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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宁国师-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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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是你们放出来的,现在咬了人,怎么说你们都应该负责吧!”董策冷声道。
  一听这话,众汉子无不是额头青筋狂跳,但未等他们发作,冷静的汉子便点头道:“没问题,这里有十两,足够了吧。”说着,他将一锭纹银抛给了董策。
  董策伸手接住,甩手抛给柳福,道了一句:“咱们走。”
  见好就收,董策也不想过于纠缠,弄得大家都下不了台,届时对方真来硬的,他就算不死也要脱层皮,没那必要。
  一刻钟后,姑苏府北城一家药铺中,柳福一脸难受的看着正被大夫包扎耳朵的少公子,苦着脸道:“唉,少公子啊,咱们今年咋就这么倒霉呢?先是老爷下狱,随后商船被劫,现在你不过是来姑苏府走一遭,结果就给人咬了,我看我们如果能活着回去,还是不要出来了,好吗?”
  柳福直到此刻一颗心都无法平静啊,特别是听到那些人是什么王爷府的,险些吓得他肝胆俱裂啊。
  “确实啊,今年有够倒霉的。”董策曾经是无神论者,自然不信命,即便到了这个世界他也只是半信半疑,而现在,由不得他不信邪了,好端端的哈,走在大街上都能被人咬,这尼玛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啊。
  董策懒洋洋的往椅背上一靠,脱力道:“找客栈休息一天吧,我现在背后臭气熏天,不洗不成,你待会把马车洗了,顺便把那包袱里的衣服也洗了,今儿个我是没力气去拜会曹家了。”
  “哎。”柳福应了一声,正要转身,突然想到什么,道:“少公子啊,刚才我听那群汉子唤那疯婆娘是什么曹娘子,你说该不会……?”说到这,柳福很识趣的闭嘴不言了,直愣愣的盯着少公子。
  董策一听到那疯婆娘,顿时脑门子青筋直跳,恼道:“姑苏府姓曹的至少有百八十家,而我们去的曹家又不是士族,哪能和王府扯上关系啊,即便是又怎么样,反正老子是来退婚的,何惧之有?谁要娶到这种女人,那简直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祖上骨骸都让人给修茅坑了。”
  “那也是。”柳福听后,细细一想感觉就安心许多了,是与不是,与他们真没什么关系,他柳福还不信了,咱们董家都成这样了,你曹家还肯把女儿嫁过来吗?恐怕是巴不得我们退婚吧!


第二十七章 曹家上
  烈阳依旧,秋风舒爽。
  董策一早站在铜镜前取下右耳上的纱布,看着耳垂上一排牙印已经结血,也懒于包扎了,整理了一下仪容便走出客房,一眼便见柳福恭候门外。
  “诶,行啊小样,一身新啊。”董策瞧着柳福身上崭新的蓝衫小帽,不由淡淡一笑又调侃道:“想要勾搭人家曹府丫鬟了?”
  “哎呦,少公子您……咳,还不都是为了给您长脸吗!”柳福顿时红了脸,毕竟他才十五出头,而董策比他大四岁,不过在这个年代,与董策同龄的大多数男子,那娃儿都满地跑了。
  大宁朝男子十六可成婚,女子十四可许嫁,到了二十还没成婚的男子其实不稀奇,而女子若二十还未成婚,那就是大龄剩女了,走到街上都要被街坊调侃笑话。
  董策听董元昌说过,他未过门的媳妇今年应该满十七了,若不是他去年一病不起,或许早已成婚,不过这对现在的董策而言,还是太早了,十八都不到,这不是犯罪吗!也幸好他们家道中落,免了这趟对他个人而言,荒唐至极的婚事。
  主仆二人先向客栈掌柜子打听儒林曹庵的住址,可惜,掌柜子怎知啊,不过却告诉他们儒林在何处。
  这儒林,可不是董策所知的后世戏曲剧种,宁朝儒林的出现,是给士族提供教导子嗣的教书先生,换句话说,也就是提供家庭教师的机构!
  儒林里汇聚了当地十分有名望的学士,有老到五六十岁,也有不过二十出头的青年才俊!
  而董策的老丈人曹庵,便是儒林一位教书先生。
  儒林,位于姑苏府西城,在儒林附近居住的都是一些达官贵人,儒林先生的住处基本上也在附近,只是规模一般都不大,距离他们所居的客栈其实也不远,主仆两人驾着马车,行了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比起董策上辈子在大都市一堵就是半个时辰爽多了!
