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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医卫(猫跳)-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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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师父,咱们还没把书卖出去呢!”青、黄二道迈步急追,竟是至死不悟。

威灵仙啐道:“道爷怎么收了你们这两个宝货,真是倒他妈的霉。咱们这点道行不够看,全被人家瞧破啦,两个笨蛋,卖书,卖书,我看你只好去杀猪!”

陆远志笑得肚皮疼,大声道:“我家里还真缺个杀猪的好手,你们要不要来帮忙?包吃包住,每月两贯工钱。”

至此两个笨蛋也知道诈骗失败了,黄袍道士去追师父,青袍道士则回过头来,恋恋不舍地看了看秦林桌上剥开的卤煮鸡蛋,肚子里咕噜一声响,摇摇头,无可奈何,只好慢慢离去。

秦林见这几人行事有趣,难得开怀一乐,便朝他招手道:“饿了?书是不买的,但要是不嫌弃的话,倒有鸡蛋请你们吃,凉茶请你们喝。”

青袍道士愣了愣,问道:“那我师父、师弟呢?”

秦林点点头,把指甲盖大小的一块碎银子扔给茶棚老板,老板就端了许多鸡蛋、火烧放在桌上。

青袍道士十分欢喜,大声招呼早已走远的师父、师弟回来。

秦林暗笑,这人虽然愚笨,不是个做骗子的行家里手,但还挺讲义气。

威灵仙和徒弟转身回来,听说秦林请他们吃饭都有些诧异,不过这师徒三人囊空如洗,肚中饥火高涨,既然有人请客那是绝对不会放弃的。

青、黄二道面有菜色,想是饥一顿饱一顿的过了很长时间,面对香喷喷的鸡蛋、热烘烘的火烧毫无抵抗之力,加上本来性子粗疏,坐下来也不答话,埋头就大吃大喝起来。

倒是老道架子端得很足,看样子也饿得不轻,但还没有急着吃东西,慢慢地喝茶,有一句没一句的和秦林搭话,得知秦林、陆远志是李家医馆弟子,老道也知道神医李时珍,连说两位前程远大。

原来老道的道号唤作威灵仙,青袍道士是大徒弟,道号空青子,黄袍道士是二徒弟,道号云华子,师徒三人浪迹江湖。

据威灵仙自己说,当年也曾做客藩王府,也曾往龙虎山访道,也曾往武当山会友,风光无限。

“自从收了这两个笨徒弟……”威灵仙看着两个胡吃海喝的徒弟,气不打一处来:“贫道就倒了八辈儿的血霉,炼丹丹不成,烧炉炉火熄,就连十年前炼成的一炉九转龙虎金丹,也为天地所不容,不知什么时候丢失,多半是被夜游神盗去了,否则贫道岂能如此落魄,为两位小友见笑。”

空青子忙着啃火烧没搭话,云华子正努力把一只卤煮鸡蛋吞下肚,闻言也不忙着吞了,把鸡蛋包在嘴里,含含混混地道:“师父你何曾有龙虎金丹,若有,师兄和我怎么没见过?”

听到这里空青子也急了,把手里的火烧放下,委委屈屈地道:“师父太爱藏私了,有金丹也不拿来与徒弟们嚼嚼,想这一路上有什么馒头包子,咱不是先尽着师父您老人家吃饱?”

威灵仙本是随口胡说,却被两个不知趣的徒弟打岔,真是气得直欲晕去,不小心把一口茶呛进了喉咙,登时大咳大喘。

空青子、云华子忙替师父捶背掐人中,空青子一边掐还一边对秦林赔着笑:“不妨事,家师一向有个痰疾,揉揉就好的。”

威灵仙翻翻白眼,有这么两个笨徒弟,他实在无话可说。

秦林笑笑,看来这几个骗子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便开解道:“两位高足心性质朴,倒是颇有仙缘,现在一时困苦,将来必定福泽深厚。”

威灵仙缓过气来,苦笑道:“但愿如此吧。”

秦林想了想,问道:“真人往蕲州去,可曾与荆王千岁有旧?”

威灵仙一下子来了劲儿,拍着胸脯兴兴头头地道:“荆王最是敬爱贤士,贫道与他神交已久,这次往蕲州一行,必能与千岁爷结个善缘。”

秦林暗笑,情知这老道极爱吹牛皮,他若真认得荆王,还不知吹得怎么天花乱坠了,既然只说“神交”,多半是压根不认识。

便又问道:“前段时间荆湘白莲教闹的动静很大,真人师徒一路行来,可有耳闻?”

