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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医卫(猫跳)-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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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医馆的伙计想成为学徒,学徒则想成为入门弟子,白敛就是其中最热心的。他和张建兰沾亲带故,就走这条门路想拜师入门,他资质不差,平时在医馆做事情也十分卖力,再加上张建兰拍了胸脯,众学徒们都觉得十拿九稳。
不曾想明年正逢己卯科乡试,因为建元、建木两位先生要应举,李时珍又忙于修撰《本草纲目》无暇教学,便决定停招,白敛就没能如愿。
本来这事儿就完了,白敛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将来再等机会。
可秦林突然掺了进来,还是李时珍亲口点的入门弟子,就让白敛喝醋泛酸了。事没办成,张建兰觉得脸上无光,也迁怒于秦林。
最初几天摸不清秦林的底细,他们还不敢公开发难,待从管家刘全那儿打听到秦家父母双亡家道败落,此前只不过是祖辈和李时珍交好,实际上二十多年没有往来过,好像李时珍也没怎么特别照顾他,便渐渐地有些瞧不起了。
再看见秦林写字七歪八扭,对药性用法也是一窍不通,张建兰和白敛就无所顾忌了,庞宪一走,他俩立刻挑起事端。
不料张建兰说了这大通话,秦林只是嬉皮笑脸地看着他,眼神中带着戏谑之意,活像对方是街头耍猴的。
张建兰本来颇有点小城府,否则也过不了李氏医馆对弟子品行的考察,可他即将出师去做医官,便没有以前那么谨小慎微了,当着师父、太师父自然收敛些,背后行事就渐渐张狂起来。
被秦林这么个初入门的师弟无视,张建兰登时心头火发,语带讥嘲:“人贵有自知之明,与其白学几年浪费时间,不如及早知难而退。我瞧秦师弟天资倒也不坏,去当铺或者钱庄做个学徒,说不定还胜过在咱们医馆胡混呢。”
秦林冷哼一声不置可否,在他看来张建兰的挑衅根本就不值得回应,区区一个医馆学生而已,至少高豺羽那种白莲教匪首才值得认真对待吧。
可在别的人眼中,已成为新生受老生欺负的典型,某位不久前才挖坑埋掉钦命要犯的腹黑男竟被当成了可怜的受气包,投向他的眼神除了鄙夷还多了几分同情。
“张师兄,这太过分了吧……”
秦林身后响起了清脆温婉的女声。
李青黛贝齿咬了咬嘴唇,双手因为紧张而互相握住,鼓起勇气道:“秦、秦师弟是刚学医术,他以前又没有学过,现在自然要差一点,咱们都是从不懂到懂慢慢学会的,再学三五年,秦师弟必定比现在强得多。”
张建兰和白敛等人十分诧异,这位很受太师父宠爱的小师妹以前是极少和众师兄弟说话的,不想她竟然出言维护秦林。
李青黛生得清丽娇美,医馆学生们青年少年都对她有几分爱慕之心,只不过她深受李时珍宠爱,父亲李建中又是现任的四川蓬溪知县,众人自知身份地位相差太大,便不生非分之想。
只有张建兰得了荆王府的准信,出师便能出任从八品的良医副,虽然是不入流的杂职小官,离官宦儒林还差得远,可他已有几分飘飘然,自认为将来有了朝廷命官身份,娇俏可爱的小师妹必然对自己倾心。
没想到这秦林刚来几天,从不多言的小师妹竟然替他说话,张建兰一时间又妒又恨,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鼻子里冷哼一声。
可他还没想好进一步羞辱秦林的说辞,方才叫走庞宪的学徒又跑了过来:“来的是疟疾病人,庞先生让诸位过去瞧瞧。”
古代中国岭南和湖南是疟疾多发区,湖北蕲州李氏医馆所在的长江北岸其实疟疾并不多见,但距离不远的湖南长沙、江西南昌乃至两广地区就水网密布气候湿热,学生们出师之后在这些地方行医就极有可能遇到大批疟疾病患,因此碰到疟疾患者庞宪就让学生们见习一下。
张建兰没搭理青黛,自顾着率师兄弟们离开了。
“呼……”李青黛长长地出了口气,如释重负地用手拍了拍胸口。
诸位师兄相继离开,只剩下差不多年纪的秦林和陆远志,青黛神情立刻变得调皮起来,乌溜溜的大眼睛在秦林脸上一转,故意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撇了撇嘴:“胆小鬼,要不是我、要不是师姐我替你说话,你还不被张师兄吓坏了?哼哼,他们也太过分了。”
师姐?陆远志困惑地看了看青黛,却被她狠狠瞪了一眼,只好闭上嘴巴不说话。
秦林哭笑不得,心说我离吓坏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不过李青黛出言相助确是至诚,他也就拱拱手,老老实实地道:“那么,就多谢师姐了。”
这声师姐一叫,李青黛顿时乐不可支,老气横秋地把小手一挥,大包大揽地道:“嗯,师弟,不用怕,今后他们再欺负你,师姐我就告诉爷爷去!”