  董策跳下马车,看了一眼望不到头的巷子,那左右两边的门庭数都数不过来,不由苦笑一声,正巧,见到一位老者从巷子走出,他上前一步,施礼道:“敢问老丈,您可知儒林曹庵先生的住所吗?”
  那老者一听,再看董策如此知礼,便笑眯眯道:“哦,小曹啊,右手边第八间便是他的府院了。”
  “多谢老丈。”董策谢过,正欲进去呢,这老者突然问道:“听公子口音不是苏州人吧。”
  董策一顿,停下笑道:“嗯,我是宁州金陵府人士。”
  “啊!金陵!”老者似乎有些吃惊,睁起一双老眼细细打量了董策片刻,忽然凑近压低声音道:“莫非,是那金陵府董家?”
  “嗯?您老怎知?”董策真有些意外了。
  “唉吆,还真是啊!”老者像吃了蜜般,一脸的甜笑,呵呵道:“在这巷里住的,谁不知道曹家女儿准备许配给金陵府董家啊,而且看你这般年纪,又是一表人才,老朽猜啊,十有**就是了!”
  “您老慧眼!”董策不由苦笑一声,又和老者聊了一会儿,等他再次准备走的时候,这老者又拉着他道:“小董啊,有时间到柳大爷家里坐坐,就在曹家对门便是了。”说着,正当董策再次准备告辞时,这老人家又道:“还有啊,小心些吧,如果受不了啊,能退的就退了吧,这天底下怕也没几个人能受得了的,想必那曹家也不能硬逼着你不是,实在不行,就到我家里避避,老头子我替你出头!”
  董策丝毫没有不耐烦,反而心中倍感亲切,因为他感觉这个老者像极了他上辈子邻居,虽然喜欢唠叨,但也很懂照顾人,等哪一天,你忽然间再也听不到他的唠叨时,才知道弥足珍贵呢!
  至于柳大爷说的话,董策是心里一凉,似乎联想到什么,却硬是控制心绪没往深处想,笑笑道:“好啊,只怕到时候要打搅您老清休了。”
  “不打搅,不打搅,好了,我老头子也不烦你了,去吧。”柳大爷倒是很有自知者明,放过了董策。
  看着董策离去的背影,柳大爷摸着山羊胡咯咯的笑了起来。
  “想不到曹家这女婿真不错,好面相,好举止,不急不躁,气质上佳,最重要的还是那双眼睛,令人难以捉摸,不愧是贩商家出身,若有机会由府议入士,成就定然不低啊,可惜却给了曹家,也不知是幸事呢,还是不幸呢……咳!”柳大爷念叨完,双手一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便慢慢走出了巷口。
  曹府,看门庭虽不大,但却古朴雅致,华光内敛。
  门前,一小童捧着本旧书,正在摇头晃脑,似没察觉到有人来访。
  “小兄弟,此处可是曹庵先生的府邸?”虽从柳大爷口中得知曹家住址,但万一人家老了记糊涂了,那他可就尴尬了。
  “啊?”小童闻言一惊,再一看,居是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他面前,不由更是一惧,后退两步慌张道:“干什么?”
  “此处可是曹庵先生的府邸。”董策笑笑问道。
  “是啊,您找我家老爷有何事?”小童听人家是来找老爷的,立即松了一口气。
  “那你想我找你家老爷有什么事呢?”董策见这小童甚是可爱,不由逗弄心起,调笑一句。
  “我哪知道啊?你快说吧。”奈何,人家小童天性淳朴,完全听不出这是董策在逗弄他。
  董策不由苦笑一声,道:“和你也说不明白,你进去汇报说,金陵府董元昌之子,董策前来拜会。”
  “哦,金陵府董元昌之子,董策来访是吧,我这便……啊?董……董家!”这小童先是重复一句,突然瞪大眼睛,惊道:“你是金陵董家的?”
  “正是。”董策有些奇怪,用不着这般夸张吧。
  小童一听此言立即转身,撒丫子便向院里狂奔起来,边跑还边叫道:“老爷,大事啊,金陵董家来人了!老爷……”
  “我靠!”董策一脸纳闷的看向柳福,眼神似乎在询问,你们下人是不是都这样?
  柳福也是一脸不解,疑惑道:“这或许是姑苏府下人的一种风格吧,虽是一惊一乍的,但传信倒是极快,我得学习学习!”
  “腾腾腾……”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由府中传出,当董策闻声抬眼望去时,便愕然的看到一位年约四旬,甲字脸的短须男子,脚上只挂着一只木屐,披着件外衣便狂奔而来。
  “哎呀,贤侄啊!”这男子叫着,大步冲到董策面前,抓住董策的双手,便上下打量许久,口中十分满意道:“不错,嗯,不错,很不错啊,哈哈哈!”
