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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医卫(猫跳)-第4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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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姨娘挤出副苦巴巴的笑容,极其为难地道:“不瞒夫人,婢子外面虽然声光不错,其实也就是个奴婢身份,和夫人比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哪里能帮到夫人?我家老爷那里,恐怕……”
徐辛夷大大咧咧的挥了挥手:“不必为难,这封信你不要告诉任何人,与申阁老独处一室时交给他。我打听过了,你是申府最得宠的,申阁老每天都会到你房中。”
说罢,徐辛夷就坏笑起来,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
赵氏被顶得无话可说,想要拒绝又不敢,答应下来又为难。
徐辛夷二话不说,从怀中掏出厚厚一叠会票,啪的一声摔在桌上:“这里五千两银子,送你喝茶罢!至于申阁老那边,再和你说句实话,送了这封信之后,你只有更得宠的!”
赵氏脸色变了几变,最后把牙一咬,心道:老爷就算十分怪罪,我使出撒娇撒痴的手段来,终不至被活活打死吧?万一老爷生气生到十二分,我就推到徐辛夷头上,说是她逼着送信的,反正全京师都知道徐大小姐是个出了名的女魔头!
“夫人吩咐,婢子无有不从,不敢讨夫人的赏。”赵氏假意将会票推了推,眼睛里却冒出火来。
徐辛夷笑了:“赏你的,只管拿去,本大小姐话放在这里,恐怕将来申阁老赏你的更多呢!”
……
翌日,医馆后院通往前堂的门牢牢锁住,甲乙丙三女兵来回巡视,凡是医馆女客走近些,便说后院正在清理杂物,客客气气地请她离开。
后院外头的巷子里,几名闲汉用铜钱在地下关扑耍子,草帽遮住脸,唯有精悍的目光偶尔一闪,如果是认得他们的熟人,肯定会大吃一惊:这群闲汉里头,竟有实任锦衣百户官职的刁世贵、华得官!
不远处的茶馆二楼,蜡黄面孔的白胡子老头正吸溜吸溜地喝着热茶,端着茶杯的手筋骨格外劲节,指甲锐似钢刀,鹰隼般的双目杀气隐现,如果把胡须变成黑色,不再贴着腮边而是像钢针般四散炸开,脸不那么蜡黄,皱纹再减少一些,就会有很多人惊得咬住舌头:此人正是东厂理刑百户霍重楼!
后院之中,只有一个人,徐渭徐文长青衫布鞋盘腿而坐,落拓狂放之态不减,身前置一矮几,摆着壶绍兴黄酒,一叠花生米,一叠豆腐干,简简单单的自斟自饮。
来了!赵姨娘所乘香藤小轿从大街上远远行来,拐入了小巷,霍重楼、刁世贵、华得官等人全都打点起十二分精神,直到那小轿进了后院,又小心防备有人跟踪。
轿子一直抬进了后院,却没人下来,扶轿的丫鬟和四名青衣小帽的轿夫一言不发,走出去关上院门。
徐文长看也不看那轿子一下,只管将黄酒倒入口中,长笑赋诗:“莫讶春光不属侬,一香已足压千红。总令摘向韩娘袖,不作人间脑麝风。”
“莫讶春光不属侬,一香已足压千红……”轿中人喃喃品味着这句诗,毅然将轿帘一掀,自己走了出来。
并非昨日那位赵姨娘,而是当朝次辅,少傅、武英殿大学士申时行!
徐文长拈着灰不灰黄不黄的胡须微微一笑,安排香饵钓金鳖,果然一封信钓来了申时行。本来嘛,别的办法也能联络上,但此时此地,咱就是要端端架子,申时行崖岸自高,对功名利禄不屑一顾,收到信也不肯来,那就只好万事皆休,咱再想别的法子,可只要他来了,那接下来就好说好说……
申时行走下轿来,饶是他宰相肚量、状元城府,此时此刻也有些激动难平,因为方才徐文长所吟的诗句,诗面是吟兰花,却堪堪触到了他的心坎上。
内阁首辅这个文臣顶峰、权倾朝野的位置,自嘉靖年间,严嵩、徐阶、高拱、张居正,一个个权臣你方唱罢我登场,后来下场各自不同,在台上时那都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连张四维这等无耻鼠辈,也靠反戈一击做到了首辅之位,可无论张居正还是张四维,谁都把我申某人当作俯首帖耳之辈,殊不知,申某也是嘉靖四十一年壬戌科的状元及第,什么时候轮到我春光灿烂,轮到我一香压千红?
