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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有毒-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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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王冠这种混吃等死的草包都能感觉到任命有异常,恐怕就没人感觉不到了。洪涛已经找好了说辞,以后全是这个口径,爱信不信。
  “小弟先为哥哥道贺,待嫂嫂产下一儿半女,自有厚礼奉上。不知嫂嫂喜欢珍珠还是珊瑚,都是自家打捞,不值几个钱。”
  别看王冠干正事不灵,但钻营起来很是熟练,这可能就是家传的天赋。据他自己说从小到大一天买卖都没干过,可是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带着很浓的生意人味道。
  “你真是太抠门了,待到我俩合伙下海之时,珍珠珊瑚我不会自己去捞,用得着你送?再重的礼物也不如把后勤做好,我在边关能不能吃饱穿暖、能不能御敌获胜、能不能活着回来见到儿女,可就全靠王兄你啦!”
  洪涛特意向皇帝求来王冠坐镇京兆府为自己筹集装备粮饷,就是看中了他身上那股子商人天赋和圆滑的做派。
  搞后勤的不能性格太硬,必须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当面叫爷爷都没问题,只要解决问题,其它的帐以后再算。
  “让都尉这么一说小弟倍感重压,要不再去和陛下说说,不如让都尉大人在京兆府运筹帷幄,小弟带人去边关冲锋陷阵……”
  王冠只是有天赋,却从来没做过后勤运输工作,心里必然七上八下。要是给别人做也就无所谓了,爱死不死关他屁事。
  但驸马不一样,假如真能把海图搞出来,自己的家族就会受用不尽。再说了,驸马是皇亲,别看在朝堂上没人待见,可谁把驸马弄死了皇帝同样也会不待见的。
  “我先谢过王兄高义,但圣旨岂是儿戏,多说无用,还是先说说提点司的事吧。”
  洪涛已经有点烦了,这位怎么比自己还能扯,说了半天湟州的事儿基本黄了,提点司也没说出个子丑寅卯,光扯闲篇了。
  “对对对……提点司、提点司……”王冠只是那么一说,他也知道圣旨不能随便改,否则肯定不会这么假仗义的。
  说到提点坑冶铸钱司,就得先聊聊转运使。这个官职是由唐代继承而来,原本是个军职,类似后世的总后勤部,专门负责给军队提供补给。在唐代并不是固定职务,有战事才临时增设,称作随军转运使或军前转运使。
  但到了北宋初期,为了加强中央政府的权利,除了用杯酒释兵权废了禁军宿将外,就是以转运使代替了各藩镇、节度使的地方财政、税收、行政权。
  慢慢的转运使又成了各州各路军政财权一把抓的实权人物,很容易破坏朝廷中的平衡,于是就再次分权,设立了提点刑狱司来分司法权,俗称提刑官;又设提举常平司分走了水利、仓储和监察权;还有安抚使代替转运使去赈济灾民、查验灾情等等。


第177章 远窜
  提点坑治铸钱司,不用问,这也是为了分权设立的。从名字上看,分走的是开矿、冶炼、铸造货币的权利。
  王冠为什么说这是个美差兼肥差呢?不用解释洪涛就大概能想明白。宋代的土地是私有化,但地下的矿产归国家。
  但除了铜之外,其它所有矿产又没有明确实行禁榷制,而是采用了官方开采和民营资本开采的双轨制。
  私人可以在获取了开采资格之后进行开采、冶炼、深加工,只需按期缴纳一定数量的租金和一定数量的国家采购额度,剩余产品爱怎么卖怎么卖,国家不管,基本上和佃户租地交租子差不多。
  那为什么会这样呢?洪涛觉得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开采技术和冶炼技术比较原始,生产力太低,朝廷无法强制太多人去矿山劳动,那样成本会很高、效率还很低。
  要不说宋朝从上至下都是商人天赋呢,他们很想得开。既然朝廷无力开采,那不如承包给私人,这样既可以让利于民,朝廷也能得到实惠,双赢!