语气如此稳重,单看神态动作青黛把她的神医爷爷学了个十足十,可内容却暴露了小姑娘的稚嫩,所谓告诉爷爷,和发现男生做坏事就朝老师打小报告的女孩子没什么区别吧。
秦林无可奈何地挠了挠头皮,对青黛的“好意”,他实在无话可说。
“好了,就这样吧,秦师弟,以后记得要听师姐的话哟……”李青黛偷笑着离开,美丽的大眼睛眯成了月牙儿。
陆远志这才苦着张胖脸,对秦林道:“唉,秦哥你上当了。咱们医馆排师兄弟是按年纪而不是按入门先后,小师妹明明比你小,还让你叫她师姐,真是的……”
秦林哑然失笑,这就是小师妹挺身而出仗义执言的用意吗?被这么个小姑娘占了便宜,还真有点丢脸啊。
和陆远志拖在众学生的最后,慢慢走向医馆大堂,秦林若有所思地问道:“那位张师兄,他从来都是这样子的吗?”
“不,张师兄以前不这样的,待我们挺不错的。可自从他得了荆王府邀去做良医副的信儿,就……”小胖墩不解地眨巴眨巴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
秦林一声冷笑,“这么说来,他连做我对手的资格都没有啊。”
什么?小胖墩奇怪地睁大了眼睛,全然不明白秦林的意思:医馆中除了太师父和两位先生之外就属张建兰最大,将来他若是出任荆王府良医副,更是从八品的朝廷命官,蕲州城内外的医生都得对他恭恭敬敬,可听秦林的语气,竟完全没把他当回事?
“话说回来……”秦林瞥了眼小胖墩,意味深长地坏笑着:“不是说李氏医馆选学生要考察天资聪颖吗,陆兄弟是怎么通过的?”
陆远志十分得意,嘴都笑得咧到腮边去了:“本来我是不行的,可太师父说学医之人首重心性,古拙胜于新巧,诚朴胜于机变,就把我留下了。”
秦林摸摸陆远志的头,眼前这张胖乎乎的小圆脸越来越像范德彪了,卖拐的坏叔叔就专爱找这号“诚朴”的好孩子。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医馆大堂,只见庞宪居中,学徒、弟子们绕大堂四周围了个圈子,圈子中间有条竹编滑竿,上面躺着位老妇人。
这是夏天了,最近又长时间没有下雨,天气相当炎热,可滑竿上的老妇人盖着两床棉被,兀自不停地打寒战,双颊泛青、嘴唇发紫,低声呻吟喊冷得受不了。
滑竿旁边蹲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他蹲在地下似乎比普通人坐在椅子上还要高,体格非常魁梧,活像大庙里塑的护法金刚。
那大汉抬起头来,正巧和秦林的视线撞了个正着,他嘴里咦了一声,两只牛眼瞪得比铜铃还大,腾的一下站起身来:
“小兔崽子,怎么是你?!”
第008章 青蒿
秦林全然摸不着头脑,他认得这咆哮的大汉就是当日出城时拦下自己的民壮,叫做牛大力,却不知道为什么再次见面竟像有深仇大恨一样。
只见这金刚也似的大汉三两步就冲到了秦林身前,粗大的身子带起一阵疾风,咬牙切齿神情颇为不善,伸出蒲扇大的手掌就要揪他脖领子。
张建兰、白敛一众学徒见状大惊,赶紧朝两边远远躲开,生怕被这蛮牛般的大汉撞上——瞧那势头碰上了就得筋断骨折,岂不是一场无妄之灾?
