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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医卫(猫跳)-第4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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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9章 秦林的新职务

司礼监东面皇城根儿底下,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宅院,外面看起来非常普通,可进到院子里,就知道一花一木都别具匠心,所用的材料也极为精巧。

这是司礼监秉笔太监、东厂督公张诚的外宅,这位内廷中第二有权势的大太监,就由侄儿张小阳陪着,静静的等在院中。

东厂督公是极大的权柄,往往掌东厂便能与司礼监掌印分庭抗礼,特务组织的威力可想而知,就连内廷第三号衙门、掌握腾骧四卫兵权的御马监,都赶东厂差着老大一截。

可惜张诚时至如今,还只是权势第二的大太监,始终被张鲸压在头上,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主要原因就是他并不能真正切实的掌握东厂。

一来嘛,张鲸在司礼监掌印位置上,几乎可以和内阁首辅相提并论了,张诚不得不把大部分时间放在司礼监,否则被张鲸在万历跟前慢慢浸润,全面掌握批红的权力,张诚就只好回家啃老米饭了,所以用来管理东厂的精力就不得不减少了。

更重要的,东厂被冯保经营多年,打成了铁桶般的江山,冯保和他的徒子徒孙倒了台,张宏是司礼监掌印,张鲸做过一任东厂督公,趁机来了个大换血,现在东厂里头多是张鲸的人掌权。

后来张宏死掉,张鲸成为司礼监掌印,张诚接掌东厂,就不能像前任那样大刀阔斧的撤换旧人任用亲信了——张鲸这么干的时候,面对的是已成死老虎的冯保嫡系,做起来轻松愉快,别人也心甘情愿的改换门庭;轮到张诚再干,面对的却是高升司礼监掌印的老对头张鲸,试问难度相差多少?

本来司礼监掌印就比东厂督公强一点,加上东厂内部的此消彼长,张诚渐渐感觉力不从心。

渴盼秦林尽快回京,帮助自己对付越来越嚣张的张鲸,这就是张诚对秦林鼎力相助的根本原因。

现在他等在这里,便是为了秦林的那位传奇幕僚,徐渭徐文长!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几名穿褐衫着白皮靴戴尖顶帽子的东厂番子拥着一乘小轿,步履匆匆地走入院中,轿帘一掀,徐文长笑容可掬。

张诚格外礼贤下士,站起来迎上去:“徐老先生风采依旧啊!宫中传的都是你写的故事,唱的都是你做的小曲儿,江南大才子嘛,哈哈哈……”

徐文长暗道一声惭愧,满肚子定国安邦的计谋,也曾辅佐胡宗宪、吴兑、秦林做出许多大事,可在宫廷贵人眼中,还是那些传奇故事和戏剧小曲更着紧。

却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如果不是在落拓潦倒之际,碰巧遇到了秦林,这一生抱负将伊于胡底?

“徐老先生?”

张小阳见徐文长有些走神,从旁边提醒他。

哦,徐文长收拢心神,有些不好意思的自嘲一笑:“老朽年纪稍大,又沉迷杯中物,有些神思不属,叫张老公见笑了。”

明代大宦官才称太监,亲近的人又可叫老公、伴伴,徐文长称老公是表示亲近的意思,可不是要和他搞基。

张诚一脸热情,拉着徐文长的手摇了摇:“徐老先生老当益壮,这筋骨还好得很呢,咱家就指着你出主意嘛!”

说罢,张诚和张小阳都热切地看着徐文长,他们叔侄俩也商量过怎么把秦林弄回京师,回京之后给他安排什么职务,可到了现在也没想明白。

毕竟秦林是厂卫武臣出身,说难听点就是朝廷鹰犬,没有极为特殊的情况,不可能去担任部堂官、更逞论内阁辅臣,做纯粹的武职都督又低了——这时候文贵武贱,边关大帅武职一品到兵部都要磕头的,有什么意思?而锦衣卫的紧要职位又被别人占住了,赶走刘守有或者骆思恭,目前都不大可能。

算来算去,他俩脑袋都想破了,就是没想出主意,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徐文长身上。

徐文长伸手捻了捻颔下那部灰不灰黄不黄的胡须,故作高深地道:“张老公,张小公公,请附耳过来。”

张家叔侄依言把脑袋伸过去,听徐文长低低地说了几句,忽然两人眼神都变得极为古怪,张鲸更是忍不住要笑:“徐老先生,你要咱家、咱家怎么说?这不是开玩笑吗?”

“而今的局面,张老公还没看清吗?”

徐文长呵呵一笑:“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有些东西您拿着费劲儿,也缺功夫做更紧要的事儿,何不给我家秦长官呢?”