  “曹伯伯?”董策皱着眉问了一句,他倒是想把手缩回来,奈何人家抓得太紧了。
  “还什么伯伯啊,你应叫我岳父才对嘛!”曹庵说完,才一脸满意的松开董策的双手,突然就仰天长叹一声,惆怅道:“唉,遥想当年,去金陵见你时,你才到我腰间这般高,这转眼啊,都快比我高出一个脑袋咯,嚯嚯嚯,时光如梭,转眼即逝啊。”
  “我靠。”董策可算体会到何为古代文人的风情了,这表情,这心情,与那四川变脸都有得一拼!
  “婚事未结,还是称呼伯伯为好,不知伯伯之前还在休息,侄儿这一大早来打搅,怕是挑错时辰了,实在罪过。”董策为了避免曹庵抓着岳父一词不妨,故此多客气了两句。
  幸好曹庵也不在意了,呵呵笑道:“我早已起了,不过是在书房看书,懒于着装而已,倒是让贤侄见笑了。”
  言罢,曹庵又抓着董策一只手,拉着他就向里边走去,边走还边吩咐几名得知消息赶来的仆人,准备酒菜招待他们的未来姑爷!
  “我的马车……”董策突然想到还有柳福这小子呢,可他正准备回头,却被曹庵一拉,听他笑道:“那些自有下人安排,贤侄无需担心,走吧,随我到屋中看看,还有见见洛蓉她祖母,老人家可时常念叨着你呢,好几次催我到金陵去把你接来,本来我也是准备去一趟的,奈何先收到你父亲来信,说你病重,而我又正好遇到些琐事耽搁了,没想到这一拖就到了现在啊,对了,你爹可好?”
  董策愣愣的被曹庵拉着穿过庭院,刚进入大厅呢,闻听此言,正准备干脆把家道中落的事情一说,随后再称不能拖累他们曹家,如此就解决了这趟婚事,然而,这话到嘴边,曹庵又先开口道:“哎呀,先不提这些,还是看看老人家吧。”
  随着曹庵这句话说完,大厅内门行出三人,中间是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妇,旁边一个看起来只有三十左右的美妇人,另一边则是一个与守门小童同龄的男孩,都不过十岁左右。
  “可是策儿啊?”老夫人笑眯眯的盯着董策上下打量不停,而她身边,那美妇也是满脸笑意,和蔼的瞅着董策,至于那小少年,则是仰着脑袋眨巴着大眼睛,眼里满是好奇。
  “正是晚辈。”面对这种场合,别说这辈子,即便加上上辈子,董策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啊,弄得他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好,好,好,没想到啊,董老鬼这家伙还能生出这等品相极佳的孙儿啊。”老夫人在美妇搀扶下走到主坐席上,跪坐下来,又笑眯眯道:“你可算来了,你若再不来,老身怕要亲自到你府上讨个说法了!”
  “唉吆,幸好您老没折腾,否则这骨头非散架不可!”董策这话自然不敢说出来,但不得不提,这古人果真是老得快啊,六十多岁这在后代,那只能算大妈,特别一到广场,碎步一走,小腰一扭,那身子骨甭提多棒了。
  “劳您老挂念,实在是晚辈的错,从去年病到今年,也就最近才好转,故此便特意赶来看您老,顺便啊,想跟你们说说……”董策正准备再提悔婚的事呢,他可不想拖下去,否则真要给这帮人唠叨完,他再一说,不是纯属浪费大家口水嘛!
  然而,还是由不得他想怎样就怎样,这话才说到一半呢,突然,闻听身后前院里,传来一声女子豪迈的畅吟,这吟的还是汉高祖那句经典的:“大风起兮云飞扬……”


第二十八章 曹家中
  “醉过一宿兮归家堂,岂奈院内无人兮,哈哈哈,好凄凉……”
  董策一听这诗,瞬间额头渗汗,耳朵隐隐作痛,但绝对不是因为诗词被改,而是这声音太塔玛熟了!
  董策目光飞快的一扫曹家众人,顿见,曹家众人都是一脸阴沉,特别是曹老夫人,那脸就跟抹了锅灰似的,难看到了极点!
