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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府天)-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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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懋今天着实是被气得狠了,脱口迸出了这么一句话,随即便冷笑道,“公理正义正在人心,老夫就不信,有人敢指鹿为马横加构陷!”
  “章大人这话说的,敢情这风波闹得这么大,你国子监就完全是冤屈不成?”傅容哂然一笑,话语却是犹如刀子一般毫不留情,“既如此,不算协同守备,如今南京守备总共四个人,咱家年纪一大把了,懒得理会这许多麻烦,就让魏国公成国公郑公公,再加上都察院锦衣卫应天府大理寺,一块来料理今天这桩事情如何?”
  傅容一开口就把南京地面上最数得上的那些大佬一网打尽,一时间,就连徐俌也愣了一愣。见章懋面色铁青,他立时恍然大悟。要知道,真是把事情闹到这样各大衙门联合出面的份上,南京国子监的脸面就算真的丢尽了,章懋更是休想再有脸坐在这个位子上。
  只今天的事情他这边掺和得不少,要是被人知道王世坤也牵连其中,他也脱不开干系。于是,位高爵尊的魏国公大人,这会儿再次眼睛半睁半闭站在那里,却是一言不发。
  然而,章懋人虽固执,却并不傻。他寸步不让地直视着傅容,针锋相对地说道:“不劳傅公公惦记了,这国子监的监规是太祖爷定的,无论是学官还是监生,这些事情自有我国子监料理。若有疑难,自然会去禀告诸位守备定夺。”
  “好,好。”傅容连说了两个好字,当即转身朝徐俌拱了拱手,笑容可掬地说,“魏国公可听到了?章大人既然这么说,咱们自然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早知道如此,你就任凭那说些百姓闹去,横竖国子监的事情自有国子监处置,不劳咱们多事,想必就是传开了,章大人也是一定乐意的。”他看也不看面如锅底的章懋,背着手缓步下了台阶,临到最后一步才突然站住了,“章大人,我家那大小子劳你费心管教了。”
  “职责所在,不敢稍纵!”
  “哼,希望今天这事情,章大人你也能拿着这八个字当宗旨,给南京城上下的百姓一个交待,莫要寒了大伙儿的心。斯文扫地这四个字传到了京城,那可不是顽的!”
  “傅公公教诲,下官都记下了!”
  旁观了这一场唇枪舌剑,徐俌自然也不会多做停留,说道了两句也就下台阶离去。然而,没走几步,他就发现傅容正停在那儿等他,不禁心中一动。下一刻,他就把那些顾虑都抛在了脑后,笑吟吟快走几步上前。
  “咱家刚刚一路从城外赶回来,只怕那马车都快散架子了,正好有一段顺路,魏国公捎带咱家一程如何?”
  “傅公公说笑了,既是顺路,索性我送你回去。”
  “那敢情好!”
  眼见这平素往来不多的两个人竟是一同上了车,站在那空荡荡地方的国子监祭酒章懋突然重重冷哼了一声,就这么转身拂袖而去。他这一走,一众学官不禁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罗钦顺轻咳一声道:“诸位,事关重大,一块去敬一亭商量商量吧。”
  魏国公徐俌此时的那辆马车自然不是之前那辆什么标记都没有的黑油车。那辆青幔云头车上装饰着间金饰银螭绣带,拉车的是两匹北地的高头骏马,车厢中容纳四五人亦是绰绰有余。傅容一上车就看见养女傅瑾伸出胳膊搀扶,顺着她的劲低头弯腰进去坐下,这才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等徐俌坐下,他立时欠了欠身。
  “今天的事情,多亏魏国公了。”
  “哪里哪里。”既然人情已经做了,事情也已经闹大了,徐俌自然丢开了之前那些懊恼顾虑之类的情绪,欣然点点头道,“恒安一向是个好学上进的好孩子,哪里能让他们这般作践了?那章老儿还自命国子监风气肃然,看看今天这光景,简直是笑话!”
  “是啊,南监如此,北监也好不到哪儿去!”徐鹏举的事情,傅容自然知之甚深,也就顺势面带嫌恶地说道,“好端端的孩子送进去,日日就是读死书,再这么下去人都要读傻了!咱家如今真是后悔,就不该图这监生的虚名把恒安送到国子监,还不如让他安安稳稳求个一辈子富贵安康就好。”
  “傅公公倒是好办,可我就没法子了,历来勋贵承嗣的子弟是一定要进国子监的,哪怕是袭了爵尚未派职司的,历来也要入监教导几年。唉,这本来都是循例的事,没想到如今竟然被人死揪着不放!”徐俌一想到自己向来喜爱的长孙居然在京城丢脸,脸上一下子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恼怒,“我向来不招谁惹谁,他们偏生要惹到我头上!”
