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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仕妖娆-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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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游哈哈大笑:“米学士谬赞了。”

    李凤梧正欲和杨迈坐下,却不料角落里忽然传出俏脆女声,“白娘子,原来你是放翁先生的学生,可曾找到了你的许官人?”

 第八十章 且容我装上一逼

    满堂尽皆愕然。

    这句话说的莫名其妙,什么白娘子什么许官人,叫人摸不着边际,望向角落里,却见一位身材削瘦面目泛黄的男子正气急败坏的拉着一**岁女童,训斥着让她勿要胡言乱语。

    苏子簌微微皱眉,此人叫吴景略,字印湛,是个游学秀才,前几日闻听有苏园学会,便登门拜访,这几日倒是都住在苏园,那女童是他女儿,极其聪慧,也不是个不懂礼数的人,怎的今日会如此冒昧?

    朱唤儿和耶律弥勒听到有人称呼李凤梧为白娘子,都忍不住掩口而笑,李凤梧回首瞪了两人一眼,这才看向吴陌桑处,见吴景略一脸尴尬,隐然有怒气,便笑道为他解围:“我家官人不姓许,姓文,家住建康半水河畔,陌桑若是不嫌弃,可愿一起前往做客几日,没准你们还能成为好闺蜜呢。”

    文浅墨、吴陌桑,这两丫头的名字倒真是相映成趣。

    李凤梧这一番话自比白娘子,将文浅墨比作许官人,这便成了和吴陌桑的玩笑话,一时间缓解了尴尬气氛,吴陌桑也知道自己失礼了,在父亲的怒视下微微对李凤梧福了一福,“谢小官人抬爱。”

    心中的小人儿却撇起了小嘴,这白娘子真是有趣呢,不过闺蜜是什么意思?

    这一段小插曲略去不表,学会前期的各种寒暄和奉承不表,中期陆务观和米友仁对诸多士子才俊时务策论等文章的指点虽然也小有精彩,此次学会的重头戏却是在最后——和诗对对或经义辩论。

    李凤梧有些印象,后世中他曾经在网上看过一些帖子,一些作家对各种交流茶话会的认知:彼此吹嘘互相吹捧,或者干脆就是ktv、会所里的花天酒地,根本就没多少真正的学术交流。

    说一千道一万,男人搞文学搞艺术,最终还是为了搞更多的女人,漂亮女人。

    但在古代不一样。

    正如士兵在战场上用刀剑搏命一般,士子的学会,才华便是刀剑,声誉便是性命,其险恶程度丝毫不亚于沙场征伐。

    因此诸多学会,真正让人翘首以待的是最后的和诗对对,或是经义辩论。

    学会之中聚聚诸多士族,若能以才华胜过名声大显的才子,你便能享誉士林,将来高中进士便是锦上添花,若是不中进士,也能因学会博得声誉而闻名朝堂,最终会被举荐入仕也说不一定。

    更有甚者,若你对经义学术见解超凡入圣,一次学会足以让你扬名立万,开创自己的学术论派,成为一代宗师也未尝不可。

    地方学会,实则上就是地方士族的科举。

    今次学会,没有学会辩论,在米友仁和陆游指点过诸多才子后生的文章后,便由苏子簌拉开和诗对对的序幕,苏子簌长身起身,爽朗的笑道:“今时春光灿烂,苏园绘慧群才聚集,又有米学士和陆放翁光临,我等不如先对下对子,待得大家思绪放开,再来作些诗词,以娱大家之时再得学士和放翁指点,岂不快哉!”

    这一番说得极为得体,赢得不少喝彩附和声,苏子簌面有春风,真是个玉树临风,虽然比不得那美貌不似男子的宗平,却也是个极其彰然出彩的美男子。

    这是要考究大家才智,曹植七步成诗为何会青史留名,便是因这种才智并不是一时开窍偶得,而是日积月累而出,若能临时和出一首佳作,那真是一跃成龙,成为士林佳话拥有莫大的声誉。

    历来学会,最后的重头戏,大多是对对子和和诗。

    这又有个考究。

    对对子只是个活络气氛的书香活动,诚然也有人以绝对名扬后世,但文人真正看重的却是作诗之才,因此对对子大多在前,不过是个彩头罢了。

    米友仁和陆游两人便轻声谈话,对对子这些事情两位长辈不会参与,只在之后的和诗中评定今日的诗魁。

    苏子簌便率先道:“前些时日随家父游学临安,在西湖赏游时想起苏仙曾经的一对来,与家父思忖数日,也不知如何作得下联,‘提锡壶,过西湖,锡壶坠西湖,惜乎?锡壶!’不知在座诸位可有人能对出?”