  至于说像明清那样强征劳役、设置匠户半奴隶的开采方式,宋人恐怕想都没想过,这不符合他们的价值观。
  买卖就是买卖,怎可强买强卖呢。这么干的话,士大夫阶层就会第一个蹦出来造反,反正不能出现欺行霸市的一方。
  既然是发包方,处理的还是国家财产,能不是美差兼肥差吗?都不用收受贿赂,只需暗中透露个标底,到手的钱就是哗啦哗啦的。
  每位矿主逢年过节的时候不得来直管领导家走动走动?敢拿豆包不当干粮立马对你的矿进行安全生产外带消防、环保大检查,就算太上老君下凡他也不可能做到尽善尽美。因为制定法律的时候根本就没想这么细致,到处都留着松紧度呢,说你违规你就违规,没商量。
  “那我们就从提点司开始,王兄抓紧准备准备,能带走的都打包带走,只等朝廷旨意一下,咱就先去京兆府!”
  没弄明白湟州的事儿,先把提点司搞清楚也不错。反正皇帝也没规定自己必须在某天之前到任,只说尽快,那就不用太着急,一步一个脚印慢慢走比较稳妥,这第一步就是京兆府提点坑冶铸钱司!
  在古代搬家是个很麻烦的事儿,除非特别有钱或者特别喜欢,否则都是不带着家具走的。只因为一点,交通不便。光是一群人走几百上千里路就快累死了,还拖着几车家具更拖累。
  这时洪涛又想起一个比较有前途的买卖,能不能在此时剽窃一下宜家的家具呢?也别用什么上好的木料精心打造家具了,咱就用木板子造组装家具,专门提供给那些经常搬家的人士用,拆卸方便、价格便宜。
  驸马外放上任其实也不用带家具,朝廷会给一笔安家费,到了地方再重新购买家具和生活用品。当然了,这笔钱肯定不够瞎讲究的,能用为准。
  但洪涛又破例了,他是没带家具,可光衣服就装了好几箱子。很多衣服都是他自己改过的,平时在外面不敢乱穿,怕被御史撞见又是罪过。
  现在他不怕了,湟州啊,有没有御史都得两说,还怕个毛。到了哪儿天老大、地老二,自己就是老三!谁敢随便招惹自己,诸班直的禁军可不是摆设,分分钟抓了下大狱,不把亲闺女送来就不放人!
  一想起自己的湟州可以带着禁军满街横着走的情景,洪涛觉得危险什么的好像也没那么高了。
  另外还有几辆大车上装的都是各种模型、机械零件、制图工具、砝码、厨具什么的。这些东西更不能丢,除了乌金行蜂窝炭生产线、琼林苑的部分花匠之外,大部分工匠及其家属也都要一起挪窝儿。
  不管到了京兆府还是湟州,首先就要把花圃、蜡园、焦炭炉、高炉、平炉、印刷作坊有选择的重建起来,啥都不带总不能再从度量衡的标准从头算起吧。
  除了准备人员物品之外,洪涛还得多去宫里几趟。长公主倒是没有外界传闻的那样绝食三天水米不进,那都是皇帝故意让人散布出去的谣言,好证明驸马真是被贬。
  但听闻丈夫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她也是忧心忡忡,每次驸马进宫来都有说不完的话,从饮食穿戴到身边服侍的人员都要亲自安排一遍,也不管能不能做到。
  洪涛自然是言听计从,凡是能让公主安心的都会使劲儿答应,实在不成就去找大舅哥作证,再加上皇太后在一边敲边鼓,本来就对外界不甚了解的长公主必须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但有一件事儿洪涛没说实话,那就是经略安抚使还有打仗的任务。在这一点上神宗皇帝也是心有灵犀,半个字没和妹妹提。至于说皇太后知道不知道洪涛就猜不出来了,但愿她是不知道,否则这一家人就太敬业了。
  既然是被贬官,肯定就没有欢送的人群同僚什么的,皇帝更不能出面,只派了裴英这个老太监当代表,还不是来送行的,而是送中旨和随行禁军护卫。
  王冠的调防命令也收到了,皇帝对他可就没那么客气了,真是贬官,罪名和驸马基本一样,因看管御园不利。
  原本的副都虞候连降两级,成了营指挥使,还给配了一位副指挥使,就是带着百十名皇城司亲从官禁军的军史。算上这百十来号,王冠的水虎翼终于足员满额了,五百一十人。
  为了缓解一下王冠的不满情绪,洪涛偷偷让他看了一眼中旨上有关他的内容,然后这个家伙的脸色终于好看点了。
  他这支水虎翼有了中旨上的几句话,立马就从殿前司虎翼军的编制下升高了两层,几乎与殿前司平级了,没有皇帝的手谕谁也不能随意调动差遣。
  而在当地自行就粮就饷这句话更让王冠心潮澎湃,这就意味着他可以随便给手下规定粮饷额度,不用再遵守禁军规定,爱发多少就发多少。没钱没粮咋办?找驸马呗,守着这么一个大财神还愁粮饷吗?
