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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医卫(猫跳)-第3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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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彬禀道:“全都钳口不言,没有任何人说话,敌骑数十名飞驰而去,我们也没有抓到活口。”

徐文长皱着眉头沉思。

徐先生并没有多加责怪,但马彬和几位校尉弟兄就落了个面红耳赤,跟着秦长官出塞,想的是建功立业,将来搏个封妻荫子,人人都不甘落后啊!

秦林察觉到他们的想法,笑道:“能够做到现在这样已经不错了,徐先生是在想计策,并没有责怪你们的意思。草原上白昼暖、夜晚凉、露水又重,你们下去喝点药酒暖暖身子,来人哪,再吩咐火头军煮面给兄弟们吃。”

校尉弟兄们谢过之后退下,人人暗下决心,下一次无论如何都要捉到活口,否则太对不起秦长官的厚待。

“假仁假义,操莽之才”等帐中再无别人,徐文长白了秦林一眼。

秦林坏笑着摸了摸耳朵:“嗯,幸好你没说我大耳贼。”

徐文长也笑,伸出指头指着地图:“长官请看,他们往东南方向走,到了下水海便可分路,往东是宣府,往南是大同。嘿嘿,黄台吉帐下有高人哪,这是招围魏救赵、釜底抽薪之计”

“看来我和马彬得倒回去走一遭……”秦林摸了摸下巴,手指点在宣府和大同两处。

徐文长诧异道:“不如老头子走一趟……”

秦林摇摇头:“的确宣大你很熟,但越是这样,你的身份越尽人皆知,恐怕到时候不一定方便,而且我这里还有几件杀手锏呢!”

徐文长想想也是,当初他一个糟老头子,除了吴兑、李如松这些识货的,别人也不一定多待见,这次贸然前往,搞不好反而误事,倒不如秦林亲自过去。

“那好,老头子就和三娘子守在这里……”徐文长离席而起,朝着秦林拱手:“为汉蒙百万生灵、长城内外无数百姓,静候长官佳音”

事不宜迟,秦林匆匆收拾,东边刚刚露出鱼肚白的时候,也率领马彬、陆远志、牛大力等校尉弟兄离开了军营,留徐文长、威灵法王、阿沙等在营中。

晨风扑面而来,分外凉爽,甚至吹得人起了鸡皮疙瘩,京师的暑热就算消退殆尽,还有秋老虎的回光返照,这草原上就一天比一天凉快,冬季离得不是很远了。

草原上同样有人马行走踩出的道路,沿着这样的道路向东南方前进,秦林以敏锐的目力辨认着那些崭新的马蹄印迹,确保不会跟丢目标。

可奇怪的是,往东南方向走了一截,秦林发现新的马蹄印下面,还叠压着一些较新的马蹄印,这会是什么人留下的呢?!

众人都骑着精挑细选的好马,并且是一人配双马,秦林更是骑着神骏非凡的踏雪乌骓,还带一匹照夜玉狮子,速度直如风驰电掣,太阳还没升到天空正中就在丰州以南渡过了黑河。

日头稍稍往西偏一点儿,用过牛肉干巴、奶酪和黄饼子组成的午饭,继续朝下水海方向前进。

这里离人烟稠密的归化城、丰州、土默川一带有点儿距离了,茫茫草原一望无际,却人烟稀少,广大草原完全是未经开垦的处女地,地面的路径非常狭窄,不少地方被草遮住。

那些荒草,最茂密的地方能把人肩膀淹没,见惯了后世那连人脚踝都盖不住的草原,秦林还奇怪为啥要风吹草低才见牛羊,现在才晓得,风如果不把草吹低,莫说牛羊了,连骆驼都能藏在这无边草海里面。

一路飞驰,到了天擦黑的时候,终于看到了波光粼粼的下水海,四周有不少驻牧的蒙古牧民,毡房沿着湖边排开,成群的牛羊放牧于草海。

湖的东面,有座废弃的城池,那便是燕王扫北时修筑的宣德卫,但后来明军收缩入关,长城之外的卫所大都放弃,这座卫城也就荒废下来,而当地蒙古牧民也不愿意去住,也就越发荒凉破败。

“咱们有三娘子给的符牌,找几家蒙古牧民投宿吧!”陆胖子建议道:“而且还可以顺道问问,有没有黄台吉的人从这里过去。”

“我想可以不用问了……”秦林伸手朝着不远处的废弃土城指了指,夕阳西下,一群乌鸦呱呱叫着,盘旋飞舞,宛如夜幕下的死神。

众人驰马过去,很快发现了问题:就在土城坍塌的城门往里面一点儿,就有两具躺着的尸首,分明是黄台吉派出来蒙古使者。

黄台吉派的蒙古使者,有好几十人,怎么会有两个突然死在这里?难道是起了内讧?

