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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臣(府天)-第2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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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建功还不容易?而且,若你们担心在响马盗中还有什么相识的亲朋好友,我也可以一并答应你们,绝不赶尽杀绝。”

    沉默良久,刘六才声音干涩地说道:“大人可否容咱们兄弟两个好好想一想?”

    “可以,不过,虽说我这人不喜欢逼迫人,可事关重大,这消息我不想走漏,所以早先我就已经知会了锦衣卫和西厂派人去霸州文安。”徐勋虽没说派人去干什么,可他知道两人必定心知肚明,因而最后便语重心长地说道,“既然你们今日来这儿投我,那就应该打听过我徐勋为人。但凭跟着我的人,从来没有一个人吃过亏!”

    说到这里,他就扬声叫道:“阿宝!”

    阿宝须臾就从门外进来,躬身说道:“少爷有何吩咐?”

    “带这两位去客房休息。另外传话给金六,他们两个的消息不许泄露出去,还有那些护卫也去告诫一二。”

    “是!”

    眼看刘六刘七面色异常复杂地行过礼后跟着阿宝出去了,徐勋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他可不想内里要和刘瑾对掐,和老大人们斗心眼,外头要提防立志一统全蒙古的达延汗,还得防着近畿的农民起义,他又不会分身术!对了,他还记得正德年间还有赫赫有名的宁王造反,这要注意的事情太多,真的是顾都顾不过来!

    坐在那儿只眯瞪了一会儿,徐勋就听到外头传来了阿宝的声音:“少爷,人都安顿好了。另外,钱大人马大人他们两个一块来了!”

    这两个家伙真是好快的动作!

    想到昨夜才开过文官的小宴,今夜这八月十五中秋小宴则是一群武将之中的翘楚,徐勋揉了揉眉心就站起身来,打定主意今晚非得一醉方休好好放松一回。于是,起身叫了阿宝进来,他便想也不想地嘱咐道:“去看看厨房那儿准备的是什么酒,要是不够,把皇上过年的时候赐下的十坛御酒都搬出来,今晚我非得灌醉他们不可!昨夜和各位老大人们劳心劳力也就罢了,今晚只喝酒不谈公事!”

    一连好些天,司礼监衙门都是灯火一直亮到三更。不知道的感慨如今那位掌印太监着实勤勉,知道的却不禁连连撇嘴——趁着此前吏部尚书林瀚还没上任,先头的文选司郎中张彩已经调任了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刘瑾利用焦芳在吏部多年的关系,将那些官员的案卷全都小心翼翼调了过来,带着几个心腹熬了几个通晓挑灯夜读,几乎是熬出了黑眼圈来,好容易抢在林瀚正式就任前完成了这么一项艰难的工作。

    “终于是都有了!”

    屈指弹了弹桌子上那一沓厚厚的纸笺,刘瑾笑吟吟地扫了一眼面前四个新提拔起来的随堂,赞许地说道:“不错,你们四个很不错,陪着咱家熬了这么些天,总算是把陕人在朝做官的都整理了出来。唔,不枉咱家舍了那么多内书堂出来的人不要,却偏偏挑了你们四个。好好为咱家办事,咱家不会亏待你们的!”

    “多谢公公!”

    “去吧!”

    刘瑾站起身一甩袖子屏退了众人,低头看了看桌子上的东西,颇有一种陕西英雄尽入吾之彀中的得意洋洋。不枉他费了那么大工夫,果然是发现朝官当中重南轻北,北地官员尤其是陕西官员素来不占优势。倘若他能够大力提拔那些有才干的陕西官员,让那些老乡知道依附他便有上进的希望,那么即便他是阉宦,也必然能聚集一大批人来!

    徐勋那小子不就是利用出身金陵的优势,一口气一网打尽那么几个油盐不进老家伙的?

    “公公,今夜您是出宫回私宅,还是就住河边直房?”

    听到外头那小心翼翼地问了这么一句,刘瑾不禁犯起了踌躇。按理司礼监掌印太监无事不得随意在外闲住,得在河边直房随时备着御前召唤,可朱厚照对他素来信任,也就没理会这一茬。然而,自打先前王守仁被赶出了京城,他便依稀觉得小皇帝仿佛有些闷闷不乐,便不敢如从前那般恣意。此时此刻,他不免踌躇了一阵,突然开口问道:“今儿个是中秋节?”

    “是,您私宅中几个侄儿已经备办了酒席月饼,说是等公公回去同过中秋。”

    “那就回去!”