  而曹庵,这厮竟偷偷给几个家仆使了眼色,顿时,两男一女三位家仆慢慢退后,等出了大厅,立即转身便跑,不一会儿,那方才吟诗大笑的女子声音再次响起。
  “诶诶诶,你们干什么啊?拉我干嘛啊?我要进去,你们别拦着我,小心我咬你们喔!你们不知道我可,呃,可厉害了……了呢,昨昨天就就……诶诶……你们……”
  声音由近而远,不一会儿就完全听不到了,但董策已经全明白了!
  “刚才……”董策正准备开口呢。
  曹庵立即一把抓住董策的手,激动的摇晃道:“哎呀,贤侄啊,来来来,席上坐,厨房已被好酒菜,我们……”
  董策脚步一沉,就如根木桩钉在原地,抵住了曹庵的拉扯。
  “贤侄,你这是为何?”曹庵故作疑惑道。
  “曹伯伯,我想有些事情我是不得不说了!”董策张嘴道。
  “什么事吃了后再说吧。”曹庵说完,曹老夫人和曹夫人也上前纷纷劝道:“是啊,酒菜都备齐了,要再说都凉了。”
  “不不不!”董策却断然拒绝道:“我怕再这样下去,我就没法开口了!”
  说罢,董策挣脱了曹庵的手,退后一步,朝着曹家众人行了一礼,才道:“实不相瞒,我董家已经完了!”
  “啊?”曹家众人都是一愣,一时间也不明白这是何意?
  董策又道:“我董家所有商船在华亭府被劫一空,如今还有数百船工、随船管事和掌柜都还是下落不明,金陵府数十家商贩向我董家索要赔偿,更有不知多少船工家人向我董家要人。”
  董策说着,长长一叹,摇头道:“如今我董家能赔的全赔了,什么也没有了,故此,家父与我都决定,还是不要拖累曹伯伯你们了,告辞!”
  言罢,董策毅然决然的转身便走。
  曹家众人是面面相聚,似乎还没有完全明白董策的话。
  如日中天的金陵董家怎说完就完了?这究竟是他们董家得知自家女儿情况后,随口编造,还是确有其事?
  “董贤侄!”曹庵没有深处去想,在他看来,董家出没出事已经真不碍事了!当务之急是把他女儿给弄走啊,否则他们曹家可咋整啊?
  这两年里,曹庵的心情是复杂的,一方面,他得到贤王赏识,成为贤王六子的教书先生,而另一方面,本是聪慧的女儿,性格突然大变,不仅嗜酒好赌,还常醉倒大街,闹出极多笑话,害的曹庵出门都只能坐在不透风的车厢里,生怕被人瞧见后笑话他。
  曹庵几个箭步就冲到董策面前,不等他开口,董策抢先道:“曹伯伯,事情我都说明白了,您若不信大可差人到金陵一问便知,真不是我想辜负了令千金啊,实乃是我董家家道中落,如今还欠了十几万贯的外债,若此时把您家女儿娶过门,岂不是害了她一辈子吗!”
  董策是一脸诚恳,毫无假意,由不得曹庵不信,然而也正因如此,给人家曹先生抓住了话柄!
  “这般说来,你也是不想辜负我家女儿了!”
  “我……曹伯伯,您或许没听明白……”董策一听这话,暗道糟糕,但未等反驳完呢,精明的曹庵顿时大喜道:“嚯嚯,安了安了,不就是生意亏了吗,哪家没大起大落过呢,而且我观贤侄遭逢此劫,却仍能坦然面对,毫无愁苦,看来必是早早扫尽阴霾,准备大展拳脚了吧!”
  “人精啊你!”董策暗骂一声,赶紧道:“话虽如此,可曾经侄儿荒废太多时日,一切要重头学起,究竟能走到哪一步也不知,有可能重振董家,但更有可能饿死街头啊!您明白吗,曹伯伯!”
  一听董策这番言论,曹庵不忧反喜,拉起董策的手拍着他手背道:“咳,董家沦落到此的确不幸,但你能释然,并有上进之心,还能抛开颜面亲自****与我曹家说明,而非仗着有婚约在,硬要与我女儿成婚后拖累我曹家,可见你心之仁义,绝对是可托付之人啊!”
  说到这,曹庵神色一正,颇有不满道:“可是你担待却难以得到伯父谅解。”
  “你不谅解就别废话,让我走呗!”董策心中更郁闷了,你们曹家究竟怎么了?巴不得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啊?
  曹庵一脸痛心疾首的盯着董策,慎重其事道:“贤侄如果坚持,那无疑是把我曹庵,我曹家推下那见利忘义的火坑中啊?”
  “这丫的绝对会读心术!”董策暗叹,他心里刚想什么,曹庵立即就破解,几句话把他打得体无完肤,高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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