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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医卫(猫跳)-第4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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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林温和地拍了拍农夫的肩膀,用手指头逗了逗他怀中的小孩,然后看着他的眼睛鼓励道:“说说,说说她是哪天失踪的,发生过什么事情。相信我,既然找到这里来,就会尽量帮你的。”

嗯!农夫点了点头,他明白秦林的诚意,便原原本本地说出了所知的情况。

这家人姓谢,男主人早已亡故,寡妇三婶含辛茹苦把儿子谢老实拉扯大,还娶上了一个称心如意的媳妇,海草身段高挑屁股大,三姑六婆都说是能生养的,果然没多久就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

本来一切都是那么的幸福,但三婶年轻时太辛苦,老了就患上痰火疾,阴虚火旺连带着脾气也变得古怪,渐渐地对儿媳妇横看竖看就是不顺眼。

海草是个善良温和的女人,对婆婆多有容让,从来不和三婶争执,谢老实是个在码头搬运东西的挑夫,每天傍晚回到家,海草都会做出虽不丰盛但极为可口的饭菜,等着他和婆婆一起吃饭。

海草走失,就在港口发现碎尸的前一天,那天下午,三婶痰火疾发作,狠狠地喘了一场,压不住心头火气,就借故把海草吵了一顿,见儿媳妇并不吭声,她就夺过了孙子,赌气回了自己房间。

哪晓得当天就出了状况,海草每天都会到屋后的菜地去摘菜,哪晓得这次就再也没回来,丢下了丈夫,丢下了心爱的孩子,杳无音信……

“唉,那天海草还说要做我喜欢的椿芽炒鸡蛋,没想到、没想到……”谢老实痛苦的揪住了头发。

三婶听了半天,终于明白儿子对媳妇的爱意,再看看那哭叫不止要找妈妈的孙儿,心头后悔不迭,讪讪地道:“是,那天我心里不舒服,骂得是狠了些,什么‘小娼妇’、‘坏女人’的,可我回到房里,独自看着孙儿,慢慢地又后悔了……海草、海草她总不能为着婆婆骂几句,就丢下丈夫,丢下儿子,一走了之啊!”

“你这婆婆好不晓事!”陆远志埋怨起来。

罢了,秦林摆摆手止住胖子,一来三婶有痰火疾,难以控制情绪,二来嘛,恐怕她这些天也后悔得够呛了,不停地指责媳妇儿,其实只是掩饰内心的不安。

秦林又把目光投向谢老实,叹口气:“今天你和本官说的这些,如果早一点和你母亲说明白,也许……”

谢老实看看三婶,三婶也看看儿子,母子俩眼神中都带着后悔之意。

可惜,有很多东西,失去了就不会再回来……

秦林向谢老实问得明明白白,海草有过生育史是不消说了,肚子上确实留下了妊娠纹,皮肤微黑、身材偏瘦,这些特征完全符合。

最为关键的是,她的失踪就在发现碎尸的前一天,而且,正好身高是四尺九寸!

这个时候的闽南地区,身高四尺九寸的女子绝对不多见,于是身高条件就与皮肤微黑、身材偏瘦等宽泛条件不同,是可以达成精确锁定的。

偏偏她的失踪,又和案发时间完全对得上,几乎可以确定就是受害者本人了!

陆远志、沈有容、俞咨皋等人的眼神就是一黯,不由自主地看了看谢老实怀中嗷嗷待哺的孩子,可怜的孩子,从小失去母亲的命运是多么令人扼腕叹息啊!

秦林清冽的双眸之中,则有来自地狱的火焰在燃烧,他很想拷问那个凶手罪恶的灵魂,问问他为什么要杀害海草这样一个善良的媳妇,一位可敬的妻子,一位温柔的母亲!

陆远志想和秦林说话,正巧看见了他的眼神,登时打了个寒噤:秦林的眼睛简直就是烧灼灵魂的火焰熔炉,如果罪犯正好在他的面前,单单是这种可怕的煎熬,就会让他的灵魂永不超生吧?

