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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医卫(猫跳)-第1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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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黛越发不明白了:怎么看起来这些人都很怕秦哥哥呢,秦哥哥是很好的人呀,真奇怪!
王士骐察言观色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招招手把另外一个门子叫来,那门子犹犹豫豫地看看高升,架不住自家少爷发火,只好凑在王士骐耳边,嘀嘀咕咕地说了一通。
“大胆的奴才,真正该死了!”王士骐哪儿还有点金陵四公子的派头?两只眼睛恨得通红,一脚把高升踹翻。
可怜的王公子欲哭无泪啊,心说我父子容易吗?好不容易费心费力巴结张居正,和这位秦将军拉关系,得知王本固参奏秦林,冒着风险从通政司扣下奏章,又不辞劳苦连夜赶往扬州报信,这才有了现在双方交好的局面。
也多亏秦林在查办连环杀人案时坚持原则,顶住刘一儒、耿定向的压力,按照正确的路线查明了案情,这才使王世贞保住了应天府尹的官位……否则在南直隶各地都在上报朝廷擒获白莲教妖匪、捣毁传教法堂的时候,应天府却往上报发生白莲教报复性的连环奸杀案,王世贞这府尹绝对算当到头了。
现在区区一个门政,竟然胆敢得罪秦林,前番努力不是付诸流水了吗?
王士骐又气又愧,顾不得保持名士风度,追上去就朝着滚地爬的高升大打出手,为了给秦林一个好印象,他下手绝不容情。
幸好他是文人公子,没有练过武功,否则高升被当场打死都有可能。
就算如此,高升也被打得连声惨叫,实在是狼狈不堪。
身为金陵四公子之一的王士骐不顾形象在大口殴打仆人,这一幕也够呛,那几个文人名士看得目瞪口呆,越发畏惧秦林。
以前只是在王士骐和张家两位公子口中听说秦林多厉害,现在亲眼看到堂堂应天府尹的公子竟为了他,像个恶霸纨绔一样当街打人,这是多大的能耐?
王士骐也尴尬无比,秦林不表态,他就不能停手,可他在家门口像个地痞似的痛打家仆,也把名士风骨给丢光了。
秦林脸上仍然挂着那种淡然的笑容,既不叫好,也不劝阻,没事人儿似的云淡风轻。
王士骐偷眼一看,心底就暗暗叫苦,知道秦林有意拿他开心,无奈形格势禁,只好一拳一脚继续朝高升直捣,他常年未曾锻炼身体,这一下子用力太猛,累得脑上热汗直淌,偏生还不能停手,真正哭笑不得。
“秦哥哥,叫他不要打了吧,那坏人都快被打死了!”青黛怯怯的扯了扯秦林。
王士骐十分期待地看着这边,心头已对青黛谢天谢地:我的小祖宗啊,多亏你啦,要不这高升没打死,本公子就先累死啦!
秦林气也出的够了,这才佯装出着急的样子,急忙把王士骐拉住:“为了区区口舌之争,王世兄何必如此?倒叫旁人看了笑话。”
王士骐擦了把额头冷汗,暗道恐怕不是被旁人看笑话,是你老人家要看我的笑话吧?不过这件事本来理亏,被秦林摆了一道,王士骐也只能怪高升狗眼看人低,连累主家。
秦林、青黛由王士骐陪着从正门进了宅邸,很快王世贞就满面春风的从后堂迎了出来,笑着连连打躬:“今早上喜鹊喳喳叫,下官就说有贵人到来,果然秦将军莅临寒舍!”
王世贞的态度要多谦恭有多谦恭,要多亲热有多亲热,因为秦林不仅使他能够保住官位,还是他结交首辅张居正的途径,同时秦林极有可能升为锦衣卫堂上官,到那时鱼跃龙门直冲万里长空,前途就不可限量了。
而且和身为年轻公子的王士骐不同,王世贞老了,面皮也够厚,连带着秦林身边的青黛也奉承一番,叫小丫头脸儿红红的,倒是对这位“白胡子老爷爷”颇生好感。
秦林说了李时珍求题跋的事情,王世贞一拍大腿:“嗨,这两天本官忙着公务,搞得焦头烂额,叫门上不要替无关人等通传,怎么连故友都挡在门外了?惭愧惭愧!”
秦林闻言眉头一挑,应天府的事情一年到头都差不多,王世贞突然忙什么?
果然王世贞神神秘秘的凑上来,压低声音道:“京师有小道传过来,对刘戡之明正典刑的钉封文书已经上路啦!”
