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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宁国师-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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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的一记闷响,金松扭动的身体立即停了,叫声也断了。
“你休想杀他!”
眼看范冠蹲下要一刀结果了金松,曹洛蓉赶紧又抱住竹竿往后奋力拖着。
但是范冠没有再理会她,只是一抓竹竿便定住了被拖动的金松,随后握紧匕首往金松咽喉一划,刹时间,血光乍现。
曹洛蓉呆住了,她知道范冠来此一定会杀了金松,但是真正看着金松被割破脖子的刹那间,她还是被震住了。
一个之前还是能说会道的大活人,就这样在她眼皮下即将失去性命!
曹洛蓉突然感觉很冷,刺骨冰寒的冷意冻得她似被冰封般,无法动弹半步,眼睛直愣愣落在浑身颤抖不停的金松身上,对于向她走来,马上能要了她小命的范冠,丝毫也没有反应。
“你是不是有一种,费尽心力所做的一切,却全白费了的空虚感?”范冠看着曹洛蓉笑道。
曹洛蓉依旧没有理他,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此刻自己在想什么?
但是,她刚布上死灰的眼睛中,却逐渐被一点光彩占据!
“那你是不是有一种,肚子被填满的胀痛感?”
随着一声富有磁性的询问,范冠瞪大了眼睛,慢慢低下头,满眼难以置信的看着一把从自己肚皮上破衣而出的尖头柴刀。
“咳……”随着柴刀被人横向一拧,范冠一口带血的咳嗽响起,他捂着肚子,痛苦的向地面倒去!
向来谨慎范冠内心中无比的痛恨、不舍、留念与不甘。
他恨在这昏暗的院子里,致死都没法看清是谁下的手,舍不得十几年来,自己建立的心血,留念这美好的人世,不甘自己就这样死去,以自己的机智谋略,若是不死绝对会有一番大作为!
可是这一切就如离开他身体的血液,疯狂的离他而去。
然而,最后关头,这所有的所有,也比不上下黑手的家伙一句话!
“别愣着了,快去给我找针线过来,金松伤口不深,咽喉虽受损却未伤动脉,搞不好能救回来!”
“噗!”又是一口鲜血,在吐出这口血后,范冠绝恨的目光终于失去了光彩。
“啊?他……他还能救?”曹洛蓉震惊了,根本没想到这人都被割破脖子了,怎么可能还有救啊?
蹲在金松身边的董策忍不住就大吼道:“废什么话,快点!”
“哦……哦!”曹洛蓉这才醒悟,赶紧就跑入了屋中。
不一会儿,曹洛蓉就带着一个小簸箕冲了出来,里面装的都是些布头粗线,不过好在确有一根针。
“帮我按住他的伤口,快啊,发什么呆呢。”董策吩咐着,但曹洛蓉是半点反应也没有,气得董策又咆哮起来。
“怎么做啊?”曹洛蓉蹲了下来,把簸箕放到一片,双手颤抖的不知如何是好。
“现在伸手过来,按住我按住的这些地方,别太用力了,否则他会窒息,将被划开的皮肉合在一起,对……对对,很好,就这样别动!”
董策一边轻轻说着,一边快速从簸箕里拿出针,却没有用里面的粗棉线,而是在他撕开过的白袍下摆撕了条桑蚕丝,借着稀薄的月光,开始熟练的将金松咽喉上被曹洛蓉轻轻挤起的伤口缝合起来,随后拿起簸箕里一块布条,嗅了嗅,察觉没有意味后,这才让曹洛蓉将金松的脑袋轻轻抬起,他便开始包扎。
等一切忙活完后,董策看着满眼血丝的金松,轻轻一笑道:“你千万别说话,只要不感染,你这条命或许能保住!”
金松眨眨眼睛,感激的看向董策。
“我想你知道,我救你不是让你劝吴秉收手,你是个聪明人,我认为聪明人都会留一手,给自己一条后路。”董策笑笑,旋即语气森寒道:“我需要整死吴秉的铁证!”