“谢老实,你说海草每天做饭都会出去摘新鲜蔬菜,是你房子后面的菜地吗?”秦林的声音出奇的平静,然而平静之下又蕴藏着某种深沉的力量。

谢老实呆了一呆,点点头:“是,我们菜地里种着几样小菜。”

这时候是冬去春来的季节,闽南沿海气候潮湿温暖,有几样不怕冷的小菜已长出来了,海草每天做饭,都会去采摘一点,仅此就可看出她是个非常贤惠的媳妇儿,尽量给并不丰盛的餐桌增添一点菜肴。

想到这里,众人的心情越发沉重,俞咨皋握着腰间剑柄的指节都有些发白了,如果那凶犯站在面前,恐怕会被这位忠勇耿直的将军,用俞家祖传的剑法劈成十块八块吧。

秦林率众走到了屋后的菜地边上,原本青翠的几样小菜,已经稀稀拉拉东倒西歪,看起来很不成样子,很明显是因为缺了女主人的照料。

“这里动过吗?”秦林问道。

谢老实迟疑着摇摇头:“没怎么动过,媳妇儿走了这几天,我茶饭不思又要带孩子,娘也发了痰火疾,没心摘菜做饭,都是海草的妹妹海藻在她家做好饭,给我们送来的。”

那就好!秦林舒了口气,蹲下细看菜地里的脚印。

或许是老天爷开眼吧,这几天都没有下雨,以前的脚印得以完完整整的保留下来,或深或浅地出现在菜地里面。

秦林蹲下细细搜查,不放过任何可疑的迹象,又仔细看那些脚印,时不时自己站起来按照脚印走向走那么几步,直到半个时辰之后,才回到了菜地旁边的小路上。

“秦哥,咋样?”陆胖子心头惴惴,以他对秦林的了解,他脸上的神情表示情况并不乐观。

秦林摇了摇头:“奇怪,菜地这边较新的脚印都是属于海草自己的,而且我把较新的、也就是她最后一次走过的脚印重新走了一次,没有慌张、凌乱,看起来像逃走或者被挟持的迹象,而且……”

说到这里,秦林就盯着地面的脚印,沉吟不决。

啊?人们都有些吃惊,毕竟秦林断案如神,从来没有他办不来的案子,现在连他都觉得棘手,那可不是遇到难题了?

“而且她是从这边离开菜地的,好像是从那个方向走的吧。”秦林指了指西面,“她本来在这里摘菜,看,这里还有断了的菜叶,看起来就是几天前被摘过的,她摘了菜就应该回去,为什么要往那边去呢……对了,谢老实,你说她要做椿芽煎鸡蛋,这房前屋后并没有香椿树,她去哪儿摘椿芽?”

谢老实面色变得极为难看,将孩子交给母亲,拔脚就往西边跑去,一路上跌跌撞撞。

第816章 香椿树下

秦林使个眼色,牛大力拔脚紧追着谢老实,绕过一座小土岗,穿过背阴的海岬,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处朝南的海湾,阳光明媚、植物茂盛。

谢老实狂奔而去的方向,面朝大海的起伏的缓坡上,众多树木当中就生着一株香椿树,褚红的椿芽散发着诱人的清香。

叫人触目惊心的是,香椿树下打翻了一只竹篮,里面还有一些边缘变黄的菜叶。

谢老实发疯似的要冲过去,因为他认出来了,那竹篮正是老婆海草摘菜用的菜篮子!

“不要急,弄坏了现场,秦长官就帮不到你了!”牛大力大声叫道,从后面将他拦腰抱住,谢老实疯狂地挣扎着,即使是天生神力的牛大力,也费了老鼻子劲儿,累得浑身冒汗。

秦林率领众人匆匆赶到,一看那菜篮子就明白了,里面那发黄的菜叶,品种正是谢家屋后菜地里面那几样。

陆远志眼睛虽小,眼力却不赖,隔着几丈就指那香椿树:“秦哥,树枝上有血。”

已经被太阳晒了几天,鲜红的血迹颜色变得发乌,亏陆远志这么快就发现了。

不说还好,听到这句话,谢老实顿时全身虚脱,也不再挣扎了,软软的瘫倒在地,嘴里不停地念叨:“海草,海草,是我害了你,吃什么不好,要吃什么椿芽炒鸡蛋……”

谢老实打小爱吃椿芽,这椿芽嘛是道野菜,穷人家凉拌了下饭,富人家心血来潮尝个新鲜,其实值不了几个钱。

这株香椿树是他小时候,和青梅竹马的海草、海藻姐妹俩一起发现的,生长在靠海向阳的南坡上,每年发芽的时间要比别处的香椿树早那么十天半个月,但位置比较偏僻,村里不会有人特意走这么远来采摘。