张诚一怔,他本来心思机敏,只是刚才被那太过匪夷所思的提议惊到了,此时听徐文长并非开玩笑,便在肚子里盘算起来,越盘算越觉对自己有益无害,说不定还能借此一改颓势,毕竟秦林的才干在厂卫之中要算首屈一指的了。

至于别的方方面面,似乎也以这条路最好走,反对的阻力最小……

“徐老先生果然大才,想人所不能想,行人所不能行!咱家佩服之至!”

张诚朝着徐文长拱拱手,在他内廷二号人物来说,这就是很了不起的敬意了。

徐文长笑笑,作别而去。

张鲸欢欢喜喜的要进宫办事,唤着张小阳,却见侄儿有些发呆。

“这徐老疯子忒地惫懒!”

张小阳回过神来,“刚才他说什么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咱们岂不是被他拐着弯儿的损了?”

就是嘛,太监哪儿来的鸟?

噗……张诚喷了,徐文长不愧为老疯子,自己人他也坑啊……罢了,这号人物也只有秦长官能奈何他,咱家还是敬谢不敏吧。

张诚急匆匆地进宫,很快来到了万历批阅奏章的御书房,张鲸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此时的万历还年轻,真正亲政时间不长,前十年憋着的一股子冲劲儿都爆出来,还有几分勤政的模样,不是后来几十年不上朝的懒惰嘴脸。

陛下眉头微微拧着,面前摊开的奏章,正是诸位朝臣保举秦林开复原官,不仅如此,连外公武清侯……去年李伟的封爵由伯升成侯了,也进宫来敲了敲边鼓,至于原因嘛,万历也知道其实和自己别无二致,都为阿堵物也。

武清侯李伟、李高父子,被秦林提携着做了不少生意,这次开通丝绸之路,岂能少得了他俩?

看在五十万两白银的分上,万历也要把秦林调回来,只是到底给秦林什么职位,他同样犯难:锦衣卫里头,刘守有和张尊尧都没有什么罪过,不可能为着秦林就把这两位踢了,骆思恭更是自己安排过去的棋子,岂能拿掉?

“小张伴伴,你来啦!”

万历抬起头看到张诚,指了指奏章:“你看看,都是保举秦爱卿的奏章,朕究竟给他安个什么职位?”

说罢,万历就眯着眼睛看张诚,他知道张诚和秦林关系很好,这也是一种试探吧。张居正教给他的帝王心术,总是被学生用在这些上面。

张诚把头一点,弯腰低低地说了几句。

万历的表现和张诚最初从徐文长嘴里听说时没什么区别,甚至更夸张,捧着肚子哈哈大笑。

“张诚蛊惑圣聪,请陛下治罪。”

张鲸不放过每一个机会。

“陛下,这样做是有点名不正言不顺,不过向来厂卫一体,也不算太出格。”

张诚补充道。

名不正言不顺?万历慢慢品着这句话,又看了看乌眼鸡似的张鲸和张诚,“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秦爱卿被朕贬谪,又挨了廷杖,他心中……”

“陛下,使功不如使过啊!”

张诚又重复徐文长所言。

使功不如使过,万历又被说中了心坎,高拱自恃有功,桀骜不驯,张居正有拥立之功,掌朝政十年,张四维扳倒江陵党有功,但为人阴狠毒辣,倒是申时行前头追随张居正,算是有过,反而格外勤谨小心。

“好,那就如此吧!”

万历一边答应下来,一边又忍不住笑。

张鲸皱着眉头,倒也不怎么极力反对,反正秦林回京是大势所趋无法阻挡,而新的任职也没有损害自己的利益。

万历把旨意批下来,看看时候差不多了,率二张出了御书房,正巧遇到永宁长公主朱尧媖迎面走来。

“皇兄!”

永宁娇娇怯怯的福了一福,目光躲闪有点害羞,她青春妙龄,身子已经长开,越发显得水灵灵的楚楚可怜。

这个妹子越长越漂亮了!万历也禁不住有些惊艳,倒不至于对自家妹子动什么心思,反倒暗自思忖,如果秦林没有娶妻就好了,把这妹子嫁给他,秦林便成了驸马,又掌不到权柄,又能死心塌地为朕办事……

等万历走后,看看没人,永宁悄悄进御书房,张鲸张诚跟着万历走了,御书房众值守太监见她刚才和皇爷说话,只道是皇爷允许的,就没人拦她。

永宁假装找什么东西,悄悄看摊开的奏章批红,是徐辛夷告诉她秦林受到保举可能回京,小姨妹立刻巴巴的赶来,看看秦姐夫什么时候能回来。

“啊!”