    刘瑾这么些年大多都是自己一个孤孤单单过中秋,顶多是谷大用等人一块陪着,如今位高权重能够和家人一块过节,他便把谨慎两个字暂且丢开了去。等到从公厅出来,他见几个小火者已经备了凳杌过来,他抬脚上去坐了,突然又冲身侧问道:“对了,其他人呢?”

    那奉御王宁是刘瑾身边多年得用的人,最是乖觉,闻言就低声禀报道:“回禀公公,魏公公的兄弟才因为圣意封了锦衣卫官,这会儿大约在家里庆祝,丘公公也差不多……”林林总总道了几个人之后,他顿了一顿,这才继续说道,“至于张公公和谷公公,都上平北伯家里去了,说是平北伯请他们中秋小酌几杯。平北伯也曾经送了帖子到司礼监来给公公。”

    “怎么不早说!”刘瑾沉下脸呵斥了一句,见王宁连忙跪下磕头赔罪,他却没再理论,一跺脚就吩咐了一声走。等到王宁起身后快步跟了上来,他仿佛后头长了眼睛似的,头也不回地吩咐道,“下次有这样的帖子先说一声,至少让咱家有个准备。你去一趟平北伯府,就说好意咱家心领了,可咱家那几个侄儿也可怜得很,成日里在外头见不着咱家这个当叔叔伯伯的几面,他们的孝心不能不领,以后有空再去叨扰他的酒。”

    “是,小的记住了。”

    见王宁要走,刘瑾突然又开口叫住了他:“等等,回来!”及至王宁又快步回来侍立在凳杌之侧,他想了一想,又低声说道,“留意或者打听一下,今晚上去的都有谁!”

    刘瑾出宫换了大轿,前呼后拥回到了鼓楼下大街东边沙家胡同的私宅,门上早有孙聪和他几个侄儿一块迎了出来。听说今日中秋节送节礼的人极多,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换了肩舆一路进府,等到正堂东屋,眼见一桌极其丰盛的酒宴已经摆下了,四下里明晃晃的蜡烛,亮闪闪的宫灯,再加上那些金玉辉耀的摆设玩物,恰是流露出一股他从前从未奢望过的富贵豪奢来,他不禁神情大悦。落座之后几个侄儿满脸堆笑上来敬酒,人人都是打叠了一箩筐的恭维话,他只觉得整个人越发飘飘然,不知不觉就多喝了几杯。

    这一顿饭过后,刘瑾已经是双颊赤红,两个人一左一右架着方才回了房。然而,他迷迷糊糊地才刚歇下,就只听外头传来了嘀嘀咕咕的说话声,满心不耐烦的他不禁开口喝道:“都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

    “回禀公公,是王公公回来了。”见刘瑾没吭声,门边上的孙聪犹豫片刻,又开口说道,“王公公还带回来一个书生,是在咱们家门口碰上的,自荐有大才却无人赏识,明珠蒙尘多时,还夸口说什么胸怀善策,足以让公公为万家生佛。”

    现如今已经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权倾一时的内相,刘瑾心里头连内阁首辅李东阳都不放在眼里,却对徐勋总有些发怵。原因很简单,不是因为徐勋圣眷已经几乎追上了他,而是因为徐勋左一个右一个都是自己人,比拼起手中的人才来他竟是差了不止一截。所以,若孙聪说别的也就罢了,一说到是上门自荐的书生,他竟是一骨碌立时爬了起来,不顾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就连声吩咐道:“请,快请!”

    不消一会儿,王宁就引了一个约摸四十出头的书生进门。见着这年纪,刘瑾先满意了七分。他可不想朝中要和年纪能当自己孙子的徐勋斗法,到家里还得听一个乳臭未干毛小子说三道四。才刚喝过醒酒汤的他坐直了身子,和颜悦色地说:“就是你说有善策要献给咱家?”

    “是,公公。”

    那书生躬身下拜,待直起身时就一字一句地说道:“学生张文冕,华亭人氏。学生得闻公公如今掌管司礼监,深得皇上宠信,故而献安民之计。”

    “什么安民之计?”

    “减免赋税,清理盐政,惩治贪腐,追论府库积欠赔偿……林林总总一共十三条!”

    张文冕从袖子中拿出一卷纸呈递了上来,见刘瑾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了颇感兴趣的表情,他不禁在心里暗自高兴。他当年连过县试府试院试中得秀才,可乡试却屡试不第,空有一身抱负才学却始终明珠暗投。若不是那次醉酒之后偶尔遇到那个铁面人,他借着酒意慨然相诉志向,得人资助盘缠,他怎么可能到京城来,又在这司礼监掌印太监的面前侃侃而谈?