金松又眨眨眼睛,随后看向他一直被捆绑的手。
董策一直没给他松绑,当然不是怕他跑了,反而他若能跑,董策就高兴了!只不过,他在给金松缝针的时候,这家伙要承受的痛苦,不是当事人岂能感受得了!不给他松绑自然是防止他乱动。
得到松绑的金松,立即艰难的用指头在地上写着什么。
董策待他写完后,借着明月星光发现是五个字。
“怡春院,红艳……什么意思啊?”曹洛蓉好奇道。
“丽春院我倒是听过,这怡春院嘛,应该和丽春院一样。”董策是一副完全了解的表情。
“什么怡春院丽春院,你倒是说个明白啊?”曹洛蓉不满道。
董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丽春院乃扬州妓院,里面有位名为韦春花的女子,生了个妖孽叫韦小宝,此人一生娶了七位国色天香的美娇……”
“呸!”曹洛蓉赶紧打断董策的话,鄙夷道:“男子皆此德性,下流。”
“人家那叫博爱,况且那些女子皆爱他如死,既然相互喜欢,何苦要分开?”董策说着,不等曹洛蓉嘲讽,便叫她扶着金松的脑袋,他抱起金松进入屋内,将他放到木榻上。
“你就先在这里休息,我还有事要忙。”董策说着,在屋中翻出一大块不知是不是给死人准备的白布,便走出了屋子。
曹洛蓉突然也跟了出来,似乎还不忘之前的话,讽刺道:“如果他不沾花惹草,哪来如此多妻妾?所以说,你们男人皆是好色之徒!”
“又没人色你,你炸什么毛啊?还连带你全家男人都给骂了。”董策白眼一翻,拾起针线簸箕,一边向院外走,一边道:“况且很多男人最烦女人争风吃醋,还往家里放一窝,疯了他都。”
“这些男人也包括你?”曹洛蓉明显不信道,毕竟张口就什么丽春院,什么韦春花,这女人肯定和他有不耻关系!
刚走到院外的董策脚步一顿,随即丢下“废话”两字,人便消失在院外。
曹洛蓉闻言一愣,傻傻的弄不明白董策这两个字,是说他讨厌女人争风吃醋,还是他和韦春花有一腿?
钟家村外,此时战斗早已算结束了,虽然还有些人在打斗,不过都是钟家村村民追着四处逃窜的无赖狠揍,而且多数无赖都逃散了,留下五六十个倒在地上伤亡者。
董策看着这幅场景,长叹一声道:“唉,真还念啊!”
“你们把身上开了口子的人都抬过来,另外两人去给我打水来。”董策指着身边一块还算平坦的巨石招呼一声,立即便有几名村民抬着受伤的兄弟来到董策身边,将他们放在巨石上。
董策洗过手后,便利索的给一个个受刀伤的村民清洗伤口,在进行缝合。
“这人身上也能缝补?”一个村民吞着口水道,说完还看了一眼自己被开了道口子的肩膀。
“少废话,手洗干净,把我缝合好伤口的地方,像我这样,从这块布撕下一条,缠裹在伤口上,快点。”董策看着一群傻愣愣望着他的村民道。
“哦哦哦。”村民这才反应过来,立即学着董策开始给同伴包扎伤口。
“唉,这乱七八糟的,可别都感染了。”董策一边给伤者缝合,一边苦笑想着。
在这种情况下,伤口很容易感染,但只要止血后注意卫生,也能起到一定的防范作用,只要别失血过多死,即便感染了,若不是内部,现在的大夫也能处理。
“恩公,他们还有没有救?”钟孝师几人抬来了四个重伤村民,眼睛通红的问道。
董策查看了一下伤势后,便摇摇头,叹道:“一个失血过多,两个肠子都断了,我是无能为力啊,还有这位弟兄,唉……刚刚已经走了!”
村民们一听,顿时多数人都落泪了。
战争本就是残酷的,虽然这只是小规模的械斗,但对他们而言,就是一场生死之战。
钟家村村民在这一战中,人人挂彩,而地痞无赖更是惨,一地的重伤和死者,董策让村民查看后,得知村民和地痞的重伤者与死者数目都是一半,四十多村民,轻伤二十几,重伤十三,死了六人。而这一地的地痞,居然多达五十几人!其中丧命的便有十一人!
看得董策施救的心情都没有,但是,为了宣扬自己的教义,董策还是和村民道:“去看看他们,能救的也都救了吧。”
村民一听都是一惊,有一些热血还难以平息的人,这一下直接就凉了。
“恩公啊,他们可都是……”
不等一名村民说完,董策摇摇头道:“不论战前有多少仇,战斗如何残酷,但既然打完了那就该放下仇恨,因为这是一场没有胜利的战争。大家都是有血有肉的人,或许他们的血是冷的,但是,我们和他们不同,我们的血是热的,我们有人性,我们不是屠夫,如果见死不救,那和邪教狗官有何区别?归根结底,他们也与我们一样,都是被邪教狗官利用的可怜人!”