永宁忽然脸色一变,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半个时辰之后,草帽胡同秦林府邸,徐辛夷气急败坏的一脚踢翻了太湖石:“不行,绝对不能这样!”

青黛也苦巴巴的皱着小脸儿:“别的地方倒也能治,那里要是被割了,就算神医也没办法呀!”

我噗……听到吵闹正要解释的徐文长,一口绍兴黄酒直接喷了出来。

第920章 杀鸡儆猴

京师风云变幻,朝野舆论鼎沸之际,秦林在蒲州的日子越发悠闲,只等着九重丹陛上天使捧诏而来,从此平地一声雷,挟风云雷雨之势重回都门,再起京华烟云。

老把哥张公鱼竭力落实新政,像考成法、编练新军这些,一省巡抚当然无从置喙,而清丈田亩、考订豪门荫庇人口等等,也暂时无法就位,不过追缴豪门累年积欠、降低百姓赋税,已经雷厉风行的开展起来。

北风袭来,天气渐寒,秦林仍然带着陆远志、牛大力等锦衣弟兄出外游览体察民情,每日里衣轻裘乘肥马呼啸来去,引得蒲州官绅尽皆侧目:这还是被一贬到底的样子吗?秦将军到底是少年心性,不知收敛啊……

但是在王马杨沈等世家豪门眼中,对秦林的举动又有着另外的解读。

不管别人怎么想,秦林带着人把蒲州十里八乡转了几圈,还从蒲津浮桥过黄河往西,在陕西地界逛了逛,又经风陵渡,在南边的河南境内溜达溜达。

蒲州三省交界之地,抬抬腿就出境,秦林十来天功夫逛了山西陕西河南三个省。

沿途所见,新政已初见成效,尤其是张公鱼主政的山西境内,豪强士绅迫于压力,或多或少的交了些积欠的税赋,官府便把平民百姓的税额降低了不少……明面上的税额自然不变,但往年的淋尖踢斛、陋规常例往往是正税的几倍,官府只要把陋规砍掉一些,百姓的实际负担就能大为降低。

秦林率众外出,那些穷困的佃农们,脸上的愁苦都减了三分,隐约还带着点儿喜色。

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农这样告诉秦林:“今年每亩地少交两分银,俺老汉带两个儿子种了五十亩旱地,少交一两银子,换成粮食足足一石五斗,加上点野菜熬熬粥。青黄不接那阵就能挺挺过去啦,不再借驴打滚的印子钱……托朝廷的府,托张青天的福,托秦将军的福!”

看着老农满脸沟壑纵横的皱纹都笑得舒展开来,秦林禁不住心头一叹,区区一两银子,折成粮食不过一石五斗,连两百斤都还差点。就让百姓高兴成这样,口口声声盛赞朝廷。这些百姓,本是最善良最淳朴的人,稍微一点点远远谈不上恩赐的给予,便被他们视为莫大的恩情……

关中的黄土地上,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夫是最能负重前行的,几乎拥有无穷的忍耐力,后世关中流民四起,最终推翻了明王朝。那时候他们的生活究竟了无生趣到了何等程度,真是令人不敢想象。

“好在,这一切都能在我手中划上休止符!”秦林每当想起这些。都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头。天命轮转,气运盈虚,华夏绝不能从万历中兴的虚幻中,跌入后来那惨不堪言的深渊!

这天又是出外巡游,秦林率众沿着黄河东岸一路向北,到了临晋境内,沿途所见景色渐渐有所不同。

尹宾商拍马从北面如飞而来,驻马之后朝着秦林拱手行礼,阴郁的脸上带着点兴奋:“禀主公。查得吴王寨周氏素行不轨,乃临晋最大豪强,荫庇门客、欺凌佃农,实为土顽劣绅。此次本县催缴积欠,周氏一毛不拔。还说什么张都堂秦将军亲自前来也不过如此,实在可恶至极。”

王马杨沈四家为了重开丝绸之路,与秦林达成了协议,使新政推行得顺风顺水,张公鱼青天之名鹊起。

大部分的中小豪强。见晋商魁首少师府尚且倒霉,四大家又隐隐站在秦林这边,他们难免心存畏惧,累年的积欠多的交个七八成,少的也试探着交个两三成,总有个样子摆在那里。

不过,四大家也只能管好自己亲朋故旧,起个带头表率的作用,倒不至于直接帮着秦林张公鱼去压迫中小豪强,所以还是有仅次于王马杨沈四大家的豪强士绅想顶一顶、抗一抗。

也许这阵风吹过去就算了呢?毕竟实打实的银子,多年来陆续积欠的,账面上数目都非常大了,哪怕两三成都是不小的数目,白白捧出去肉疼啊!

