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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香_墨武-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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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楼喧嚣远,往事尘烟前。
  众人一听丁夫人突然发问,均是有分茫然,夏侯渊眼中却有分感慨,他看了丁夫人很久,终于道:“因为一碗饭的缘故。”
  曹操似是一怔。
  丁夫人却像不出意料,只是叹口气。
  夏侯渊虽未叹气,声音却略有涩然道:“当年饥荒,夏侯渊家贫,养活不起许多儿女,甚至要丢弃伯权……”
  他说到这里,突然住口,垂下头来。
  “你要丢弃嗷嗷待哺的伯权,只是因为……你要收养亡弟的儿女,你不想让亡弟无后,我知道你那时候也很痛苦。”丁夫人道。
  夏侯渊许久才道:“不错,要不是夫人每日分碗饭过来,伯权不见得会在许都,说不定已不在这世上。”
  顿了许久,夏侯渊喟然道:“妙才每念及此,都感觉对他有些歉然。”
  曹洪看了眼曹馥,曹操拍着曹冲的脑瓜,神色中蓦地有了分凄然。
  单飞暗想这帮人亦是战乱起家,可不要说顾家,很多时候子女都是无法顾及,如今总算稳定下来,对子女难免有些溺爱。
  “你这种汉子,我能帮就会帮了。”丁夫人涩然道。
  夏侯渊感慨道:“夫人赠饭之恩,妙才永铭心中。”
  “因此司空大人落难时,你明知道替他认罪,以顾霸的残忍,就是认死,你还是站了出来?”丁夫人又问。
  夏侯渊沉默许久,缓缓点点头,“是。”
  “那天你被顾霸等人抓了,立即一阵好打。等我去看你的时候,你已被打的不成人样。”丁夫人看着夏侯渊道:“不像现在威风凛凛的,真像个将军。”
  夏侯渊笑道:“那时候我夏侯渊真以为自己就会死在了牢中,不过夫人的一句话让我坚持活下去。”顿了下,夏侯渊缓缓道:“夫人说——一定会救我出来!”
  望着丁夫人鬓角的银发,夏侯渊道:“夫人当年正是如丁香花盛开的年纪。”
  他下意识说了这么一句,突觉有些唐突,正尴尬之际,一旁的曹操接着道:“在我眼中,夫人始终是如丁香花盛开的时候。”
  众人见得曹操对丁夫人满是讨好,好笑之余又有分尴尬,只有曹操深情的望着丁夫人,没有任何尴尬之意。
  丁夫人苍白的脸上似有分红晕,转瞬又散了。
  夏侯渊接下去道:“后来妙才才知道,夫人变卖了所有的陪嫁之物,甚至被家人怒责一顿,疏通官府,这才暂免了妙才的死罪。”
  “可也多亏了曹洪……还有曹棺……”丁夫人终向曹洪看了眼。
  曹洪嘿然一笑,“自家人,还说这些做什么?”
  丁夫人摇摇头,沉默许久才道:“本来事情还不会就这么解决,多亏曹棺突然回来。曹棺回来后听了这件事,不知从哪里找了许多好手,立即带人去围攻顾霸家。”


第九十五章 物是人非
  单飞一怔,没想到病泱泱的曹棺年轻时居然也是这般热血,又想曹棺带来了不少好手,连丁夫人都不知道,那难道是在认识马未来之后?
  曹操轻拍桌子道:“曹棺斩了顾霸,却放了顾霸的全家。”
  “不错,冤有头、债有主。”丁夫人道:“我虽然最恶暴力,但对曹棺的所为,也是拍案叫好!”
  曹操含笑道:“夫人当年如丁香一样,可性子刚烈,绝不让男人。”
  丁夫人仍旧不看曹操,继续道:“那天我就给所有人做了一锅如今天一样的饭。”说话间,她将蛋黄放到火锅中,缓缓的搅拌。
  木炭微熄,火锅正热,蛋黄一入锅中,金黄点点。
  “那时候锅中没有这多鸡肉,猪肚也少的可怜。”丁夫人望着火锅道。
  夏侯渊一旁笑道:“可那是妙才此生吃的最香甜的一碗粥饭。”
  “是吗?”
  丁夫人淡然道:“那你今日为何吃不下这里的粥饭?”
  夏侯渊老脸一红,一时间无话可说,伸手拿碗盛了一碗粥饭,苦笑道:“夫人,妙才错了还不行?”