    该是他时来运转的时候了!

    第四百六十三章议边军,警白莲

    八月十五中秋节的这天晚上,徐府自是非同一般的热热闹闹。除却他之前下帖子请的那些客人之外,英国公张懋不请自来,此外还有好几个闻风而动的勋贵,就连隔壁和自家走动不多的武安侯世子郑纲,也代替父亲郑英前来送中秋节礼。见这里都是勋贵武将,他就厚颜留了下来,徐勋又不好把人往外赶,也就随他去了。

    他是想好了今夜好好放松放松,因而酒宴一开便申明只叙闲话不谈国事,这下子自然是让气氛松弛了下来。如今距离弘治皇帝过世已经一年多了,歌舞饮酒都不在禁止之列,因而郑纲索性笑着荐了自家的戏班子,立时三刻拉了一批人过来吹拉弹唱,恰是好不喧闹。等到张永和谷大用联袂到了时,发现竟这般鱼龙混杂的情形,徐勋拉了他们入席之后什么正事都不说就亲自斟了酒上来,两人都松了一口大气,打趣了一句舍命陪君子就一饮而尽。

    寿宁侯张鹤龄和建昌侯张昌龄都是国戚,虽说正牌子勋贵往往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可他们自己也常常自矜后族,这天晚上张昌龄点了个卯便半途早早辞了,倒是张鹤龄多留了半个时辰,临走时还借着醉意对徐勋惋惜了好一阵子,一吐没招上这么个女婿的后悔。徐勋这只耳朵进那只耳朵出,笑眯眯送了人上轿走了之后,他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就凭张大小姐那冒冒失失的性子,娶回家来有得他倒霉了!

    至于剩下的人,今夜难得放纵一回,也顾不上明日公事不公事,等到徐勋送了寿宁侯后回席,神英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徐勋连灌三杯,随即自己便一头栽倒在酒桌上醉了过去。徐延彻平日对神英颇有些发怵,这会儿酒意上来甚至忘了父亲在场,大笑着拍桌子打趣神英嘴上厉害,结果身下椅子竟是就这么直挺挺往后倒了,他急中生智用手一拉,结果把身边的齐济良一块带着倒在了地上,两个人滚做了一堆,惹得别人大笑不止。不过,被他们这一闹,其他人自忖功成名就,不想今夜真的喝多闹出什么笑话来,又坐了不多久便三三两两告了辞。

    这会儿都已经是下半夜了,徐勋知道外头虽到了宵禁时分,可五城兵马司的人自不会为难这些人,可仍是留了两个醉得最厉害的留宿在家里——除了被人抬上床还呼呼大睡人事不知的泾阳伯神英之外,便是同样醉得一塌糊涂的张永——反而谷大用酒没少喝,徐勋送人出去的时候却连脸都没红一下,却只是笑呵呵的不说话。

    “老谷,下次喝酒再不叫你了,众人皆醉你独醒,单让你看我们笑话!”

    “你……你以为……以为我真没醉?”谷大用话一出口,见徐勋愣了一愣,他便呵呵笑道,“我这本事……嘿,天生的,再多喝几杯也不上脸!老张你照顾照顾,这些天……他泡在军营埋头苦干,还得听闲话……他不像我想得开……得,我走啦!”

    见谷大用摇摇晃晃到马车边上,两个小火者前推后拽也没把人弄上车去,徐勋这才知道谷大用竟是醉得最厉害的——没看其他那么多人往往都还能上马走得飞快?于是,目送了这位如今越发心宽体胖的大珰艰难登车,随即马车渐渐起行,他就冲着金六吩咐道:“等谷公公的车出了门,就把东角门落锁了吧。今晚上把残局收拾干净了之后,但凡忙活过的人看明天早上有没有急事,没有就一概放半天假。另外,除了中秋赏钱之外,每人额外再加五百钱。”

    金六一一答应去了之后,徐勋就看着管家柳安道:“过了中秋,年底就不远了,你找几个稳妥的人到庄子上一一看看收成,回头报上年底大约能收多少上来。”

    等柳安也去了,徐勋便打了个呵欠出了二门。父亲妻子都不在家,空荡荡的后院他也不太乐意住,外书房已经成了如今他第二个寝室,这会儿眼皮子直打架的他才刚走到外书房前头的穿堂,就只见阿宝快步迎了出来。

    “少爷,张公公和泾阳伯在里头等您。”

    一听这话,徐勋顿时愣住了。径直进了外书房,他一进门看到两个对坐一块正喝茶的家伙,忍不住气不打一处来:“好啊,你们两个联手装醉诳我是不是?”