尹宾商打听到的这吴王寨周氏,就是其中之一。

秦林听了报告,不怒反笑,马鞭朝尹宾商斜指:“吴王寨周氏顽劣凶暴是实,说什么我亲自去,他也一毛不拔,只怕是你尹宾商胡编的吧!老子还要你来激将?不是念着你还有点用处,对付周氏之前,先斩了你的狗头!”

尹宾商是个脸厚心黑之辈,闻言嘿然一笑便默认了。

陆远志、牛大力笑得打跌,几乎坐不住马鞍,心说咱们秦长官是什么人,你尹先生再狡猾,只怕也瞒不过他。

秦林倒也没难为尹宾商,知道这家伙的意思其实不是激自己,而是表明他的态度,不过老子面前实话实说就是了,可不必拐弯抹角。

尹宾商反正脸皮厚,被戳穿也不难为情,又拱手道:“好叫主公知道,这周氏前代出过一位侍郎,这一代没什么出息……”

“我管他出过天王老子!”秦林不客气的打断了他,“兄弟们换衣服,留两个回蒲州,剩下的跟我去吴王寨走一趟。”

离开山西之前,再替这里的百姓们做最后一件事吧!

一行人换了衣服打马疾驰,沿着黄河东岸一直往北跑,直接到了临晋下面的吴王寨。

果然这里的气氛和蒲州、同州等地大不相同,刚刚丰收不久,照说新粮食打下来百姓们应该吃得饱些,可越近吴王寨,看到的百姓越是面有菜色,衣服更不要说了,一个个穿得破破烂烂,用惊惧的眼神打量着飞驰而过的骑士。

看到前头各色房子渐渐多了,秦林下了马牵着走,这里的房子大多数都是土墙草屋顶,从各家各户敞开的门看进去,黑漆漆的房间里还有老人妇孺拥着烂棉絮破布甚至是稻草,露出光溜溜的脖子和锁骨,就知道是穷得连衣服都没有,只能缩在干草堆里取暖。

此时已秋末冬初,天气渐渐寒凉,到了雪花飘飘的时节,这些人又将怎样苦挨?

转过几道小岗,前面豁然开朗,一座齐齐整整的宅院出现在众人眼前,高大的砖砌房子,典型的山西风格,占地并不算太宽广,但两三层的地方特别多,雕梁画栋极为精美,门口两只石狮子张牙舞爪,黑漆铜铆钉的大门格外光鲜。

这座精美中透着威严的宅院,与那些穷困破败的民居简直是世上最鲜明的对比,有着众多穷苦百姓那连片的低矮茅屋作为对比,它显得那么的不可一世,那么的趾高气扬。

“该死!”秦林嘴里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陆远志、牛大力和众官校弟兄在此时此刻,都与他深有同感。

此时朝廷的权力一般只到县,广袤的乡村主要是乡绅自治,权力非常大,抓不守妇道的浸个猪笼,把抗租的佃户打个半死,官府都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此地百姓生活困苦之极,而周氏房舍富丽堂皇,则作为乡绅的周氏究竟如何刻薄,由此大可管中窥豹。

秦林也不废话,就在周家宅院对面的捡了个茶棚子大马金刀地坐下,然后让锦衣官校们分散去收集周家欺压良善鱼肉百姓的罪证。

吴王寨并不是什么紧要去处,那茶棚子也没什么生意,茶博士懒洋洋的歪在里头,起初看到生意上门,脸上立刻堆出欢喜,可听到秦林吩咐手下去搜集周家的罪证,他脸色顿时变作蜡黄,额角黄豆大的热汗往下直淌。

“这位达官爷,敢情是来找周老爷的麻烦?对不住,对不住,小的这儿不敢留您。”茶博士堆起了满脸的笑容,手拿着张抹布拿着不是放也不是,干这个都是有点机灵劲儿的,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敢上门找周老爷的麻烦,铁定也是个有权有势的主儿,得罪不起啊!

秦林嘿嘿一笑,悠然自得的坐着喝茶,跷着二郎腿只管看着周家那宅院。

陆远志笑着拍了拍茶博士的肩膀:“放轻松点,那什么周老爷和咱秦长官比,就像稻草扎的、泥巴糊的,秦长官随便伸根小指头,就把他打得连他姥姥都认不出来!”

牛大力也憨厚地道:“老兄放心,秦长官在你这茶棚子坐坐,沾了他福气,只怕将来生意都要好得多!”

“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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