第230章 好事成双
李时珍呆呆怔怔地坐在房中,不停摩挲着桌子上的一口旧藤条箱,花费毕生心血写作的《本草纲目》书稿就装在里面。
沉甸甸的书稿重达三十多斤,不仅是这位老神医毕生心血的结晶,徒弟厐宪、四个儿子和孙女青黛都为这部巨著付出了辛勤劳动,现在面临不能出版付印的难题,该怎么向他们交代呢?又有多少病人会在开错方、用错药的情况下死去,就像青蒿里面有香蒿和臭蒿的区别……
想到这些,李时珍实在惭愧难言,恍惚中他甚至怀疑这部书是不是不合时宜,是不是拾人牙慧,并没有多大的实际价值?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李时珍痛苦地摩挲着藤箱,身为作者他完全明白这部书的价值,但他只是做过八品太医、王府奉祀正这种不入流的小官,科举也止步于秀才,在文坛上没有丝毫地位可言,不会有任何书商、书店愿意销售他的新书,于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书稿躺在藤箱之中睡大觉,迟迟不能变成印刷书籍造福黎民。
到南京来,求早年结识的文坛盟主王世贞题写序言,不料竟碰壁而回,希望落空。
在这南京城里来来往往的文士才子如同过江之鲫,可谁能懂得这部书的价值呢?李时珍甚至悲哀的预感到,也许书稿在有生之年都无法面世了……
鸣锣开道的声音从街上传来,李时珍如同槁木,充耳不闻,直到仆役在外头拖长了声音通报应天府王老先生来拜,他才如梦初醒,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可很快他又苦笑着坐了回去,王世贞来拜应该是找秦林的吧,这位世侄倒是颇有些翻江倒海的手段,在蕲州就把荆王父子唬得一愣一愣,来南京又是风生水起,虽是从五品锦衣卫副千户,就有朝廷正三品大员和他往来结交。
不过,李时珍也有身为医者的自尊,如果要凭秦林的关系去求王世贞写序,却是他不能接受的,如果序言是看在面子上作出的谀辞敷衍,那不仅是对他的侮辱,也是对这部鸿篇巨制的侮辱。
“爷爷,王府尊来拜访您啦……”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青黛喜气洋洋的走进来,“王府尊都等在客厅上了,爷爷怎么还不出去?”
拜访我?李时珍兀自不敢相信,直到青黛再次点头,他才提起箱子慌慌张张地往外走,不,几乎是小跑了。
或许这就是时代的悲哀,若干年后王世贞复古主义的文学思想狗屁不值,应天府尹的官衔也成为粪土,倒是游戏之作《金瓶梅》广为传播;李时珍此时急于求得评价、推荐,“乞一言以托不朽”,煌煌巨制《本草纲目》竟要借王世贞的序言才能不朽,然而数百年后,真正不朽的恰是李时珍和他的巨著。
王世贞坐在大厅客位,陆远志跑上跑下的端茶送水,他也希望师祖的书能够成功出版。
王世贞和李时珍并没有多么深的交情,当年只不过泛泛之交,又隔了这么些年头,也许他连李时珍这个名字都有些记不清了。
可看到一位清瘦矍铄的老人提着藤箱疾走而出,王世贞立刻满脸欢笑,像老朋友一样抓住对方的胳膊,极其热情地道:“老友啊老友,元美(王世贞字元美)愧对你呀!家仆无知,竟将老友你也挡驾,元美今天才听管家说起,这就负荆请罪来了!”