  他不理丁夫人所言,吞了一口粥饭,暗自皱了下眉头。
  不是粥饭不好吃,而是太香了点,就算他夏侯家的酒楼一比之下,都有分相形见绌。
  曹操见状哈哈一笑道:“对,对,用饭,用饭。我也许久没有吃过夫人做的饭菜了。”他站起来盛了一碗,放在曹冲面前。
  曹冲立即将粥饭移到丁夫人面前。
  曹操心中赞许,暗想冲儿自幼聪颖,最懂孤的心思,才又盛了一碗,曹操闻了下,叹道:“好香好香。真的和夫人当年做的一样香。”
  得,这猪肚鸡的专利看来也不属于我单飞了。
  单飞一旁含笑不语,倒从未想到曹操竟是这般的人物。
  不想丁夫人看着眼前的那碗粥饭,突然道:“粥饭和以前一样的香甜,可人呢?”
  曹操一怔,笑容僵硬在了脸上。
  夏侯渊被滚热的粥饭烫的舌头发麻,放下饭碗道:“夫人,人不还是和以前那些……不但如此,反倒多了几个。”
  “妙才,你可还记得,你出狱之后,和我等一起用饭时,和司空大人说过的话?”丁夫人喃喃道。
  夏侯渊一怔,暗想当日死里逃生,大吃了一顿,众人都是兴高采烈的,说了很多,怎知道丁夫人说的是哪句?
  丁夫人低声道:“原来你们都不记得了。”
  “怎不记得?”曹操一旁道:“当初夫人你说的每句话,阿瞒都记得。”
  单飞恶寒。
  他知道曹操小名叫做阿瞒,可这种小名一到功成名就的时候,多嫌不雅弃而不用,曹操这会儿自称阿瞒,显然是想借此回忆和丁夫人曾经美好的时光。
  这个阿瞒还挺长情的。
  单飞要不是知根知底,感觉几乎都要被曹操痴情的演技所吸引,这要拿到奥斯卡去,小李子还是得不到小金人啊。
  “司空大人说的每句话,我倒也都记得。”丁夫人冷淡道。
  曹操见丁夫人冷冰冰的样子,不像追忆起从前的甜蜜,反倒是秋后算账的模样,不由惶恐,“我……我当时说了什么?”
  “你和妙才当时放言……”丁夫人一字字道:“恨不能斩尽天下恶霸!”
  众人沉寂。
  张辽蓦地有热血上涌,想要说些什么,可终于沉默下来,却见郭嘉似乎不经意的望了他一眼。
  曹操、夏侯渊面面相觑,许久的时间,夏侯渊终道:“不错,妙才恨恶霸横行,当初和司空大人的确如此放言,只是……”他看了曹操一眼,终没有再说下去。
  “只是……那时你们还很年少。”
  丁夫人眼中不知为何,有了分讥诮,“你们不知道这天下恶霸是斩不绝的。”
  众人默然。
  单飞看着丁夫人言辞灼灼的满是恨意,他心中有分戚戚,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自感身份太低,未免唐突,终于咽了回去。
  他并没有留意到郭嘉也看了他一眼。
  “粥饭或许比从前的更香,可惜……人早和从前两样,当年想要斩绝恶霸的人,从未想到自己也会变成别人讨厌的恶霸。”
  丁夫人站了起来,声音竟有分哽咽道:“多谢司空大人赐饭,只是以后……”
  她还要再说什么,见曹冲可怜巴巴的拉着她的衣袖,终于没再说下去,硬下心肠拉开了曹冲的手,快步向酒楼的方向走去。
  “丁香!”
  曹操霍然站起,却没有追上去,只因为他知道无论怎么追,都追不回从前的那些时光。
  见丁夫人脚步顿下来,曹操推了夏侯渊一把,低喝道:“还不向丁香赔礼。”
  怎么是我?
  夏侯渊满是不解,可见曹操焦灼的面容,终于道:“夫人,一切都是妙才的错。”
  丁夫人霍然转身望向曹操。
  那是她今日第一次正眼看着曹操。
  曹操望见,只感觉那一眼如电,直看到他的内心深处,让他满腔的话语蓦地噎在了嗓中。
  “曹阿瞒,你真的很让我失望!”
  丁夫人说完这句后,再不多说什么,不顾曹冲的呼唤,快步走出花园,穿过酒楼,终于不见了踪影。
  曹操呆呆的立在那里,失魂落魄的模样。
  众人沉默,只望着火锅内的不知是猪肚鸡、还是猪肚粥慢慢的滚,蒸腾了热气,转瞬被秋风吹散。
  不知许久,夏侯渊这才转望曹操,单膝跪地道:“司空,妙才管教儿子无方,求司空责罚。”
  见曹操不语,夏侯渊望向曹洪道:“这场比试,妙才输了。”
  众人愕然。
  他们见夏侯渊又请匾,又找人的,声势浩大,从未想到过夏侯渊会主动认输。
  曹洪本以为自己会哈哈大笑,可笑容到了嘴角却变成涩然,他走过去扶起了夏侯渊,瞪了一眼曹馥。
  曹馥终于明白过来,讪讪过来道:“夏侯伯父,一切本是及远的糊涂。”
  曹洪、夏侯渊互望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复杂之意,转望曹操,见他还是呆呆的望着丁夫人远去的方向,二人想要相劝,但早知为何如此,一时间竟无话可说。
  曹操突然扶着额头一个踉跄。
  曹洪、夏侯渊大惊失色,慌忙左右扶住叫道:“大哥!”