“申阁老大驾光临,山野村夫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徐文长站起来作揖行礼,嘴角带着一丝微笑。
申时行是老好人,看起来人畜无害,官场上的老好人往往意味着老滑头,甚至墙头草、没原则,正是认清了申时行软弱动摇的一面,所以张四维才在缺乏人手支撑的情况下,将他留在内阁之中充任次辅,协助自己办事,认为他绝不会对自己构成威胁。
可是,只要置身官场,谁不想尽力登高?明面上个个都说“高处不胜寒”,其实人人想的都是“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在和张四维相斗时,曾省吾、张学颜等辈毅然去职,潘季驯直言进谏,都遭到了贬谪,只有申时行“勉为其难”的留下来,徐文长便认准此人权力欲其实颇强,而且在他心目中,权欲还盖过了原则!这点却被张四维有意无意的忽视了,如今便成为秦林与张四维相斗的关键!
第887章 釜底抽薪
京师紫禁城西侧,小时雍坊武功胡同新落成一座府邸,高悬的退光黑漆牌匾上头,御笔亲题的“敕建少师府”五个镏金大字熠熠生光,底下密镶铜铆钉大门,两旁石狮子硕大无朋,高高的台阶上,青衣小帽的骄仆们气焰熏人,装腔作势的拿捏着来访宾客,时而控背躬身谦卑讨好,时而牛气冲天拿鼻孔看人,全都根据访客的身份而定。
这里就是柱国少师文渊阁大学士当朝首辅,人称蒲州相公张四维张凤磐的新建府邸!
此时此刻,骄仆们牢牢把住了大门,无论谁来一律通通挡驾,位卑职小的自不必说,如果位份尊荣,那还得赔着笑脸解释,说自家老爷偶感风寒,实在不能见外客,客人碰了这个软钉子,也只好悻悻而归。
张四维当然没有感染风寒,相反,他精神头好得很!
府中第二进花厅,乃是张四维平常待客之所,他头戴忠靖冠,身穿深蓝色燕服,神情肃然的端坐主位,他白净面皮,稀稀落落的几根胡须,这时候正襟危坐,俨然也有几分名臣气度,当年谁会想到缩在张居正万丈光芒之后的他,也能到今天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步?
只不过在座诸位贵客,却都是当年与江陵太师同朝为官之辈,张四维这架势摆得再足,也有人心头暗笑:单独看到也不觉什么,可想到昔日威仪出众、堂堂一表的张居正,张四维这位继任首辅,就未免有点像戏文上的白脸奸臣了。
今天的新建少师府中,也和昔日张居正相府里的情形如出一辙,朝中显要济济一堂,张四维左首下去。依次是吏部尚书严清、锦衣都督刘守有、刑部侍郎丘橓。右首下去,则是刑部尚书王用汲、户部侍郎余懋学、大理寺丞赵应元、吏部文选清吏司主事顾宪成。
左右两边,隐然泾渭分明。张四维是新鲜热辣的首辅大学士,文臣魁首,天然自成一派。王用汲、余懋学便与他交好,而严清、刘守有等辈却内引司礼监掌印太监张鲸为奥援,趁张居正身故扳倒了江陵党之后,两边颇有点同床异梦的味道。
他们能坐到一起,那就得归功于顾宪成了。
无论科分年资还是职位,顾宪成在前辈大佬面前都只能敬陪末座,但朝廷体制讲究大小相制,为扳倒江陵党摇旗呐喊,顾宪成也得了好处。被张四维调到掌管百官考绩的吏部文选清吏司,手中握有京察外察的重权,再加上刘廷兰、孟化鲤、魏允中等清流骨干以壮声势,在京畿之地一时间风头无两。
顾宪成在清流中名声大。又会借诗会文会左右拉拢,王用汲、余懋学等辈当年被贬。张四维还替张居正办事,过去的几年未免显得有些生分,严清、刘守有、丘橓也和张四维不全是一条心,这花厅里的贵客之所以齐聚一堂,泰半倒是他替张四维奔走笼络来的。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还是他们拥有一个共同的敌人:秦林。
宾主寒暄几句京华风月,渐渐说得入港,张四维便悠然长叹:“刘都督啊刘都督,若非你公忠体国,派员尽力收集秦某人罪证,张某实不敢相信此子竟为国之大贼!”
张四维说罢,心头冷笑不迭,昨天刚刚收到父亲张允龄从蒲州寄来的家书,说秦林竟勾结白莲教主和蒙古武士,来哄赚自己家里,差点儿就弄出了大乱子……哼,秦林这厮,把他放到哪儿都不安分,铁桶阵都要被他钻个窟窿,罢罢罢,老夫这就断送了他!