  “魏国公向来是谦谦君子,兴许有些人是看着你好欺负呢。”
  车上这一对位高权重的南京守备从最初的彼此试探到渐渐放开,须臾就开始交流起了今天的事,傅瑾坐在旁边只乖巧地一声不吭,直到在常府街镇守太监府门前停下,她方才搀扶傅容下车,站稳之后又回身对车上探出头来打招呼的徐俌裣衽施礼道:“魏国公今日大恩大德,小女没齿难忘。”
  “举手之劳罢了。”徐俌和傅容既然在马车上大致交换了想法,这会儿少不得打了个哈哈,又对傅容打趣道,“傅公公好福气,调教出了这么个蕙质兰心的闺女。”
  傅容斜睨了养女一眼,随即笑容满面地点了点头:“小丫头不懂事,今天若是在魏国公面前说错了什么话,还请魏国公看在咱家的面子上,宽宥一二。”
  两边道了别,傅容便在傅瑾的搀扶下进了西角门,早有预备在那儿的小厮抬了两乘软轿上来,父女俩便上前坐了。一路到了二门软轿落下,傅容见陈禄快步迎了上来,就扶着他的手下轿,当即直截了当地问道:“人呢?”
  一听这话,陈禄却迟疑了片刻,老半晌才低声说道:“回禀公公,徐勋是回来了,但恒安……恒安贤弟没回来……”
  “你说什么!”傅容原本那淡然若定的脸色一下子变了,竟是又惊又怒地问道,“恒安居然没回来?这究竟怎么回事?”
  眼见傅容大发雷霆,陈禄顿时噤若寒蝉似的不敢开口相劝,还是那边下了软轿的傅瑾上来搀扶了养父的另一边臂膀,轻声说道:“爹,有什么话当面去问徐七公子就好,让这些无关紧要的人看着又要乱传一气!兴许这其中另有什么缘由,咱们先问过再说。”
  有了养女这两句温言软语,傅容意识到在这发火殊为不智,当即缄口不言。等到进了小花厅一屁股坐下,见着徐勋上前行礼,他眯着眼睛打量了人片刻,突然重重一拍扶手,沉声喝道:“徐勋,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居然在国子监门前闹出这么大的事!”
  PS:貌似正好是求财神的日子,外头爆竹阵阵,祝大家新的一年日进斗金,天天发财!

第七十七章 请公公担待!

 这间小花厅是镇守太监府北院上房大客厅和东厢房交聚所在,后墙是一排隔扇门,直通上房。这会儿,朝西的窗户内透进了不少光亮,照在一张长条案桌的花瓶上,反射出了微微的金光。窗外隐约还能听到上房廊下挂着的鸟笼里,那些鸟儿正在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这外头的一片热闹越发映衬得屋子内一片死寂。
  此时此刻,哪怕是傅容平日亲近的晚辈如陈禄和傅瑾,也是一声大气不敢出,唯恐触怒了这位正在气头上的南京守备太监。然而,站在傅容身前的徐勋虽是低着头,但心里却没有多少慌张。早在回来的路上,他就已经把种种关节都大致想明白了,这会儿傅容的大怒也在意料之中。毕竟,闹得这么大却没有把傅恒安带回来,换一个人亦是会如傅容此时这般。
  “回禀公公,小子的胆子是您给的。”
  “你说什么?”
  面对傅容越发凌厉的眼神,徐勋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一字一句地说:“今日事出突然,小子受傅小姐所托前去国子监,哪怕再多带一倍的人,强闯国子监的结果只会更糟。所以,小子迫于无奈,只能出此下策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傅容眉头一挑,突然冷笑了起来,“你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只是为这个?”
  “拖延时间不是为了让魏国公和公公及时赶到,是因为小子有些担心傅公子。”徐勋顿了一顿,眼角余光发现傅容并未打断自个,而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踌躇表情,他这才继续说道,“这事情一出,章大人和一应学官不得不出面弹压局势,所以小子就和王公子方墨悄悄从侧门进了国子监,最后顺利找到了傅公子,不过……”
  “不过什么?”傅公子见徐勋欲言又止,突然冲着陈禄喝道,“方墨人呢,把人带进来,咱家有话问他!”