  曹操摇摇头,示意自己无事,缓缓坐了下来,伸手拿起汤勺,默默的给自己盛了一碗粥饭。
  “是啊,用饭,用饭。”曹洪、夏侯渊竟异口同声的劝道。
  曹操听而不闻的样子,只是垂头看着那碗热气腾腾的粥饭,不知是水气还是怎地,湿润了眼帘。
  雾气那一面,有往事流年,那个年少的阿瞒正抱着晕倒在地上的丁香,泪水盈上了眼眶。


第九十六章 阿瞒和丁香
  往事如烟,历历眼前。
  那时阿瞒不过还是阿瞒,丁香却在怒放。阿瞒不知道为何会得到丁香的喜欢,可知道丁香为了阿瞒,几乎绽放了所有花环。
  丁香美丽。
  阿瞒落魄。
  丁香说阿瞒忘记曾经说过的话,可阿瞒真的记得,每日睁开眼都宛若又回到从前的时光。
  ——那时候他受了伤……因为他喜抱打不平,义气用事,斗鸡走狗,在父亲眼中是不肖,在亲人眼中是无用、在旁人看来是无能,只有丁香在榆树下见他一面,就义无反顾地认为他的好,为了他抛弃家里,为了他舍却荣华,坐着简陋的牛车嫁到曹家,毅然决然和他在一起,纺织维持生计,他颓废时她鼓励,他受伤的时候她落泪……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那时候丁夫人不是丁夫人,还叫做丁香。
  ——那时他本如野狗一样,没有个栖身之地,就算父亲都不见容,可他负伤的时候,却终于能有个家,家里有个人叫做丁香,家里有盆花也叫丁香。
  丁香曾经怒放。
  不像今日的一见,鬓角的发丝满是沧桑。
  ——他无数次倦累负伤的时候,都蜷缩在家中,感觉生命中那难得的静谧,难得的安宁,哪怕他伤好后又向往四处去闯荡。
  可闯荡不意味着遗忘。
  眼前的粥饭岂不和以前一样?
  每次受伤的时候,醒来的案边,都有碗热气腾腾的粥饭,肉不多,但满是甜香。
  ——那一次他又受了伤,伤得很重,昏迷中只记得有人守候在身边,漆黑的梦中都感觉到温暖,睁开眼的时候,却听不到熟悉的织布机响,也没有闻到熟悉的肉香。
  ——他有了莫名的惊慌,终于发现一切并不是理所当然的那样,等他走到灶边的时候,才发现丁香已经倒下,灶上还有熟悉的肉粥饭,丁香嘴里却有点未吃完的米糠。
  那时候的他比现在要年轻,泪水也比现在要滂沱,可年老的他少流泪了,为何心伤的感觉却和从前一样?
  原来不流泪,不意味着不心伤。
  ——那时候他跪了下来,痛哭流涕,游荡的心情终于有了分深邃的痛楚,他那时候或许还是个少年,只有那一刻才感觉自己应该如男人一样。
  ——她醒来时,他记得自己说过的话,“丁香,阿瞒此生再不相负。”他当然也记得丁香说过的话,死都记得。
  阿瞒,你莫要让我失望!
  ——那时候,只是为了这句话,他终于奋发,怒斩了恶霸,侥幸过了难关,在父亲眼中有了出息,终于被举为孝廉,入京都为北部尉,立五色大棒,宣令天下,“有犯禁者,皆棒杀之。”
  ——他不惧权贵,亦敢得罪权贵,数次沉浮,丁香无悔追随,他亦无悔,他不但要告诉天下,还想告诉那糟糠的结发,她没有看错,曹阿瞒本不是一般的男子,不会再让丁香失望。
  可为何今日看到那满是失落的眼神时,他没勇气再说这句话?
  他不怪丁香,也从来没有资格去怪她。
  ——曹阿瞒,你真的很让我失望!