  刚出西水门的时候,船上最欢快的就属莲儿和紫菊了,从船头跑到船尾、从底舱爬到顶楼,看到根缆绳都得摸摸。她们俩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出远门,又没有什么任务在身,必须特别兴奋。
  “官人,奴家不会凫水……”但当船队转入黄河之后,两个小丫头叽叽喳喳的笑声就越来越低了,老老实实的坐在驸马身边,脸色越来越白,先忍不住的是紫菊。
  “莫怕,有王大人在,多大风浪都可保平安无事。他是猪八戒转世,堂堂天蓬元帅,区区一条小河怎奈何得了。”
  这个年代的黄河远比后世要宽阔,浊浪滔天一眼望不到边。自己乘坐的这艘槽船在汴河里也算不得大船,进入黄河之后更像是片树叶,不是很熟悉水情的人肯定会担心。这玩意没治,只能忽悠。
  “怪不得王大人总是盯着女眷这边看,登徒子!”紫菊一听猪八戒的名号,紧张的神情缓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一丝不屑。西游记的故事驸马已经讲了好久,莲儿最喜欢猪八戒,她却最讨厌猪八戒,真是百口难调。
  “胡说,王大人与官人是好友,又亲自驾船护送我等,比孙猴子强百倍!”果然,一听有人在诋毁自己的偶像,莲儿立马顾不上紧张了,小腰一插,架势摆足,准备迎接又一轮的猪猴之争。
  “莲儿姐姐此言诧异,孙大圣乃是佛身、猪悟净不过仙班,本身就差着等级……”紫菊在抬杠方面独成一派,不急不恼、低声细语,全凭内容致胜。


第178章 居洛官宦
  齐活,这两个小丫头只要抬上杠,短时间内分不出胜负,暂时会忘记担心害怕,也就不会再来烦自己。此时必须赶紧溜,免得被她们抓去当裁判。
  去哪儿呢?也不远,就在船楼上,王冠还等着看自己的牵星大法呢。现在太阳刚刚从东边露出个小脸蛋,还不是观测的最佳时间,要等它临近中午时分观测才最准确。
  利用这段时间洪涛正好可以给王冠讲讲什么叫太阳黄经、什么是经纬度的概念,具体能听懂多少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好在前路漫漫,坐船逆流而上是比陆路骑马坐车舒服的多,但也慢的多。赶上风力不足时就得靠桨划甚至纤夫拉,平均航速不到两节。
  但航运有一个优势,只要天公作美有风,它就能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航行,这样能稍微弥补一下航速慢的劣势,差不多每天也能走50里路。
  槽船所走的路线并不是黄河,从汴口入黄之后,只走了一个多时辰又从巩县钻入了洛水。这样选择的目的只是为了安全,槽船都是内河平底船,适航性比较差又是满载,在大江大河里航行比较危险,风浪稍微大点就有可能倾覆。
  相对黄河而言洛水更窄也更平静,至于说航速嘛,其实没什么大差别,黄河上风大可流速和浪还大呢,背着抱着一边沉。
  八日后的清晨,船队前方出现了一座大城,北宋西京洛阳到了。在五代以前、周秦之后,占据中原的各朝各代基本都是在长安和洛阳之间选一个作为都城。再向东几百里把开封作为都城是由梁朝朱温首创,并被宋延续了下来。
  至于说为何不在长安和洛阳当中选择了呢,这和唐末的战乱有关。据说当时这两座城市被毁坏的非常严重,到了光启八年河南尹张全义入城时,洛阳城中已不满百户,成了一座死城,长安则更甚。后人可能是嫌它们晦气,不愿意再花大力气翻建,干脆换个新地方重新打鼓另开张。
  但再怎么说也是多朝故都,底蕴还在,不管是梁朝还是宋朝,都没完全摒弃这两座古城,一致把洛阳设立为陪都。长安地位稍微低一些,但也是重要城市,也就是洪涛要去上任的京兆府,可称得上是宋朝的西大门。
  “这里就是隋唐时最大的市集,称作丰都市,也做南市。只可惜物是人非,早就成了农田,再不复当年繁华之景。”
  王冠知道驸马是第一次出远门,主动当起了导游,指着洛水岸边的一片田地,一边说还一边捋着胡子,很有指点江山的架势。
  这些天他在船上可遭了大罪,驸马的牵星术确实厉害,只需拿着那个装了几面小镜子的复杂器物冲着太阳祭拜,然后在用鬼画符在纸上一顿乱划,再对照太阳在天空的位置,就可以明确当前的具体位置。