  陈禄也是有手下在国子监侧门见徐勋三人悄悄溜出来,于是他就出面把三个人先带了回来。他倒不是来不及盘问,而是思忖兹事体大,有意让傅容亲自问明事实,免得时候被人觉得自己越俎代庖。此时,他闻言立时快步出门,不一会儿就领了书童方墨进来。和人还镇定的徐勋相比,方墨就没那么大胆子了。进门之后他立时上前几步,双膝跪下磕了个响头。
  “小的叩见公公。”
  “你见着恒安的时候究竟怎么回事,给咱家明明白白回话!”
  方墨的脑袋才刚离开地面,闻听此言,这双手不知不觉抠着地上的砖缝,微微颤抖了起来。好一阵子,他才结结巴巴地说道:“公……公公,少爷……少爷那时候拿着……拿着一把匕首……”
  没等方墨把话说完,傅容就一下子霍然起身,脸上满是惊怒。就是一旁的陈禄和傅瑾亦是差不多的表情,后者不可置信地惊呼道:“大哥怎么那么傻……那他眼下呢?”
  “眼下傅公子已经安定了下来,应该不会再生出这种念头。”
  徐勋见方墨已经是战战兢兢到了极点,索性代他回答了一句。然而,这时候,傅容突然坐下了,却是厉声质问道:“既如此,你怎的不带他回来?”
  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簌簌发抖的方墨,又扫了一眼旁边的陈禄和傅瑾,徐勋突然拱拱手道:“傅公公,可否容小子单独禀告?”
  傅容盯着徐勋看了老半晌,心里也不知道转过了多少念头,这才冲陈禄微微颔首。陈禄心领神会,当即就上前轻轻踢了地上的方墨一脚,方墨这次却机灵,赶紧又磕了个头就爬起身来,脑袋垂得低低的跟在陈禄后面出了屋子。而傅瑾则是有些犹豫,迟疑了好半天才挪动脚步要往外走。经过徐勋身侧时,她原本想嘱咐什么,却不料徐勋突然侧过头来。
  “对了,险些忘了一件要紧事,傅小姐交托之物,完璧归赵。”
  见徐勋从腰中摸出一件东西双手递了过来,傅瑾顿时想起自己那会儿顺手扯下脖子上贴身的东西给了徐勋,不觉面上有些不自然,一把抢过攥在手心里,二话不说就大步出了屋子,又反手关上了门。只是在门外伫立片刻,她心中一动,突然转身就往上房走去。
  “现在你可以说了?”
  傅容再次发问后,见徐勋又上前了两步,他不禁眉头微皱。然而,面前这少年郎开口说出的第一句话,却让他一下子又陷入了深深的震惊之中。
  “小子今天见到傅公子的时候,因为看见他横刀要干傻事,一时情急呵斥了他一番,还打了他一巴掌,请公公治罪。”
  傅容在宫中厮混多年,脸上惊容不过是眨眼工夫就不见了,当即少不得沉下脸问究竟是怎么回事。听徐勋事无巨细地说明了如何进的国子监,如何换衣服找人带路,如何进的号房找到傅恒安,怎么打的怎么骂的,当听到徐勋说把人带到藏书楼上,让其看了那大门口的一场闹剧,他那死板着脸的脸渐渐舒展了少许,然而却一直沉默着没开口。
  直到徐勋说完了递上傅恒安的信,傅容接过之后仔仔细细看了,又沉吟了许久,这才淡淡地问道:“明明已经进去了,又有人肯接应,你甚至敢在一开始打了恒安,那为何不打昏了他带出来,偏生要舍易取难?今天事情闹得这么大,章老儿和国子监上上下下必定心怀不忿,要是迁怒于恒安……”
  “回禀公公,小子不是不想直接把傅公子带出来,但傅公子性子太过刚烈,因为不愿受辱竟然冲动至此,若是真的打昏了把人带回来,焉知他清醒过后,在家里不会愤而做出其他不智举动?至于公公说章大人那些学官会迁怒,小子觉得暂时还不至于。”
  见傅容皱眉,徐勋拱了拱手,这才不慌不忙地说道:“傅公子的罪名是月考作弊,虽说听着是不小的罪名,但相较于今天极可能闹得满城风雨的事情,纵使要罚傅公子,也得先把今天的事情了结,所以数天之内,傅公子定然无事。国子监这些学官自命刚正清直,当然不想被人参一个因小失大,徇私枉法。”
  “那几天后呢?难道还要咱家亲自去国子监要人?”