  这句话如同一枝利箭,瞬间就击穿了他所有的乔装,让他感觉到无边的忧伤和失望,不为别人,只为丁香对阿瞒的失望。
  雾气内,泪水中,阿瞒还抱着那昏迷的丁香。
  嘴唇喏喏。
  回忆得过去的时光,却敌不过流年的沧桑。
  ※※※
  许久的时光,曹操仍是呆呆坐在桌前,望着那碗粥饭热气散尽,转为凉。
  “爹。”
  曹冲终于走到父亲的身边,拉住了父亲的手,小心翼翼道:“是冲儿不好……冲儿本来不该……”
  “你有什么错?”曹操终于回过神来,涩然笑笑,见到曹洪、夏侯渊还立在他身边不远,可日竟西斜。
  不知许久,竟过了这些时光?
  曹操心中微有惘然,缓缓站起来道:“冲儿没错,妙才也没错,子廉做的很好。”他只说了这几个字,叹了口气道:“妙才,是孤的错。”
  夏侯渊骇了一跳。
  曹操喃喃道:“孤不应该向你发火,不应该让你去认错。”
  “司空何出此言。”夏侯渊忙道:“妙才一直当司空和……亲人一样,司空有事发火,找妙才来骂再正确不过。”
  他的确当曹操是亲人,因为他后来娶了丁夫人的妹妹,和曹操情同兄弟,实则连襟,可这时候,他说出亲人两字,却感觉很是有分沉重。
  曹操只是涩然,摆摆手又摇摇头,负手向外走去。斜阳照下,影子多少有分落寞苍凉。
  ※※※
  一直待许褚、曹洪、夏侯渊等人簇拥曹操离去,单飞、郭嘉、张辽三人才从远处转了出来。
  三人见曹操在桌前沉思,早就悄然退下,因为三人都知道这种家事还是不参与为妙。
  看了下日头,郭嘉扬了下眉头,“我还要去赶做些胡椅,到时候给丁夫人家送去几把,感觉丁夫人不会拒绝了。”
  “祭酒大人,你觉得丁夫人她……”张辽从未参与到曹操的家事来,这会儿撞见,多少有分好奇,更有分关心,只是感觉身份过于疏远,没有再问下去。
  郭嘉知道张辽所想,只是笑笑道:“这事儿我可说不准,不过呢……尽力去做就好,何必去想很多。”
  他话不等说完,就向张辽、单飞摆摆手,慢悠悠的走出酒楼。
  张辽看了眼单飞,微笑道:“我又叨扰了单兄弟一顿饭,日后定当补上。”他本一直担忧单飞和夏侯衡之间的恩怨,如今见夏侯渊竟然认输,难免松了一口气。
  单飞知道张辽的实在,微笑道:“如果有空的话,张大哥不妨多来转转。”
  张辽略有沉吟,低声道:“只怕为兄过几日就要离开许都城。”
  单飞微怔,不知他会去哪里,见张辽不说,亦不追问,含笑道:“我说不定也要离开许都城了。”
  二人对视许久,都看出彼此未竟之言,相视一笑,张辽转身离去。
  单飞目送张辽走远,这才缓步走回到圆桌前,见到木炭早熄,一大锅猪肚鸡夹杂着米饭鸡蛋,摇了下头。
  失败!
  做厨子最失败的当然就是做饭没人吃,可这次真的不是他的问题。
  端着那好大的一锅猪肚鸡,单飞回转到厨房,池惑一直惴惴不安的等着,一见那锅猪肚鸡,眼前一黑。
  谁都会有失败的时候。
  单飞也是难免啊。
  见单飞放下猪肚鸡似在反省的模样,池惑上前安慰道:“师父,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做菜,曹司空不喜欢不要紧,下次我们再来。”
  “不是这样的。”单飞感觉一定要解释一下,“其实……他们本来很喜欢……”
  “我明白,我明白。”池惑看着满锅的猪肚鸡,暗想师父是在打肿脸充胖子,正在伤感的时候,就不用火上浇油了。
  “你真的明白?”单飞感觉池惑肯定不明白,还要解释时,就听莲花在门外叫道:“单大哥。”
  “怎么?”单飞招手示意莲花进来。
  莲花有些迟疑的走进来,低声道:“我方才听曹馥公子说,曹家酒楼赢了?”
  这个大喇叭,唯恐天下不知道。
  单飞皱了下眉头,暗想夏侯渊虽然认输,可你再追上去打脸,谁知道会再闹出什么事来,终于只是点点头,奇怪道:“你有事?”
  莲花垂头捏着衣角道:“那不知道我们以后……恩,是我和乌大娘、还有池主厨……以后应该怎么做?”
  单飞哑然失笑,“你们当然照旧做就好。赌局不过是个彩头,曹馥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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