威灵仙摇摇头,颇为不屑地道:“不清楚,我师徒和他们白莲邪教不是一路人。虽说大道三千皆可登仙,不过他们供的无生老母,我们供的三清天尊,这三清乃是玉清、上清、太清,极道之尊、至尊至极,居三十三天之上,无生老母乃明王化生,居第九层大光明天,法力是万万赶不上我家三清天尊的……”

这老道虽是满口胡柴,但公然说什么无生老母比不上三清天尊这种话,就绝不会与白莲教有什么联系了。

秦林不禁有些失望,他本想从老道嘴里打听些消息的。

早已饿得狠了,威灵仙见秦林不再说话,也就埋头一通狼吞虎咽。

师徒三人风卷残云般把许多鸡蛋、火烧吞下肚,一时间把桌上堆着的东西吃得精光,才意犹未尽的罢手,揉揉肚子打两个饱嗝。

秦林与陆远志中午还要去岔湾村喝牛大力升职的喜酒,至此也就准备与他们后会有期了。

就在此时,远远从东南面官道上一群人飞奔而来,手里都举着锄头、粪叉、草耙,怒火冲天地喊叫着什么,显然来者不善。

空青子登时浑身发抖,一把拉着威灵仙:“师父,咱们快跑吧,定是早晨被咱们骗了顿饭的那家人追来了。”

云华子哭丧着脸,可怜巴巴地道:“糟糕,咱吃得这么饱,就跑也跑不动啊!”

威灵仙急了眼,干脆一屁股坐地上:“五个馒头、三碗稀粥、半块咸菜,就值得如此大动干戈?罢罢罢,道爷不走了,随他打死罢!”

没出息,陆远志一脸的鄙视,看来这师徒三人混得都快当裤子了。

秦林笑道:“做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咱们遇上了就是缘分,反正数目不大,我替三位赔他几文钱,也就算了。”

威灵仙闻言心头大定,他这番做作也就等秦林这句话的,就笑嘻嘻地从地上爬起来。

追的人越发近了,已能听清他们喊的什么:

“不要放跑了杀人强盗!”

“谋财害命的牛鼻子,哪里走!”

妈呀!空青子和云华子吓得面色苍白,这可不是馒头稀饭,是人命官司了!

威灵仙却不慌不忙,心头更加笃定:“瞧你们没出息的样儿,咱们坑蒙拐骗是干了不少,可什么时候做过杀人害命的勾当?不用担心,一定是这群乡巴佬搞错了。”

人命大案?秦林的兴趣一下子提了起来,眯着的眼睛闪出兴奋的光芒。

陆远志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衣襟后摆,压低了声音道:“咱们要不要躲开点?这几个道士怕是杀人凶手呢。”

秦林摇摇头:“看样子……不像。”

第021章 渔村命案

从东南面官道上追来的这群人大呼小叫,看样子恨不得几锄头把威灵仙师徒挖死,饶是浪迹江湖见识过不少世面,老道士的腿也有些发软,至于他的两个傻徒弟,早就吓得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秦林跨出一步,伸出双手虚虚一拦:“慢着,就算是杀人凶手也要审理清楚再说,俗话说死无对证,真要打死他们,你们说的凶案反而成了糊涂账。”

觉得秦林说得有道理,这群人便迟疑起来,狐疑不定的瞧着他们,两名俗家打扮的年轻人和三名道士待在一块儿,不知是什么来路。

其中有个拿鱼叉的愣头青把脖子一拧,咋咋呼呼地道:“这人和贼道士是一伙的,不要被他骗了,打死又咋的?给俺三婶子抵命!”

说罢这愣头青举着鱼叉,也不知个轻重好歹就朝秦林头上打来。

“你作死!”

恰似半空里打下个炸雷,愣头青浑身一震,双手拿不住鱼叉,哐当一声掉地下了。

牛大力大步流星的赶来,脸色有些难看,方才是他那声大吼,震得人人耳朵里嗡嗡直响。

愣头青莫名其妙,委屈地道:“牛叔,这小子和贼道士坐一张桌子,准不是什么好人。”

是啊是啊,众人七嘴八舌地辩解着,因为先入为主的看法,他们认定了威灵仙师徒是凶手,恨屋及乌,连带秦林、陆远志也成了坏人。

牛大力鼻子里重重地哼了声,不理睬一众乡亲,走到秦林身前,扑通一声就跪下磕了个头,秦林想拦也拦不住。

众乡民惊得大眼瞪小眼,谁都知道牛大力刚当上州衙壮班班头。

这三班衙役虽说名义上是贱民,其实就是儿孙不准去应科举而已,手中的权力实在不小,身为班头的牛大力,连一般乡绅人家都要敬他三分,怎么会朝这么个穿着普通的年轻人下跪磕头?