  “小子斗胆敢问公公,区区一个监生您固然不稀罕,可您难道想要傅公子背负这么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离开国子监?”
  见傅容怔了一怔,继而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徐勋知道这话已经打动了对方,这才从容说道,“小子在见傅公子之前,就向方墨打听过他的性情为人,见面之后就更确定了,傅公子是极其要强的人,若不能洗脱罪名,让他有证明自己的机会,只怕傅公子就是回了家,也会郁郁寡欢。心病还要心药医,所以小子觉得指标不如之本,斗胆答应了傅公子留在国子监。”
  尽管此前徐勋面对徐氏一族因觊觎财产而企图驱逐其时,表现出了非同一般的智慧和胆略,但对于傅容来说,他欣赏归欣赏,却只是如同看戏。然而,徐勋此时的这番话,不但完完全全是设身处地为傅恒安着想,而且字里行间透出了某种深深的自信,这不能不让他为之动容。要知道,宫中太监的养子养女多半刁滑贪婪,为了把傅恒安和傅瑾教导好,他也不知道费了多少工夫,结果养女倒不错,养子偏生是正直到了迂腐,他为此不知道多头痛。
  “你的意思是,你有把握把恒安从国子监捞出来,还能给他正名?”
  “是。”徐勋重重点了点头,旋即就深深一揖道,“但若是事情闹得比今日还大,还请公公担待。”
  闹得比今天还大?
  傅容在一怔之后,突然大笑了起来:“好大的口气,咱家这么多年看过无数胆大妄为无法无天的,但论年纪,你是年纪最小胆子最大的!好,你若真有本事,咱家一力担待又何妨!”
  前前后后说了这么多,徐勋等的就是这句话,此刻顿时心中一松,突然话锋一转道:“公公可知道,今天国子监大门口闹将起来之前,小子看见谁从里头出来?就是那个曾经在徐氏宗祠露过面的工科给事中赵钦。”
  PS:看到有人拿新书和朱门作比较,认为不如老书。咳咳,毕竟主角是完全不同的起点,写法也和世家宅门流有不少区别,一开始不免生涩。敬请各位慢慢观赏品味,俺会加油的。

第七十八章 婚事

 赵钦!
  这一个月来,傅容没少听这个人的名字。如果只是之前事涉陈禄等人的那份奏折,他还能稍稍按捺,但后来据京城的路子快马送来密信,道是赵钦竟然遣人往几位大佬那儿疏通关系,继而又呈递了一份极其隐秘的奏疏,他就再也忍不住了。从京城到了这南京担任守备太监,他就是想置身朝堂漩涡之外颐养天年,可并不代表就有人可以轻易捋动他的虎须!
  而且,若今天赵钦去找章懋的缘由真的并不单纯,养子这无妄之灾会不会是他挑唆的?
  然而,这些情绪他又怎会在徐勋面前流露出来,沉默片刻就哂然一笑道:“那赵钦也是金陵城内赫赫有名的清流之一,和章懋这等人有交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是,小子只是觉得他出现的时候过于凑巧而已。”徐勋躬了躬身,接着再没有在这话题上再做纠缠,而是恭恭敬敬地说,“公公既然肯为小子担待,请恕小子斗胆求一件事。小的想带瑞生暂时离开几日,把这次的事情办好了之后再回来。”
  徐勋既然是开口揽下了此事,这会儿的要求自然不过分,傅容也不想深究他究竟打算怎么做,心里盘算着自己已经回来了,再加上国子监出了这样的大事,就算徐勋真的说了大话,他寻个由头把傅恒安接回来也能轻易办得到。于是,他二话不说点点头道:“那好,就依你。这样,徐良这些天闲着也是闲着,让他也和你一块去吧。还有,你去帐房支五百两银子,再去马厩牵两匹马,再加一辆车。要办事,没有脚力和钱不行。”
  徐勋如今确实是囊中羞涩,傅容一开口就给了五百两银子,他自然不会拒绝,等听到还有两匹马,他原本想说自己不善骑马,可转念一想徐良指不定用得着,当即也不推辞,爽快地躬身谢过。等到他前脚退出屋子,不一会儿,那边傅瑾就从直通上房的侧门走了出来。
  “爹,我刚刚把方墨叫来问过了,和他说得一般无二。”傅瑾虽是出了屋子,可随即就把方墨叫到了上房直通这儿的侧门,一边听一边询问了此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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