  试验结果他看了多次,不仅位置相差不多,还纠正了地图上的诸多错误。可问题是让他自己摆弄就全瞎了,任何一项都玩不转,无奈只得听驸马的,啥也别想,从头学吧。
  这一学王冠才知道自己又被驸马给忽悠了,最开始额老师居然是莲儿,用这个小丫头的话讲,没有个一两年的刻苦学习,根本就轮不到驸马亲自教授。
  然后堂堂禁军指挥使就成了船上最无知的那个人,整天被莲儿、紫菊看着背口诀,最可气的还要输驸马的养女宸娘,她看自己的眼神就和看街边傻儿差不多,每到自己回答不上问题时,就会瞥一眼过来,要多气人有多气人。
  “朝廷没派人修修?”不用王冠太多讲解洪涛也能看出这座城的破败,它的外城城墙很多地方都倒塌了,历经风吹雨淋了这么多年,有些就是一道几米高的土岗子,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再往里皇城的大致轮廓倒还在,城门楼也矗立着,但和开封城的规模、高度比起来,依旧要差很多。既然是陪都,也不该任其如此衰败,看样子这里的人口数量也不算少,怎么就没人修缮呢。
  “这小弟我就不清楚了,据说陛下曾经下过旨,让当地官员自行筹措修缮费用,如果还不够的话,就拆一间修两间,但不能新建。”王冠的身份确实很难知道其中缘由,只能是道听途说。
  “看来这座西京不过就是挂个名,陛下未曾想过启用,连备用都放弃了。”洪涛当然也想不出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为何会遭到如此待遇,但从种种迹象来看,不光是神宗皇帝,他老爹、爷爷什么的可能都是一个意思。给个名挂着,但不给实际投资,爱荒废不荒废,压根就没想再拿这里当都城。
  “官人莫要被外城迷惑,居洛仕宦治园圃而不治城墙,权贵豪绅名流荟萃仅次于东京。翠峰以为过城不入为佳,若靠岸以外城为佳,不入皇城。”
  行了多日都没有见到大城市,眼看就要到西京了,船舱里的人都纷纷钻了出来,高翠峰也在其列。驸马和王冠的对话他听的清楚,好像有不同见解。
  “哦……夏涑此言何意,此城我入不得?”高翠峰的话洪涛听明白了,但意思没明白。既然洛阳不像外表看着这么破旧,为什么又不建议入城呢。
  拖家带口的连续航行了近十天,有个大城市活动活动筋骨不是挺好的嘛,还可以为船队补充一些给养。别人都好凑合,但女眷和孩子们每天都要吃水果、牛奶、零食,养成习惯之后突然没有会很难受。
  现在还没到边关,有条件享受就别太艰苦。其实洪涛自己也想去西京洛阳里转转,好歹是古都,过城不入太可惜了。
  “不是入不得,官人有所不知,居洛仕宦在朝堂中为旧党之首,入城后恐有麻烦。”高翠峰好像对这个话题很忌讳,左右看了看没人注意才小声解释道。
  “夏涑的意思是说这里乃旧党聚集地,都有谁?来来来,我们舱内叙话……王兄,先让船队停靠采买,入城与否待定。”
  这件事儿洪涛还是头一次听说,合算旧党还有根据地。这种情况在后世也有过,通常抱着两种政治理念的人会分居两座性格完全不同的城市。倒不是说真刀真枪的对着干,而是形成了一种默契。用一句话讲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居。
  洪涛对新旧两党之争不太关注,也不打算表明态度去支持任何一方。但身处朝堂一点都不了解也很麻烦,至少谁和谁是一伙的应该知道。
  不得不说高翠峰真是个怪才,他并没有很好的政治天赋,却有非常非常强的理解能力和记忆力,凡是有关朝堂变化的事情他都记在心里。平时没事喜欢看的也都是这类书籍,就像是个活体数据库,或者叫在野组织部长。
  洛阳城内的政治势力大体分成了两类,一类是祖辈传承于此的本地豪族、一类是外来的官宦。前者很希望洛阳重新成为国家政治中心,后者则多是朝堂斗争的失败者或心灰意懒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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