刚把鱼叉从地上捡起来的愣头青,又手一松把鱼叉给弄掉了,这次没那么好运气了,正巧砸脚背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地抱着脚直跳。

“这位秦兄弟,就是治好俺娘的小神医!”牛大力从地上站起来,冲着乡民们喊道:“他是李神医的再传弟子,你们说,会是杀人劫匪的同党吗?”

李时珍在蕲州数十年行医,每逢瘟疫必竭尽全力施药赈济,真可谓恩泽一方,乡民们听牛大力这么说,登时敌意大减,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围住威灵仙师徒,唯恐他们趁机跑掉。

那愣头青不敢和牛大力抗辩,只能低着头嘀嘀咕咕:“那也不能让三婶子白死啊,我看这几个人鬼鬼祟祟的……”

牛大力狠狠瞪了他一眼,愣头青慌忙把脖子往后一缩。

秦林摇摇头,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报官没有?”

威灵仙也凑了过来,摆出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贫道偶然心血来潮,掐指一算命中该有此无妄之灾,所以留在此地以应劫数,待洗清污名再云游四海。却不知命案详情究竟如何,贫道也好打一卦,算算真凶是在何处。”

“老子看你这牛鼻子就不像什么好人!”牛大力凶神恶煞地瞪了威灵仙一眼,吓得老道往后退了两步,他这才神色凝重的把秦林拉到旁边,细细讲了命案经过:

这岔湾村是个蕲河边上的打渔村,上午巳时初刻前后,村里的陈皮匠从马家经过,无意间发现女主人马唐氏倒在院子里不省人事,身下一摊鲜血,正逢渔夫牛扁毛也经过此地,两人便声张起来。

村里人一问,有人说看见早晨有三个道士在马家吃饭,怕是这三人见财起意杀害了马唐氏,没过多久牛扁毛又在房间里面发现了一柄带血的七星剑,村民们登时认定是道士杀的人,所以二三十个精壮小伙子就抄起家伙追了上来。

牛大力本来在家忙着操办庆贺升职的酒席,听说出了这事儿,害怕乡民愚昧无知,私自打死凶手反而闹出人命大事,赶紧扔下手头的活儿一路急奔,终于抢在乡民们动手之前把他们拦了下来。

“秦兄弟,您治病是把好手,可这人命官司……”牛大力搓着手掌,踌躇半晌才犹犹豫豫地说:“人证物证都有了,看样子人就是那三个道士杀的,反正您和他们也只有一面之交,我看呐,还是及早撇清的好。”

秦林摇摇头,他的专长恰和牛大力说的相反,治病那只是稀松平常,瞎猫撞上死老鼠才碰对了牛氏这场温疟,搞人命官司,反倒是专长哩。

“这件案子的疑点太多,如果我不去只怕要出冤案,且莫多说,带我们去现场看看吧。”

牛大力无奈,只好一边命壮丁把威灵仙师徒严加看管,一边派人去蕲州城报官,自己领着秦林等人去案发现场。

突然卷入一场人命大案,陆远志的小圆脸挂着几分兴奋,刻意压低的声音略显沙哑:“秦哥,我瞧这三个道士也不像杀人凶手。”

哦?秦林眉头一挑。

陆远志呵呵傻笑了两声,“这师徒三人,两个徒弟是笨蛋就不消说了,师父虽然狡猾,不像有杀人害命的凶狠,否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笨徒弟早就被他甩了,我怎么看他们都不大像是背着人命的。”

秦林点点头,言简意赅地道:“继续。”

“如今万历爷坐龙廷,张相爷柄政,天下升平,乡下人再穷也有点碎银子,几串官钱的,威灵仙师徒要真的杀了人、劫了财,怎么连卤煮鸡蛋和火烧都买不起……”

陆远志越说越兴奋,胖脸上冒着油光,捏着拳头用力一挥:“依我看,那个牛扁毛很成问题,发现命案时有他,找到凶器的也是他,莫非本来就是他做下的案子!”

说完,老半天也没等来秦林的评价,陆远志有些惴惴地问道:“秦哥,是不是我说得不对?”