陆远志滚鞍下马,走过去摸了摸尸首的体温,又翻开眼皮看看,最后扒开衣服看看有没有尸斑,很快就得出结论:“秦哥,这两个家伙死了还不到一个时辰,外表没什么伤痕,肋骨却大面积塌陷、五脏六腑震裂,是被刚柔相济、以阴柔为主的高深内功击毙,我猜是……呃,不用猜了,是白莲教主出手。”

陆远志翻弄尸体的时候,当啷一声轻响,从其中一具尸体的怀中滚出朵小小的铜莲花。

白莲教主?马彬、牛大力和众校尉弟兄互相看看,厂卫官校和白莲教魔头是生死大敌,但昨天白莲教主明明有机会却没对秦林下手,就已经很奇怪,现在又把两名蒙古使者杀死摆在这里,就更加叫人费解。

“魔教有什么阴谋诡计?”众人胡乱猜测着。

秦林笑笑,“恐怕不是诡计,而是向我们示警,你们看,这是什么?”

蒙古使者尸体旁边的土地里,斜斜插着一支小小的令箭,上面用描金字写着黄台吉的蒙古文名字。

这是他调动军队的令箭。

“果然不出我所料,黄台吉想玩釜底抽薪之计”秦林招呼众弟兄:“咱们快走,等边境地区的蒙古军队集结起来,麻烦就大了!”

一声唿哨,众官校扔下两具尸首不管,驰马飞奔而去。

稍微过了一会儿,白莲教主如幽灵般现身,瞧着秦林背影,皱着鼻子冷哼一声:秦某人,算还你的情了。

白莲教众人往东南走,正好后来出发的黄台吉使者也选择了同一条路,在下水海附近恰恰遇上。

正要大开杀戒,蒙古使者便分散奔逃,这些人骑术比内地来的白莲教诸位高手更好,居然追不上。

恼了白莲教主,施展绝顶轻功直追过去,终于将两名使者当场斩杀,一搜尸身,居然带着调动边境军队的令箭,立刻引起关注。

白莲教与朝廷作对,同时历代都敌视妄图挑起战乱的蒙元统治者,从钟明亮、杜可用抗元开始就始终不变,见蒙古黄台吉有意兴兵,就想通知朝廷提防。

料想秦林一定会注意到这座被遗弃的土城,白莲教主吩咐教众在十多里外等着,自己把两具尸首放在城门口,又把令箭插在地上,这才躲起来。

自觉这次做得很完美,白莲教主暗自得意,此时并无第二个人,她便流露出几分少女的天真,自言自语道:哼,秦林这厮总算没笨到家,倒也能领会本教主的意思……

瞧着两个死翘翘的蒙古使者不顺眼,她伸足踢去,两具百多斤的尸首就轻飘飘的飞起来,轰的一下砸在墙壁上。

咦,这是什么?看看尸首身下的地面,竟然写着字:心有灵犀一点通,拜上教主老奶奶!

这……这是……竟被他发现了!白莲教主粉面微愠,什么心有灵犀一点通,像是调戏的话,后面又说什么老奶奶,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他是怎么发现我在这里的?”白莲教主飞身而起,朝着教众藏身的方向施展轻功,心头暗自纳罕。

当然是那股昙花的香味喽!

秦林摸了摸立功的鼻子,白莲教主与威德法王在法坛激斗,他隐隐闻到一股昙花的香气,刚才又闻到同样的味道随风飘来,便知道白莲教主藏在附近。

锦衣卫虽然有缉捕白莲邪教的职责,但目前来说战争的威胁迫在眉睫,对付黄台吉更为紧要,同时秦林对神功盖世的白莲教主也有点怵头,所以只是悄悄留书一行开开玩笑。

“哼,我有那么老吗?居然叫我老奶奶,是可忍孰不可忍!”白莲教主走了很远,心中的怨念也难以消解。

秦林则率众又沿着湖边走了一截,人马饮水之后稍事休息,这里开始就得分道扬镳了。

沿着御河一路往正南走,是大同城,驻扎有挂征西前将军印的镇守大同总兵官,以及大同巡抚,牛大力将去他那里。

往东南方向走,过猫儿庄、晾马台,入关就是山西阳和卫,乃是宣大总督的驻地,秦林和陆远志前往。

朝着正东方向走,从张家口入关,就是挂镇朔将军印、镇守宣府总兵官驻地,宣府巡抚也在同城,马彬飞驰过去通知。

“记住,你们是本钦差大臣派出的传命使者……”秦林顿了顿,声色俱厉:“而此事关系长城沿线数十万军民安危和来之不易的封贡局面,各处务必雷厉风行!”