王世贞不仅是朝廷正三品大员,执掌心脏重地的应天府尹,还是声名赫赫的后七子领袖、文坛盟主,在李时珍心目中的地位比荆王父子都要高,此次前往南京,到底能不能得到他的支持,李时珍自己也心头惴惴。
没想到甫一见面王世贞的态度竟然比想象中热情百倍,老神医只觉受宠若惊,意外的惊喜叫他的心跳得比平时快了许多,激动得不知说什么才好,只是翻来覆去地念叨:“客气,王府尊太客气了……”
倒是王世贞见惯了求题跋的文士,不以为异,越发谦恭的请李时珍取书稿出来拜读。
仔仔细细看了足有大半个时辰,王世贞才掩卷长舒一口气,啧啧连声的赞叹:“老友的巨著,实是了不得的呀!真乃性理之精微,格物之通典,帝王之秘录,臣民之重宝,元美若能有幸写下后跋,将来必借此书扬名后世而不朽。”
王世贞不是笨蛋,身为文坛盟主自有一番见识,一看就知道《本草纲目》是了不得的煌煌巨制,现在的确是他推荐这部书,不过将来他必以曾推荐此书而更添声望。
李时珍听了这话却是一愣,迟疑着问道:“为何只是后跋?这前序……”
“这本大作,本官可没资格写前序呀……”王世贞笑着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件:“元辅少师张先生早就写好了序言,嘱托元美转交给东璧兄。”
什么?李时珍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冲得头脑晕晕乎乎的,一时间神思恍惚。
张居正以首辅身份执掌朝政,文名也极盛,若能得到他的褒奖,真正才是一语之褒胜于华衮。
不过他是朝廷头号顾命大臣,上辅佐少年天子,下推行改革新政,朝廷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要他一言而决,忙得不行,等闲不替人写什么东西,去年一位侯爷辗转托他写幅十来个字的中堂,都被拒绝了呢。
现在张居正竟然会替一部医书题写序言,绝对是莫大的殊荣,也是对《本草纲目》的难能可贵的肯定。
李时珍双手颤抖着,期待的同时又害怕是场空欢喜,终于将书信打开。
却见字迹端正大气,正是张居正最著名的馆阁体手笔,下面图书鲜红,是一颗闲章……乍一看似乎题序用闲章不太恭敬,但张居正身为首辅,用正式印章将来印在书上反而叫李时珍有趋炎附势的嫌疑,用非正式的闲章则表示张居正纯粹是以一个读书人的身份来给这部书作序,这就越发难得了。
殊不知是张紫萱身边并没有父亲的正式印章,这枚闲章是张居正不用了的,她挂在扇子上当扇坠儿,正好派上用场。
李时珍本来很奇怪为什么张居正提前就写好了序言寄过来,想想秦林和张家三位公子小姐交情很好,必是从秦林口中得知了自己要来南京的消息,自己早年曾经为张敬修治过病,张居正写序作为答谢也很正常。
王世贞当场挥毫用印写下了后跋,里头当然充满了赞美之词,又寒暄几句,这才以公务繁忙为由告辞离去,还邀请李时珍上元节时到他家做客。
送走王世贞,李时珍在厅上坐了一阵子,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师祖,师祖魔怔了?”陆胖子正收拾王世贞的茶杯,吓得手一哆嗦,就把茶杯摔碎了。
却见李时珍站起来不停地踱着步子,嘴里喃喃地念叨着:“总是有识货的,终于有识货的伯乐啦,哈哈……”
停了停,李时珍又老泪纵横,拍着藤箱道号啕大哭。
时而哭时而笑,莫不是得了疯病?
“糟糕……”陆胖子浑身肥肉一哆嗦:“师祖,师祖你没疯吧?不得了,秦哥不该把徐疯子接回来,原来这疯病是要传染的,如今连师祖疯了……”
“呸,我才没疯……”李时珍笑眯眯地,不计较陆远志的胡说八道,倒是瞪着眼道:“疯病如何会传染?你学艺不精,老夫就和秦世侄孙说,把你弄回蕲州医馆回炉重新学过!”
啊?陆胖子哭丧着脸,“师祖啊,徒孙都是总旗衔了,还去做学徒?您这不坑人吗?”
李时珍把胡子一吹,眼睛一瞪:“就做到将军,也不能欺师灭祖。”
说话间秦林从外头走进来:“太世叔,陆胖子,你们说什么呢?”
李时珍高兴得像个孩子,把秦林一拉,小心翼翼取出张居正和王世贞的题跋,得意的给他看:“瞧瞧,瞧瞧,高山流水遇知音,张首辅和王元美都替老夫写了序言和后跋呢!”
秦林装作非常吃惊的样子,睁大眼睛,喜道:“真的?本来嘛,太世叔的书乃是医药巨著,张首辅和王府尊都是识货的人,当然欣赏您老的书。”
青黛从通往后宅的门那儿探出身子,冲着秦林吃吃地笑,那小模样可爱极了。
李时珍又狐疑地打量打量秦林:“不过,你也知道点消息吧?张相爷是从哪儿知道老夫要来南京,提前备好序言呢?”