    李凤梧笑了笑,一旁的杨迈问道:“李兄笑甚?”

    李凤梧摇头,“没事。”这次学会本就是凑热闹,并没有想过要博取什么名声,这个对子自己倒是知晓的很,后世网络信息爆炸时代,下联一搜一大把。

    对对子起于后蜀,盛行于宋明清,但很多千古名对,都是在清朝被对出,比如苏东坡的几个绝对便是直到清朝才被人完美对出。

    当然,宋明时期也有人对出,只是不那么完美罢了。

    苏子簌这个对子在苏仙那时,本是绝对,不过历经百年,早已有人勉强对出,因此并不难,苏子簌也是为了活络气氛,如果开场就来一绝对那多扫兴。

    果不其然,十来个呼吸间,便有一位镇江本地的富贵士子起身念道:“不才恰好想出下联,不知可否:‘拿短椅,挂缎衣,短椅砸缎衣,断矣!短椅’。”

    便有人吹捧好对。

    李凤梧笑而不语,苏子簌心有鄙弃却不形于色,木待问倒是撇了撇嘴角,几人都知晓,这早被人对出来,这人明知是他人对出,却偏生说是自己想出,着实叫人鄙视。

    不过气氛终究是带了起来,陆续有人献出好对,在场诸多士子皆是有才之士,虽偶有对仗不工,但大多没有成为绝对。

    直到木待问提出一对:张长弓,骑奇马,琴瑟琵琶八大王,王王居上,单戈能戟。

    和苏子簌丰神如玉的江南名士风|流不同,木待问长相奇伟,高额高颧骨,眉毛如卧蚕,双目炯炯有神,身材更是罕见的高大,不似读书人,倒更像军伍中的猛将。

    此对一出,满堂尽是沉思人,就连陆游和米友仁也停下了讨论,陷入沉思之中,这个对子以往从不曾听闻,难道木待问琢磨出来的新对子?

    提出此对后,木待问面有得色,这也是自己夜读春秋时偶然所得的对子,曾求问与老师洪迈,不得答案,其后老师断言此为绝对。

    今日学会提出,便是要笑傲众多士子。

    这确实是个绝对,张拆开为长弓,骑拆开为奇马,而琴瑟琵琶都是王字居上,单戈合在一起便是戟,不可谓不巧妙。

    绘慧楼一片安静,人不摇头晃脑陷入沉思,苏子簌见状心里暗暗失落,自己也想不出此对,看来此次学会的风|流要被这木待问独占七分了。

    这叫人好生不爽。

    满堂沉寂中,却有一白衣士子微笑叩指茶几,正是陆放翁的学生李凤梧。

    苏子簌眼尖,一眼瞥见,心里暗想,看这样子他是有了?被一个默默名的人抢去木待问的风头,也叫人痛快,便问道:“李兄可是想出来了?”

    李凤梧没想到会被苏子簌喊出来,闻言只得微微点头,坦诚道:“此对不算太难。”

    且容我装上一逼。

    众人闻言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你没见到就连陆放翁和米公都绞尽脑汁而不得么,你个舞象少年竟然说不难,你这可是把满堂士子的脸打得很肿啊……

    木待问听得自己得意之作竟然被称作不是很难,甚是不悦,冷哼一道:“李兄虽是放翁高足,可要思量仔细了,且不要滥竽充数。”

 第八十一章 独占风|流

    李凤梧鼻子抽了抽,差点哂笑出声。

    陆游有些吃惊,这个对子是极难的,自己一时半刻也摸不着头脑,李凤梧读书不过载,他怎么可能对出来?

    可自己深知李小官人的脾性,他若没把握,断然不会说出如此孟浪的话来。

    一众人便翘首以待,当然,大多人是腹黑心理,不愿意看见木待问独占鳌头,毕竟被一个人默默名的人对出,总比木待问尽得风|流让人舒爽。

    先前各对,木待问对出的最多。

    如镇江满堂士子再被木待问难住,镇江士族大可以自掘一井,大家一起跳进去算了。

    李凤梧便轻轻念道:“伪为人,袭龙衣,魑魅魍魉四小鬼,鬼鬼居边,合手即拿。”

    噗嗤!