“遵命!”牛大力、马彬领喏而去。

驾秦林策马,一骑绝尘。

第653章 处处烽火

就在秦林驰马奔向阳和卫的同时,黄台吉的使者已经分散赶到了长城沿线的各个附属部族。

“呼……这趟差点连命都没啦,多亏佛祖保佑,混蛋,还不把女人和美酒献上来!”使者拔出马鞭,狠狠抽打着不识趣的蒙古牧民。

可怜的牧民敢怒不敢言,心头暗道你是有佛祖保佑了,可惜佛祖不保佑我啊,否则叫你死在半路上,那可就万事大吉啦。

这是个叫做把秃的小部族,附属于土默特部,按照当年达延汗定下的制度,属于六大万户下面的鄂托克,现任长官也是老族长,叫额礼图,已经有六十多岁了……这在草原上已算得高寿。

额礼图听说黄台吉派人来了,顿时脸上肌肉一抖,不过转出去迎接的时候立马变得满面春风:“哎呀呀,哪阵风吹来了小汗尊贵的使者?美丽的姑娘,把洁白的哈达敬献给我们的勇士啊!”

两名年轻而相貌不错的姑娘,捧着哈达献给使者,那使者的一双色眼却只在人家胸口打转,甚至伸出手往姑娘的腰间狠狠的各掐了一把,害得两位姑娘眼泪汪汪的退下去。

“使者大人,今晚由她们侍寝吧……”额礼图满脸堆笑,探问道:“不知吉祥如意的台吉大人,派您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使者傲慢的拿出令箭:“台吉有令,让你们火速起兵,立即叩关白羊口!”

啊?!额礼图大惊失色,俺答封贡以来,已经有十年不起刀兵了,边境两族人民互相通商,生活吉祥而安宁,怎么又要打仗?

他试探着问道:“大、大人,伟大的阿拉坦汗(俺答汗)不是刚刚去世吗,神圣吉祥的三娘子一直都约束我们维持和平,不要和朝廷打仗啊!”

“放屁”使者又凶又狠,口水把老族长喷了一脸:“你口口声声三娘子,不知道继承汗位的是我们黄台吉吗?耽误了军情,要你人头落地,你们把秃部的人,男子高过车轮就要处死,女子和小孩全都为奴,这是成吉思汗传下的法令!”

“是、是……”额礼图敢怒不敢言,他这样的小部落,根本无法和黄台吉相抗,人家伸个小纸条出来就能让他灭族啊!

唉,谁让老汗死了呢?!三娘子虽然威望很大,但黄台吉继承汗位,连她都得下嫁,还不是得听黄台吉的。

想着要族中男儿白白送死,额礼图就心如刀绞,抖抖索索的摸出一锭金子,双手捧给使者:“尊贵的使者,这是给您的孝敬……您也看到了,我们部族很小,没有太多的军队,恐怕不是明军的对手……”

老家伙,这才拿出来使者斜了他一眼,将金子在手心掂量掂量,这才慢吞吞地道:“台吉也知道你们部族实力弱小,所以并没有拿你们当盘菜,本使者看那,打白羊口也只是个声东击西的幌子,不妨告诉你,长城沿线各处都要燃起烽火这样嘛,你们只要把阵势摆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都去送命,懂吗?”

其实这些是黄台吉一开始就说明了的,但使者故意卖个关子,勒索到金子才肯吐实。

额礼图大喜,虽然给了金子肉疼,但叫族人送命是心疼,现在肉疼总比心疼好。

当夜,把秃部厉兵秣马,男人们整修着鞍鞯和弓箭,刷洗着马匹,和妻子缠绵最后一夜,也许这一去就不会再回来……

西起须陀山,东到张家口,千里长城沿线的大小蒙古部族,或前或后都接到了战争的命令,只不过这一次来的使者虽然像以前那样又凶又恶,给了金子或者美女之后,态度却都软了下来,只要出兵、列阵就行。

各部虽然心中疑虑,但摸着使者的口气还好,只给自己部族分派了佯攻的任务,便总算舒口气应承下来,嗨呀,咱好歹还是佯攻,总比分了主攻任务的运气好吧!