陆远志和青黛站在秦林左侧,牛大力冲过来时小胖墩呆了一呆,待看清这来路不明的大汉要揪秦林的衣领,小胖墩踏前一步想和对方理论,不料秦林却把他轻轻推开。
秦林推开陆远志,自知力气和牛大力相差太远根本没法硬拼,本来准备侧身让过他这一扑,再施展捕俘拳的“卡脖掼耳”打他太阳穴,就算对方练了硬气功也得好一阵头晕眼花。
孰料青黛就在秦林侧后,惊讶之下竟忘了闪避,秦林正要避到侧面施展捕俘拳的时候才看见她所站位置,如果避开牛大力的冲撞从侧面使“卡脖掼耳”,收不住势头的牛大力必然撞上青黛。
无奈之下,秦林只好双手交叉向上一举,正架在对方手腕上,只觉得一股蛮横无比的力道沿着胳膊传下来,这一击之下非但双臂骨头差点裂开,甚至连全身骨骼关节都在咔咔作响。
原本他使的这一招是捕俘拳的“上架弹踢”,双手上架之后借敌人之力快速回摆,同时起左腿弹踢对方小腹,招式十分凌厉。
可秦林只是十五六岁的少年身体,对方则是虎背熊腰的大汉,单单“上架”他已然竭尽全力,哪儿还有余力“弹踢”?心头早已叫苦不迭。
牛大力这一抓虽未尽全力,但竟被看上去有些瘦弱的少年人挡了下来,他也略微错愕,接着出手又要抓来。
“咳咳……”正在替老妇人诊脉的庞宪眉头紧皱,冷冷地道:“奇怪,这是来医馆治病的,还是来武馆打擂台的?”
牛大力闻言恍然大悟,这还是在李神医的医馆里呢!他赶紧把举起的手放下来服服帖帖地垂在大腿旁边,回过头去,半呵着腰恭恭敬敬地道:
“治病,当然是来给俺娘治病的。小的是个粗人,不懂礼数,冲撞了庞大夫,莫怪,莫怪!”
庞宪冷着张脸,鼻子里哼了一声,没理会牛大力,自顾着按部就班地让老妇换了只手继续诊脉。
牛大力脸色苍白,脑门上大滴大滴的汗珠子往下落,偌大个身子竟瑟瑟的发起抖来,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朝庞宪磕头赔罪:
“庞大夫,小的错了,您千万别挂在心上,万一给俺娘诊错了脉,小的就算上吊也后悔不及啦!”
青黛刚刚被牛大力这莽汉吓得不轻,但她随爷爷在蕲州荒山野岭中奔波,毒蛇猛兽也见了不少,胆量可比普通女子大得多了,见牛大力朝庞宪下跪的窘态,她倒笑了起来,低声道:“喂,秦师弟,你看那大汉真好笑……”
秦林可笑不出来,两只胳膊像要断掉似的,青黛无意中扯了扯他胳膊,疼得他龇牙咧嘴。
庞宪听了牛大力的言语,却是又好气又好笑,斥道:“医者父母心,便是死仇大敌求上咱医馆,我也替他仔细诊疗。岐黄乃济世之术,吾辈既然悬壶济世,岂会以医术要挟、报复病人?你这人太不晓事!”
牛大力哦了一声就从地上爬起来,指了指秦林,乐呵呵地笑道:“那感情好啊!庞大夫真是好人,您要治好俺娘的病,俺也就不和这小、小兄弟计较啦。”
他本来想说小兔崽子的,临到嘴边了才改作小兄弟。
庞宪哑然失笑,知道和牛大力这种粗人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望着秦林说:“咱们这是医馆,不是武馆,学医须得心境平和方能通达岐黄,今后不准在外面惹是生非了。”
张建兰与白敛对视一眼,颇有幸灾乐祸之意。
只有秦林看出庞宪眼神中嘉许多过责难,原来庞宪眼力极好,已将刚才秦林推开陆远志然后拦在青黛身前的经过瞧了个清清楚楚。
只不知这牛大力为什么如此激愤?
庞宪得了李时珍八成真传,医术颇为了得,很快就判断出了牛氏的病症:“病人脉象显示她平日身体健康,只是去了湿热瘴气之地,中了温疟。此病来势猛恶,最是要人性命,但只要及时治疗,却也不难痊愈。”
听了庞宪的诊断,秦林暗暗点头。他虽不是临床医师,倒也知道中医称疟疾为温疟,病人忽而寒战,忽而高烧,俗称打摆子,在岭南两广多见,是由按蚊叮咬传播的传染病,按蚊多生于潮湿温热的地方,也就是民间说的瘴气之地。
只不过疟疾的对症药是奎宁,即金鸡纳霜,产自南美洲的金鸡纳树,现在肯定还没有传入中国,庞宪又如何救治呢?
就听得庞宪胸有成竹地道:“青蒿就是治疗温疟的良药,此物辛,苦,寒,无毒,除治疗温疟外,亦能治小儿风寒惊热……”
秦林恍然大悟,往自个脑门上拍了一下,怎么把青蒿给忘了?嘿嘿,咱到底不是学临床的呀。
疟疾是热带、亚热带和暖温带多发病,中国湖广、岭南、江西、福建多发,这个恶魔在东南亚和非洲更是夺去了千千万万人的生命,据估算整个二十世纪死于疟疾的患者,居然超过两次世界大战的死亡人数!