    有人捧茶静看好戏,却不料闻言惊诧,猛然被噎住。

    陆游拍案而起,叫绝:“好对!”

    苏子簌口瞠目呆。

    木待问怅然所失,心情之郁闷简直以言表。

    朱唤儿和耶律弥勒也是读书过的,闻得纨绔此对,都惊得合不拢嘴,倒是那吴陌桑小女童不屑的哼了一声。

    镇江诸士子,议论纷纷之后,便由衷的喝彩。

    确实好对。

    李凤梧肚子差点没抽筋,才强忍住心中笑意,看着一脸怅然所失的木待问,不由得有些怜悯,没办法,你这对子确实是千古绝对,可谁叫遇上我了?

    这个对子极其有名,由晚清时期一个假洋鬼子提出才驰名天下。

    原本上下联还有一句:我俄人和尔你人。

    此对一出,难倒天下士子,然大清朝堂有一状元出身的大才,拍案而起,作出下联。

    这个在故事李凤梧那一世记忆里,高中时期那位最喜欢说古今趣谈的历史老师曾说过一两次,如此看来,这个对子的原作者竟然是木待问?

    本该是这个时代的绝对,却不料遇见了自己,让木待问一腔得意化流水。

    木待问被李凤梧折了风头,心中极为不爽,黑嘴黑脸的道:“此对不过是不才偶然所得,算不得上等佳作,李兄也算有才,可再对一联?”

    李凤梧暗道好笑,这木待问也是死要面子,就不愿意承认我比你厉害么,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好对,笑道:“木兄说来听听,若是对不出,也有满堂才俊可商榷。”

    木待问暗道这李凤梧好狡猾,还未接招先把台阶摆好了,说道:“王荆公曾有一对与苏仙,‘一岁两春双八月,人间两度春秋’。”

    陆游挑眉,这木待问心胸着实有些狭隘了,就连苏子簌也暗暗叹了口气,木兄这便过了。

    别说镇江满堂士子,就是大宋士子聚在一起,也不见得能对出此联。

    这是个真正的绝对。

    王安石出对那年是闰八月,阴历正月和十二月都有立春这个节气,的的确确是不折不扣的两度春秋。另外,对联的第四字与第十二字都是“春”字,要求下联也具备同样的特征,这就极大地增加了难度。

    这个对子,可是连大宋第一风|流人物苏仙也对不出,遑论他人。

    朱唤儿和耶律弥勒一脸担心,这个对子可谓人不知人不晓,毕竟是当年的相公王安石为难大宋第一才子苏仙的绝对,纨绔这一次怕是要认栽了。

    吴陌桑那丫头很是解气的扬手挥了挥拳头,就好像是她难住了李凤梧一般。

    李凤梧奈的翻翻白眼,长叹了一口气。

    一副人生寂寞如大雪崩啊……

    若说这大宋还谁有能对出,只可能一个人:舍我李凤梧其谁?

    一副让人恨得牙痒痒的独孤求败姿态,挥手道:“此对不难,且看我对来:六旬花甲再周天,世上重逢甲子。”

    没办法,谁让这个对子被大清的人才对了出来。

    自己形之中貌似又装了一逼。

    嘶嘶嘶嘶……

    出奇的,绘慧楼里竟只有一种声响:尽是倒吸冷气的嘶嘶声。

    这下口瞪目呆的不仅是苏子簌,木待问、米友仁、陆游、杨迈、朱唤儿……满堂尽读书人,人不倒吸冷气。

    震惊莫名。

    这可是真正的千古绝对啊,连苏仙都束手策的绝对啊。

    特么的绝对啊!

    今日竟然被建康一默默名的白衣士子对了出来,这特么还有天理么,若是苏仙泉下有知,只怕会爬出来和这白衣士子畅饮三百杯。

    满堂尽愕然,李凤梧倒有些后悔了,自己似乎太过招摇了……叔公张浚说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自己须得低调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木待问清醒过来,心中越发不甘,垂死挣扎道:“某还有一对……”

    苏子簌对李凤梧是服气了,连续两个绝对,这不可能是巧合吧,只能说陆放翁这位高足确实是位不输木待问的大才,慌不迭出声阻止:“木兄,时候也不早了,对对就到此吧,我等还是来和诗以请放翁和米公指点罢。”