只有贤惠的海草,每年早春时节都会到这里来采摘椿芽,做成丈夫喜欢的菜肴。

以现场的情况看,海草是在自家菜地摘了一些菜叶子,突然想起要采椿芽,就挎着菜篮子到这边来,结果就在这株香椿树下遭到了袭击。

“我想,那个袭击者是跟踪她到这里来的。”秦林观察着前方地面的足迹,又吩咐陆远志找出尺子丈量,然后取铅笔用素描的方式画下来。

现场确实有两种足迹,一种较小较瘦,仔细分辨还有布鞋底的纹印,属于海草;另一种则较大较宽,是草鞋底的纹样。

观察一会儿,秦林自言自语道:“这个男人的足迹,曾经出现在谢家后门的菜地旁边,我搜查菜地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它体现出来回徘徊的迹象。考虑到那里是条白天有不少人走的小路,我那时还不能断定,但现在是毫无疑问了,凶手就是从谢家追踪到了这里……”

陆远志已经完成了测量与素描,“报告秦哥,这脚印有八寸长,偏宽,比你的脚印深,比我的稍微浅一点,前后两个脚印之间平均相距两尺二寸有余。”

秦林点点头:“那么这个凶犯是男性,身高五尺二寸(一米七七),体重一百三十斤左右(明一斤合现在一点二市斤,即体重一百五十六市斤),应该是从事重体力劳动的,他身体健壮,年龄在二十五岁到三十五岁之间,嗯,暂时就只想到这么多了。”

只、还“只”想到这么多?俞咨皋、沈有容和水兵们全都傻了眼,就算做梦也想不到,有人能只凭几个脚印,就把身高体重年龄乃至健康与否都推断出来啊!

简直是神了!

水兵们窃窃私语,怪不得都说秦长官神目如电,今天见到了,只觉那些故事还不如真人神奇呢。

秦林自己倒是不以为然,晓得了方法,得到这些结论是理所当然的:人身高一般是脚板长度的六点八八倍,从草鞋足迹长度减去一点鞋子多余的长度,再乘上这个系数,就是该人的身高;通常从事重体力劳动的人,脚掌会比较宽;脚印的深浅取决于脚掌给地面施加的压力,换句话说就是该人的体重;老年人的步态,重心比较靠后,年轻人则相反,考察正常步态下的重心分布,就能给足迹的主人划定年龄范围;步幅除了可以印证年龄范围之外,还体现了健康状况,同等身高,病秧子步幅小,健康人步幅大。

所以秦林仅仅看到几个脚印,就可以给罪犯“模拟画像”,圈定嫌疑范围。

秦林观察着足迹,一步一步走向香樟树,沉声道:“海草留下的足迹,有的重叠着较大的男人足迹,并且这个男人的足迹前深后浅,证明他当时是蹑手蹑脚,踮着脚走路的,唯恐被海草发现……咦,到这里他加快了脚步,准备袭击了,最后在树下面,用钝器这么挥击,血液飞溅——不对!”

众人听得秦林的描述,仿佛回到了当时犯罪的现场,看不清面目的黑色身影跟踪着可怜的受害者,海草满心欢喜的采摘着香椿叶,做梦也没想到,身后的魔影正在悄悄接近,狞笑着举起了棍棒……

谁知秦林突然说一声不对,叫众人心头突的一跳,异口同声地问道:“什么不对?”

“啊,我是说血液喷溅的方向不对。”秦林伸出惯常所用的右手,在空中模拟了一下挥击的动作:“如果像我这样挥击,沾在树干和树叶上面的血迹,应该是从右到左的抽甩状血迹,但是现在血液溅射的方向恰恰相反。”

“所以,凶手是个左撇子!”陆远志小眼睛贼亮贼亮的。

“完全正确。”秦林换了左手做出挥击的动作,然后继续进行现场重建。

观察香椿树上那些星星点点的抽甩状血迹的高度位置,秦林比了一比,海草的身高是四尺九寸,那么被袭击时,命中的部位应该是左侧太阳穴位置。

“这一下重击相当厉害,她当时就失去了意识,甚至已经……”秦林蹲下身,观察着一枝被折断的灌木枝条:“看,这根灌木枝条的断口还没彻底变干,断掉的上段还有没掉的绿叶,说明就是前几天被弄断的,这里就是海草被袭击之后,昏迷倒下的位置。”

“海草,海草!”谢老实大哭起来,揪着头发痛不欲生,联想到妻子失踪第二天发现的碎尸,任何人都能猜到她遇袭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秦林使个眼色,沈有容立刻去宽慰谢老实。

案情终于有了突破性的进展,不仅找到了真正的被害人,还找到了凶案发生的第一现场。

不过,分尸并不会在这里发生,因为碎尸时会产生大量的血液,地面的血腥味道很久都不会消散,而且这里气候温暖,难免会蚊蝇滋生。

也就是说,凶手袭击海草之后,带走了她。

秦林很快就在香椿树后的另一条小路上,发现了那名凶犯的足迹,而这一次的步幅要小得多,并且足迹比来时更深。

毫无疑问,这表明凶手把海草扛起来或者抱起来,从这个方向离开了。

“带着一个昏迷的女人,他不怕路上被人撞到?”陆远志跟着秦林一路搜索下去,心头极为纳罕。

秦林往南面指了指:“我想那就是他带走海草的方法吧。”