秦林不假思索地回答大概是腊月里,无意中和张家兄弟提到的。
李时珍闻言自是深信不疑。
“嗯,将来印书,太世叔能否在作者当中加个名字?”秦林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李时珍眉头一紧,没有急着回答,捋着胡须慢慢问是谁。
秦林笑道:“就是青黛,侄孙想把青黛的名字也列上去,毕竟很多药物的插图都是她画的。”
“你小子,真是的……”李时珍眉头舒展,没好气地瞪了秦林一眼,然后答应了这个要求。
青黛听见了倒有些不好意思,小脸儿红红的,不过想到自己也可以在爷爷的书上列名,又觉得格外高兴,若不是碍着人多,她就要甜甜的亲秦林一下啦。
不过,单独相处的时间总是有的……
第231章 善恶有报
清晨醒来,秦林摸了摸脸颊,仿佛还残留着少女唇瓣的芬芳。
昨天夜里在院子里那株盛开的红梅花下,青黛用柔软的唇瓣,给她最亲最亲的秦哥哥一个甜蜜的亲吻,娇媚的脸蛋被上弦月的清辉映照,显出了娇羞的红晕,带着青涩的娇媚几乎叫秦林立即化身午夜人狼,是少女清澈如水的目光阻止了他的进一步采撷。
陆远志沉重的脚步声打断了旖旎的回忆,胖子跑起来简直连窗棂都震得噗噗响,推开门叫道:“秦哥,哈哈,刘戡之那小子的钉封文书到了,今天午时三刻就开刀问斩!应天府门口都贴出告示来啦!”
秦林从王世贞口中提前知道了消息,所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唤小丫头倒了杯热茶喝着,不咸不淡地道:“怎么,你们准备去看法场?”
“是啊,刘戡之连害三命、丧心病狂,杀他是大快人心的事情,好多老百姓要去看……”陆远志兴奋地说着,但看秦林那样子,他不好意思的搓搓手:“怎么,秦哥你不去看?这小子可是你逮住的呢。”
秦林摇摇头:“你们去吧,我还有些别的事情。”
或许是长期刑侦工作留下的职业习惯吧,秦林更热衷于查明真凶、缉拿归案的过程,而对刑罚本身的兴趣不大,毕竟做法医地看了太多尸体,刑场上的血腥一幕或许会给别人或惊险刺激或扬眉吐气的感觉,可他看着却是味同嚼蜡,无聊得很,还不如宅在家里睡觉。
至于刘戡之被明正典刑嘛,纯粹罪有应得,不仅是杀害,简直是残酷虐杀了三名花季少女,毁灭了三个家庭的希望,恶有恶报,正该吃今天的一刀。
朝廷之所以毫不拖泥带水的做出决定,以最快速度发来了斩立决的钉封文书,恐怕也是因为此案影响恶劣,所以用快刀斩乱麻的办法迅速了解,给天下纨绔子弟一个警示,对黎民百姓作个交代的意思吧。
但是老天爷注定了秦林睡不成懒觉,陆远志和韩飞廉几个出去看处死刘戡之,刚走了没多久,外头就有仆人不停地拖长了声音通报,某某书斋张先生来拜李神医,某某印社胡老板来拜李老先生……竟是门庭若市。
李时珍坐在正厅中间的太师椅上,瞧着底下一溜儿排开坐的书商,笑得胡子眉毛都在抖,直觉平生从来没有今天这样开心。
前些天,老神医也带着书稿去水西门那边的书社问过出版的事情,那时候书社的掌柜们一看这书既没有文坛名匠做推荐,作者本人又名不见经传,虽然面子上没有直接拒绝,可从里到外透出的那股子冷淡劲儿叫李时珍立马透心凉。
昨天李时珍得了两位文坛巨匠的题跋,就急不可待的再次去了书社……只要涉及到《本草纲目》的出版事宜,这位老神医就像个三岁孩子似的,连片刻也等不得。
这次的待遇就完全不同了,看到《本草纲目》有当朝首辅张居正作序、文坛盟主王世贞题跋,书商们登时眼睛撑得比牛还大,一个个忙不迭地请坐、奉茶,那态度热情得夸张,就算倒贴本钱也要留李时珍在他们那儿出版。
当天夜里消息就在南京文坛疯传,听说元辅少师张先生数年来头一次给别人的书写了序言,文坛巨擘王世贞题了后跋,一时间才子名士们翻遍了历年各科进士题名录,没找到李时珍的名字,又互相打听这位东璧先生是哪儿的隐逸高贤,是不是朝廷就要开征辟大典,以博学鸿儒破格擢用?及至打听到是位蕲州名医,这才作罢。
第二天一早,头天没有见上面的书商又追到了秦林家里,一个个许以重利,抢着要出版《本草纲目》,前些天还被弃如敝屣的书稿,这下子已经成了你争我夺的金娃娃。
老神医李时珍拈着胡须笑个不停,沟壑纵横的脸上,笑容像孩子一样天真。
青黛托着腮坐在红梅树下,听到前厅传来爷爷爽朗的笑声,她的嘴角就忍不住翘了起来:秦哥哥把爷爷蒙在鼓里,这办法真好,从昨天下午到现在,爷爷就一直在笑,多半连梦里都没有合上嘴呢!
秦哥哥是多好的人啊,可昨天去王老爷家,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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