奎宁,也即是原产南美的金鸡纳霜,在好几个世纪里霸占了疟疾的惟一对症药地位,但它有不小的毒副作用,并且治愈率也不算高。
直到七十年代越战期间为了保障士兵健康,中国专家遍查古籍寻访民间中医中药,发现了青蒿中提炼的结晶对疟疾特别有效,才改变了奎宁独霸天下的格局。它具有疗效好,副作用小,治愈率高的优势,得到了世界卫生组织的好评和资金推广,是中医中药对全人类的重大贡献。
秦林原来工作的地方距离不远就有青蒿的种植基地和生产厂家,只不过作为和死人打交道的法医,他对治疗活人的药物印象不深。
知道有治疗疟疾的特效药,秦林定下心来。
青黛不知道秦林在想青蒿素的事儿,她只瞧见秦林脸色阴晴不定,一会儿忧愁烦恼,一会儿又像故作镇定,还当他被牛大力吓得不轻呢,便低声“安慰”他:“秦师弟你怕什么呀!只要庞先生治好了那莽汉的母亲,他就不会为难你了……哎,我说你这胆小鬼啊,看不出来还惹这么多事儿,你怎么招惹到他的?”
青黛身上带着股淡淡的药香,嗓音又清脆如银铃,呵气如兰。
秦林呆呆地出神,没有理睬。
青黛顺着他目光看去,医馆大堂与药铺之间有七八门火炉子,正热气腾腾的熬煮着药物,有三四个伙计照管,既没有熬干冒烟,也没有水滚漫出,她左瞧右瞧也没看出什么毛病。
忽然秦林急切地问道:“药材都要熬煮么?”
青黛水灵灵的眼睛睁得老大,不明白秦林用意何在,迟疑道:“你说熬药啊,自然是要熬的。”
秦林眉头皱成了川字,想了想自己的身份是个初学医术者,不便直接去告诉庞宪,便对青黛说:“青蒿用来治疗疟疾不能煎熬啊,否则高温破坏了有效成分,就没有疗效了。”
“呀,本以为你没学过医,没想到你还知道不少呢,怪不得爷爷说你处理蛇咬伤的手法很不错!”青黛秀气的眉头一挑,好奇地看了看秦林,顿了顿又道:“《肘后方》载,青蒿一握,水二升,捣汁服之,治疗温疟有奇效。捣汁就行了,的的确确不用煎煮。”
秦林暗笑自己杞人忧天。
中医往往煎熬药材制成汤剂服用,偏偏到了用青蒿治疗疟疾时,使用方法就变成了“捣汁直接服用”——也即是说,古代的医学家们已经明确认识到青蒿对疟疾的疗效会被煎煮破坏,因此特别记录了正确的服用方法!
也难怪嘛,我们是炎黄子孙,而炎帝正是尝百草的神农氏……
庞宪诊断病情的同时,已有学徒磨好了墨、铺开了纸,请他把处方写下来再拿到药铺照方取药,另外方子还要形成医案以备将来查考,秦林看了觉得挺正规的。
庞宪挥毫之际,管家刘全从后堂走了来,一脸的喜气洋洋,望着众人大声道:“庞先生,荆王千岁因您上次替世子瞧好了病,设宴请太老爷、三老爷和您,太老爷让您收拾收拾,这就去吧。”
蕲州人有不知道大明皇帝的,可不知道荆王府的还真没有,听说庞宪替荆王世子瞧好了病,千岁爷还特意设宴相邀,大堂内外就响起了啧啧的赞叹声。
医馆的学生、伙计不好自夸,病人和家属早就把大拇指竖了起来:“李家医馆,妙手回春!”
庞宪神色却是淡淡的,不怎么当回事。
青蒿捣汁兑水治疟疾,因为未曾煎熬直接服用,所以汁水是凉的,牛氏这会儿盖了几床棉被还冷得直哆嗦,有药也灌不下去,庞宪打定了主意等她发热时用药,于是不紧不慢的写着病案。
只写了几行字,李建方就陪着李时珍出来了,李时珍还是上山采药时穿的玄色直裰,玉色丝绦,李建方则换了身新的青绸长衫,浑身上下收拾得一丝不苟。
见庞宪还在写病案,李建方眉头微皱:“庞师兄,荆王殿下设宴相待,不好让千岁爷久等的。”
李时珍摆摆手,笑吟吟的道:“病人要紧,不着急。”说罢替担架上的牛氏诊了诊脉,又踱着步子走到庞宪身边,看他写的病案,边看边微微点头,自然是认为徒弟的方子对症,病患必能得到救治。
虽然李时珍说不急,但庞宪总不能让师父久等,笔走龙蛇写完病案和处方,便拿给首徒张建兰:“去药铺取两束青蒿,兑水捣汁,待病人从畏寒变成发热时服下,谅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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