那是海岸线,陆远志眨巴眨巴眼睛:“秦哥你是说……船?!对呀,就是船!”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这里很多人家都有小渔船,小划子,把海草带到船上,就能掩人耳目了。

而且,发现海草的地方是在月港码头,用船抛尸的可能性显然极大。

秦林率众追下去,足迹顺着小路,一直延伸到接近高潮线的位置才告消失,看来凶手确实是用船运走了海草,并且很有可能利用船进行了碎尸、抛尸的罪恶勾当!

那么现在凶犯的范围,就进一步收窄了:成年男性,身体健壮,身高五尺二寸上下,体重一百三十斤左右,年龄二十五到三十五岁,是个左撇子,拥有一条小船,或者能轻易借到一艘小船,在案发当天下午有作案时间。

“按照这个标准去查,注意不能让他跑喽!”秦林拍了拍俞咨皋和沈有容的肩膀,让他们派遣本地海澄籍的水兵,进行秘密调查走访。

俞咨皋、沈有容齐齐抱拳行个军礼:“谨遵钧命!”

每起命案嫌疑人都留在现场,等着和侦探玩智力游戏,这是小说里才有的情况,相反,绝大多数真实的命案,罪犯早就躲到了阴影之中,要靠大量的摸排走访,才能把他们从茫茫人海之中抓出来,将罪行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又看看委顿虚脱的谢老实,秦林命牛大力扶着他回家,走到谢家的小院,老远就看见三婶抱着孙子,眼巴巴的倚着门框,布满皱纹的老脸带着几分悲苦,正是失去了才知道后悔,想到永远不可能再回来的儿媳妇,老人的心中又是如何感想?但愿时间会平息伤痛吧。

秦林叹口气,加快了脚步,只有尽快回到林樱号,回到温柔乡中,才能抵消案件带来的负面情绪吧。

林樱号上,两位美人儿确实“翘首以盼”,只不过和秦林的想象完全相反,金樱姬编贝般的牙齿狠狠磨着:“死秦林,烂秦林,真是气死我啦!”

第817章 猜不中的结局

秦林刚刚回到停靠月港码头的林樱号,就看见五峰船主的俏脸布满了雷云风暴,而白霜华在旁边冲着自己微笑,一副等着看他倒霉的样儿。

心头咯噔一下,秦林就知道这次要倒霉了,赔着笑脸凑上去,扳了扳金樱姬的香肩:“有事咱们进舱说,啊,进舱再说嘛。”

龟板武夫和一众五峰船员见了就暗自好笑,以前只说世道没变,终究雌的怕雄的,没想到秦长官也有服软的时候。

秦林能不服软吗,这家伙心头有鬼啊!

金樱姬嘴儿撅得可以挂油瓶了,她从丽花园回来,就派人去妓院、殓房等处打听消息,试问五峰船主何等聪明,把各方面反馈的消息梳理一下,立刻知道秦林是要做什么了,再想想前夜秦林的表现,顿时明白了前后原委。

自己放下身段替这冤家消愁解闷,他还想着案子,这已叫人恼火了,关键是、关键是他从什么地方悟出测量乳房顶端和肚脐眼距离,从而推断身高这种法子?答案不言而喻啊!

恐怕任何女人,都不可能接受情郎在与自己欢好之前,还想着另外女性的身体,更何况还是几块碎尸!

金樱姬也是纵横四海杀伐果断的五峰船主,可想想那些,就立马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恨不得狠狠咬秦林几口才甘心,刚看到他回来,就涨红了脸,赌气不理他。

秦林好不容易才把金樱姬哄进了官舱,白霜华难得看见秦林吃瘪,饶有兴味的也想跟进去。

“砰!”

秦林一把关上舱门,没好气地道:“闲人免进!”

“你说不进我就不进呗,站在外面也能听见。”白霜华坏坏地笑着,假装站在舷侧看海上风景,其实支起耳朵听官舱里头说话,她内力精湛,听力惊人,把里头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秦林哄哄梭梭把金樱姬按坐在床沿,赔着笑脸告饶:“金宣慰使饶命,小生这厢有礼了!”

“你哪里把我放在心上?昨晚、昨晚……”美人儿想着想着就淌下泪来,赌气转过身子,背对着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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