅次辅都没动,他也只能强忍住……—不过就算不忍,他也是准备痛斥余懋学的,因为自打他倒向申时行,彻底得罪了追随张四维的旧党清流,吴中行赵用贤摔碎了他赠送的玉杯犀角杯,还当众与他划地绝交,双方已势同水火。
皇极门前,武勋贵戚跪了黑压压的一大片,连万历的外公武清侯都站在了秦林一边,万历不得不做出决断了。
他微笑道:“朱爱卿、秦爱卿,你们何必如此?国朝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朕富有四海,难道还吝于封赏?定襄王实有救护皇祖之功,朕皇考生前亦曾提及,秦爱卿也有大功于国,快快把衣服穿上吧……众位爱卿,都起来吧!”
万历最后这句,是对武功勋贵们说得,于是众人纷纷起身。
秦林嘿嘿一乐,顺势穿好衣服,系好玉带,没事人儿似的站回班次里头。
顾宪成想搞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秦林干脆就把这件事彻底踢爆,拉上整个勋贵集团为后盾……话说回来,勋贵们既然想做生意掺份子,岂能置身事外?也该他们帮着出点力,秦林主持重开丝绸之路,朱应桢到处拉皮条,总不是白忙活的。
勋贵里头那些年轻些的,还满脸潮红兴奋得很,好几个还朝着秦林竖大拇指,好久被文臣骑在头上,没这么痛快的闹一场了,今天这气出的痛快。
老成些的徐文璧、陈大纪等人,则回头看看秦林,苦笑着摇摇头:秦林先收了入股的份子,各家各府几万到十几万不等,还没赚钱分红吧,在朝堂上又反过来收了一回利息,骗着咱们替他摇旗呐喊,这家伙狡猾呀……
万历又温言安慰了几句,朱应桢才举起袖子,哭哭啼啼的站回班次里头,叫朝堂众人直摇脑袋,不过正因为朱应桢如此脓包软蛋,反而叫万历不曾怀疑什么。
余懋学非常尴尬地站在那里,退又不敢退回去,好在文臣们都还讲义气,就算有和他不睦的,也没站出来弹劾他,毕竟武勋贵戚的反弹,已经触动了整个文臣集团那根敏感的神经。
朱应桢又非常应景的站出来,眼泪还挂在脸上:“臣请陛下治余懋学污蔑家祖,妄言乱政之罪。”
文臣集团里头嗡嗡嗡一阵议论,江东之、羊可立、李植都有点蠢蠢欲动,但看看形势不妙,终于没说什么。
万历不得不有所表示了,看了看众位朝臣,最后目光停在了都察院左都御史赵锦的身上:“赵爱卿,你来说说,余懋学该不该问罪啊?”
刷的一下,众人目光都聚集到了赵锦脸上,众所周知他也是被张居正贬谪打击过的,正和余懋学同病相怜。
赵锦大袖飘飘,出班奏道:“臣启陛下,余侍郎所奏不实,失于虚妄。”
哗……文武臣僚都小声议论着,秦林也有些吃惊,眯着眼睛打量赵锦,但见这位老人须眉皓然面色平静,看不出他心底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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