这位首辅大学士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心底已对秦林生出几分畏惧,蒲州的铜墙铁壁能不能困住他,也不是那么自信了。
刘守有本与秦林有仇,这时候哪能不打蛇随棍上?他摆出副沉痛之极的神色,沉声道:“秦某人元凶巨孽,凶险刻毒非常人也,所幸圣天子英明果决,将他贬谪出京,刘某趁机百般设法,将他的罪行一一查明。”
说罢,刘守有顿了顿,又高举一大叠收集到的罪证,朗声念道:“此贼外则私通瀛洲宣慰使金氏、土默特部忠顺夫人三娘子、白莲魔教教主妖女,内则勾结权阉张诚,以提督市舶太监黄知孝、东厂理刑百户霍重楼为心腹,锦衣指挥洪扬善、马彬为羽翼,百户刁世贵、华得官为爪牙,又有堕落文人徐渭出谋划策,暗中与江陵党余孽互通款曲……犯下擅作威福、谋国不忠、通连外寇、结交内宦、窥视宫闱、私造军器等等二十项大罪!”
如果秦林在这里,听了一定会揪住刘守有脖子喷他一脸口水:金樱姬是我私通过了,白霜华,呃,也算吧,可你把三娘子也按在我头上,徐文长徐老头岂不找我拼命?!
不得不说,刘守有以名臣子弟掌锦衣卫事,手底下也是有两把刷子的,派出张昭、庞清、冯昕等飞鹰走狗四下打探,几乎把秦林查了个底儿掉,只碍着要和骆思恭争权夺利,暂时隐忍不发罢了,得知张四维要出手对付秦林,他赶紧幸灾乐祸的跳了出来。
听到这番指控,别人倒也罢了,余懋学、赵应元骇然变色,纷纷道:“圣朝正大光明,我辈离京数载,不期竟有此等逆贼,所行不法之事实在骇人听闻,区区贬谪岂能以儆效尤?宜当奏明朝廷,将他明正典刑!”
王用汲是福建晋江人,与海瑞交好,却多嘴问了一句:“然则海刚峰何以保举秦某?”
刘守有怔了怔,顾宪成赶紧出来打圆场:“君子可欺之以方,海老先生,君子也,且久居琼州,离京万里之外,哪里知道秦贼倒行逆施之事?恐被其欺瞒过了。”
“此贼恁地可恶!”王用汲怒发冲冠,拳头用力砸在了桌子上,海瑞一世清名,竟为一锦衣鹰犬所污,岂不令人扼腕?
顾宪成站起来,一揖到地之后正色道:“诸公诸公,听某一言。当年江陵党奸邪充塞朝纲,蛊惑圣聪闭塞言路,于是秦贼这等奸佞便成幸进之臣;如今凤磐相公执政,严老尚书位列天官,王、余、赵、丘诸君子尽皆起复重用,真可谓众正盈朝,大家正该做仗马之鸣,对秦贼奸党鸣鼓而攻之,为国朝除一大蠹!”
好!众人齐齐拍手,都说为国除奸义不容辞。
看看时候到了,顾宪成便把写好的弹章拿出来,请众位传看、附署。
“咦,怎么没提到秦贼私通土默特部三娘子?”王用汲有些奇怪地问道。
刘守有也眉头一皱:“秦贼交结权阉张诚这节,似乎也……”
王用汲是无心发问,刘守有就是有所指了,张鲸和张诚两员内廷新贵斗得不可开交,他是张鲸一党,当然希望趁扳倒秦林,也给张诚一下厉害的。
主座上的张四维,面上丝毫不动声色,心头冷笑一声,暗道王用汲迂腐可笑,刘守有实在奸诈狡猾。
顾宪成早已料到有这一出,笑道:“弹章上牵涉太广,恐怕朝廷反而投鼠忌器,反不如攻其一点,只要秦贼伏诛,奸党伤魂夺魄,将来便可轻易拿下。”
表面上说得轻松,其实顾宪成心头也暗自叫苦,秦林啊秦林,你咋就这么能折腾?瀛洲宣慰使司、土默特部,这一南一北两大强援都为你所用,如果弹章上据实写出,恐怕朝廷反而投鼠忌器,不敢把你怎么样啦!
如果秦林摆明车马,金樱姬和三娘子都听老子招呼,谁能把老子咋的?谁要动老子,先掂量掂量……当然他不会这么做,否则就是摆明了撕破脸,他在朝廷里头再不可能起复原官、得掌大权了。
王用汲义形于色,第一个在弹章上副署:“顾先生为国锄奸,这参劾奸佞的弹章,王某愿附于骥尾!”