秦林微笑着摇了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胖子,记住一句话,在没有仔细勘察现场、加上通过访谈调查等手段全方位的收集线索之前,所有的分析判断都是胡猜乱猜,有可能正好猜中,也有可能距离事实真相差着十万八千里。”

陆远志闻言默然,忽然咧嘴笑起来:“秦哥说得好厉害,不知道的还当你是咱们蕲州衙门的捕快头子哩。”

“着啊,就是这么说的……”牛大力猛地一拍大腿,钦佩万分地看着秦林:“刚才我还寻思在哪儿听过这番话呢,倒是陆小哥提醒了,前年我在州衙当班,东厂一位霍档头下来查案,我陪他走了小半个月,他老人家说的就和秦兄弟差不多。”

言谈间已走到了岔湾村。

这个渔村背山面水,风景倒是清幽秀丽,可惜刚刚发生的杀人案给它的祥和安宁蒙上了一层血色的阴影,人人脸上都带着几分惊惶之色。

待看到被壮丁围起来的威灵仙师徒,村民们愤怒了,举着鱼叉、锄头、石块喊打喊杀,若不是秦林令牛大力设法阻止,只怕还没等官府审判,威灵仙师徒就被砸成了肉饼。

到此时节,空青子、云华子吓得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倒是威灵仙见过些风风雨雨,鸭子死了嘴还硬:

“秦施主,正所谓‘大道不行,仲尼厄于陈蔡’,贫道逢此劫由施主您护持而不受乡愚之辱,实乃仙缘注定……”

呃……仲尼困于陈蔡,你老人家口气还真大,都自比大成至圣文宣王孔老夫子了,秦林只好以手加额,对威灵仙的脸皮之厚,实是佩服得有如滔滔长江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可到了命案现场之后,威灵仙的嘴也硬不起来了,他惊骇欲绝地看着地上倒伏的尸首,又哭丧着脸看了看那柄沾上不少鲜血,明显是道士常带在身边的法器——七星宝剑,颤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这、这柄剑不是我的,他、他妈的,有人陷害道爷啊!”

追赶时一马当先的那愣头青,把手头鱼叉抡圆,呼的一声响,斥骂道:“放你的屁,这把剑不是你们道士带在身边的?俺三婶子家里怎么会有这把剑?今天上午,就你们三个道士经过咱岔湾村,凶器就在这儿,容不得抵赖!”

威灵仙面如死灰,软倒在墙根儿,口中喃喃地道:“怎么会,怎么会有把七星剑在这儿?真不是我的剑啊……”

有人看见他们师徒三人在这家吃早饭,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发现尸首,还扔了把带血的七星宝剑在现场,这种剑一般是道士用来做法器的,再加上今天只有三个道士经过岔湾村……简直就是完美无缺的证据,人证物证俱在,一环扣一环,凭这些证据,威灵仙师徒只好等着州衙里大刑伺候,刑部朱笔批红,秋后开刀问斩了。

秦林用手绢包住手掌,轻轻将那宝剑拿起观察。

见一名半大小伙子乱动命案现场的凶器,有乡民就想说什么,可牛大力把眼睛一瞪,乡民只好把话又吞回了肚子里,任由秦林勘察现场。

秦林拿着剑似乎想去戳尸体,比了比,神色变得古怪,嘴角露出玩味的笑意。

“怎么,这剑有问题?”陆远志揉了揉鼻子,在他眼中这柄七星宝剑很正常啊,柄镶白玉,铜镀金的剑格,剑身青油油的有些年头,看上去寒气袭人锋利无比,崭新的鱼皮剑鞘扔在旁边。

第022章 生活反应

“着啊!”胖子猛地叫了起来,意识到什么又把声音压低:“这柄剑至少也值纹银百两,老道士穷得叮当响,岂有杀人后把宝剑扔掉的道理?这农户家境再好,也不像有上百两银子放在家里的,为抢几两银子反而把宝剑扔掉,天底下没这种笨人!”

秦林轻轻把七星宝剑放回原处,又四下观察了一番,当看到尸体周围呈喷溅状和滴落状的各式血迹,那种古怪的笑容就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最后他才小心翼翼地检查尸体。

死者马唐氏年纪大约三十岁出头,皮肤白皙,容貌算得上标致,脸上施着层薄薄的脂粉,秦林将她的手掌抻开,发现掌心并没有常年做农活形成的老茧。

牛大力在旁边解释:“俺们全村人都沾亲带故,马家大哥还是我表哥呢,他是个桐油贩子,常年跑川东一带买了桐油,沿长江运到下游贩售,家里也不做农活,在小门小户里面算过得不错的。俺这嫂子心眼挺好,平日里斋僧敬道的,只可惜到现在还没生下一男半女,反倒糊里糊涂的送掉了性命。唉,马大哥在外面跑生意,还不知道家里媳妇被害死了……”

说话间一对老夫妻从门口抢进来,呼天抢地的痛哭,原来是马唐氏的公公婆婆。

老两口清晨去邻村走亲戚,半道上得了消息说儿媳妇被人杀了,赶紧回家一看,早晨还活生生的儿媳妇已经变成具冷冰冰的尸体,登时心痛如绞,要和杀人凶手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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