“对!”钟孝师点点头道:“恩公之言深入我心,我曾在山中狩猎时,见过断腿的狼被其它狼驮着行走,连狼这等狠厉的凶兽都不会舍弃同类,何况是我们人呢!”
“那莫非是传说中的狼狈为奸?”董策心中苦笑,面上却点点头,再次劝解道:“大家不要以为,我们救了他们就是放过他们,他们今日做下的罪行,自然会有官府给予惩罚,虽说吴秉是狗官,但不代表所有官都是坏的,我们要相信朝廷会安排好官到此造福大家,但在这之前,我们必须要证明自己是良民,是大宁的善良百姓!”
听了董策的话后,本来还有怨言的村民,也都渐渐放下了仇恨,纷纷开始抬地痞给董策缝合伤口。
这些受伤的地痞怎么也没想到,居然得到了村民的救治,一时间,个个心底是五味杂陈啊!
不过,也有例外的。
那就是青蛇镖和狗癞子,他们一个因为被董策钉死在地上,发行状况不对就装死,一个被钟孝师一拳打歪了下巴,昏倒在地,导致村民忽略了他们,但是此刻发现这二人还活着后,依然有些无法忍受的村民,将他们给活活打死了!
而董策得知后,表面上是一叹,心里这暗叫一句:“干得好!”
因为死去的六个人中,一个是被青蛇镖打瞎眼睛后,晕倒在地直至被人践踏而死。另外两个肠子断的,就是被狗癞子干的!
与其他三名被太多人砍伤,流血致死的性质完全不一样,在董策上辈子那个小地方,所谓刀劈斧砍,手断腿折别有怨言,谁让你没事闲着蛋疼去干群架。但是废人眼睛,白刀进红刀出就有些不讲道义了,这一个弄不好,前者瞎一辈子,后者干脆打着要人命的打算。
由此可见,此二人不死,即便天理能容,董策也不能容!
第五十章 一意孤行
长城县东门街华灯初上,刚刚热闹起来的街道突然响起一声铜锣震鸣,紧接着怒斥咆哮由远及近,刹那间,避之不及行人车辆是人仰马翻,惊声一片。
“嘡嘡嘡!”一名手悬铜锣,跨坐骏马的衙门差役当先冲来,连声大吼道:“让开,让开,立即让出道路给县老爷率兵出城,谁胆敢阻挡了县老爷讨伐逆贼,都将与逆贼同罪论处!”
“逆贼?”一些躲避在街道屋檐下的路人,闻听差役之言后都是有些愣神,不明白这哪来的逆贼?他们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收到?
一大队差役突然冲来,在为首之人的吩咐下,他们分为两排,左右拦住路边行人车辆,更有一些摊贩收拾不及,被他们拆了摊子,一脚脚撂到街边。
“尔等给我听好了!”率领差役的县丞,趾高气扬的指着两边路人,朗声道:“钟家村与邪教勾结,在县北渡口杀人掠货,已经照成数十人伤亡了,更有几名富商被绑,那些富商家人已向县老爷报案,县老爷震怒之下,已集结县令县兵,即刻便要从此路通过,故此只能耽误大家一些时间了。”
众人一听这才恍然大悟,不过却又是更疑惑了。
钟家村那什么地方,知道的人岂会不清楚,就那破小的村子,还不到五十户人,就敢落草为寇?
不过也有些人猜测有这可能,毕竟钟家村并非世代居住在长城县,他们来到此地还不足三十年,曾经乃是士族大户家的奴隶,又因这士族当初在战乱时也算义军,可有小道消息传言,他们处处与宁太祖政权做对,故此在天下大定后,被斩了满门亲族,至于家中奴隶,在宁太祖开明大义下,全给释放了。
由此可见,钟家村曾经是一群贱民啊,既是贱民,那做出什么事都有可能了!
长城县的地痞无赖也多是贱民之后,父母皆为奴隶出生,宁太祖圣恩救他们出水火,这帮人居然不知报答,反而时常祸害百姓令人疼恨欲绝。
“打死钟家村贱民!”
“杀了他们!”
“希望县老爷也能把城里那群地痞奴狗全抓了!”
“是啊!求县老爷了!”
“县老爷圣明啊!”
有时候人性既是这般丑陋!