……

虎峪口,万里长城无数雄关之中的一座,两山夹峙、雄关锁匙,说不尽的金戈铁马,道不清的将军白发征夫泪。

关上士兵扛着兵器巡哨,时值秋高胡马肥、南下叩关的季节,他们却并不紧张,几名老兵有一搭没一搭的吹牛打屁,新兵则带着仰慕的目光,听他们说那些连自己都不相信的大话。

原因无他,自从俺答封贡以来,十年间长城沿线兵戈不兴,要远到戚继光、李成梁的蓟辽防线才有战事,宣大一线的士兵,老兵或许还见过血,三五年的兵,只怕连打仗是个什么样子都不晓得。

忽有数骑从关外飞奔而来,其中两匹马格外引人注目,一匹是全身黑色,唯独四蹄雪白,一匹通体雪白浑身没有半根杂毛,雄健非凡,乃是千里名驹。

如果是南京城的官兵,早就大开城门,端起笑脸恭迎大小姐和秦姑爷了,这宣大线的士兵却不晓得来者何人,一个个呆站着不明所以。

总算有老兵反应过来,张弓搭箭,厉声叫道:“呔、停步,再往前要放箭了,今天不是开关互市的日子!”

来者手里高高地举起一物,奔驰到关下,用力朝上抛来。

老兵箭矢不离弓弦,另一人将这符牌捡起来,几个人围着看,却不认识上面写的字。

守关把总终于闻声而来,双手提着裤子,睡眼惺忪。

不过一看到那符牌,把总的睡意顿时消失无踪,一迭声地道:“开门,快开门相迎!”

老兵咋着胆子问道:“老总,关下的是、是什么人?”

把总的声音都变了:“锦、锦衣卫都指挥使,北镇抚司掌印官!”

关门大开,秦林率众直入,那把总早已跪在地上,双手高高举起将腰牌捧还给他。

“总督府在哪个方向?”秦林想了想,直截了当的命令:“你骑上马,替我带路!”

把总骑上一匹黄马带路,一行人朝虎峪口二十里外的阳和卫疾驰。

殊不知以兵部侍郎衔总督宣大、山西等处军务兼理粮饷的郑洛,此时并不在总督府中,而是趁着秋高气爽,率领一众文人雅士登上了白登山。

阳和,就是当年的白登,白登山就在关内不远处。

一千多年前,刘邦率军北击匈奴,骑兵先到达平城,此时汉军步兵还未完全赶到。冒顿单于见汉兵蜂拥赶来,在白登山设下埋伏。刘邦带领兵马一进入包围圈,冒顿单于马上指挥四十万匈奴大军,截住汉军步兵,将刘邦的兵马围困在白登山,使汉军内无粮草、外无援兵,不能相救。

刘邦发现被包围后,组织突围,经过几次激烈战斗,也没有突围出去,双方损失很大,一直相持不下。此时正值隆冬季节,气候严寒,汉军士兵不习惯北方生活,冻伤很多人,其中冻掉手指头的就有十之二、三。《汉书·匈奴传》记载:“平城之下亦诚苦七日不食,不能彀弩”。匈奴围困了七天七夜,也没有占领白登。

后来刘邦采用陈平之计贿赂匈奴阏氏也就是皇后,由她向单于进言,这才解了白登之围,刘邦得以脱身。

可以说,这座山是汉民族记忆中的耻辱之地。

郑洛百面黑须,是位风度翩翩的中年文官,嘉靖三十五年丙辰科进士出身,宦海沉浮二十多年做到一方总督、封疆大吏,也算平步青云。

他这番率众文人雅士登上白登山,心情自然与众不同,高声吟诵:“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戍客望边色,思归多苦颜。高楼当此夜,叹息未应闲。诸位先生,李太白这首诗现在读来,犹有金戈余气呀!”

“非也非也……”一名文士故意先反驳,等郑洛的目光转过来,才凑趣地笑道:“都堂开府宣大,边境兵戈不起,这就与李太白诗中意境迥异了。正是‘夜卷牙旗千帐雪,朝飞羽骑一河冰。蕃儿襁负来青冢,狄女壶浆出白登’,这才对嘛!”

这可捧得够妙郑洛心中受用,仍连连摆手,说笑话笑话。

又有人道:“军中有一韩,西贼闻之心骨寒;军中有一范,西贼闻之惊破胆。如今是军中有一郑,西贼闻之不敢争!”

这又更进一步,把郑洛和韩琦、范仲淹相提并论,那就越发挠到了痒处。

“来来来,从这里极目塞外,芳草连天、长城蜿蜒,咱们不妨各自作一首诗吧!”郑洛兴致勃勃的提议。

众文士轰然响应,都搜肠刮肚的做起诗来,话头却并无新意,不是射天狼、就是清虏尘,不是射金甲、就是落长缨,前人翻来覆去几百遍的套话。

忽然一人指着远处,大声道:“烟、烟、烟!”

烟、烟、烟,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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