    这是给双方一个台阶下。

    木待问脸色阴郁不置可否,李凤梧所谓的耸耸肩,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欠揍表情。

    朱唤儿看得好笑,忍不住伸手在李凤梧腰间掐了一爪,示意他别得意忘形。

    陆游也知道这样下去会和木待问结怨,对李凤梧今后的仕途不好,毕竟这木待问是状元热门,今后必然会是大宋朝堂的一位大员。

    便点头应道:“子簌所说甚好,慧子且落座罢。”

    木待问盯了李凤梧一眼,愤懑不甘的坐了回去,李凤梧只是装作没看见,这不都是你自找的么……

    米友仁年迈,先前和陆游聊了许久有些困倦,此时便只是点点头后阖目休憩,况且他擅长的书画而不是诗词,这种钦定和诗主题的事情还是交给陆放翁来,因此陆游便笑道:“有道是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在座诸位未尝没有不能作某与米学士老师的才气,因此诸位不必拘束,尽情发挥罢。如今我大宋北伐,诸位就以北上为题,诸位觉得若何?”

    陆游说完,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李凤梧,意思很明显,我今天故意和你一起来,不是没有理由的,你小子得给我争气,不求凌驾于木待问和苏子簌,好歹也别丢脸,好生给我琢磨出一首诗来。

    李凤梧暗自好笑,才阻止我对对大出风头,又让我和诗,果然,文人还是争强好胜的。

    论诗,盛唐是巅峰,但既是以北上为主题,貌似老师你的诗都是极好的,拿出来如果不能夺魁,那真是愧对陆放翁这个称号了。

    所以老师,对不住了。

    陆游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喷嚏,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妥……

    陆游定了主题,众人哪有不同意的道理,纷纷点头,绘慧楼中一时便安静下来,诸多才俊纷纷低头思忖,想临时做出一首佳作来。

    眨眼过去半刻,依然人出声。

    七步成诗之所以会千古传颂,并不是说说而已,何况曹植那首《七步诗》可不是凑数,就算没有七步成诗这个加成光环,这首诗也是首千古佳作。

    过了半刻依然没人出声,陆游不由得有些失望,看向李凤梧,发现这小子镇定自若的坐着品茗,丝毫没有绞尽脑汁想诗的迹象,不由得微恼,小子你也太放松了罢……旋即想到李凤梧读书不过一年,不由得又有些失望,估计这小子对对子独占风|流已耗尽才智了。

    看向木待问,却见他也是镇定自若的品茗,颇有得色,只是眼角不时扫一眼苏子簌和李凤梧,陆游不由得笑了,文人相轻,木待问此举可不是放弃了,显然胸中此时已有作品。

    那苏子簌坐在椅子上,微微凝目,胸中也应有思绪,只差最后的斧正。

    从满堂士子的神采中,陆游不难判断出,单从急智上来说,木待问第一毫意义,苏子簌第二,其余随后,至于自己那位学生,先前的惊艳消失不见,此时看他一脸惬意就来气。

    反倒是杨奉贤的侄子杨迈,俯身过去和李凤梧轻声交流,显然也想出了一首作品。

    而谁能夺魁,就要看作品的质量了。

    角落里,有沧桑声音响起:“某不才,想了一首诗,还请在座大家斧正。”众人闻声望去,却是先前失礼女童的父亲,那位身材削瘦面目泛黄,衣衫老旧却洗得极其干净的吴景略。

    陆游笑道:“请。”

    吴景略起身,昂然念道:“夜坐惊风雨,推窗揽云际;铁马望关山,吴钩耀江蓠。”

 第八十二章 谁为诗魁

    吴景略念完,一脸期期然。

    然而就连在他旁边的吴陌桑都在抚额头,一脸的不忍,显然连她也不看好父亲这一首诗,李凤梧也是暗叹一声,论诗,大宋怎么也比不过盛唐,可惜南宋只有一位陆游。

    半刻而作,这首诗略算工整,平仄勉强及格,意境也有,可总让人觉得差些意境,就好像前面就是一扇门,推开这扇门就能看见一片广阔的天空,而这首诗恰好差了临门那一脚。

    不是佳作,也算好诗。

    至少绘慧楼中有六七人闻听得吴景略念完之后,再和自己胸中所想之诗一比,便生了放弃之心,自己所想之诗还不如这寒酸秀才,又怎么去和木待问苏子簌争雄?

    零零落落有抚掌声,吴景略脸色期然褪去,只剩凄然。

    看来自己终究不能乘风化龙,这一次的学会,又要和以往游学途中参加的诸多学会一般,空手而归,博不来半点才气名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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