长城县百姓被地痞祸害,却不怪或不敢怪官府治理不严,反而将矛头直至地痞家庭,左一句贱民,右一句奴狗,在种种歧视下,没有反抗可能吗?于是长城县的地痞不仅没被他们骂少,反而越来越多!
这也是为何,当初范冠一眼相中了钟家村!
同样,这也是吴秉没有拒绝的理由。
三十多年前天下大乱时,长城县发生的一场战役,导致人口降了大半,故此宁太祖在收拾了与他作对的士族后,把附近被释放的奴隶全安排到了此地。
加之吴秉这等庸人一上位便是二十年,长城县能坚持此刻还没乱,已经是奇迹了!
头戴朝圣冠,一袭暗绿丝绸七品官袍的吴秉,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年近五十的他虽满头沧桑,但神态却意气风发。
他盼望这一天都不知盼望多久了,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啊!自己终于是抓住一点扬名立万的机会了!
吴秉最近心里一直裹着一股戾气,没办法,半个月前,曾经与他同年为官的老友,因为苏州东北地界协助袁广平抵御乱民,而他不过是弄点粮草给袁广平,竟就得到贤王赏识,晋升娄治府税使令,这可是掌管一府税收的正六品官啊!而且是最有机会晋升府令的官位之一!
一旦成为府令,便能每隔三年去一次京府朝圣,那可是能巴结到京官的天大良机,若能得到一些京中大官赏识,甚至太后与陛下的赏识……啧啧,光想想,吴秉便兴奋得浑身颤抖。
“全速前进,谁若慢上一步,回头领杖五十!”吴秉高呼一声,便拍马率先冲出城门。
路边一间客栈二楼,一红袍青年俯视这一切,薄薄的嘴唇展现出一道如刀笑意!
钟家村口。
董策看着躺成一排排的木乃伊,总算是松了口气。
虽然经过他的施救,但是仍然有重伤者陆续死亡,地痞中又死了五个,而村民只是多了一个,但即使如此,也让活着的村民痛苦不堪!
“董公子!”一位年过六旬,一身樵夫打扮的老者,步伐稳健的来到董策身边,眉头大皱道:“不行啊,能用的药已经用完,却仍旧杯水车薪,必须要尽快采购啊。”
别看这名老者看起来和樵夫没两样,但其实他却是一名医术精湛的大夫。
说来也够幸运,长城县许多大夫一听瘦子说钟家村被人下药毒倒一大片,是吓得根本不敢来啊,若非瘦子在跑了第九家药铺时,遇到这位卖药的老者,恐怕想死的心都有了。
也幸亏有他在,否则光凭董策这缝缝那补补,根本挽回不了如此多性命。
“王大夫,不会又有人快死了吧?”董策皱眉道。
“不不,幸亏董公子奇法及时救治,如今能活下来的人短时间是死不了,但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许多重伤的若不及时敷药,怕是要成为废人了!”王重恩叹道。
医者父母心,说的就是王重恩,他可不管你是什么人,只要是伤者,他都要全力施救。
“王重阳都没你这么好心!”董策心中苦笑一声,面上则道:“王大夫想必对钟家村情况也有所了解了吧!”
王重恩一听,不由一叹道:“若非亲眼所见,老夫岂会想到世间竟还有如此恶毒之人!”
“既然王大夫知道了,那么接下来的情况将会更加凶险,一旦谈不拢,钟家村将生灵涂炭!”董策说到这,便看向后方顾渚山道:“王大夫可从此地前往阳羡县,这是村民筹的二十两碎银,倘若明日没有钟家村的人出现在城门口,劳烦您老,准备点纸钱香烛吧!”
王重恩一听,瞬间便明白董策的意思了。
考虑再三,王重恩长叹一声,点点头道:“老夫明白,我即可上路,倘若我能说服阳羡县县令,也不失为一条活路啊。”
“千万不要!”董策急忙阻止道:“万一那阳羡县令与吴秉同穿一条裤子,您老不是羊入虎口吗!”
不是董策信不过官府,而是信不过官府中人,可即便他真是好官,听了王重恩的话后会是什么反应?
这件事情太离奇,若董策是阳羡县令,得知此事最多不过就派几个人先来看看是虚是实?如此一来一回,时间根本赶不及。
否则董策便让曹洛蓉这位贤王老婆的干妹妹去吴兴府了。
王重恩显然也明白,他心里根本没报多少希望,因为连他自己都难以相信,这件事太过荒谬了,荒谬到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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