    “不装醉怎好在那么多人面前留下来?”张永嘿然一笑,见徐勋面色酡红,分明是酒意颇深,他便自来熟地对阿宝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帮你家少爷去拿醒酒汤来,否则他这满嘴酒气醉醺醺的,怎么谈正事?”

    “还要谈正事?”

    徐勋见神英亦是眼神清明,分明和张永一个打算,他忍不住哀叹了一声。坐下之后,见金弘小家伙也乐颠颠地拧了一条毛巾过来,他一入手觉得冰凉,知道多半是井水里头出来的,忍不住摸了摸小家伙那脑袋,随即才指着张永和神英道:“是不是这两个支使你的?”

    “张公公和泾阳伯说,备好井水和凉毛巾让少爷清醒清醒,待会有精神好说话,还让我去吩咐厨房预备夜宵了。”

    听到这话,徐勋更是为之气结,恶狠狠瞪了两人一眼就有意冷脸冲着金弘喝道:“你怎就听他们的,他们两个给了你什么好处?”

    “甭提了,听说这小家伙原本叫做金元宝,偏生给张都宪改了名字,我还特意预备了金锞子,谁知道压根没用上。”张永掏出了几个金锞子在手里掂了两下,见金弘目不转睛盯着他的金锞子,舔了舔嘴唇却是一个字没说,他就叹了口气说,“看看,就是这馋涎欲滴的架势,可真的给他不论如何都不要,你这家里规矩森严,你还怕我贿赂了他?”

    “亏得有他们俩帮你说好话,否则我非得把你退回你爹那儿去不可!”徐勋说着说着就自个笑了起来,一股脑儿从张永手中抢过那些金锞子,他就一把塞在了金弘手中,“给少爷我去送给你爹入账,有这些金子,今晚上的酒宴和打赏钱就都有了!”

    张永见状不由得咬牙切齿:“你这么个有钱人竟然和我算这种小账,真是钻到钱眼里去了!”

    见这一回金弘捧了钱一溜烟跑了出去,须臾就没影子了,张永不禁连连摇头,直道有其主必有其仆,一旁的神英笑得直打跌。直到阿宝把醒酒汤和换了的新茶都一一送了上来,他才止住了笑声,笑呵呵地在那一面喝茶一面看张永和徐勋继续打擂台。最后结果自然是可想而知,张永那六七两金子自然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一段小插曲过后,徐勋吩咐了阿宝在外头守着,酒意渐去的他方才和两人谈起了正事。借着刚刚这么一闹,他已经约摸猜到了两人的来意,无非是想给左右官厅寻个正名,毕竟如今这总兵又不像外镇总兵挂什么征虏将军征南将军等等衔,说得不好听就是没名义。

    “你们早上说的事情,我也不是没想过,但现如今还不是时候。京营是英国公,十二团营虽说保国公和武定侯如今是再难管了,可定国公换了上去。哪怕他们这两位国公都没真正上阵打过仗,操练等等也只是挂个名义,但如今咱们干的是从人嘴里抢食的营生,争名义远远不如争实质,毕竟,咱们那儿的人,单单十二团营还不够,就连京营之中也要大挑一回。”

    神英虽说提出了此议,但自己也知道希望不大,因而徐勋既这么说,他也就没有再争,洒然一笑就点点头道:“既然这么说,那就先搁一搁吧。这事情并不紧急,真正紧急的事情还是让张公公对你说。”

    张永见徐勋扭头看了过来,他便没了刚刚那玩笑打趣的表情,沉声说道:“我也是才得到消息,罗祥魏彬和马永成对皇上说,京营和十二团营只是没牙的老虎,中看不中用。请调边军轮流上番拱卫京城,让皇上看看什么是真正的虎将雄军,皇上似乎有些动心了。”

    我的天!

    听到这话,徐勋忍不住真正倒吸一口凉气,仅存的那一丝酒意全都化作冷汗出了。这边军调防岂是一句话的事,粮饷、驻防、习性……这些统统不提,最要紧的是,这会冲垮如今京城那种脆弱的平衡!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随即就若有所思看着张永。

    “这是罗祥魏彬马永成的主意,还是老刘的主意?”

    “我看是那三个人自作主张。”张永不假思索地答道,见徐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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