“有凤磐相公居中主持,士林君子众正盈朝,何愁奸佞不倒、朝纲不振!”严清、赵应元、余懋学、丘橓纷纷落笔副署。
看着本章上墨迹淋漓的签名,顾宪成志得意满,这一本不得了,诛戮奸贼秦林,尽起大狱,将奸党一一问罪,扳倒此等国之大蠹,顾某必定声名鹊起,成清流一时之望啊!
张四维接过弹章看了看便拈须而笑,这里每一个名字,都有一大群门生故吏在底下摇旗呐喊,即将到来的风暴,又将是如何的狂猛,秦林啊秦林,你敢和张某作对,在蒲州老家还不消停,且看某的手段!
一本上去,张四维把持的内阁票拟发赴廷议,众君子在朝堂上鸣鼓而攻,扳倒秦林有何难哉?
就在此时,张府门口,数骑从大道上飞奔而来,马上骑士累得筋疲力尽,在敕建少师府门口几乎直接堕马……
片刻之后,神情惶急的老管家一反主人议事时不许打扰的规矩,一溜小跑进了花厅,在微露不悦的张四维耳边低低地说了几句。
啪嗒,弹劾秦林的本章掉在了地上,张四维神色大变:蒲州老父亲身故,按照体制,他应该即刻丁忧回乡!
强自镇定,张四维借口家中有事,送走了诸位贵客,只留下了顾宪成一位。
半晌之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顾宪成,思忖片刻,压低声音道:“启禀凤磐相公,兹事体大,宜速招申阁老问对!”
第888章 各打小算盘
花梨木退光漆的太师椅上,张四维已换上了粗麻孝服,等待着申时行。
毕竟是首辅大学士,如果像百姓人家那样号啕大哭未免太失身份了,他嘴角耷拉、眉梢含愁,双目隐含忧思,摆出的一副哀容恰到好处,既有孝子对亡父的深切哀悼,又显出了当朝首辅的忧国忧民之心。
只可惜,骤然遭受了晴天霹雳般的打击,即使是城府深沉的张四维,也难以真正控制自己的情绪,从不住轻颤的大袖子即可猜到笼在袖中的双手是怎样剧烈的颤抖,要靠紧闭着嘴唇才能止住哆嗦,更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怒。
现在的张四维恨透了秦林,老家那边对外是能瞒就瞒,可他这里收到的消息当然不会有假,杀死张允龄的凶手,恐怕就是秦林身边那位魔教教主!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不过张四维的心头很快就被更要紧的事情占据了,报仇雪恨的念头反而降到了第二位。
丁忧!
大明以儒学治天下,所谓忠孝仁义,于国曰忠,于家则孝,官员遇凡父母丧必丁忧离职回乡守制,为期三年——实际执行二十七个月,期满再重新任官,一般保持原官职品级不变。
但这里头就有说道了,很多位置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你丁忧回去就有新官上任,难道三年后回来,又把继任官一脚踢开,再让你坐原来的位置?没有这个道理嘛!
浙江杭州府萧山知县是正七品,云南武定府元谋知县也是正七品,一在江南膏腴之地,一在边陲偏僻荒远,同是做县令,这两处苦乐不均的差距就不啻天渊了,如果某人开始做着萧山知县,任上遇到丁忧,三年之后回来还他个元谋知县,恐怕这人上吊抹脖子的心都有!
张四维也是如此,历经宦海沉浮又背叛江陵党,才爬到首辅大学士这个文臣顶峰的位置,哪里舍得轻易放下?何况他刚做首辅一年而已,大部分时间用在万历面前固宠,要不就是清算戚继光潘季驯等江陵党余孽,还没来得及培养出自己的铁杆班底,这一走三年,焉知朝局将发展到什么地步?
三年之后究竟是轰轰烈烈重回都门掌朝纲,还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昔日的凤磐相公只好东往天阙黯然魂销,那就谁也不知道了。
丧讯传来,官员也只有丁忧、匿丧、夺情三条路可以走。
所谓匿丧,譬如山东某位仁兄在广西做个六七品的小官儿,两地相隔万里消息不通,只要把老家过来报丧的人哄住,将丧讯瞒下来,谁又知道他老家的爹娘死了?大可安安稳稳把任期做完,当然,万一事情被戳破,身败名裂是免不了的。
张四维做到首辅大学士,声名煊赫,人人都知道他蒲州家乡的老爹张允龄,匿丧这条路无论如何都不可行。
夺情嘛,那就是以所承担职责极为重大的原因,由陛下宣诏慰留,张居正当年身为顾命大臣,将权谋手段用到极致,遇到父丧也硬是留在中枢素服治事,也惹得天下汹汹,士林清流群起而攻之。
难道只有放下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富贵权位,老老实实回乡丁忧了?
想到这里,张四维胸口一阵烦闷,只觉心乱如麻……
顾宪成何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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